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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华猛然地坐了起来:
“西风……你说什么?你见过谭啸?”
“是的……前些时见过。”西风讷讷地说。
“哦……”姑娘兴奋得一只手扶着太阳婆的肩膀,似笑又泣地道:“西里加,你听……他没有去甘肃,哦……他一定还在沙漠……一定还在……”
太阳婆叹了一声说:“是啊!你可以放心了……快躺下吧!你的伤不轻呢!”
“不……”姑娘摇了摇头,她眼睛看着西风道,“那么他上哪儿去了呢?”
西风苦笑了一下,眼睛看了常明一眼,心说:妈的!这么烦!他咳了一声道:“姑娘,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真不知道,要知道,我还能不说?”
可是姑娘那双明澈、噙着泪光的眸子依然直直地看着他,似乎非要等待着一句合情的回答。西风在她这种期待痴情的目光里,感到很不自然,他结结巴巴地说:
“不过,那位谭老弟说过,他要在沙漠里找一个人……”
“他说过找……谁吗?”依梨华张大了眼睛期待地问。
西风低下头哼道:“他说是找一个姑娘,可能就是找姑娘你!”
依梨华不禁怔了一下,眼泪由她含着微笑的面颊上滑下来。
太阳婆生恐她支持不了,忙把她按着睡了下去,一面安慰道:“好了,既然如此,你的心也可放了,他既是找你,当然还没离开沙漠,早晚会碰上他,你还是好好地先养伤!”
依梨华睁着眼睛,看着师父,兴奋地笑道:“西里加……我早知道他不会……不会忘记我的!”
太阳婆乜了桂春明一眼,桀桀笑道:“这孩子也真不害臊!”
“西里加……”依梨华撒娇地哼着,有时候,她显得是那么娇嫩,那么脆弱,这些看在桂春明的眼中,也感到说不出的“甜”。
蚊子愈聚愈多,谷中又热,大家正感不耐的当儿,就见陆渊和三巴从那边走来,二人挹着一个木架子,手上还拿着些细藤子,弄得满脸的土,再加上汗,看来真是够狼狈的。
桂春明笑道:“可麻烦你们哥俩了!快歇歇吧!”
陆渊翻着眼道:“老前辈,您老可别这么说,这是我们应该效劳的。天狼仙袁大爷也关照过我们,依姑娘别说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她受点凉咳嗽两声,我们也觉得对不起袁大爷!”
说着二人放下了担架,一面用手抹着汗,小褂都湿透了。
太阳婆走过来,看看他们编的还真不错,很像个大躺椅。闻三巴蹲下来,用细藤子把四周绑结实了,笑道:“怎么,把大姑娘给架上来吧!”
桂春明看了看天,皱眉道:“咱们先上去找个地方歇歇,等天明了再走!”
说着又对着西风和常明冷笑了一声:“你们哥俩头前带路吧!别磨着啦!”
二人这时倒是听话得很,闻言转身就走,太阳婆小心地把地上的依梨华抱了起来,说道:“我先抱她上去了,抬着她怕不好走!”
眼看着她几个起落,便消失了。桂春明正要展动身形,忽见西风和常明,在前面高一步低一步踉踉跄跄,简直没办法上这个斜坡,这才想起来二人功夫废了,不由微微愣了一下,遂向前一纵身子,分伸双手,抓住二人背后的衣裳,冷冷地道:“我带你们上去,别怕!”
遂见他提着两个人,在这乱石斜坡上,腾开了身子,就像是脱弦之箭似的,那份轻、那份快,只不过三四个起落,已经上去了。
西风和常明真是又钦佩又伤心,暗忖着:像人家这身功夫,自己练一辈子也赶不上。
再顾视一下自己这份德性,当时真想掉泪!
接着,长毛陆渊和链子锤闻三巴也提着灯上来了,闻三巴肩上还扛着藤床。
这一上来,可觉得凉快多了,嗖嗖的风,吹得人身上的衣服狂舞着。
太阳婆抱着依梨华自一边走过来,说:“这孩子身上发热,我真担心,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闻三巴龇牙笑道:“来!老太太,你把她搁下吧!我和陆大哥抬着她走,睡着舒服!”
