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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巫山”,水中萍忽然向谷家麒笑道:“江湖传言,这‘巫山十二峰’的‘集仙峰’头,每逢朔望之期,可见冲霄剑气!今天正好是腊月初一,距离‘邛崃三绝大宴’,尚有四十日之久.时间颇为宽裕,我们何不命舟子们停船休息两日,小游‘巫山’……”
水中萍说到此处,忽然发觉“小游巫山”四字,大有语病,不由窘得螓首一低,红潮满面。
谷家麒武功虽好,但却系初涉情场,对于男女间事,鸿蒙未辟,雅嫩异常,竟未听出水中萍语病,反倒接口笑道:“何必‘小游巫山’?我们便在此尽量领略领略‘巫山云雨’,也不碍事!”
水中萍听谷家麒说得更不像话,自然益发羞窘,要想嗔叱几句,又恐越描越黑,遂只得岔开话头,向驾船舟子们含笑说道:“峡中水流太急,有时遇到险滩急湍,还须背纤行舟,你们连日颇为辛苦,可在此休息两日,我们也好游赏名驰天下的‘巫山十二峰’风光景色!”
舟子们欣然应诺,立时设法靠岸停船。
谷家麒、水中萍遂向当地居民,略为探询“集仙峰”路径,相偕走往巫山深处。
谷家麒走了一段以后,见水中萍始终默不作声,并且微含怒意,不禁诧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大高兴?”
水中萍柳眉微扬,反向谷家麒问道:“你为什么言语轻薄,想占我的便宜?”
谷家麒仍未悟出就里,越发诧道:“我何曾言语轻薄……”
话犹未了,突闻前路峰腰,传来“笃笃笃”三记木鱼声响,但入耳便知不仅木鱼是钢铁所铸,击这铁木鱼的僧人,并还是位内家高手!
水中萍见谷家麒那等神色,知道他确非有意轻薄,遂也不再计较,嫣然一笑说道:“前面峰腰敲击铁木鱼的这位僧人,好似腕力极强?可能也是来寻冲霄剑气的武林同道,我们赶去看看!”
谷家麒一面随同水中萍,提气腾身,一面仍自疑怀难释地,蹙眉问道:“你方才生气之故,究竟为了……”
水中萍见他竟要打破砂锅,追问到底,不禁气道:“你要是再问此事,休怪我从今以后,不再理你!”
这几句话的威力极大,谷家麒果然不敢再问,但心头总觉疑云深幕,一时难以参详透彻!
正在此时,铁木鱼又复“笃笃”连响,并系贯足真力施为,敲得远峰近壑,一片回音,极具慑人威势!
铁木鱼响后,又有一个朗脆口音,带笑说道:“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本,方便为怀.在下意欲登峰眺览景色,大和尚为何阻往山道,不肯与人方便?”
谷家麒、水中萍闻言,赶紧双双施展“凌空虚渡”身法,悄无声息地,纵上峰腰。
然后从容缓步,转出一看,只见当地山路极狭,有位披发头陀,当路盘膝而坐,身前放着一具巨大铁铸木鱼,估计起来,重约三四百斤光景!
发话之人,则是一位青衫秀土,仿佛被头陀挡住道路,不能登峰.正自蹙眉无奈。
谷家麒、水中萍身形一现,那位青衫秀士便即含笑叫道:“这位仁兄与这位姑娘,请来评评理儿,哪有如此蛮横的出家人?恃强硬挡山路,不让人登峰眺览景色!”
水中萍见这青衫秀士年纪约与自己彷佛,剑眉星目,挺拔不群,简直与谷家麒难分瑜亮!
谷家麒虽较英俊,却多了一股桀骜暴虐之气.这位青衫秀士,略嫌秀美,但那副高华仁厚的冲朗风神,则远非谷家麒所能比拟!
谷家麒也暗对这青衫秀士的器宇风华,颇为倾折。
闻言目光略瞥那当路盘坐,两眼看天,满面骄傲神情的披发头陀,晒然一笑,暂时不加理会,却向青衫秀士问道:“请问仁兄尊名上姓?”
青衫秀士笑道:“小弟许慈航,尚未请教二位!”
