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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祥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雷超一咧嘴,笑道:“总管,我们跟这位老弟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们在拳脚上丢了人,想在这上头找回来。”
“这!”他不说,谁也知道是什么。
马荣祥道:“不行,我们这儿已经喝上了。”
雷超道:“我知道,要不我怎么说,我们是闯席凑个热闹呢?”
马荣祥道:“别胡闹了,你们这么多人,又抱来这么几坛,这哪是斗酒,分明是灌酒。”
雷超道:“这您放心,我们绝不会以多欺少,其实,大伙儿这会儿也真是想交李老弟这个朋友。”
马荣祥一摇头,还待再说。
李豪开了口,说了话:“马爷,雷大哥跟诸位弟兄的好意,不好拒之于千里之外——”
马荣祥忽然急了,道:“老弟,你不知道,他们个个能喝能拼——”
李豪道:“我看得出来。”
马荣祥道:“难道你没听见,他们想在这上头找回来。”
李豪道:“我听见了,可是冲着雷大哥跟诸位弟兄这份好意,我就是拚着醉上个几天几夜人事不省,也应该奉陪,是不是?”
马荣祥更急了,道:“老弟,你不知道——”
雷超道:“好了,总管,人家李老弟都这么赏脸,您又干吗这么样横遮着竖拦着呢?”
李豪道:“马爷,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刚说过,大不了烂醉个几天几夜,是不是?”
马荣祥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
第五章
李豪把桌上酒壶往他面前一推,笑着道:“您刚才不是说沾了我的光么,如今索性都给您,我跟雷大哥他们喝他们带来的。”
马荣祥也笑了。
他这么一笑,也没再说什么,雷超等立即就忙了起来,找板凳,开坛子的开坛,有一个弟兄上前,把一叠碗放在了桌上,敢情把家伙都带来了。
刚才用杯,现在用碗。
马荣祥忍不住道:“老弟——”
李豪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马爷,我看见了。”
马荣祥转脸向雷超:“让我闭上嘴一边儿当哑巴,我忍不住,你们打算怎么喝?”
雷超还没说话,李豪先说了:“怎么喝都行,喝酒就讲究个痛快。”
雷超一拍大腿,道:“对!”
马荣祥有点异样的深深看了李豪一眼,没再吭声。
喝了,一碗一碗的喝,粗旷、豪爽、痛快。
这一席酒,直喝到半夜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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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超他们带来的喝完了,派了两个弟兄去又抱来了两坛,后抱来的两坛也喝了个点滴不剩。
这种样的喝法,还能不醉人么?
醉了,爬桌上的,躺地上的,烂醉如泥,踢都踢不醒,兜头拨下凉水,也没有一点反应。
醉的是雷超、查英,还有喝的多的弟兄们。
李豪没醉,不但没醉,他像个没事人儿,连脸都没红。
就是这么一碗一碗的喝凉水,也受不了啊!
马荣祥跟那些喝的少,只有点酒意的弟兄直了眼。
这算是什么量,纳百川,有容乃大,这可真算得海量了。
定过了神,马荣祥霍地站了起来,摆手道:“你们是一块儿来的,把他们弄走,把他们弄走。”
那些没醉的,或背、或扛、或抱,甚至于拖,把那些醉了的一个个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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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还挺快的,转眼工夫都弄走了,只剩下闻了都能醉人的满屋子酒味儿。
到了这种地步,什么也不必再吃了,马荣祥也酒足饭饱了,其实他也顾不得再吃喝了。转望李豪,道:“老弟,怪不得你不在乎,你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活到如今,你是我所见到的头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了。”
李豪笑:“没说话。”
马荣祥又道:“老弟,你这是功夫,还是真能喝?”
李豪道:“功夫?”
马荣祥道:“你是个练家子,是个好手,我也学过几年,咱们都知道,内功深厚,修为过人,能——”
李豪笑道:“我知道您指什么了,我也听说过,可是没见过,我要是有那种内功深厚,修为过人的造诣,就用不着再吃马骠子这碗饭了。”
马荣祥深深看了李豪一眼:“这么说你是真能喝了?”
李豪道:“我还是真能喝,自小就能,恐怕这也算天赋异禀吧。”
马荣祥没再多说,转了话锋:“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走,我带你上客房去。”
还真是该歇息了,李豪没说什么,跟着马荣祥走了。
客房离马荣祥的屋不远,挨着一片树林子,格局、大小跟马荣祥的屋差不多,只是摆设要比马荣祥的屋简单。
李豪当然满意,一个马骠子,对这样的住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算有什么不满意,也不过只是睡一晚上,又有什么不能凑合的?
马荣祥告辞了。
小客厅的一角,水都打好了,李豪关上了门,准备擦洗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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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祥离开了客房,没回自己的屋,他经过自己屋前,顺着一条平坦的石头小路,进入了待客大厅后的暗影里。
没一会儿工夫,马荣祥又出现在一座精雅的小楼前,小楼座落在一片树林里,挨着一座小山丘,树林相当密,往外头看,要是不细看,还真不容易看见它。
如今,小楼上黑忽忽的,楼下透着一点灯光,有个美好的身影就在小楼门里,被灯光长长的映在地上。
那是那位美场主。
马荣祥一到小楼前,美场主立即转身进去了,马荣祥当然跟了进去。
楼下点着一盏灯,不算亮,可是足够看清眼前的一切了,美场主穿着一袭晚装,长发蓬松的披散在肩上,那种美,跟风韵更为动人。
或许马荣祥是司空见惯,再不就是因为主属关系,他并没有对美场主多看两眼,表现得很从容,很泰然。
楼下是待客的所在,可是美场主并没有让马荣祥坐,转过身就问马荣祥:“怎么样?”
