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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虽然都是胆大妄为,但师父的话,却又不敢不听,两人暗中一商议,都道:“师父不准我们在会期中到天目山去,我们在会期前去难道都不行吗?”
两人虽然不敢违背师命,但却又抵不住名剑美人的诱惑,如此商议之下,便偷偷上了天目山,他们却不知道天目山上高手云集,他两人武功虽高,轻功虽好,但怎逃得过这些人的耳目。他们一上山便被发觉,两人以二敌众,丑人温如玉虽未现身,这两人却已不敌,这时正是卓长卿独斗胖仙瘦佛以后海南三剑的时候,是以他后来一路上山,都没有人阻挡,原来这时正是铁、石两人在山上昔斗的时候。
双拳本就难敌四手,何况这时天目山上,俱都武林一流高手,这两人一见不妙,便落荒逃了下来,但他们逃得虽快,人家追的却也不慢,再加上搜索的人多,两人逃了一阵,竞未能逃出人家的掌握。
于是这两人情急之下,便用了手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自己躲在暗处,却向远处投石,那些江湖老手再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两个初生的雏儿所愚,一起追了去,他两人却又折回上山,准备在这破庙里暂避一阵,然后再思逃脱之计。
哪知破庙中亦有人在,这两人一惊之下,卓长卿已自发觉,这两人本就知道逃不脱,心想这里只有三人,倒可拼上一拼,却听卓长卿说出那毫无故意的话来,这两人便一起走人,他们虽是惊魂初定,但一见了美如天仙的温瑾,目光不禁又被她吸引住了,再也移不开去。
温瑾目光抬处,自然便遇着这两人瞬也不瞬的眼睛,她在如此心情之下,怎受得了这种呆视,突然冷哼一声,玉掌轻挥,火折上的火光本就微弱,被她掌风一扇,立即火灭了,偏殿中立刻又变得一片黝黑。
黑暗之中,各人彼此呼吸相闻,到了此刻,他们却又不能分清敌友,心中便各自有些紧张,要知道他们心中本都有着担心之事,此刻自然彼此畏惧,卓长卿、多事头陀、温瑾身畔俱无火种,这铁达人、石平两人手中火折被掌风所灭,他们虽然心想再多看温瑾两眼,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愿再将手中火折打亮。
哪知就在这火焰灭去,光线骤暗的这刹那之间,一道强光,突然漫无声息地从卓长卿、温瑾身后照了过来。
众人心中俱都一震,谁也不知道这道强光是从哪里来的。
卓长卿眼前斗然一亮,大惊之下,横掠三步,闪电般回头望去。
只见那乌木神桌之上,此刻竟端坐着一个满身红衣、云鬃高挽,但却面容奇丑无比的老妇人。
她——
自然便是那红衣娘娘温如玉。
温瑾目光动处,惊唤一声:“师父!”
她柳腰一拧,刷地掠到神桌前,直到此刻为止,她还不知道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便是爱她如女的温如玉。
多事头陀对此间的一切事,全然都不知道,他此刻心中虽亦一惊,但随即安心,怪眼一翻,退到墙畔,对这红衣娘娘温如玉,他虽无畏惧之心,却也不愿多看一眼。
只有铁达人与石平,此刻却真的惊得愕住了,他们再也想不出这红衣丑妇是怎么会突然现身在这房间里的。
两人定了定神,目光一转,嘴里虽未说出,但却已都知道,这红衣丑妇便是他们久已闻名的魔头温如玉,他们虽也不愿对这名闻天下的丑人多望一眼,但却禁不住又要狠狠向温如玉手中所持的一粒巨珠望上一眼,他们平生未曾见过如此巨大的珠子,更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珠光。
然后,他们便想逃走,但是,温如玉两道比珠光还要强烈的目光,却正瞬也不瞬地望在他们面上,这强烈的目光生像是一座光山,压在他们身上,使得他们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丑人温如玉端坐在神桌上,动也不动,强烈的珠光映在她阴森而丑恶的面容上,使得她突起的双颧看来竟像是恶蛟头上的两只犄角似的,再加上她那尖耸而无肉的鹰钩长鼻,于是她就宛然变成一尊石刻的罗刹神像。
短暂的沉默。
但此刻这短暂的沉默在铁达人与石平的眼中,却生像是有如永恒般长久,他们沉着地向后移动着脚步,缓慢地,仔细地,他们全心地希望自己脚下的移动不至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是——
丑人温如玉突然冷叱一声:“停住!”
