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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君的汉子身形连震,无力点头:“不错!”
算卦的淡然一笑,道:“那姓万的在你们整个儿的总行里,地位如何?”
姓君的汉子道:“这个我不知道!”
算卦的道:“真的?”
姓君的汉子道:“我这一级,仅知上一级的事,隔了一级便不知道了,这是我们行里的规矩,任何人都得遵从!”
算卦的笑问:“行规很严么?”
姓君的汉子面有惧色,道:“很严,共百零八条,轻则废人,重则取命!”
算卦的笑道:“像你这样吃里扒外,尽泄机密,该当何条,是轻是重?”
姓君的汉子面色大变,机伶连颤,垂首不语!
算卦的淡笑说道:“假如我问完之后,把你给放了,或则交给你们总行,相信你一样地死路一条,而且准死得很惨,所以,你不如实话实说,我负责给你找个地方,安渡余年……”
姓君的汉子猛然抬头,目中见泪,道:“二先生,我可真的有—句说一句!”
“这个我知道!”算卦的摆手说道:“我不是指刚才,我是指以后!”
姓君的汉子又低下了头。
算卦的这一着厉害,笑了笑,突作此问:“那姓万的真的当天回转‘开封’了么?”
姓君的汉子抬头说道:“是当天!”
算卦的道:“我问是不是回‘开封’?”
姓君的汉子道:“是‘开封’。”
算卦的道:“你怎么知道?”
姓君的汉子道:“由‘开封’来,当然回‘开封’去。”
“那么,”算卦的道:“以他们的脚程,一个往返须多少时候?”
姓君的汉子想了想,道:“一天总够了。”
“这就是了!”算卦的道:“当天晌午出的殡,晚间就可抵达‘朱仙镇’,就算第二天早上人的土,晚间也应该回‘开封’了,你既说当天就回去了,那足证是夜晚入的土,更应该早到‘开封’,可是我是第二天深夜离开‘开封’的,怎未见他回去,路上怎也没碰上?”
分析得头头是道,一丝儿不差。
姓君的汉子也满面不解,抬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万老板他们的确是在当天就折回‘开封’去了。”
算卦的点头笑道:“人土安葬,人都是在白天,夜晚行之的,可是少之又少,姓万的他急个什么劲儿?……”
深注姓君的汉子一眼,道:“那晚你在旁边?”
姓君的汉子摇头说道:“不在!”
算卦的道:“那谁在?”
姓君的汉子道:“只有万老板、秦三爷,跟万老板带来的三位护法!”
算卦的点头沉吟不语!
半晌,突然问道:“跟姓万的一起来的,可还有一个面貌清癯的古稀老人?”
姓君的汉子猛一点头,道:“面貌是否清癯,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实看见车内有个须发俱霜的瘦弱老人是不错!”
算卦的神情猛震,道:“你在旁边?”
“不!”姓君的汉子道:“我站得很远,三爷不准任何人走近!”
算卦的道:“那你怎知他很瘦弱?”
姓君的汉子道:“当时,是由那三位护法掺扶着他下来的!”
算卦的目中泪光涌现,点了点头,道:“如今那位老人呢?”
姓君的汉子道:“当晚就跟万老板一起回去了!”
算卦的道:“你看见了?”
“没有!”姓君的汉子道:“我只知道万老板是当晚走的,至于什么时候走的,我就不知道了!”
算卦的道:“那你怎知是跟姓万的一起走了?”
姓君的汉子道:“自那夜后,我就没再见到那位老人!”
算卦的道:“那么,你并未亲眼看见他走!”
姓君的汉子道;“不错。”
算卦的微微点头,默然不语!良久,才突然说道:“你适才提过地道!”
姓君的汉子道:“不错!是有地道!”
算卦的道:“刚才秦得海就是玩了一手后,躲人地道的?”
姓君的点了点头!
算卦的道:“地道该不会是死的!”
姓君的汉子道:“由三爷府大厅,通‘董记老店’,也通‘绸缎庄’!”
狡兔三窟,怪道难寻!
算卦的淡笑点头:“好厉害,分号如此,总行可知……”
望了姓君的汉子一眼,道:“地道内,想必有很多可以藏人的隐密处所!”
“有!”姓君的汉子点头说道:“可是没藏着那位老人!”
算卦的道:“怎见得?”
姓君的汉子道:“只有—处隐密‘地牢’而这‘地牢’钥匙在我手中!”
算卦的道:“这么说,你管‘地牢’!”
姓君的汉子点头说道:“正是!”
算卦的道:“只此一处隐秘所在?”
姓君的汉子道:“隐秘处很多,但囚人该在‘地牢’。”
算卦的道:“你怎知囚人,而不是藏人?”
姓君的汉子一怔说道:“这……”
算卦的笑道:“那位老人有可能被待若上宾,但却要被极隐密地藏匿着,这跟犯人是大大地不同,懂么?”
姓君的汉子点了点头,可仍是满面茫然。
算卦的松了手,一笑说道:“好了,我问完了,现在带我到地道瞧瞧去。”
姓君的汉子一点头,领着算卦的直奔秦府。
到了秦府大厅,姓君的汉子掀开壁间一幅“仇十洲”的仕女图,伸出一指,向壁上一点。
大厅中央那方砖地上,毫无任何声息地豁然下陷,露出一千四尺见方的洞穴。一道灯光腾射而上,这便是地道的入口!
算卦的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姓君的汉子一派恭谨,道:“容我为二先生带路。”说着,转身走了下去!
算卦的没说话,抢前一步,跟姓君的汉子走个并肩!
