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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道:“我也想不出有这样的对头。”
胡铁花道:“你连他们的身法功夫都看不出麽?江湖中这样的高手并不多呀!”
楚留香道:“这两人掌力俱阴柔已极,像是南宗的“金丝绵掌”,但能将金丝绵掌练到这种火候的,叁十年来也不过只有方仙客一人而已。”
胡铁花道:“可是方仙客只有一只手,又怎会是这两人呢?”
楚留香道:“我也知道他们绝不会是方仙客,所以找也猜不出他们是谁。”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无论这两人是谁,咱们今天都少不得要经一番恶战了,我本以为回来後可以过两天太平日子,谁知一回来就遇上这麽样两个人,早知如此,我宁可跟琵琶公主回龟兹国去了。”
他们嘴里在说话,身法却丝毫末停,前面两个人身法也丝毫末停下来,中气之充足,竟不在他们之下。
只见两旁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远处似有点点鬼火在随风飘动,竟似到了一片荒坟间。
胡铁花皱眉道:“又是个坟场,为什麽每次有人找我打架时,总是要将我带到坟场土来。”
楚留香微笑道:“他若想找你喝酒,自然会将你带到酒楼上去,可是他现在却想要你的命,自然只有在坟场上最方便。”
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点点鬼火扑面而来。
到了这里,月光也似乎变得凄凄凉凉的,凄凄凉凉的月光,照着一座座长满荒草的坟堆,远处不时传来一声声野狗的哀鸣,就像是鬼哭,却比鬼哭还要难听,胡铁花渐渐已觉得笑不出来了。
那两个黑衣人已在乱坟间停了下来,冷冷的瞧着他们,楚留香和胡铁花也放缓身形,一步步走过去。
只见坟堆里已摆好了四口很小的棺材,棺材上竟还铺着张草席,戴着哭脸的人伸手向棺材一指,道:“请。”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笑道:“这棺材若是为我准备的,就未免太小了些。”
戴着笑脸那人格格一笑,道:“若是将你切成两半,岂非就正合适了麽?”
胡铁花也学着他格格笑道:“你身材也和我差不多,这棺材装你也合适得很。”
戴着哭脸那人却又向棺材一指,道:“请坐。”
胡铁花笑道:“难怪最近棺材店生意兴隆,原来竟有人将棺材当凳子。”
他瞧楚留香已坐下,也只好生了下来。
四个人竟各据一口棺材,面面相对,坐在坟堆里。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不知两位高姓大名?究竟是何意,是否和在下有什麽过节?”
他一连问了叁句话,对方却连一句也不回答。
戴着哭脸那人忽然挥了挥手,道:“摆酒土来。”
胡铁花怔了怔,失笑道:“两位竟是请咱们来喝酒的麽?”
戴着哭脸那人道:“只可惜这地方没什麽好东西可奉敬两位。”
这句话刚说完,乱坟後已走出两个人来,身上也穿着件黑袍子,脸上也戴着诡秘的面具。
两人手里竟抬着口棺材。
口口口
这口棺材大得多了,两个黑衣人将棺材抬到他们四个人中间,躬行一礼,又转身走入乱坟里。
彷佛本就是从荒坟里走出来的。
戴着哭脸那人又伸手向这口棺材一指,道:“请。”
胡铁花道:“请?请什麽?”
戴着哭脸的人道:“请吃。”
胡铁花怔了怔,大笑道:“两位难道要请我吃死人麽?”
戴着哭脸的人冷冷道:“到了这地方,不吃死人吃什麽?”
