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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让客屋里坐,也不给杯茶喝,就这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倒是干脆。
李豪道:“尊驾是局主?”
胡子灰白老头儿道:“我姓卫,是本局的总镖头,这两位是本局的副总镖头,有什么话跟我们说也是一样。”
这老头儿敢情是“威武镖局”的总镖头,又姓卫,再加上他刚才跟那位卫姑娘说话的神情语气,那位卫姑娘是何许人,也就差不多可以知道了。
李豪道:“原来是总镖头当面,失敬。”
那位总镖头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也没说话。
李豪毫不在意,道:
“卫总镖头真要问我,我倒是认为应该就此算了了。”
那位总镖头显然很感意外:
“怎么说,就此算了了。”
李豪道:“不就此算了,难不成贵局想赔偿我‘白记骡马行’些什么?”
这,更出这位总镖头意料之外,连那两位副总镖头都忍不住了,穿裤褂儿的那个叫道:“总镖头,这个人是哪儿来的,怎么说糊话。”
那位总镖头也忍不住叫道:“我们‘威武镖局’得赔偿你点儿什么?”
李豪道:“卫总镖头要是知道真象,就应该明白,理亏的不是我‘白记骡马行’。”
“什么,你——”那位总镖头显然动了气,灰白的胡子为之飞扬飘动: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你是我碰见的头一个。”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冰冷道:“总镖头放心,他也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刚说完,一颗斗大的拳头已捣向李豪后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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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李豪身后已站上了几名中年汉子,此刻是一名黑壮的汉子袭击李豪。
李豪身后像长了眼,他一侧身,那一拳已落了空,他道:“你们这算什么?”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道:“你还让赵标自己抽嘴巴,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看在白回回的面子上……
今儿个你趴下来磕三个响头,再赔我们那个伤了脚的弟兄五十两银子,就放你走。”
李豪道:“如若不然呢?”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道:“扣下你,叫白回回自己来,再不你就横着出去,两样你选一样。”
李豪道:“两样我都不选。”
那黑壮汉冷哼:“由不得你。”
他抡拳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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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李豪没躲,他伸根指头在那颗拳头上敲了一下,只轻轻一下。
黑壮汉可吃足了苦头,大叫一声,抱着拳头就退,他龇牙咧嘴,额头上崩现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怎么不,他那只手的虎口上,跟挨烧红了的通条烙了—下似的,红肿起老高一条。
李豪眼前的,背后的,脸上都变了色,不知道谁骂了一声:“娘的!”背后那几个一起动了。
李豪可毫不在意,道:“怎么,仗着人多啊!”
只见他手抬了两抬,随见那几个踉跄后退,谁也没看见李豪是怎么出手的,打中了那几个的什么地方。
当然,那几个清楚是什么地方挨了人家的,可是他们不知道李豪是怎么打中他们的,因为他们只见李豪抬手,没见李豪出手!
这够震惊人的,“威武镖局”创立至今,“北京城”还没一个抬手投足间打退镖师们的,就是走镖至今,也没碰见过。
骚动了,哄然声中人都围过来了,二三十个,有镖师,有趟子手,有的手里还拿着家伙。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抬手拦住了那些围上来的:“干什么,让人家说咱们‘威武镖局’是仗着人多。”
李豪道:“我只是那么说说,我只是怕人多逼我出重手。”
这一句如火上加油,“威武镖局”哪听过这个,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挽起了袖子,跨马上前,扬掌就出了手。
副总镖头毕竟不一样,一出手就知道,比刚才那些个强多了。
强归强,可惜他碰上的是李豪。
副总镖头这一出手是一招二式,上头取的是李豪咽喉,下头取的是李豪心窝,都是要害,都极辛辣。
这就太过份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真要人命不成。
李豪双眉扬起,目闪冷芒,连闪两招,第三招他一双铁掌扣住副总镖头两只腕脉,冷然道:
“副总镖头,你还想再干保镖这碗饭了。”
穿裤褂儿的这位副总镖头大骇,吓得一时没说出话来。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跟穿长袍的副总镖头心胆欲裂,穿长袍的副总镖头一声不响,暗抬腿,裤腿里摸出一把刀子,就要向李豪腰间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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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一挪身,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跟着挪动,恰好挡在了他跟穿长袍的副总镖头之间,吓得穿长袍的副总镖头连忙沉腕收势。
李豪道:“泥人也有个土性,我不会给第二次机会,谁敢再蠢动,谁就是要废他这双手。”
穿长袍的副总镖头硬是没敢再动,其他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只听胡子灰白的镖头道:“年轻人,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放了他,咱们真刀真枪见真章。”
李豪道:“卫总镖头,你容我两问,我这算不得英雄好汉,他这就算得,我跟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李豪道:“别让你们以为我怕了你们。”
他松了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顺势一推,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踉跄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