姓君的汉子一阵激动,目射感激,道:“多谢二先生,地道内没什么危险。”
算卦的笑道:“你跟秦得海多年,对他,你应该认识很深,此人既阴狠又狡猾,为防万一,还是小心些好。”
姓君的汉子打心眼里又是一阵感激,不再说话,领着算卦的拾级而下,头顶洞口倏又自动合上。
地道石阶百余级,蜿蜒而下,虽然深入地下,但因四壁皆青石砌成,却是毫无潮湿之感!
两旁壁间,每隔十丈便探出一盏琉璃灯,照射得地道内光同白昼,纤细可见!
每一盏灯后,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穴,洞穴两旁,并有两块色同青石的木板向外打开着!
看样子,这是暗门!称得上鬼斧神工,匠心独具!
算卦的不禁暗暗感叹,目光侧顾,道:“你可知,这地道出自何人之手?”
姓君的汉子道:“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只知道那年由总行来了一位师爷,带来一份图样,命秦三爷鸠工……”
算卦的截口说道:“不是你们自己人动得手?”
姓君的汉子道:“那有那么多人手!”
算卦的道:“工人那儿来的?”
姓君的汉子道:“由各处雇来的!”
算卦的陡挑长眉,目闪寒芒,道:“恐怕不会让他们好好的回去!”
姓君的汉子低下了头,道:“百余名工人,全被活埋了!”
算卦的眉宇间杀机洋溢,冷哼说道:“这是谁的主意?”
姓君的汉子入目威态,机伶一颤,道:“总行那位师爷跟秦三爷!”
算卦的咬牙说道:“好一对灭绝人性的狠毒东西,是那个师爷?”
姓君的汉子道:“不知道!”
算卦的道:“怎么说?”
姓君的汉子道:“那年我不在‘朱仙镇’,还在‘封邱’分号!”
算卦的道:“你们在‘封邱’有分号?”
好,又泄露—处!
姓君的汉子点了点头!
算卦的道:“这么说来,那年活埋工人,你也未曾动手了?”
姓君的汉子又点了点头!
“还好!”算卦的道:“要不然你就别想再出这地道了。”
姓君的汉子心里发毛,脸上发了煞,混身直冒寒气儿,可是打心底里也不住暗自庆幸!
算卦的面上浮现一丝冰冷笑意,道:“当年参与其事的,都有谁?”
姓君的汉子道:“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朱仙镇’分号的人。”
算卦的点了点头,没再问。
适时,已到了分岔路口,地道忽分为三,三条笔直,深不知有几许,两条蜿蜒曲折,又不知通往何方!
算卦的指着那蜿蜒曲折的两条,道:“这两条路,可是一通‘董记老店’,一通‘南大街绸缎庄’?”
姓君的汉子点头应是!
算卦的转指笔直的一条,道:“这一条呢?”
姓君的汉子道:“通往‘地牢’。”
算卦的点了点头,刚要迈步!
蓦地里,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声,传自身左壁内。
算卦的心头一震,倏然转身,目注壁间,道:“这里可有暗门?”
姓君的汉子一怔,道:“二先生怎知……”
显然,他没听见,犹自茫然!
算卦的接口说道:“别问,先打开来再说!”
姓君的汉子应了一声,举步行向右壁,在那壁与地的相接处,伸脚轻轻一点!
左壁一块人高青石突旋,现出 处暗门:
暗门内,灯光微弱,深有十余丈!
算卦的毫不犹疑,闪身挨进暗门,直射深处!
算卦的已然不见!
姓君的汉子一怔,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狠毒狰狞之色,伸脚便要下点,但旋即他又缩回了脚,低头略一沉吟,毅然闪身跟进暗门!
看来,他还算有良心,也八成决心“叛变”了!
要不然,只消他再那么轻轻一点,暗门合上,算卦的就是功力再高,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出地道了!
深处,是一间石室,四壁空空,别无他物,地上,却四平八稳地面上仰卧,躺着个人!
这个人,不是算卦的意料中的那位老人!
而是个商人装束的中年汉子!
赫然竟是由“十里香”跟踪算卦的那名三等伙计!
是那名伙计没错,可是现在却已不成人样!
两只眼,只剩上两个血窟窿!鼻子、耳朵,全没了!
半张着的一张嘴,往外直冒血!
四肢,自肘、膝以下,全已不知去向!
地上,流遍了血,大部份色呈紫、褐,业已凝固!
整个人躺在血里,除了偶而发出一两声低落游丝的呻吟外,就等于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算卦的,就站在那伙计身前,长眉倒挑,双眉尽赤,脸色一片煞白,神色好不怕人!
姓君的汉子心中一惨,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良久,良久,算卦的才开了口,话声冰冷懔人:“这是谁干的?”
耳朵虽去,听觉应犹在,可是地上那名伤势惨重,奄奄一息的伙计,根本就像没听见!
姓君的汉子微一摇头,道:“不知道!”
他忙于逃命,自顾不暇,那有时间再对付别人,想必不假!
算卦的道:“你知道这为了什么?”
姓君的汉子道:“断肢、剜眼、斩舌、去耳、割鼻,这是行里第二等刑法,想必是泄露了行里机密?”
不错,事实上确是如此!
这才是第二等!
算卦的咬牙说道:“好残酷的刑法,好狠毒的手法。”
姓君的汉子垂首不语!
算卦的凝注地上伙计良久,突然抬手一指点了下去。
那名伙计的头,立时垂下,再不闻呻吟声。
姓君的汉子一震,失声说道:“二先生……”
算卦的脸上闪过一丝抽搐,道:“他伤势太重,又失血过多,已经没救了,与其让他痛苦苟延片刻,不如给他个痛快!”
姓君的汉子心中一阵凄惨,又低下了头!
这就是替人卖命的下场!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到自己,姓君的汉子只觉一阵寒意倏遍全身,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