马荣祥道:“我就是来听听场主的意思。”
美场主道:“人我是见过了,身手我也看见了,确实少见。”
马荣祥道:“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个奇特的人。他似乎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就拿刚才来说吧。
雷超他们起哄,想在酒上讨回面子去,结果那么多人拚不过他一个,简直不可思议。”
美场主为之动容,一双凤目都瞪圆了:“有这种事,你是说他的修为——”
马荣祥道:“除了修为深厚外,我找不出别的理由。”
美场主道:“他才多大年纪。”
马荣祥道:“所以我说他奇特。”
美场主道:“有这种身手,这种修为,怎么会是个马骠子,又怎么会安于马骠子。”
马荣祥道:“这就是我来见场主的道理所在。”
美场主道:“你是说,留不留他要多想想。”
马荣祥道:“原是我想拉他到牧场来,可是如今我不能不劝场主三思。”
美场主沉吟了一下:“‘金兰牧场’有引人觊觎的么?”
马荣祥道:“‘金兰牧场’的她跟牲口,本就引人觊觎。”
美场主道:“要是那样,凭他,下手硬讨应不难!”
“还有。”马荣祥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往那上头想
美场主截口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也曾经想过,可是你我都知道,他并不愿意来,是不是。’
马荣祥道:‘他是不愿意来,不过我担心他是以退为进——’
美场主‘呃!’了一声。
马荣祥道:‘场主看见了,他还是来了。’
美场主道:‘那不是他要来,是冯逸奇的知会,咱们把他接来的,而且说好的,只是做客,冯逸奇咱们不是不知道,绝不可能跟他串。’
马荣祥道:‘这也是让我唯一放心的一点。’
美场主没说话,转身走过去坐下,半晌没说话。
马荣祥忍不住问道:‘那么场主的意思是留——’
美场主这才说了话:‘老实说,我并不是非留他不可,你也知道,咱们牧场并不是那么缺人,只是像他这种好手,当面错过实在可惜,要是让别人拉了去,那更让我后悔——’
马荣祥没说话,显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样吧。’话锋微顿之后,美场主接道:‘看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他要是非走不可,就想尽办法留他,他要是改变初衷,自己愿意留下,就不留他,除了他。’
马荣祥为之一怔。
美场主道:‘我知道不容易,可是牧场这么多人,我不信想不出法子,连个人都除不了。’
这种杀人的事,她说来居然稀松平常,面不改色,她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就可想而知了。
马荣祥似乎也司空见惯了,没有震动,也没有惊异,只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是!’然后退出小楼走了,很快的消失在小楼外的夜色里。
站在灯下的美场主,美而动人的脸上,浮现起一种奇异神色,奇异的令人难以言喻,但是觉得出,那更动人,也有点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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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不,只能说这半夜,李豪睡得似乎很香甜,是很香甜,等他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醒来不但看见了光亮,也听见了人声。
人声来自屋外,有点吵杂,像是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声音并不大。
李豪忙披衣而起,匆匆擦把脸,出去开门一看,他吓了一跳。
屋外都站满了,马荣祥、雷超、查英都在,近百个,黑压压的一片。
他看怔了,只听马荣祥道:‘老弟,起来了。’
李豪定过了神,有点不好意思的窘笑道:‘我睡过了头。’
雷超扯着喉咙道:‘做客的本来就该起在主人后头,不然客人一个人干什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中气足,提足精神,就醉酒已经醒了没事儿了,还挺快的。
一句话听得大伙儿都笑了。
李豪笑着问:‘马爷,这个干什么?’
马荣祥道:‘雷头儿他们听说你今天早上要走,连活儿都顾不得干了,特地等在这儿留你。’
李豪的笑意凝住了,消失了,他看了看雷超等等道:‘各位的抬爱实在让我感动——’
雷超道:‘别说什么感动不感动,咱们是不打不斗不相认,我们对你算是服了,像你这样能让我们服气的人,我们怎么能放你走。’
李豪道:‘各位千万别这么说,我是承让——’
‘算了吧,老弟。’雷超道:‘我们这些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手,可是也都学过练过,还不至于连人家的斤两都摸不出。’
李豪道:‘不管怎么说,各位的好意我只能心领——’
雷超道:‘不,不管怎么说,你非留下不可,你没有理由非走不可。’
‘不!’李豪道:‘各位——’
雷超道:‘老弟,你就少说一句吧,弟兄们都说好了,你要是不留下来,大伙儿都卷铺盖跟你走路。’
李豪吃了一惊,忙道:‘各位,千万不能那么做——’
雷超道:‘那你就别走,跟大伙儿一起留下。’
李豪转向马荣祥求助:‘马爷——’
马荣祥干咳一声道:‘老弟,弟兄们不擅虚假,今天能连活都顾不得干了,等在这儿留你,全是一片真诚。
而且,他们向不服人,今天不是真服了你,也绝不会等在这儿留你。
你还没起,大伙儿耐着性子在这儿等你,多少年了,他们对任何人,上至场主,下至你老哥哥我,这是绝无仅有的事,老弟,该怎么办,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李豪转眼望大伙儿,一时没说话,看得出,他很感动,似乎内心也很激动。
忽然,一个甜美话声传了过来:‘我留驾来迟,可是已经有马总管、雷头儿跟这么多弟兄代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