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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她已经很仔细地看过尸首了。
“黄面太岁”花二郎以及阮行等一干人,无不面色阴沉地站在一旁,大般上虽站满了人,却是没有一个出声说话,气氛至为阴沉。
过了一会儿,甘十九妹才点了一下头道:“阮头儿,你把马当家的与这位徐师父的尸体拾下去,小心护着,等到我们攻下了银心殿以后,再从厚发葬。”
阮行应了一声是,吩咐道:“抬下去。”各人小心翼翼地把两人尸体抬到了后面,另外有人开始用湖水洗刷着船板。
情况似乎很不妙,甘十九妹所率领的这个精锐部队,还没有大规模登上敌人阵脚之前,先已屡遭挫败。金刀盟与蒙城九丑精锐全部丧失,就这两个组织来说,已等于全部瓦解。以甘十九妹所向披靡的过往辉煌战绩来说,这一个打击对她可以说实在是太大了,然而出人意料的,她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震怒,反倒是出奇的冷静。
大家心里都充满了怒火,只是见她这般冷静沉着,谁也不敢贸然出声。
甘十九妹面罩轻纱,那露出纱罩之外的一双眸子,凝视着一个固定之处,似乎正自运用心神在分析着什么事。
终于她把这件事想通了。
“以我的判断,”她缓缓地说:“杀害马当家的人,不像是银心殿里面的人所为,是另外有人。”
“另外有人?”阮行愕了一下道:“还能有什么另外的敌人?”
甘十九妹冷笑道:“其实这个人很可能一直都在盯着我们,根本没有离开过。”
花二郎跨前一步,喃喃地道:“姑娘说的是谁?”
“你也许不认识,但是我却对他越来越熟。”甘十九妹那双澄波眸子向阮行一扫道:
“你也应该对他认识得很清楚,哼!他可真是阴魂不散,一步也不肯放过我们,看来我们势将又要见面了。”
阮行忽然怔了一下,道:“哦,姑娘莫非说的是那个依……依剑平?”
甘十九妹点了下头:“除了他还有谁?”
花二郎道:“依剑平是什么人?”
甘十九妹喃喃说道:“哼,是岳阳门的一个残余弟子,漏网之鱼。”
花二郎甚为奇怪地道:“仅仅是一个残余弟子?”
“不错,”甘十九妹语音冷冷地道:“是一个身手杰出,胸罗万机,智勇兼具的了不起的人。”
花二郎听甘十九妹这么说,嘴里不禁重复地念着“依剑平”这三个字,深信这个名字对他是完全陌生的。他虽然不识“依剑平”何许人也,但是既然出自甘十九妹之口的衷心赞扬,必然是一个非常杰出的人了。
红衣人阮行奇怪地说道:“姑娘怎么断定是这个依剑平干的?”
甘十九妹冷冷地笑了笑:“阮行,看起来,你对什么事都不甚关心,你有否注意到方才的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卑职注意到了。”阮行立刻接下去说道:“马老大的脖颈折断,徐大勇是前胸负伤而毙命!”
“这就对了,”甘十九妹缓缓地道:“马当家的脖子是怎么断的?”
“这个……”阮行微微发怔:“可能是摔断的!”
“不是摔断的,是被人活生生地用手腕之力拧断的!”
这么一说,非但阮行吃惊,就连花二郎以及聆听此话的其他各人,全都怔住了!
“这不太可能吧,”说话的是花二郎,他以十分怀疑的口吻道:“据我所知,马老大练过‘铁头’功,头颈之间功力甚是了得,什么人能够出手,把他颈骨拧断,这……”
甘十九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就有这种功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拧断马当家的头颈。”
花二郎窘笑道:“姑娘当然是例外,我是说除了姑娘以外,只怕是有这等功夫的人就不多了。”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那个依剑平就有这种功力!”
花二郎怔了一下,说道:“什么功力这么厉害?”
