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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凤面色一变,走了过去,道:“那边怎样了?”
“终日失魂落魄的,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小姐……”
“怎会这样的?”
“小姐,还是你去劝一劝……”
“爹可是从来不许我进去,那几次我偷进去,地似乎已知道,在阁外加派了不少人守卫,没有他的金牌谁也不许进。”
“你再想一想,看有没有办法,要不然……”
“不要再说了。”独孤凤沉吟。
公孙弘那边看到,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道:“师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凤心头一动,道:“师兄,爹闭关之前,是不是吩咐,要你小心保护我?”
“不错。”
“若是我给人欺负……”
“谁敢欺负你,先问我一双拳头。”公孙弘挺胸突肚,一副英雄的气势。
“当然还没有人敢在这里欺负我,只是有一件事我实在解决不了。”
“交给我吧。”公孙弘的胸膛挺得更高。
“我现在一定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公孙弘想也不想,立即道:“我与你一起去。”
“当真?”独孤凤娇笑,更加美丽。
公孙弘只顾望着独孤凤,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其它,不由点头。
“那你不要反悔。”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独孤凤一正色,道:“我要去龙凤阁。”
“什么?”公孙弘吃了一惊,道:“师父曾经下令……”
“难道我进去见我娘也不成?”
“这……这个……”
“你是决定反悔,不去了?”
“我……”公孙弘额头冒汗。
“算了,你不去我去,总不信爹会将我怎么样。”独孤凤立即举步。
公孙弘追上前道:“师妹,你真的要去吗?”
“你以为我像你,说了又作罢。”
公孙弘一张脸发红,一咬牙道:“好,我也去,替你把风。”
独孤凤转嗔为笑道:“那今夜三更,你在龙凤阁外等我。”
“你要小心。”
“该说我们要小心。”
公孙弘心头一乐,立时什么都拋置脑后。
高墙四丈,青松身怀飞云纵绝技,要跃过这一道高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独孤凤要进去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可是她仍然能够进去。
今夜的月色一样那么冷,独孤凤披着月色,绕过那座水池,走向那座小楼。
小楼上仍然有灯光。
月光从窗外透进,灯光在月光中迷蒙,就像是里着一层烟,笼着一层雾。
独坐在窗前的那个女人,就像是烟中之月,雾中之花,是那么孤零,又是那么凄凉。
她年纪已不轻,额上、眼角,也已见皱纹,看来却仍那么美。
若是细看清楚,不难发觉她与独孤凤,相貌非常相似。
桌上放着一卷画轴,已经拉开,上面画着一个高冠道服的年轻道人,那不难分辨得出,就是年轻时的青松。
中年美妇的目光落在青松的画像上,目光与灯光同样迷蒙。
她的脸颊有泪痕,眼眶有泪水。
青松第三次决战独孤无敌之前,要见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她。
可是她却一任青松在楼外独立一宵。
相见不如不见,见又何妨?不见又可妨?
她始终没有见。
在她的心目中,青松始终是画像中那样子,至于事实是不是,她并不在乎。
很多事她都已不在乎。
敲门声突响,中年美妇如梦方觉,一惊回头,道:“谁?”
“是我──”独孤凤的声音。
中年美妇目光一转,急将画面轴卷上,道:“门没有关,你进来。”
语声未已,独孤凤已推门走了进来,道:“娘亲──”
中年美妇迎上去,道:“凤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独孤凤将手提竹篮在桌上放下,扑入中年美妇怀中,道:“娘亲,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你。”
中年美妇扶着独孤凤到桌旁坐下,道:“你瘦了很多。”
“娘不是比我更瘦?”
“你爹不是已下了命令,吩咐不许其它人进来?”
“我要来谁也阻止不了。”
“给你爹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师兄也不会说。”
“师兄?你是说弘儿?”
“这一次是他引开了守卫的注意,让我走进来。”独孤凤突有所觉,道:“娘,你方才在哭?”
中年美妇忙举袖擦去眼泪。
“为什么?”独孤凤追问。
“一个死了的朋友。”
“那是谁?”
“说了你也不识。”中年美妇眼泪又流下。
“娘,听说你几天都没有吃饭,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不下……”
“是不是吃的煮得不好,我叫他们以后要小心……”
“凤儿──”中年妇人一声叹息道:“你实在太苦了。”
“苦?”独孤凤不明白地道:“我才不苦呢,要什么爹都给我,唯一就是来见你,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分开,陌生人一样。”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许再提这件事。”中年美妇沉下脸去。
独孤凤一见急忙转口道:“娘,我给你拿来一些粥。”她随即在竹篮中取出碗匙瓦煲,接着将瓦煲里的粥倒了满满一碗。
中年美妇接过,只吃了一口,就笑道:“这粥是你煮的?”
“娘,你怎么知道?”
“除了你,还有谁煮得出这种难吃的粥来?”
“娘──”独孤凤不依顿足。
“是了,你近来的武功怎样?”
