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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何时降落在自家园中的,白玉堂不太记得了。
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展昭的衣袖。
“嗯?”展昭驻住脚步,回过头来。
白玉堂伸手使劲儿扯过展昭的衣襟,然后抬起脸迎了上去。
柔软的唇畔碰在一起,那样的青涩、谨慎小心。
短暂的诧异过后,是涌起的一汪柔柔春水,将展昭整个淹没。他俯下身,配合身高还只到他肩膀的少年。
分开彼此的唇,白玉堂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眸中带着一点点迷茫、一点点羞涩,与展昭四目相对。
展昭托起白玉堂的双颊,将额头抵到一起,低笑着问:“展某可以吻你么?”
“…………哦……”白老鼠早已成了红老鼠,脑子也早乱成了一团。
那温暖的双唇再次覆了上来,不只是碰触那么简单,渐渐地纠缠在一起,仿佛要将他吸进身体里吃掉般凶猛,呼吸由此紊乱起来,白玉堂本能地开始挣扎,张开嘴想更好地呼吸,却有一滑软之物借机钻入他口中。
“唔——?!”白玉堂大吃一惊,想要推开,却被展昭牢牢固定住后脑,被迫接受那霸道侵入的舌,淫靡的水声听在耳中让他心跳加快,心脏几欲从胸口中弹跳出来!
“嗯……嗯…………”双臂不由自主环上展昭的颈项以免发软的身体瘫软下去,白玉堂只觉得眼前晕乎乎一片,却舒服极了……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撞击着大脑,让他无法思考,被百般蹂躏的唇舌间滑下一道晶莹,身上很热,身下则发生了让他难以启齿的变化……他难耐地呻吟出声,长时间的缺氧让他的身体更加兴奋起来。
好容易展昭才放开他,白玉堂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白皙的面颊上染着饱满的粉红。他不敢看展昭,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奇怪极了。
展昭却如同吸收了新鲜的养分般气色大好,体贴地用手指擦去白玉堂唇边的津液,柔声询问:“还好么……?”
小白鼠的脑袋极小幅度且迅速地点了下。
“那……舒服么?”
“………………”白玉堂的头更低了。
眼前仿佛还在不断重复方才的吻。天……这就是大人的吻么?太……太刺激了点吧……
昨晚才梦到了那种画面,今天就被吻了……可梦毕竟是梦,模糊不说,这会儿也忘得差不多了,这吻却是他真真切切体验了的。
他大概能联想到,身为夫妻,不止是那样的吻,还会有更无法想象的事情要做……
而对他做这种事的,竟是从小在一起、照看他长大的展大哥……
这忽然变得奇怪的立场,让白玉堂有些消化不过来。
还有心中愈发清晰续而泛滥成灾的强烈感情,好像刻在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因这个吻苏醒了,豁然了。
他不由自主地问:“猫儿……你爱我么?”
乌亮的瞳仁满是期待。
展昭觉得自己柔软地就要化掉了,却只反问:“你呢?”
“爱。”白玉堂不假思索。
又有温热的液体盈满了眼眶。
“有多爱?”
“不会比你少。”
用稚嫩的脸庞说着不服输的话,即便只是因为好强,展昭也觉了无遗憾了。
“你不信?”仿佛看出了展昭的心里话,白玉堂微恼道,“若不是,爷凭什么刚才让你那样亲?别以为爷什么都不懂,就算事先不明白,过后联想一下不都在了。”连那样的梦都做过了,他白五爷可不会装什么纯情,想通了的事,何必再计较为什么。
“……我也爱你,三生三世。”展昭噙泪的眼满含溺死人的深情笑意。十五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个结果。
那是怎样的浓情蜜意,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人才会有的表情,深深吸引着白玉堂,无法自拔。
从此后将这憧憬化作他的爱,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爱他的猫儿。
白玉堂在心中对自己起誓。
第三十六回:落花有意意不遂人_流水无情情非得已(上)
白玉堂迫不及待地想变强,于是他决定第二天便出发。
展昭自然奉陪。
“你也一道去么?”白玉堂问。
“你要不要我一同去呢?”展昭又反问。
“…………”路上有个伴当然最好啦……可又怕展昭看得太紧,那还不是没长进?于是白玉堂道,“一起去可以,但你不可阻挠爷,最多并肩行事!”
展昭无奈地笑道:“是~五爷。”
白玉堂这才笑开了,道:“我现在就去收拾!”便进屋忙活去了。
行李并不多,几件换洗衣物、银两……对了,再带一两册宝贝书籍去吧。白玉堂打开床头抽屉,一只玉器盒引入眼帘。
那其中是精心雕琢成九尾猫环绕着中间小白鼠造型的羊脂玉。因为不喜欢在脖子上挂东西,白玉堂就收进了抽屉没戴着。现在细想来,猫儿颈上也挂着块类似的玉器,不过是另一个造型的一猫一鼠,且是黑玉的。
该不会是“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吧?这样想着的白玉堂毫不犹豫将它拾起挂到了脖子上,然后兀自摸着那温润滑腻的玉器傻笑。
晚饭时展昭注意到白玉堂颈上那若隐若现的红绳,便了然了,也不动神色地默默笑着,心中却是无穷无尽的暖意。
晚饭过后,白玉堂便一头扎进书房,想从中挑出一两本有用的书来带走。这里的书他大多翻过了,但仍有几册没读过的、或是一时间没能理解需要再深入研究研究的,他打算就从那里挑选。
选了半天,好不容易挑中了两册,都是奇门遁甲之书。又拉开书桌的抽屉,想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
层层的纸张下,他突然发现了一本没写书名的折本。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书?以前似乎没见过。
不过他大多从书架上拿书,倒是很少翻抽屉。
白玉堂翻开它想看看写着什么,大片字迹映入眼帘,是一本手抄本,白玉堂略读了一段,是什么人的笔记。又往下翻了几页,面上渐渐露出惊疑之色。
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用词,记录着足以让他称之为震撼的可疑事件——这是一个叫做白玉堂的人所写的随记!
