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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在执法堂中,总是让赤松说话,万不得已才插上一句。
云飞扬来到执法堂前就已经有些后悔,看见这两个执法长老,就更恨不得踢自己一脚,可是谢平已经走进去,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走进去。
那几个武当弟子一拥而入,却立即被赤松喝住道:“你们干什么?”
他们尚未回答,一旁苍松已“唧唧”地笑应道:“当然是来瞧热闹的了。”
“有什么好瞧的?”赤松瞪眼道:“都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苍松帮腔。
众人虽然不愿意,也不敢抗命,忙退出堂外,却又左右散开,躲在走廊,张头探脑地偷窥。
赤松没有再理会他们,转问谢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平手一指云飞扬道:“弟子方才吩咐他捧木靶帮助几个师弟练习暗器,有些暗器失准,击在他的身上。”
赤松目光转向云飞扬,“哦”了一声,道:“又是你?”
好象他现在才看清楚那是云飞扬。
“我……”云飞扬抓着头发,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叫云飞扬,是不是?”赤松眼睛瞪得更大。
云飞扬正要回答,赤松已拍案大骂道:“怎么你就是喜欢给我们添麻烦?”
云飞扬被骂得怔住,赤松接着喝一声道:“跪下!”
云飞扬只有跪下。
赤松这才回问谢平道:“你方才说到哪里了?”
苍松替谢平回答道:“他说到有些暗器失准,落在云飞扬身上。”
“这是事实。”谢平沉声强调。
云飞扬身上仍穿著那几件厚厚的棉袄,那些暗器还没有完全清除。
赤松目光一转,道:“人有错手,马有失蹄,就是我放暗器……”
苍松旁边忙推了赤松一把,赤松语声一顿,接上的已不是方才要说的,而是道:“一万次之中,也难免会有一次失手。”
苍松接道:“就是掌门大师兄,也不敢自夸已练到万无一失的地步。”
“可不是嘛!”赤松嘉许地一拍苍松肩膀,转向云飞扬道:“你听到了,像我们这种老手亦偶有错手,何况那些小子。”
谢平接道:“这还是他们暗器的第一课。”
“那失手更就理所当然。”赤松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云飞扬几遍,道:“你好象没有伤在暗器之下。”
云飞扬点头。
赤松一皱眉道:“这你还走来执法堂干什么?”
谢平抢着替云飞扬回答道:“他认定那是我们有意为难,我们争执起来,他一怒将木靶扔掉。”
赤松一声轻叱道:“大胆!”
谢平接道:“他说要不干,若是一定要他干,传到掌门那里,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他,反正那边猪舍的长工休息,猪仔也需人打点,所以弟子索性就让他过去。”
赤松听到这里,捋须大笑,连声道:“好主意,好主意。”
“他却是不服,坚持要来执法堂。”
赤松笑容一敛,瞪着云飞扬道:“不肯苦练武功……”
“罪犯武当派戒条第二条──”苍松随即用手指指着戒条的那面照壁。
“唆弄是非──”“第六条。”苍松对那些戒条简直滚瓜烂熟。
“以下犯上。”
“这是第九条。”
“三罪俱发,本该将你逐下武当山──”赤松语声一顿,一沉道:“但念你年幼无知。”
云飞扬一直都没有分辩,这时候叹了一口气,应道:“弟子知罪,愿往猪舍。”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赤松一拂袖道:“去──”云飞扬苦着脸,退了出去。
赤松转向谢平道:“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以后你最好少来麻烦我们。”
苍松接道:“我们已经够忙了。”
“是极是极──”谢平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退下──”赤松再拂袖。
猪舍是什么味儿,云飞扬其实已经心中有数,这之前他虽然没有打点过猪舍,却已不知多少次走经该处。
今天的猪舍却好象特别臭。
他几次捏着鼻子,但最后还是要放开手,他的鼻子一向不大灵,今天却例外。
就是他的“耳朵”今天也似乎变得特别敏锐,那些猪仔也不知对他表示欢迎,还是特别与他过不去,嚎叫不绝。
扑鼻的恶臭,刺耳的嚎叫,云飞扬实在吃不消。看他的样子,好象随时都会昏倒在地上,可是他始终没有。
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将那些猪仔赶进河里洗刷干净。
河水本来清澈得很,那些猪仔一下去,就弄得浑浊不堪。
流水清凉,微风带来远山木叶的清香,那些猪已不像方才那样不停地嚎叫,臭味亦没有方才那么臭,云飞扬精神大振。
他伸了一个懒腰,方待替那些猪仔洗澡,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他最喜欢看见的人。
那个人远在河对岸的山坡上,穿著一身淡黄色的衣裳,青绿丛中,就像是一朵方开的黄菊,一动,都像是化成了一只蝴蝶。
云飞扬浑身立时活力充沛,反手抓了抓脑袋,连声道:“过去过去!”将那些猪赶向对岸。
他的语气并不凶,对于那些猪,忽然有了很大的好感。
若是没有那些猪,他要到那边去,就要另外找一个借口。
山坡上只有伦婉儿一个人。
她是武当山上唯一的女弟子,也是最受宠的一个,那并非完全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她的娇憨天真,还有她的善良,都是她惹人喜爱的地方。
在云飞扬的心目中,她更就是整个武当山唯一的好人。
也就只有她,不但没有欺负、为难云飞扬,很多时还加予援手,替他说话。
她还很年轻,才只十七岁,可是她的武功,在年轻一辈的武当弟子中,仅次于白石,谢平,程方远,金展鹏,姚峰五个师兄,那除了她有一个好师父,自幼就开始练功,还因为她的专心与勤奋。
每天她都练功,风雨无间,天气晴朗的日子,多数在户外,就正如今天。
轻巧的身形,纯熟的剑法,美妙的姿势,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舞蹈。
微风轻吹,秀发飘扬,展动的衣袖就像是蝶翅。
云飞扬已看呆了眼睛,冷不防伦婉儿身形一转,便到了他藏身的树后,一声娇叱,一剑刺来!