谷家麒笑道:“小弟谷家麒.这位姑娘姓水,芳名中萍……”
水中萍听到此处,含笑叫道:“你们且慢攀谈,先让我向这位不太讲理的出家人,请教几句!”
话完,姗姗走到那披发头陀身前,声若银铃地含笑问道:“大和尚,我们想登峰纵目,耽览巫峡烟云,你能让让路吗?”
那披发头陀闻言,双目一翻,凶光四射,打量了水中萍几眼,依旧大咧咧地,冷然说道:“谁不让你们登蜂。”但我今天太累,已在此地休息,懒得再动,你们最好明天再来!倘若执意要想立即登临,便请把这铁木鱼搬开,不就可以走了?”
水中萍闻言猜出这披发头陀定是对峰头冲霄剑气,有所发现,才故意阻人登峰,遂佯作不知地,微笑说道:“大和尚英要以为我们搬不动你这只铁木鱼,万一滚下山去,坠入江流,岂不……”
披发头陀不等水中萍话完,便自冷笑一声说道:“女娃儿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乱发狂言,我已看出你们全是武林人物,但你们大概尚不知我的来历,以及这只铁木鱼究有多重?”
水中萍闻言,晒然冷笑,一句“最多不过四百来斤”,尚未出口,那位自称许慈航的青衫秀士,已先含笑说道:“大和尚这只铁木鱼,似是用极好钢铁,加杂‘西域紫金砂’铸造,质料极厚,除了当中稍留空隙以外,几乎等于实心,从而外表看来,虽仅三四百斤,实际重量恐怕要在千斤左右!”
披发头陀想不到许慈航一口道破自己这只足重千斤的铁木鱼底细,不禁微带吃惊地,点头说道:“看你不出,倒还有点眼力!但既知我这铁木鱼.足重千斤,可有信心搬得动吗?”
许慈航摇头笑道:“我两只眼睛,虽尚识货,但手上气力却弱,一二百斤或可勉强移动.千斤之重,委实无法胜任……”
披发头陀听他这样说法,方自傲然一剔双眉……
许慈航又复含笑叫道:“大和尚且慢得意,我方才业已说过两只眼睛,颇能识货,看出这位谷兄,与这位水姑娘神采飘逸出尘,似乎身怀绝世武学,故而你这只足重千斤的铁木鱼,虽然难得倒我,却恐难不倒他们两位。”
披发头陀目内凶光,冷瞥谷家麒、水中萍,满面傲然不屑神色晒道:“就凭他们……”
言犹未了,谷家麒剑眉微轩,业已缓步当前,从从容容地,伸手向地上那具足重千斤的铁木鱼抓去!
这披发头陀虽颇凶横狂傲,却也是当世武林中一位有数人物,起初在谷家麒伸手之际,尚自晒然冷笑,但见谷家麒那只右掌,伸到距离铁水鱼仅约半尺左右,突地一摆一震,手掌几乎涨大了一倍有余,色泽并由白润,转成朱红!
不由大吃一惊,失声说道:“你用的是‘朱砂巨灵神掌’?”
“巨灵神掌”四字方出,谷家麒狂笑慑人地,已然抓起那只足重千斤的铁木鱼,奋力一甩,甩得凌空直坠百丈,落入三峡江中,激起一天水雨!
披发头陀从“朱砂巨灵神掌”的功力以上,已猜出谷家麒来历,故而虽对自己那只成名标记铁木鱼,痛惜非常,却敢怒而不敢言,一挫钢牙.面色如土!
许慈航看得失声惊赞说道:“这只铁木鱼足重千斤,谷兄不仅能够抓起,并甩出这远,委实太以惊人!大概除了‘朱砂巨灵神掌’以外,还练有‘金刚力’!这两种神功,武林中极少有人精擅,所以小弟业已猜出谷兄来厉,定是‘蟠冢山’七剑宫‘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得意弟子!”
水中萍暗惊这位许慈航着实目光犀利,见识渊博,不禁又复向他打量几眼,越发觉对方风采高华,宛如天际神龙,云中古月,令人好生倾折!
谷家麒也因人家一口道破自己来历.只得点头笑道;“许兄猜得不错,‘七剑神君’欧古月正是我的义父!”