胡铁花又怔了怔,格格笑道:“有趣有趣,实在有趣极了。”
他笑声忽然停住,戴着笑脸的人竟已将手伸进棺材,“恪叱”一声,像是拗断了样东西。
等到他手伸出来时,已拿着条血淋淋的膀子,他将面具向上一掀,“喀叱”一声,将这条膀子咬下了一大块,大笑道:“请请请,这人死了没多久,还新鲜得很。”
他一面笑,一面嚼,鲜血沿着嘴角往下直流。
胡铁花又是吃惊,又是恶心,大怒道:“你们究竟……”
谁知他话还末说出,楚留香竟也将手伸进棺材去,“喀叱”一声,也拗下条血淋淋的膀子。
按着,又是“格叱叱”一声,他竟也将这条膀子咬下了一大块,鲜血也沿着嘴角往下直流。
胡铁花瞧待全身寒毛直竖,忽然跳起来,大喝道:“楚留香,你什麽时候也学会吃死人了?”
楚留香笑道:“这人果然新鲜得很,滋味好极了,你也尝一块吧!”
胡铁花又惊又怒,正不知该怎麽办,那两个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戴着哭脸的人竟银铃般笑道:“我早就知道这骗不过楚香帅的。”
笑声中,四面忽然挑起了数十盏灯笼,将一片荒坟照耀得亮如白昼,胡铁花这才看清楚,那条“血淋淋的膀子”,竟只不过是一般上面侥着红糖汁的白藕,在这阴森森的坟堆里,冷凄凄的月光下,虽骗过了胡铁花的眼睛,却还是没有骗过禁留香的。
胡铁花张口结舌,拚命揉着鼻子,道:“这……这究竟是在搞什麽鬼?”
戴着笑脸的人将面具摘了下来,大笑道:“小弟实在荒唐,但望胡兄恕罪。”
这人眉清目秀,竟是他新交的朋友李玉函。
戴着哭睑的人自然就是柳无眉了。
胡铁花又跳了起来,大笑道:“有趣有趣,这真的有趣极了,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着如此有趣的事,你们两人实在有两下子。”
柳无眉嫣然道:“我知道两位一定被那些恶客纠缠得无法脱身,所以了想出这法子来,让两位解解闷,开开心。”
胡铁花附掌道:“妙极妙极,这法子实在是妙绝天下,妙绝古今,除了嫂夫人,怕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法子来。”
李玉函笑道:“但她无论想得多妙,却还是瞒不过楚兄的。”
胡铁花悠然笑道:“他的确生了双利眼,可是我并不羡慕他,因为这样他反而会少了许多乐趣,永远都不会像我这麽样开心。”
弊材里不但有藕,还有新橙、鲜菱、甜瓜、香果,这对於胡铁花和楚留香已塞满了太多酒肉的肠胃说来,实在再也合适没有了,何况,这些水果虽非珍贵之物,但在这种地方,这种季节,却怕比雀舌熊掌还要珍贵,由此可见,主人非但又体贴,又周到,而且边慷慨得很。
胡铁花举酒大笑道:“我生平虽然做过不少荒唐事,但坐在坟场里的棺材上喝酒,这倒真还是生平第一次。”
李玉函赶紧的道:“胡兄是否觉得有些不快?”
胡铁花道:“不快?我简直觉得愉快极了,和这地方一比,客栈里那间小屋子简直就闷得像棺材,和贤夫妇一比,那些大镖客简直就像是一群活鬼。”
柳无眉失笑道:“那时我虽戴着哭脸,但听见你替那位大镖客改的外号,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胡铁花摸了摸鼻于,道:“早知嫂夫人也听得见,那句话我就不敢说出来了。”
楚留香忽然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当今武林有叁大世家,其历史之悠久,名声之响亮,俱不在叁大帮,七大派之下,而且每一家都有世代相传的武功秘笈,足以与少林的罗汉神拳,武当的两仪剑法分庭抗礼,只不过这叁家门下子弟,俱都谨守家规,极少在江湖间走动而已。”
他忽然谈论起当今的武林大势来,别人也不知该如何插口,只有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楚留香又道:“近数十年来,这叁大武林世家,更是人才辈出,他们虽不常在江湖走动,但神龙偶现,所做所为,必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譬如说………”
胡铁花忍不住插口道:“譬如说,“南宫世家”的南宫平,昔年就曾在一夜之间,扫平太行十八寨,而令横行天下四十年的太行群寇,从此一蹶不振。”
楚留香微笑道:“这已是五十年前的旧事了,昔年风采翩翩的南宫公子,也已在十年前便已羽化登仙,近二叁十年来……”
胡铁花又忍不住插口道:“近二叁十年来,最蠢动武林的大事,就是“拥翠山庄”的李观鱼李老前辈,他在剑池的试剑石畔,柬邀天下叁十一位最着名的剑客,煮茶试剑,而李老前辈却以一口古鱼肠剑,九九八十一手凌风剑法,令叁十一位名剑客都心悦诚服,推为天下第一剑客。”
楚留香附掌道:“不错,这叁大世家武功,虽然各有千秋,但近叁十年来,却还是要以姑苏海涌上,“拥翠山庄”为其中翘楚。”
他微微一笑,忽然转向李玉函,微笑着道:“李兄少年英俊,武功之高,更是江湖少见,若是在下猜得不错,想必定是“拥翠山庄”的门下子弟。”
李玉函道:“惭愧,小弟不学无术,委实辜负了家门旧誉。”
楚留香道:“李兄太谦了,不知李兄和李观鱼李老前辈如何称呼?”