甘十九妹语音肯定地道:“据我所知,当今武林中起码有两种功力有此威力,一种是我们丹风轩‘五指灯’,另外一种是双鹤堂的‘金刚铁腕,。”
“金刚铁腕?”花二郎讶然道:“这种功力属下也听说过,莫非这个依剑平竟然擅施这门功夫?”
“不错。”甘十九妹那双美丽的眼睛,忽然眯成了一道缝:“那个姓依的,显然学兼数家之长,以我过去曾经一度与他交过手的经验而论,他如果坚持与我为敌,就将会是我们的一个劲敌。”
说到这里,她忽然沉闷了下来,变得心事重重,其实令她头痛的又何止那个依剑平?她不禁又想到了另一个人,姓“尹”的。
对她来说,住在碧荷庄的那个叫“尹心”的人,毋宁说较诸那个依剑平更令自己难以捉摸。一想到那个尹心,她的心着实有些乱了。
不可否认,这个尹心的出现,有大多的悬疑之处费人思索,虽然她曾经怀疑过“尹心”
与“依剑平”他们之间的相同性,但是到底缺少真实的证据,再者对于尹心这个人,她更有内心难以平衡的因素。
无论是人或是事,如果一经掺入了私人的感情作祟,必然会失去明智,即使不曾失去,也必有另一面的顾虑与困扰。她就是在这种心情下,一再地打消了对尹心这个神秘人物的分析与捕捉,即使有这个空闲,她亦情愿与对方享受一些感情上的温馨。那是一项不为外人所知,而确是在内心感情方面深深困惑着她的弱点!
对于这个姓“尹”的,似乎在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这个“弱点”!她确实十分喜欢他,喜欢看他那张有个性,正直,英俊的脸……喜欢听他那种富有磁性的声音。尤其是经过那一夜的纠缠之后,使她更认清了他的守正不阿,说得浅显明白一点,这个姓尹的,正是她理想中的恋人。
那一夜之后,她对他毋宁说是已经倾了芳心。以她的固执性情和倔强,除了这个尹心之外,她已不可能再醉心第二人,尹心这个人已经根深蒂固地种植在她心里,舍此再无所图。
有了这层感情的障碍,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对于尹心其人一种心理的怂勇与宽恕。这也就是她何以会对那个尹心一再失察的主要原因。即使现在,她甚至于也没有怀疑到他,只是把这些罪归咎于那个强敌“依剑平”的身上。
其实她又哪里知道,“依剑平”甚至“尹心”这两个名字都有虚造的部分。其实,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人。正因如此,也就隐隐形成了她日后更大的难题与障碍。
就这一方面来说,尹剑平显然已经占了上风,甘十九妹这等超人智慧,也似乎真正地遇见了厉害的对手。
三十一
甘十九妹只是静静地在凝思着……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又像是想得太多!
忽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向花二郎道:“花兄对于阵法认识多少?”
花二郎略一思忖道:“属下过去曾经有些涉猎,但实在不能言精。”
“那已经足够了,”甘十九妹一双妙目缓缓地在各人面前扫过去:“我需要十个人,现在就要。”
阮行愣了一下道:“姑娘是要……”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那个依剑平,暗中下手杀了我们几个人,满以为可以打消了我们的锐气,把我吓回去,我就偏不称他的心!”
阮行道:“姑娘是想亲自出手……”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甘十九妹道:“这一次由我与花兄亲自出手,我自信万无一失矣!”