太阳婆小声问依梨华道:“姑娘,你觉得好些了没有?放到藤床上好不好?”
依梨华这一阵子不知怎么,反倒睁不开眼了,她只微微地点着头。
太阳婆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藤床上。姑娘低微地嗯了一声,那两弯新月似的眉毛,紧紧地颦着,灯光映照着她的脸,只见她脸很红。太阳婆用手摸了一下她的前额,不由对桂春明瞪眼道:“老大哥,这不大对劲,你快来看看,怎么烧成这样了!别是……”
桂春明连忙伸手摸了一下,先是一皱眉,随即又微笑道:“她身上有这么重的伤,哪能不发烧呢!你放心,等她睡一夜,明天就能退热。”
说着把一件衣裳给她盖上,可怜的姑娘,她现在连话也说不清了。
她只能睁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神地看着桂春明,似乎在说:“谢谢伯伯!”
可是那声音,谁也听不清楚,山风把她乌云似的一头秀发吹得飘起来,那么柔细,那么长。
陆渊和闻三巴看着她这个样子,都忍不住直想掉泪,就在昨天,他们还有说有笑,想不到一夜之间,这姑娘竟会变成这样。
大凡一个美人儿,在伤病时,那种楚楚动人的弱质,愈能获得人们的同情。同样的病情,如果换在一个丑女身上,那么获得旁观人的同情心就小得多了,因为人们“好色”
的心理几乎可以说是一致的。
眼看着她这种难受的姿态,每个人心情都感到很沉重,就连西风和常明也是一样。
因为他二人对于依梨华,原来谈不到什么大仇,只不过是因为谭啸而迁怒到她罢了。
陆渊和闻三巴抬起了藤床,一行人顺着山上小径向前行去。西风和常明在前面领路,这两个家伙记性倒是不错,不消几个拐弯,已找到了来时藏身的地方。大家最关心的是依梨华,当时忙把她抬到石洞里。好在这里有被褥,太阳婆招呼着铺得厚厚的,把她搀扶着躺下。常明不待吩咐,一个人在一边劈柴生起火来。
依梨华那匹心爱的“白雪”马,在一边小径上吃着草,它没有走远,陆渊过去把它牵过来拴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上起了一层薄雾,又像是下露,每个人衣服和头发上都沾了一层小水珠,同时也觉得有些凉了。
太阳婆只关心徒弟,守着依梨华寸步不离。一会儿,常明烧好了水,用瓦罐子盛着端进来,依梨华日中喃喃地叫道:“水……水……西里加……”
太阳婆用小杯子倒出一杯来,忍不住竟流下泪来,见常明还在一边看着,她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西北虎常明红着脸转身而去,脑子里却想:怪!这老婆子还挺慈祥的,居然还会掉泪。
长毛陆渊迎头走过来,抬手道:“来!来!老大哥,别瞎乱跑!”
他指了一下壁角道:“你们哥俩在这里凑合一夜,夜里可别乱跑……”
常明冷冷哼了一声,见西风已先蹲在那里了,就长叹了一声走了过去。西风皱了一下眉,对陆渊道:“喂!陆当家的,我怎么觉得我耳朵上不大得劲,闻三巴上的真是断玉膏不是?”
一提到这里,陆渊忍不住“噗”地笑了。
西风一怔,站起来道:“怎么回事?你们哥们可别太缺德了!”
长毛陆渊翻着眼说:“咦!怪事,又不是我给你们换的药,这话你们跟我扯不上,我把三巴叫来,你们当面问他!”
西风又气又怒,当时一伸手,把缠在头上的布给扯了下来,常明“啊”了一声,俯身上看,连连跺着脚:
“妈的,咱们受骗了!”
他说着也双手齐施,把缠在头上的布给解了下来。喝!看吧,连脓带血,湿糊糊的一大片,解开一见风,二人直痛得龇牙咧嘴,双双用手捂着两颊。西风恨得咬牙切齿骂道:“闻三巴,你个小舅子,狗娘养……”
正骂着,闻三巴走了过来,他寒着脸说:“喂!喂!你别骂人!骂人我可要揍你了!”