李玉函肃然道:“正是家父。”
胡铁花早已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拍手大笑道:“难怪贤伉俪风采如此照人,武林世家的子弟,果然是不同凡俗。”
李玉函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非但“拥翠山庄”的名声,早已被我这种不肖子弟败坏,就连家父也久不敢再自居为天下第一剑客。”
他不等楚留香和胡铁花说话,抢着又道:“昔日在剑池旁陆羽茶亭中煮茶试剑的前辈剑客们,至今多已凋零,但江湖中的後起剑客,却多胜前人,据家父看来,当今天下的名家高手,单以剑法而论,就要数薛衣人薛大侠为天下第一。”
楚留香道:“那只不过是李老前辈奖掖後进之意,在下虽也曾听说这位薛衣人的剑法奇幻瑰丽,不可方物,但无论经验火候,比起李老前辈来,无疑还是要差得很多,李兄又何必太谦。”
胡铁花笑道:“不错,谦虚虽是美德,但若太谦虚,就反而假了。”
李玉函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两位有所不知,家父多年前便已不幸染上一种不治之症,至今终年缠绵病榻,已有十年未曾提剑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都怔了怔,为之扼腕叹息。
饼了半晌,李玉函展颜一笑,又道:“光单以剑而论,虽推薛衣人,但若论机智武功,临敌决胜,普天之下,还有谁比得上楚香帅。”
胡铁花笑道:“他虽然不错,但你也莫将他捧得太高,他可没有你如此谦虚的。”
李玉函笑了笑,道:“至於说,近年来最轰动武林的大事,自然也得算楚香帅以一人之力,揭发了南宫灵和“妙僧”无花的阴谋,挽救了少林和丐帮的声誉。”
楚留香笑道:“这只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同足挂齿。”
胡铁花大笑道:“你也不必太谦了,这件事若也算是小事,还有什麽事才能算得上是大事?”
柳无眉忽然笑道:“若论机智武功,临敌决胜,固然无人能及楚香帅,但论胸怀磊落,洒脱不羁,又有谁能比得上胡铁花呢?”
胡铁花哈哈笑道:“嫂夫人说对了,若以喝酒而论,才真没有人比得上我的。”
楚留香微笑道:“不错,普天之下,的确没有人比你醉得更快了。”
胡铁花叫了起来,道:“好小子,你竟敢在杜康门前卖五加皮?总有一天,我要和你拚一拚,看看究竟谁先倒下去。”
柳无眉嫣然道:“杜康门前卖五加皮,这句话实在说得妙极,实在比孔夫于门前卖百家姓要生动活泼多了。”
楚留香笑道:“除了他这种酒鬼,谁也想不出这种话,这就叫叁句不离本行。”
李玉函道:“两位实在都是嵌崎磊落,肝胆照人的好朋友,小弟能相交两位,实是不胜之喜,实在恨不得和两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