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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只是稍稍受了点震动,我已替你敷好药,调息调息就没事了,但记住,在未解除绷带前,什么也不要想,只是无我无物的调息,这比服药更重要。”
医生的嘱咐比上级的命令更要遵从,穷神很驯服的一言不发,盘膝打坐,开始调息起来。
顾剑南见穷神已恢复神智,也放下心,本想向公孙老前辈问问穷神的病情,又怕打扰了穷神的调息,遂一声不响地开始卸装。
公孙输不明所以,低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顾剑南用手指指身穿的软甲低声回答道:“起取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
公孙输出手阻止,道:“请不要起取,老夫不想看到。”
顾剑南一楞,不解道:“为什么?”
两人讲话的声音虽然极低,公孙输仍怕扰乱了穷神的调息,遂把顾剑南带向洞口的一边,远离穷神约有一箭之地,示意顾剑南席地坐下,遂开始促膝而谈道:“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武林中人无不梦昧以求,我却例外。”
顾剑南何等聪敏,闻一知十,已窥知公孙输意在跳出三界之外,激道:“国家安危,匹夫有责,难道武林安危,老前辈视若无睹?”
顾剑南暗佩顾剑南话锋犀利,心忖:“好小子,拐着弯骂人。”
又一想,他愿意当我的面现示藏宝珍图,足见对老夫不见外,忙转不悦为欣慰道:“老夫虽忝为武林一份子,却无门无派,与人无争。”
顾剑南道:“但善恶有分!”
公孙输道:“这要看在那方面说,如就我的天职医道来说,只要是病者,不分善人恶人,我都得医。”
顾剑南道:“医恶人,岂不是助纣为虐?”
公孙输肯定的道:“不,人之善恶只在一念之差,这‘念’是属心灵的,和肉体无关。”
顾剑南道:“古往今来,为什么惩治罪人,都加之身体以刑?”
公孙输笑道:“问题扯远了,这是属于‘治’的大道理,总之我非职业刽子手,不愿参加任何杀人的行列,更无任何野心,我的‘道’是‘活’人。”
顾剑南道:“所以老前辈连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也不屑一顾?”
公孙输道:“话不是这么说,藏珍图多一个人见到,就多一份麻烦,我也不愿自找麻烦。”
顾剑南道:“晚辈敬重老前辈,相信老前辈,更要就教于老前辈,因此才要和老前辈同观藏珍宝图。”
顿了一顿又道:“且不知老前辈的所谓‘不愿自找麻烦’,意何所指?”
公孙输犹豫片刻,道:“你可知我有一个不肖的女儿,此刻被控制在朴摩天父子手中?”
顾剑南道:“正因为如此,您将无法跳出三界,我有自信您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公孙输以玩笑的口吻,问道:“少君,你不怕我因女儿故,倒向金缕宫那边?”
顾剑南摇摇头道:“老前辈视我如小孩十分疼爱,您可知令嫒玲玲姑娘已有所转变吗?
我相信她终会站在正义的一边的。”
公孙输大喜,追问道:“你所谓的‘有所转变’,意何所指?”
顾剑南犹豫了一下,道:“您总还记得,那次我独闯金缕宫,我在自卫之下断了朴立人一臂,却挨了朴摩天一记紫电毒掌的事?”公孙输接口道:“由途遇朴立人相搏,断朴立人一臂,进到金缕宫,挨了朴摩天一掌,在这段过程,令嫒玲玲姑娘都在常”公孙输听出眉目,不再岔话,静静的听,面上流露出几分喜悦几分紧张神情。
顾剑南继续道:“初时她不了解我,和朴立人一个鼻孔出气,恨不得要致我于死命,其后大概对我的为人渐有认识而渐生好感,因此后在金缕宫里反而暗中助我,虽说这种暗中相助,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我仍出自内心的感激她对我的关注。”
这段亦公亦私,含混其词的谈话,叫公孙输听了痛痒难分,他以长辈身份,又未便直说:“究竟她是否对你一见钟情?而你也对她有意?”