一张脸红里透紫,看样子地要是有个洞,他能钻下去。
他不只是羞,羞恼成了怒,怒从心上起,急向胆边生,他从腰间拿出一根链子枪,大喝声中,带着其他的镖师,趟子手,向着李豪挨了过去。
穿长袍的副总镖头也没闲着,撩起长袍下摆往腰里一扎,他挥动攘子也上了。
唯一没动的,是那位胡子灰白的总镖头。
看样子他们是真打算让李豪横着出去了。
李豪没夺任何一个手里的家伙,他就近抓住一名趟子手,一把硬撕下了趟子手上身的褂儿,握成一束。
以褂儿当棍,当枪,够了,挥舞起来所向披靡,谁中谁倒,不过转眼间,镖师、趟子手们躺下了一半,没躺下的退的远远的,谁也不敢再上了。
两名副总镖头,穿长袍的,攘子到了李豪手里,李豪左手的攘子正挑着他的下巴,他一动也不敢动。
李豪的右手里,是链子枪的把儿,链子枪正绕在穿裤褂副总镖头的脖子上,副总镖头他就跪在李豪面前,满脸是血。
再看李豪,气不涌出,面不改色,泰然,安祥,那神态、气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漂亮就多漂亮。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傻住了。
傻住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那位卫姑娘。
她如今就在她原先消失处的堂屋屋角,她那双清澈,深遽的眸子里异采连连闪动,不知道包含的是什么。
只听李豪道:
“卫总镖头,现在是不是该我说话了。”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定过了神,忙道:“年轻人,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跟白回回大家都是熟人,以后还要见面——”
李豪道:“卫总镖头,你堂堂‘威武镖局’的总镖头,绝对是个望重江湖,声威震武林的人物,实在不该这样。”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有点羞愧,代他更难过的是那位卫姑娘,她那张娇靥都红到耳根上去了,刹时间又转为一片灰白,没有一点血色,看着吓人。
李豪接着道:“你放心,‘白记骡马行’不像你们‘威武镖局’,我也不为己甚,贵局那位趟子手赵标呢,叫他来。”
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忙抬眼四望:“赵标呢?叫赵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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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得远远的那一堆里,畏畏缩缩出来个汉子,一脸狼狈像,可不正是那个趟子手赵标!他没敢走近来,离丈余远就停住了。
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道:“赵标在这儿。”
李豪道:“赵标,给你个机会做‘威武镖局’的英雄,做这两个副总镖头的恩人,自己抽三个嘴巴,愿意么?”
赵标还没有表示,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忙点了头:“愿意,愿意。”
总镖头都说愿意,赵标还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只有苦着脸抬手连抽了自己三个嘴巴子,“叭”“叭”连响,还真脆。
赵标那里打完了自己三个嘴巴。
李豪这里一扔攘子,跟链子枪把儿,一句话没再说,转身就要往外走。
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心里刚一松。
忽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这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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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回身循声望,堂屋另一边的屋角旁站着个人,四十多近五十岁个人,白白胖胖的穿一身长袍马褂儿,典型的生意人。
卫总镖头叫道:“东家。”
敢情他就是“威武镖局”的局主。
那白胖子没理卫总镖头,遥遥向李豪抬了手:“阁下请屋里说话。”
李豪道:“我本就是找你说话的,你不露面,让这位卫总镖头带着两位副总镖头待客,把事情弄成这样,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白胖子毫不在意,道:“我有要事相商。”
要事,会有什么要事?
李豪道:“不必屋里说了,就在这儿说也是一样。”
那白胖子迟疑了一下,点了头:“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迈步走了过来。
他真是养生有道,不只是白胖,恐怕还很细嫩,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打哆嗦。
他一直到李豪面前才停住,道:“我姓杨,叫杨万福,请教——”
李豪道:“李豪。”
杨万福道:“李老弟是白回回的——”
李豪道:“他老人家是我表叔。”
杨万福“呃!”地一声道:“那越发不是外人了。”
现在是自己人了,刚才还想要人命呢。
李豪道:“杨局主有什么话就说吧。”
显然他不爱听虚假的那一套。
杨万福强笑一下:“没想到李老弟是个爽快人,好,那我就直说好了,我有笔生意给你们‘白记骡马行’。”
李豪道:“什么生意?”
杨万福道:“送一盒珍宝到‘香山’。”
李豪微一怔:“什么样的珍宝。”
杨万福道:“只要李老弟你接了这笔生意,我自会让你知道。”
李豪道:“我们做的是生意,生意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只是杨局主你开的既是镖局,由京城到‘香山’又是这么近的路,你为什么不自己保。”
杨万福道:“不是我自己的,是一位客人托保。”
李豪道:“那就更不对了,杨局主你怎么把自己的生意,推给我‘白记骡马行’?”
杨万福道:“不瞒你老弟,我‘威武镖局’保不了。”
李豪道:“保不了当初可以不接。”
杨万福白胖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老弟啊,要是能不接还说什么?”
李豪“呃!”地一声道:“不能不接。”
杨万福道:“老弟啊,这个客人有个在宫里当差的朋友啊!”
原来如此!
民不跟官斗,更何况是宫里的?
李豪道:“那么为什么找上我‘白记骡马行’?”
杨万福道:“我刚瞻仰了你老弟的身手了,只有你老弟这种身手,才能保住这盒珍宝平安抵达‘香山’。”
李豪道:“这么近的—段路,还能出什么差错。”
杨万福道:“就算你老弟初到京里,也应该听说过,‘北京城’是卧虎藏龙的地儿啊,我不怕一万,不能不防万一,要是有个万—,我赔上的可是身家性命啊!”
李豪道:“杨局主,人家说九个商十个奸,你恐怕是那一个,老实得可爱。”
杨万福道:“李老弟,我是把话说在前头,让你明白利害,你要是不敢接这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