西风忍着气,跺脚道:“你他妈给我们上的是什么药?你说!”
常明也恨得眼都红了,大声道:“姓闻的,你这就不够朋友了!”
闻三巴一叉腰,翻着白果似的眼珠,嘴撇得像“八万”一样道:“朋友?你们要是他妈的还讲朋友,你们也不会干这种事了!”他冷笑了一声说:“你们既然不讲交情,我们还他妈给你们客气!”
西风和常明一愣,不说话了。可是这口气要是忍下来,真能把肺给气炸了。
西风冷冷一笑道:“你上的是什么毒药,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闻三巴伸了一下脖子说:“没有这么严重!”他咳嗽了一声,极力掩饰着笑,说道:
“上的是石灰,烧它一下子,说不定也能消毒!”
西风大吼了一声,扑上来伸手照着闻三巴脸上就打,却被闻三巴闪过了,顺势一勾,抓住了西风那只胳膊。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如今的老猴王西风,竟是这么松包,手上一用劲,就把他胳膊给拧过来了。
“老小子,你还敢讲打?”说着闻三巴又用手去捏他的脖子,痛得西风老头子直咧嘴。
长毛陆渊在一边劝道:“兄弟,算了吧!这两块料也够可怜了!”
闻三巴把西风往前一推,就势松开了手,把西风摔了个大马趴。
“活现眼!”闻三巴拍了拍手轻蔑地说。
西北虎常明忙过去把西风搀了起来,一面冷冷地说:“大哥,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还敢动手打他,他闻大爷现在伸一伸手指头,也能要咱们的命呀!”
“你少说风凉话,妈的惹火了我,连你也揍!”闻三巴瞪着眼睛说。
常明回过身摆了摆手道:“得,我怕你行了吧!”
他说着就搀着西风,到一边靠着墙休息去了。西风哭丧着老脸直发愣。
长毛陆渊有些看不过,走过来好心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头我弄点刀伤药,你们上些就行啦,老包着布反倒不舒服。”
西风抬头看了看他,冷冷一笑:“谢谢你,你的药留着自己用吧!我们是再也不敢领教了!”
陆渊碰了个钉子,倒也不生气,笑了笑说:“你们能受得了自然好,也省得费事了。”
西风低下头冷笑,闻三巴找来了被褥,在地上铺开来。远处似乎有狼叫唤的声音,再就是风刮在树梢上,像哨子一样的声音。
西风和常明二人合睡在一床褥子上,已经快睡着了,忽见人影晃动,桂春明不知何时,含笑站在他们眼前。
“我已经想好了!”桂春明点头笑着说:“来!我们来计划一下,这办法准行。”
他把他的计划小声地说了,很严厉地嘱咐西风和常明,叫他们依言而行。
当然,他现在的话,就是命令,西风和常明不敢不听,他怎么交待,两个人怎么点头;随后太阳婆从里面出来,也参与其会,几个人磨了半夜,定下了行动方案!
等待和急躁,连日来深深地苦着剑芒和晏星寒。自从来到“大泉”这地方之后,由于人生地陌,语言不通,已经够苦的了,更令他们不安的是,裘海粟和西风、常明三人一直未来。
每日,他们都在焦急地盼着,可是每一天都盼他们不来!
他们落脚在一处叫“留客老店”的客栈里,这是大泉唯一的一处客栈。店里生意冷清得很,几间竹子房,已经改喂了牲口。老板是一个汉化了的回子,能说汉语,他本来是开店的,由于这地方住店的人实在太少,后来就改养了牲口,可是招牌还是“留客老店”,真有客人来住店,他就临时腾出几间干净房子来。
晏星寒和剑芒大师、铜锤罗三人一来,这位掌柜的很是兴奋,立马整理了两间房,侍候得很是殷勤。
晏星寒和铜锤罗住一间,剑芒大师独个儿一间,他们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