他急切须要知道这些,但又不能不把这心意埋藏在心底,于是借用顾剑南的话,重复的道:“有所转变,有所转变……”他说时望向顾剑南的脸上:“确实是可喜的转变。”以他老于世故的经验,希望在这几句话出口后,能看出顾剑南的心意,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顾剑南聪明绝顶,早就听出公孙输的心意,顾剑南心里想的是什么,别人无从知道,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淡漠,就像这事与他无关。
公孙输暗骂了一声:“好厉害的小子,喜怒不形于词色。”
骂过又暗赞:“人要想出人头地,就得这样,只怕玲玲这丫头没有这福气。”
公孙输心里既有这念头,无形中就把顾剑南看成未来的乘龙快婿,一改以前的固执态度道:“好吧!为了维护道统与武林正义,老夫应允助你一臂之力就是。”
岂只一臂之力,今后要他卖老命他也干,此刻只是碍于身份,不肯说出就是。
顾剑南恭身谢过了鬼医公孙输的应诺,才又开始卸装,自软甲的夹层里,小心抽出了天灵上人的藏珍宝图。
正在这时,一阵其热无比的火风,由洞口吹进,紧接着一阵一阵的火舌向洞口透入,两人停身处也跟着忽明忽暗起来。
水火不容情,鬼医公孙输有些作慌,道:“剑南,别忙研判藏珍图,火势紧得很,要避一避。”他已由少君少侠改称剑南,听来更见亲切得多顾剑南摇摇头,道:“这是因为风力转向的关系,洞里无可燃之物,烧不进来,反可利用燃烧的强光,研判藏珍图!”说着,俯下身在地面上摊开了藏珍图。
一摊之下,不自禁惊叫出了声:“怪哪!分明见过上面绘的有图,怎地变得一无所有呢?”
鬼医公孙输也为之一惊,还用手在图上摸了一摸,讶异的道:“要不就是被别人调了包,你想想看”顾剑南保有宝图,在时间上,已几易寒暑,其间也不知经过多少惊涛骇浪,出生入死,曾几度失去知觉,予人可乘之机,保不住没有被调包的可能。
不过有一点不解的,为什么要调包,不干脆盗取,若调包为的是鱼目混珠,何以又不以膺品乱真。
有如晴天霹雳,当头罩下,顾剑南痴呆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
鬼医怜悯地安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剑南,何妨退一步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剑南长叹一口气,道:“我怎对得起家父,又怎对得起诸位前辈对我期望之殷!”说至此,忽有所警觉的正色道:“老前辈,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让魔头们知道了,更将无所忌惮。”
鬼医公孙输道:“调包之人,可能就是魔头之一,正道中人,不肖作此鸡鸣狗盗之事。”
顾剑南道:“前辈想的不错,不过,我不宣布出来,调包之人也不会宣布的。如果老天不亡我,就是没藏珍宝,我也会找到宝藏的,也许就在眼前。”
鬼医公孙输道:“眼前?我看你神智不清,既失去藏珍图,如何能找到宝藏?”
正在这时,忽听到穷神的喊话声:“公孙兄、顾少侠,你们在那里?”
声带痛楚,两人闻声一惊,奔了过去,顾剑南奔行间顺手把那张图而不实的牛皮纸,塞进皮囊之中——这皮囊正是死去的唐凤琳姑娘的遗物。
穷神面色铁青,鬼医疑是自己的手术有误,奔向前询问道:“你的头……”穷神截道:“不是!”他望向顾剑南:“我的药”。
顾剑南忙探手皮囊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瓶,穷神出手好快,一晃眼药瓶已到了他的手中,迫不及待的开瓶吞服。
顾剑南关心的道:“老前辈不可过量。”
穷神萧无盖好瓶盖,道:“别操心,你要我多吃,我也不会干。”
真是药到病除,穷神的面色瞬即恢复正常,由他说话的神态可以看出痛苦已除。
他把药瓶交还到顾剑南手中,转向鬼医公孙输道:“我是出了名的穷神,老哥替我治病,不怕赔本?”恢复了他一向诙谐之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刚才你那一叫,我以为要砸招牌呢!”