云飞扬惊呼尚未出口,剑已在他眼前三寸停下,剑上的寒气尖针一样利入他的眉心。
他打了一个寒噤,脱口一声道:“剑下留情!”
伦婉儿剑指着云飞扬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打什么主意?”
云飞扬手搔着后脑道:“看你练剑。”
伦婉儿一震剑锋道:“你知道偷学武功要受什么惩罚?”
“我是见你聚精会神地练剑,生怕惊着你,才一旁躲开。”
“还不承认,我跟执法长老说去,让他们问你。”伦婉儿说得似乎很认真。
云飞扬立时慌起来,不住摇手道:“我现在已经够惨的了,婉儿姑娘你再去说一说……”
“你现在怎样惨了?”伦婉儿反问。
云飞扬一怔道:“我……我……我没有怎样。”
伦婉儿目光一转,道:“那边的猪怎样了?怎会赶到这里来了?”
“是我赶来的。”云飞扬苦笑。
“怎么你赶起猪来了?”
“赶猪的那个长工家里有喜事要回去,找我们商量,看谁肯顶替几天,这种事又有谁愿意干,只有我来了。”云飞扬一面想,一面说,虽只几句话,已几乎累出一头大汗。
伦婉儿笑问道:“你们是好朋友?”
“交情还算过得去。”
“这样说,你这个人实在也很够义气的。”
云飞扬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方才你去执法堂,就是跟赤松、若松两位师叔商量这件事的?”伦婉儿接着竟然这样问。
云飞扬一听,一张脸立时红到脖子那儿,恨不得地上有个洞,一头钻进去。
伦婉儿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道:“什么时候你学会了说谎?”
云飞扬苦笑,眼珠子一转道:“我……我还是回那边去……”
他方待举步,又给伦婉儿叫住道:“你还没有回答呢。”
“我……我……”云飞扬抓着头发,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说话。
伦婉儿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被说破了难为情,以后就不要说谎了。”
云飞扬只有点头。
“平日我是怎样跟你说的?”伦婉儿却是摇头道:“只要你争气一点,就不会给师兄他们羞辱了,对不对?”
云飞扬勉强一笑道:“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想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后来还不是贵封为大元师?”
“你就是这样。”伦婉儿一再摇头。
云飞扬挺起的胸膛早已经缩了回去,又抓抓后脑勺,道:“我还是走了的好。”
伦婉儿又好气又好笑,方待说什么,九下钟声突然划空传来。
云飞扬一呆。
“警钟!”伦婉儿黛眉一皱。
云飞扬目光一转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要闯山!”语声甫落,伦婉儿身形一动,疾掠了出去。
“婉儿姑娘──”云飞扬急唤。
伦婉儿回头一瞥,道:“快将猪赶回去!”身形却不停。
三个起落,伦婉儿已掠下了山坡,飞燕般往山下掠去。
轻柔的秋风,轻柔的阳光。
石阶上的露水已干透,叶尖上的露珠仍晶莹欲滴。
阳光下,那块象征武当派威严的解剑岩就像是巨人一样兀立在上山的石阶旁。
在解剑岩之前现在也有一个人巨石一样立着。
这个人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前后,浓眉细眼,扁鼻厚唇,相貌可以说也很丑陋,身材矮胖却并非痴肥,一身锦衣,不怎样整齐,头发亦有些散乱,令人感觉一种野兽的骠悍,一股难以言喻的粗犷。
一群武当弟子挡在这个人前面,四个道士正被同门扶开去,肩上都带着剑伤。
武当弟子无不怒形于色,锦衣人眼中却充满了不屑,他衣衫华丽,手握的一柄剑镶嵌着七色宝石,亦价值不菲!
霍地一个中年道士越众而出,剑一震,沉声喝道:“武当玉石敬领高招!”
锦衣人目光一转道:“石字辈的,应该不会令我太失望!”剑一引刺前!
玉石冷笑,挑剑急封,当一声,两剑交击,锦衣人手腕一翻,又是两剑剌出。
刺到一半,两剑已变成八剑,玉石连接八剑,已被迫退一步。
锦衣人旋即抢攻,眨眼之间,剌出三十六剑,又将玉石迫退好几步。
他左右脚忽然左弓右箭,忽然左箭右弓,身形变化,与剑法同样灵活。
三十六剑刺过,三十七剑紧接剌出,玉石一剑方接下,三十八剑已闪电刺到,封架已不及,又急退一步。
剑势不绝,追击,玉石连换了七个姿势,竟然都摆脱不了锦衣人的长剑,第八个姿势方展开,手腕一凉,已被锦衣人的三寸剑尖压在上面。
锦衣人一声:“弃剑!”手中剑已顺着玉石手臂连敲了三下。
玉石整条右臂立时都麻木,“叮当”一声,剑终于脱手坠地。
锦衣人并不追击,大笑道:“亦不外如是。”
玉石惊怒交集,众武当弟子兵刃早已经出鞘,这下再也按耐不住,一起围上前去。
实时一声暴喝道:“住手!”两个人从山上如飞赶至。
一个是谢平,另一个是中年道士,四四方方的一张脸,神情肃穆,也就是武当派掌门青松座下的大弟子白石。
锦衣人目光落在白石脸上,一扬眉道:“你又是──”“武当白石!”
“青松的大弟子?”
“施主……”
“公孙弘!”
白石似有所忆,面色微变,道:“无敌门白虎堂堂主?”
“正是!”公孙弘微笑,不可一世。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