他是谁?!为什么他也叫白玉堂而自己却毫无印象?为什么他也叫他的展大哥做猫儿?这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情谊,他与展大哥是什么关系?
而且,这个“白玉堂”,竟就是这御锦庄的主人!他曾经敬佩过的、设计庄中机关陷阱的那个人!
手中的折本掉在了桌上,白玉堂跌坐进椅子里,一阵阵晕眩。
良久,他慢慢恢复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自己太兴奋,不小心翻到了展大哥的抽屉……
白玉堂的心跳突然加速,脑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再看看抽屉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他有些颤抖地再次拉开抽屉,从中翻出一大叠信件来。他随便抽了几封打开,飞速地浏览了一遍,更确定了那折本不是偶然,背后油然升起一股惧意,冷汗沾湿了衣衫。
这些信,全是那个“白玉堂”与展大哥之间的通信!
更让他浑身冰冷的是,不止那个“白玉堂”,展大哥也对他有着浓浓的爱意,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巨大的冲击让白玉堂险些哭了出来。
这个人究竟是谁?而我又是谁?!
夜已近三更,展昭仍等不到白玉堂回来,打算去书房找找。灯油已快燃尽,白玉堂伏在书桌上,像是睡着了。
展昭暖暖地一笑,不忍心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过去,打算将人抱回屋去。
走到近处,却见桌上散乱着熟悉的物品,展昭心中蓦然一沉。
被白玉堂压着的纸张,有部分还潮潮的,模糊了字迹。隐约听得到极细极细的抽泣声。
展昭心中五味翻腾,心疼地喊了声:“玉堂?”
哭声消失了,却迟迟不肯抬起头来。
展昭担忧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还好么?”
白玉堂不理会。
展昭轻叹口气,柔声道:“来,我们回屋,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这才有了动静,却是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垂着眼帘,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失去了色彩,红肿着,泪痕遍布。
展昭将他抱起,吹熄了火苗,回到自己屋中,又呼白福打来了温水送到门口,让他回去休息,不要来打扰。
展昭打湿了巾子给泥娃娃般失了神的白玉堂洗了脸,然后紧挨着他坐下,将他揽进怀里安抚。
“我本想等你再长大些再告诉你的,却是你自己发现了。对不起……你很不安吧……”等了等,见白玉堂没什么反应,展昭继续道,“他不是别人,他就是你。玉堂,那个与展某牵着红线、御锦庄的另一位主人,就是你。”
怀中白玉堂的脑袋缓缓摆了摆,嘶哑着声否认道:“不……不是……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也没关系……你只是因转世了,不记得了而已。”
“转世……”白玉堂一下了然了,却没因此好转一丝一毫,反而更加激动起来,猛然间一把推开展昭站起来,“那又怎样!既然转世了,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跟他用同一个名字、要跟他分享同一个你?!”怒吼过后,他冷笑道,“是了……你根本就把我当做他了是么?爷都明白了,你将刚出生的我带走,给了我这个名字,将我从小带在身边,好被你教成另一个他是么?!你根本将我当做他的替代品!”
展昭没料到白玉堂竟是这样想的,也激动地站起来:“当然不是!你怎能这样想?!你就是玉堂,展某从没把你当做什么人的替代品!”
“别自欺欺人了!那个‘白玉堂’已经死了不是么?!我是我,我不要变成‘他’!”
“玉堂……你……!”展昭无言以对,原本想好的话一句都说不上来,他没料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却也想象得到白玉堂会这么想,这已不是告知原委或是解释就能说得通的了。
“明天我自己去,不要你陪……我要做我自己,你若心里想的是白玉堂,爷就跟你没关系了。”
“玉堂……”白玉堂的话如冰锥字字扎在展昭心口上。展昭只觉得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他乞求般地喊着白玉堂的名字,他怎能接受十五年的等待竟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事实上当初他就有所不安,可这是白玉堂的愿望,所以他仍旧义无反顾地执行了。他何曾不在祈祷让这种事不要发生,可还是……
白玉堂,你何其残忍……你怎么能这样玩我?
展昭心力憔悴,终于站立不住,跌回床沿,伏下身也低声呜咽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白玉堂心中酸痛难当,稍放缓了口气问道:“展大哥,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爱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展昭没有回答。他要如何回答?在他眼里白玉堂只有一个,可白玉堂本人却不这样认为。是将他当做代替品,还是移情别恋,都是大大地错了……他哪边都不能否认,却也不能让白玉堂认为他脚踏两条船。所以展昭没有回答,他没法回答。
白玉堂的神色再度冷了下来。眼前之人会伤心会落泪,对他所有的好,所有的关怀,一切的一切竟都不是属于他的,自己不过是个被调教出来的代替品!连属于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寻不回来了!
爱之深、恨之切,纵心疼地无以复加,白玉堂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展昭……你就这样放不下那个人……你怎么能如此残忍地对我?!
白玉堂十五岁,开始行走江湖,他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金懋叔,乃锦毛鼠的谐音。他没法凭空想个名字出来,他连生身父母的姓氏都不知道。
每当有人提及说,你真像当年的锦毛鼠白玉堂,他就会无条件地发怒。久而久之,人们就不敢将他与当年的白玉堂相提并论了。他总算有了些实感——世人渐渐接受他了,不是以那个白玉堂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