两个老友说说笑笑,好像天塌下来,也没有他们事似的。
顾剑南插嘴道:“毒神龙雨的使毒,恐怕闻名天下的四川唐家也难望其项背。”
说着解下皮囊,道:“这是毒门高足唐凤琳姑娘的遗物,内盛的尽是大瓶小瓶的各色丸散和霹雳弹。”
他说着由囊中掏出大瓶小瓶一大堆,递到鬼医公孙输手中,道:“请老前辈鉴定一下,看是否有根治萧老前辈病毒的药物,晚辈只知其中白色的一种,那就是刚才萧老前辈毒发时所服用的。”
鬼医接过逐一嗅了嗅看了看,摇头道:“既称毒门,自有独到处,因其出自苗疆,绝少在中原亮相,所配药之毒物老夫也很少见闻,必须带回去慢慢化验才能鉴定,姑勿论对萧兄的病情有无帮助,最少对毒门有进一步的认识,有助于将来对阵。”
穷神黯然道:“顾少侠,我的药到快要服完时,务请先知会一声,以免我再受那万毒攻心的痛苦。”
鬼医公孙输哼了一声,道:“萧兄,昔日英雄何在,怎么越来越窝囊,窝囊到想寻短见?”
穷神萧无嗟叹道:“公孙兄有所不知,毒发时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鬼医公孙输拍胸道:“包在我身上,我这就仿制一些,够你下半辈子服的,保证不叫你发瘾。”
穷神愁眉顿开,道:“只要活着一天,发誓必亲手杀死毒神龙雨。”
顾剑南道:“萧老前辈怎会遭他的毒手?”
穷神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若不是受公孙兄之托,顺道北疆寻找毒蛇中最毒的‘金色两头蛇’,或许不致有此一劫。”
鬼医公孙输不悦的道:“哼!你受人之托,并没有忠人之事,反而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穷神道:“金色两头蛇倒是抓到了一条,可是毛病就出在金色两头蛇。”
公孙输不解的道:“此话怎讲?”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穷神说时略顿,似在整理思绪。
“不必卖关子,快讲。”公孙输追问。
穷神萧无并不把老友说笑之言放在心上,追述道:“回程经过南岭,途遇本帮一二弟兄背着蛇钵,冒着风雪在山野挖蛇洞,我觉得很奇怪……”公孙输调侃道:“不让叫化子玩蛇,等于不叫狗吃粪,这有什么值得奇怪。”
穷神以牙还牙的道:“郎中只知卖假药,别以为你件件精通,蛇会冬眠的你知道吗?冬天要找蛇,比找黄金还难,我猜想他们必定有特别的原因。”
顾剑南接口道:“想必是受了毒神龙雨的利用。”
穷神讶异的道:“顾少侠怎会知道?”
顾剑南道:“萧老前辈那时神智不清,恐怕不记得,晚辈曾见过您在侯二和孙麻子的监视下,替毒神龙雨捕蛇,所以连想起来。”
穷神回忆了一下,面带愧色的道:“若非少侠援手,恐怕今天老夫仍脱不出毒神龙雨的魔掌。大恩不言报,铭刻在心就是。”
公孙输截口道:“唉,穷神,你怎么如此俗气,别扯野棉花,快讲你的故事吧!”
穷神这才回归正题的道:“我仔细打听,才知道是苗疆的毒门掌门人毒神龙雨受金缕宫宫主朴摩天之请,率领门下高手多人进入中原,明目张胆竖起毒门的黑龙旗,驻扎在岭南山麓新筑的一座大厦里,用高价向本帮弟兄收购毒蛇作佐餐之用。”
公孙输摇头道:“我不信人会用毒蛇佐餐,想必用来炼制毒药或喂毒兵刀之类。”
穷神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