大家听见她愿意亲自出手,俱都为之精神一振,一时纷纷站出来,自动请缨。
甘十九妹点头道:“难得你们对我如此忠心,凡是对丹凤轩忠心的人,丹凤轩定然不会错待了他,不久轩主将会亲自前来,论功行赏,你们都会倍受重赏。”
这么一说,大家伙更是不胜鼓舞,人人不甘示弱,都要随她打这个头阵。
甘十九妹道:“用不了这么多。”
她眼睛转向二郎道:“连花兄你在内,我只要十个人,要武技精通,身手灵活的,你就在这条船上选出来,用不着惊动大家。”
花二郎应了一声,立刻就在船上各人中,选出了九名精干之人。”
甘十九妹眼睛转向阮行道:“这一次我就不带着你了,我要你留在这里,听候我的调遣,随时注意我的信号,只要发现了我的暗号,即刻命全体攻上来。”
阮行躬身道:“卑职遵命。”
花二郎选出来的几个人,也正是十三把刀的精锐,包括“紧背低头”莫三畏,“血蚱蜢”孔翔,“吊客”谢连城,“飞索刀”李平,“血手印”赵武,另外更有“快刀手”张清,“虎眼”崔奇,“水鬼”方云,“飞天蛾”郝大鹏九人。
甘十九妹把手下十人集合到面前,一过目之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很好,就是你们十个,你们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
阮行道:“姑娘预备怎么个走法?”
甘十九妹道:“我要一条空船,另外准备十面盾牌,你马上去给我准备去。”
阮行答应了一声,好在这些必要之物,他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当下只吩咐发出信号,不久即驶来了所要的空船,连同盾牌一一备好。甘十九妹遂即又嘱咐了阮行一些必要之事,这才带着花二郎以及九个人,转而登上了来船。上得船后,她第一个命令即是把这条船头尾两盏灯熄灭,顿时全船一片漆黑!
花二郎心内忐忑,他侍立在甘十九妹身边道:“姑娘是打算由原来地方上岸还是别的地方?”
甘十九妹目光注视着彼岸,冷冷地道:“对于此阵,我已经观察了很久,大概已有所了解,看来他们是采取‘六六互易’生克之术,是不是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花二郎即关照船夫,这条船于是乃向原来地方拢去。
甘十九妹仁立船头,忽然回身关照道:“小心!”
话声方落,蓦地当前灯光大作,十数道灯光有如蛛网岔集般,自四面八方一并向着这艘船上集中过来。紧接着一阵子弓弦响处,无数箭矢雨点似地向着船上射了过来。所幸各人早已有了完全准备,这时见状一并将手上盾牌举起,但听得一阵子劈剥之声,来箭全数被格落在地!
甘十九妹手上虽无盾牌,但是她身手却极为利落,只见她略事挥打,已极其利落地将来犯的矢箭全数击落在地。是时这艘快船,已濒临岸边。
但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一条汉子蓦地由水中升起来,这汉子显然是银心殿埋伏在水里的杀手之一,满以为得建头功,哪里想到所遭遇到的第一个敌人,竟然是甘十九妹,是以甫才现身,即注定了他悲惨的命运。
一声水响之后,这汉子倏地由水里跃起,掌中一口分水刀不容分说,搂头盖顶地直向着甘十九妹头上猛砍下去。然而不知怎么一来,这口刀方自落下一半,却已经到了对方甘十九妹手上。那汉子双足还没沾足船板,即为甘十九妹反抡过来的刀锋砍中了上躯。
这一刀分量极重极猛。灯光岔集之下,清楚地看见他中刀之后鲜血四溅的一刹,然后翻身,堕水,一时水花四溅,那截尸身之上甚至于还嵌着那把刀。这汉子的出手,由始至终,简直就像是眨了一下眼睛那般的轻松。
紧随着这名杀手之后,即闻得一连两声水响,同时又有两名汉子由水里跃起,向着来船左右两边扑来。
这一次无须甘十九妹动手,“黄面太岁”花二郎与“飞索刀”李平,双双已经迎上了二人。但听得一阵子兵刃交击声响,先扑上的一名汉子,首先为花二郎一贴腕短刃刺中前胸,翻身落水,后上的那个人却被李平拖上船,格杀于乱刀之下。
只不过是眨眼工夫,后上来的两个人也先后毙命!水波里簇涌起片片水花,现出了许多人。这些人原来埋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