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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祖诰腹部中了一剑,能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他深知一旦他不支,范书之性命便危在旦夕,故一度勉力支持。但过度的失血,仍是使晕眩感一阵接一阵地向他袭击过来!
此时没有了危险,范书顿时有一种欲虚脱的感觉,他心念一转,暗自拿定了主意,于是轻哼一声,双眼一闭,向后便倒!
日剑蒙悦刚要去救护武帝祖诰,忽见范书倒下了,顿时手忙脚乱,无暇分身!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响起,戴可气喘吁吁地匆匆赶至!他一进屋,便被吓了一大跳,心道:“半个时辰前武帝仍可谓是谈笑风生,怎么忽然间就成了如此模样?”
赶紧起步上前,连声相询,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并从怀中掏出一个扁扁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淡蓝色的药丸来,道:“此乃青城派传了一百多年的药,名为‘入世丸’,本派炼有六颗,历代皆由掌门人掌管,传至我手中时只剩三颗,请武帝前辈服用,或许有些用处—一”
日剑蒙悦见他哆嗦了好一阵子,其意无非是向武帝祖诰表功,忍不住轻笑一声。
戴可老脸一红。
武帝祖诰微一摇头,道:“我已能凭借自身的力量补损,服不服药物并无多大区别,这位小兄弟也受了伤,还是先救他要紧。”
戴可心头暗凛,忖道:“武帝竟能无需借助药物,而凭自己的内息真元使受损的躯体恢复如初,这岂非近乎于神仙一般?”
暗自咋舌不已!
这时,日剑蒙悦已将自身真力缓缓地由范书后背注入,范书是假装晕绝过去的,故没过多久,便悠悠“醒”来,忙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日剑蒙悦见他谦逊有礼,心生好感,便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当下范书便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只是对于自己为何会在这儿出现之原因便忽略不表了。
在他叙说时,武帝祖诰一直在旁边默默运转自已体内真元内息,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如初,戴可看在眼里,叹服不已。
范书述说经历时,丝毫不提自已救人有功,倒像是他这般豁命拼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日剑蒙悦不由暗自点头,心道:“当时情形想必是危险万分,他有挺身而出的勇气已是不易,事后却不张扬居功,更是难得!”
如此想着,却未再去考虑范书怎会在青城山巅出现这一回事了。
武帝祖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众人惊讶地发现他那本是一直有鲜血渗出的伤口已停止了流血,而且他的神色已与平日无异,眼中依旧是精光内蕴!
他的内家真力精元竟己能如天地间之流水一般来回往复,生生不息!
众人顿时心生崇仰之情!连日剑蒙说这般不凡的人物也对此暗暗佩服!
武帝祖诰开心地道:“今日若非范兄弟出手相救,只怕老夫已成隔世之人了。”言语表情皆是由心而发。
范书心中惊喜不己!他知道凭武帝祖诰这一句话,已可使他的武林地位急速上升!
但他的脸上却立现惶然不安之色,赶紧离座跪下,道:“前辈切莫如此称呼晚辈,前辈乃武林泰斗,无论谁见前辈有闪失时,都会尽绵薄之力的。何况黑衣人乘人之危,乃江湖好汉不齿之行径,晚辈虽然不才,亦不敢置身于度外!。
武帝祖诰朗声一笑。
戴可忍不住道:“你们所说的黑衣人不知其真实身份是何人?”
范书道:“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明他本是为江湖中人熟知的人物。”
武帝祖诰微微颔首,道:“不错,已成名的人物中有他这样的身手之人也是寥寥无几,却不知他是其中何人。”
日剑蒙悦道:“武帝可曾从次人的武功中看出什么端倪?”
武帝祖诰武学渊博,只怕天下已没有什么武功能瞒过他的眼睛了。不料,武帝祖诰却叹道:“此人之武学路子,老夫从未见过,今日他的招式倒也罢了,最让人不得不叹服的是他的内家真力之浑厚,恐怕尚在我之上!”
众人皆神色大变!
武帝祖诰己年近百岁,其内家真力浩瀚如海,牧野静风若不是以计诈他,想必定是根本伤他不得。现在武帝祖诰却说黑衣人的内力还在他之上,如何不让人心惊万分?
戴可强自定神,声音略颤地道:“不知他现在何处?若是他要离开青城山,山下的人能否截住他?若是他不离开青城山,又该如何?”
他一日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显然是因为他的心中颇有些慌乱,毕竟他的武功与屋内其他三人不可同日而语,而他与此事却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毕竟他是青城派的掌门人。
武帝祖诰道:“此事大可不必过虑,因为此人一见蒙兄弟到来,立即脱身而去,说明此人行事很小心,不会冒险,他之所以对我出手,是因为他见我重伤在身,故即使他仍滞留山中,想必也不会轻易出手的。”
范书听他称“日剑蒙悦”为蒙兄弟,而蒙悦又称武帝祖诰为“前辈”,心中不由有些好笑,暗道:“这岂不是有些乱套了?”
事实上,日剑蒙悦称武帝祖诰为前辈,是因祖诰年迈百岁,成名时间比蒙悦少说要早四十几年,故蒙悦以前辈称之,而祖诰却因为他与蒙悦被世人尊称为白道七圣,故又以兄弟相称,旁人听来别扭,但他们却觉得合情合理。
戴可听了武帝祖诰之言,虽然仍有顾虑,但总算已将大半个心放下来了。
雨已停了,天空中又有一轮朦朦胧胧的月亮高悬着。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敏儿将山洞里的人堆灭了,借着剩下的热量,她已将自己身上的衣衫烘干,而牧野静风则被她安置于离火堆五尺远的地方。
虽然看不清牧野静风的容颜,但敏儿能感觉牧野静风的愤怒与怨毒!