说到此处,偏头目注披发头陀,冷然问道:“我谷家麒业已遵命将铁木鱼搬开,如今便要登峰游览,大和尚是否还有什么指教?”
披发头陀的一张嘴脸以上,满布严霜,缓缓站起身形,一面侧身让路,一面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间倘能再遇,便是贫僧要向谷施主,索还铁木鱼,清算这段兰因絮果之际!”
谷家麒双眉略轩,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大和尚能有这等志气,再好不过,谷家麒索性也发句狂言,第二次江湖相逢.大和尚便当涅 舸归西,功德圆满!”
说到最后两句,双目中厉芒电射,一张俊脸以上,业已满布森森杀气!
他这凶残个性,水中萍因巳见惯,故尚不觉为奇。
但那位谦和冲朗,秀美高华的许慈航,却看得眉梢一聚,暗自摇头叹息!
披发头陀自知功力不敌,既见谷家麒目射凶光,眉腾煞气,哪里还敢逞强?
长叹一声,僧衣飘处,一纵便是五六丈远,刹那之间,便自消失在“集仙峰”脚的丛丛树影以内!
谷家麒怒气一消,目注披发头陀去路,微笑说道:“头陀是哪路人物?不但膂力奇强,一身轻功.居然亦颇不俗!”
许慈航一旁愕然插口问道:“谷兄难道真个不知这位披发头陀来历?”
谷家麒回身与许慈航、水中萍,相偕登峰,向许慈航含笑道:“许兄见识渊博,大概认识这位披发头陀?”
许慈航笑道:“我虽不认识他,但从他那只特制铁木鱼之上,知道他是‘飞钹罗汉’法元的师兄‘铁鱼罗汉’法本!”
谷家麒闻言,“哼”了一声,双目厉芒又射,伸手抓裂一块岩石,双掌猛合,击成粉碎!
许慈航诧然问道:“谷兄何故动怒?”
水中萍接口笑道:“飞钹罗汉法元,是他不世深仇,许兄倘若早早叫破‘铁鱼罗汉’法本来历,大概自‘集仙峰’腰,甩落巫峡江水的,就不会单单是那只铁木鱼了!”
许慈航摇头笑道:“水姑娘这种猜测,未免有点过份!‘飞钹罗汉’法元,纵和谷兄有仇,却与‘铁鱼罗汉’法本何干?谷兄决不会如此气量狭小,心毒手狠!”
谷家麒狂笑说道:“水姑娘猜得一点不错,常言道得好:‘无毒不丈夫’,凡属与我仇人沾有丝毫关系之人,谷家麒都要杀他个干干静静!”
许慈航听得一皱双眉,默然无语地,施展轻功,攀登“集仙峰”顶。
谷家麒、水中萍冷眼旁观,见这许慧航虽然气宇高华,见识渊博,但在武功方面,却最多可以勉强算是上中之选,与自己的超级身手相较,尚距离了一段地步!
许慈航援登峰顶,纵目眺赏片刻,向谷家麒、水中萍微笑说道:“无怪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笔下,凡属谈到云景,不推黄山,便尊巫峡!你看这低迷峡水,高拥层峰.冻入烟鬟,阴生石发的清幽景色.比起黄山云海的玉海银城,果然别擅胜场!时遮梅影淡,忽露水华寒,微飘三两带,画出浅深山!是何等幽美!何等意境?要比什么冲霄剑气,好看得多了!”
水中萍听许慈航话意之中,宛如绝世飞仙,不沾丝毫人间烟火,空灵超脱已极,不禁越发倾佩,含笑问道:“许兄也曾听说这‘集仙峰’头,在朔望之夜,时有冲霄剑气出现吗?”
许慈笑道:“剑气之说,虚幻无稽,纵或传闻无误,也是必需各有机缘巧合,可遇而不可求,倘若为此专心一志地,大费气力,却未免太不值得。倒是‘邛崃三绝’,即将于‘邛崃三幽谷’举行的‘三绝大宴’生面别开,异常有趣。”
谷家麒“哦”了一声问道:“那‘三绝大宴’不过是邀约些武林知名之士参与而巳,怎会生面别开,异常有趣?”
许慈航摇头笑道:“确实生面别开,我敢说武林中尚从来未曾举办过这样一次有趣宴会!”
水中萍活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