这简短而阴森的叱声,其中竟像是含蕴着一万种令人法畏慑服的力量,铁达人、石平竟全身一震,脚再也不敢移动一下。
晚风从他们身后敞开着的门户中吹进来,吹在他们的背脊上,他们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却听温如玉冷冷又道:“今天晚上跑到山上来乱闯的话,就是你们两个人吗?”
铁达人、石平,只觉身后的寒意越来越重,他们不安地转动着目光,生像是一双蟋伏在雄猫利爪前的老鼠。
丑人温如玉冷笑的声音更刺耳了,竟使得她身旁的温瑾心里却生出一阵惊栗的感觉,直到此刻,温如玉章连望都没有望她一眼,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她不知道她师父是不是也对她生了气,也补知道是为了什么对她生了气。
“难道姑姑已经知道那姓岑的是我放走的?”
她不安地揣测着,却听温,口玉冷笑着道:“我起先还以为你们既然敢上山来乱闯,就必定有几分胆色,哪知——嘿嘿,却也是两个胆小如鼠的鼠辈。”
铁达人、石平面颊一红,想挺起胸膛,表示一下自己的勇气,但不知怎地,他“=平时在比他竹:弱的敌人面前惯有的勇气,此刻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一个勇者与一个懦夫之间最大的差异,那便是勇者的勇气除了在必要的时候永远不会在平时显露,而懦夫的勇气却在最需要勇气的时候,反而消失了,不是吗?他们嚎喘着,铁达人心中突然一动,壮着胆子,道:“晚辈铁达人与师弟石平,此来实在是奉了家师——”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师父和这丑人温如玉本是朋友,因之他赶紧说出了师父的名号,只当这温如玉会卖几分面子。
只见温如玉目光一闪,截断了他的活道:“你们是上山来拜谒我的,而不是来捣乱的,是吗?”
铁达人、石平连忙一起点头小温如玉冷冷又道:“那么你们的师父是谁呢?”
她目光闪动着,闪动着一阵阵尖刻的嘲弄,但是铁达人与,石平却愚笨得看不出她此刻目光中的神色,他们心中反而大喜,以为有了生机。
两人竟抢着道:“家师便是老前辈的故友万妙真君尹凡!”
他们情急之下,竟连自己师父的名号都毫不避讳的直说了出来。
丑人温如玉长长“噢”了一声,目光在他们面上转动着,像是要看透他们的心似的。
她缓缓说道:“原来你们是尹凡的弟子,那难怪一一”枯瘦的身形,突然有如山猫般自神桌上弹起,右手手指一弹,手中径寸明珠,突然闪电般的脱手飞去,带着一缕尖锐的风声,击向石平胸肋之间的将台大穴。
而她的身形竟几乎比这脱手而飞的珠光还要快速地掠到铁达人身前,右手疾伸,井指如剑,亦自点向铁达人胸肋问的将台大穴。
方才从温如玉较为和缓些的语气中听出一些转机来的铁达人与石平,从他们头发末梢一直到脚尖的每一根神经,都全然被这一个突生的变故惊得呆住了。
一瞬间,就像是一滴水接触到地面,然后再飞溅开的那一瞬间。
他们两人只觉胸肋之间微微一麻,便“噗”地一声,倒在地上。
卓长卿长长透了口气,暗问自己:“若换了是我,我能不能避开她这一招突来的袭击?”