这种愤怒与怨毒如同钝刀般一刀一刀地剐着敏儿的心,她的心痛,不是因为承受了怨恨,而是为承受得根本不应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牧野静风会如此待她!
甚至,她宁可牧野静风是神智不清,或是被他人以药物迷了心智!
可事实上牧野静风却是清醒得很,他用来对付武帝祖诰、对付敏儿的诡计都绝不是一个被他人控制心智的无魂无魄的人所能够做到的。
时间如流水一般向前悄无声息地滑了过去。
每隔二个时辰,敏儿便要将牧野静风封锁的穴道换过,以免他会因为穴道被封得太久而导致气血淤塞,最后使他身上的器官衰竭乃至损坏。
到了后半夜,牧野静风显得极其的烦躁,他忽儿恐吓威逼,忽儿婉言相求,但敏儿丝毫不为之所动!
也许,她的内心并不像她的表情那么平静,她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
也许,是牧野静风的回心转意?
牧野静风的声音已有些扭曲嘶哑:“臭女人,快解开我的穴道,否则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的!”
声音是咬牙切齿般的声音,这真的是出自敏儿心中暗自爱慕着的男人之口吗?
她的心很苦、很苦!
但她一直沉默着,为了沉默,她己把自己的唇咬出血来!
牧野静风如同中了魔咒般,把一切他能想到的恶毒话语全部铺天盖地般倾倒向敏儿!
今晚本来是一个情意绵绵、互诉心意之夜,敏儿历尽周折,终于找到了牧野静风,没想到得来的却不是她期待的款款深情,而是一个噩梦般的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多年的杀手经历磨炼了她铁一般的意志,只怕她早已崩溃了!
虽然是秋天的夜晚,但她竟出了不少汗,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她的无助、孤独,乃至有些绝望的眼神埋藏于黑暗之中—一
终于,有一道微微的亮光从洞口处透射过来了。
洞内的光线并未增加太多,但因为有亮光,人的紧张、焦虑,就会奇怪地消退。
敏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她的目光扫向牧野静风。
只见牧野静风怔怔地看着那一抹淡淡的光亮,他的神情极为奇怪,掺合了痛苦、迷茫、失落、懊恼,以及其他的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
似乎他从未见过亮光,以至于见到晨晖时,竟那般的出神!
敏儿的心中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定了定神,她像是怕吓着牧野静风一般轻轻地唤了一声:“穆一穆大哥—一”
虽然牧野静风的言行已深深地刺伤了她,但她仍是称他为穆大哥!
有时候,爱真的很盲目——很不可理喻!
她的声音很轻,而收野静风却仍是如同被吓了一跳般身子一震。
他的躯体及头部都不能活动,所以他只能依靠目光的转移来表明他的注意力的转移。
当他的目光落在敏儿身上时,就如同被火烫着了一般闪开了,然后又重新落在了敏儿的身上。
牧野静风迟疑着道:“敏儿,我—一我昨夜一定骂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对不对?”
敏儿的身子一下子如同秋日之叶般颤栗起来,她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手掌中,两只纤美的肩头耸动着,颤声道:“你—一你又要使什么诡计?”
昨夜,牧野静风已用了不少计谋,一心只想让敏儿替他解开穴道,可惜都没有成功!
牧野静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轻轻的叹息声竟使敏儿再也无法抑止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起来!
牧野静风缓缓地道:“我知道自己骗过你,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只是—一只是我想让你知道,真正的我曾为你心动如许,如今,我只有心怀深深的内疚——可一切都已是一种无法挽回的噩梦!”
敏儿泣不成声地哽咽道:“你骗人!你—一你又想用花言巧言骗我吗?”
可世间真的有如此真挚的花言巧语吗?敏儿心思敏锐,又岂会听不出此时牧野静风所说的话与昨夜为了骗取她的同情所说的谎言大大不同?
牧野静风哺喃地道:“不错一-不错,我总是会欺骗你的,所以,我希望你最好离开我,离我越远越好,若不如此,我会带给你越来越多的伤害,而我却永远也无法赎回自己的罪孽!”
一滴清亮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夺目而出,缓缓流落!
这是男儿的泪!
在晨晖的映照下,它显得那么的耀眼!
敏儿一下子呆住了。
良久,她才自语般轻轻地道:“你流泪了一一你为什么会流泪?”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一下子扑入牧野静风的怀中,抽泣道:“昨夜你所说的所做的,一切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对不对?你己忘记了昨夜你所做的一切,对不对?”
她仰头期待地望着牧野静风,期待着她所愿意听到的答案。
但牧野静风却缓缓地道:“不,我没有忘记昨夜的一切,我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伤了武帝祖诰,我还清晰地记得你如何制住我的穴道,记得我如何辱骂你、欺骗你!”
他的眼中有无边的痛苦在涌动着。
敏儿像是不认识般怔怔地望着牧野静风,忽然,她出手如电,已迅速解开了牧野静风的所有被封穴道!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了。
因为这几乎就等于一种危险的赌博!如果牧野静风又是设计骗地,那么她解开牧野静风的穴道后,就等于把自己推向了绝路!
在她看来,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不明不白的死于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中!
可纵使有万般担忧,她仍是毅然作出了这种看来有些愚不可及的选择。
第七章 昼正夜邪
牧野静风伸出了他的手。
但不是去拔腰间的剑,而是按住了敏儿的肩。
牧野静风一字一字地道:“为什么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