但是他没有去寻求这问题的解答,击中石平后落下的明珠,落到地上,此刻滚到了卓长卿的脚边。
卓长卿下意识地俯身拾起了它,他看到温如玉飞扬的红裙自他身边飞过,他甚至有点希望温如玉也给自己来一下突未的袭击,那么他就能知道自己方才那问题的答案了。
但是温如玉没有这样做。
等到卓长卿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端端正正地坐在神桌上。
卓长卿愣了一愣,望了望温瑾——温瑾呆呆地站在桌边,两眼空虚地凝注着青灰色的地面。然后他皇了望多事头陀——多事头陀贴墙而立,一双豹目圆滚地睁着,望向温如玉,目光中满是惊奇之意。
他心中暗想:“这多事头陀一定是初次见到温如玉的武功。”
于是他又望向地上的那两具躯体——铁达人与石平都动也不动地蜷伏在地上,就像是两具完全冷透的死尸,卓长卿暗暗叹息一声,目光回到自己的眼睛。
珠光很亮,他似乎能在这粒明珠里看到他自己手上的明珠。
然后,他缓缓将这粒明珠放在温如玉坐着的那张神桌上,他极力的不想抬起自己的眼睛,但是他不能,他终于抬起了。
于是他发觉温如玉也在望着他。
面对他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奇怪的是,他此刻竟不知该怎么好,他想起了那天自己与温如玉所订下的誓约,他于咳了一声,回转头去,只听温如玉已自冷冷的说道:“你也来了,很好。”
她语气中就生像是直到此刻才发觉到卓长卿的存在似的,卓长卿头也不回,也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多事头陀一愣,他虽不了解她话中的含意,但仍直率地答道:“不错,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少林一派自达摩祖师创立到现在——”温加玉微微一笑,接口道:“少林一派,名扬天下,少林派的历史,我早已知道了。”
多事头陀一愣,在这名闻天下的女魔头的面前,他忽然有了一种缚手缚脚的感觉,他只得闭起嘴巴,不再说话。
但温如玉却又接道:“大师你身强骨壮,一眼望去,知道你的外家功夫已有非凡的成就,但是少林一向内外兼修,大师你外功既已如此,内家功夫想也不会差到哪去了,是吗?”
在此时此刻她竟突然问起这些话来了,不但多事头陀心里奇怪,卓长卿、温瑾心里奇怪,就连那已被温如玉点住重穴,周身不能动弹,但仍听得见话声的铁达人与石平心里也在奇怪。
只听多事头陀呆了一呆,道:“洒家……我自幼练武就…………”温如玉又自接口道:“大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内家功夫一定不错,对点穴一道,你大约也不会不知道了,是吗?”
她虽然每句都在问话,但却永远不等别人说完就先已替别人答了,因之多事头陀此刻也只“嗯”了一声,微微颔首,也不再说话。
温如玉冷冷又道,“那么就请大师你将左面那少年的穴道立刻解开,这点想必大师一定能做得到了,是吗?”
多事头陀又愣了一愣,他实在不知道这女魔头在弄什么玄虚,但他终于将手中的方便铲倚在墙上,走到铁达人身侧,一把将这躯体已软得有如一团棉花似的少年从地上拉起,伸出蒲掌大的巨掌“啪”在他身上重重拍了一掌,又在他肋下腰畔揉了两下,要知道少林派武功能以名扬天下由来有日,少林弟子的确俱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这多事头陀在伸手之间,果然已毫无困难地解开了铁达人的穴道,他巨掌一推,将铁达人推去数步,退回墙边,对于这懦夫般的少年,他心中实在讨厌得很。
铁达人冲出两步,站稳身形,方自“咳‘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他茫然地望了温如玉一眼,又立刻垂下头去,心里却在奇怪:“这丑人温如玉方自点了我的穴道,此刻又叫人替我解开作什么?”
而丑人温如玉此刻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满足的猎人在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