“相信比以前好一些。”
“你年纪也不轻了,有没有……合适的……”
“娘,又来了。”
“外面的人对你怎样?”
“差不多,要么就是曲意奉承,要么就是怕得要命,没出息!”
“你这样凶,谁不怕你。”
独孤凤只是笑。
敲门声又响,公孙弘的声音接着传来道:“师妹,时候差不多了。”
独孤凤冷应道:“你怕死,你可以先走。”
中年美妇却笑道:“你叫他进来。”
独孤凤想了一想,才呼道:“师兄,我娘叫你进来!”
“我……”公孙弘回答道:“我不如等在外面。”
“真没用!”独孤凤冷哼一声,走过去拉开门道:“叫你进来你就进来。”
公孙弘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朝中年美妇一拜,道:“师母──”
“这么高大了。”中年美妇轻叹一声,道:“凤儿,时候已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娘──”独孤凤依依不舍。
“若是天亮给守卫的人发现,以后你要来,就更麻烦了。”
独孤凤无奈举步。
“凤儿──”中年妇人急又叫住。
“娘,你还有什么吩咐?”
“记着,以后不要再任性了。”
独孤凤漫应一声,与公孙弘退出。
中年美妇看着门关上,又叹了一口气,呆了一会,再将画轴打开。
目光落在青松的画像上,中年美妇的眼泪又流下。
独孤无敌流的不是泪,是汗,衣衫已湿透。
在他面前的一个铁鼎中烧着熊熊烈火,他的目光却比火焰还要辉煌。
宽阔静寂的石室之中,只有烈火的“洪洪”声响。
独孤无敌双掌平胸,盘膝石毯上,一次又一次运转真气。
他的心境却始终不能够平静下来,很多他竭力想遗忘的事情,却陆续地涌上心头。
──凤冠霞佩,那是沉曼君,是他青梅竹马自小就认识的恋人,终于与他结成夫妇。
──红烛未烧残,沉曼君泪湿枕襟,他却像死人一样。
──灭绝神功练到第六重,生育的机能便已灭绝,他总算知道,这是事实。
──这已经无可药救。
独孤无敌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
这件事他本已淡忘,现在却变得如此尖锐,尖针一样插入他的脑髓。
──紫金冠,朱红的道袍,是青松。
青松怎会与沉曼君在一起?
──沉曼君的肚子日渐大起来。
──是谁的孩子?是谁的!
──恭喜师父,闭关只不过五年,轨将灭绝神功第六重练成。
十岁的小孩子,那是弘儿向我祝贺。
还有一个四岁不到的,是凤儿。
──爹!他们说,你就是我爹!
我不是!我不是!
──夜雾凄迷,小楼婀娜。
龙凤阁,那是龙凤阁。
──青松、沉曼君互诉别后相思之苦。
他们仍然是藕断丝连。
──一个人独立在花木丛中,一身衣衫已经被夜雾湿透,那是谁?
是我!是我!
所有的回忆,都是如此的苦涩,如此的不快,一支支尖针似的,直贯入独孤无敌的灵魂深处。
汗如泉水般奔流,他的眼睛闭上又张开,突然发出了一声声恐怖至极、凄厉至极的呼叫声。
夜色深沉,距离黎明已经不远。
除了值夜的守卫,无敌门中绝大多数的人这时候仍然在睡梦中。
他们都被这呼叫声惊动,惊醒。
值夜的守卫俱都惶惑至极,部份急向独孤无敌闭关的秘室那边奔去。
呼叫声持续,一声又一声。
独孤无敌呼叫着终于站起身子,双掌猛一翻,一股劲风立时在室中呼啸。
“噗”的一声,火焰被掌风压灭!
“隆隆”声响中,秘室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地往上升起来,独孤无敌也就站立在石门之后。
等候在秘室外的无敌门弟子立时发出了一声欢呼道:“唯天为大,如日方中!”
独孤凤、公孙弘、千面佛同时迎上前去,才走得几步,突然又停下,那些欢呼声亦逐渐沉下去。
在他们的心目中,独孤无敌势必已练成灭绝神功的第九重,甚至第十重才开关出来,那形象应该比以前更威武,更神采飞扬。
可是现在从秘室走出来的独孤无敌却是显得那么的疲乏,那么的憔悴,比闭关之前也不如。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望了众人一眼,便往内堂那边走去。
独孤凤再也忍不住,一声:“爹──”便待扑前。
独孤无敌应声,止步回头,一挥手,沉声道:“一个时辰之后,在聚义厅等我!”
语声一落,脚步再起,头也不回。
独孤凤怔在那里,其它的人也一样。
新添的蜡烛又已烧去大半,这已是独孤无敌出关后两个时辰,现在他仍然在聚义厅之内,聆听下属的报告。
在他面前的长几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堆卷宗,他一面聆听,一面批阅卷宗,双眉一时深锁,一时展开,偶尔点头微笑,抑或摇头轻叹。
沐浴更衣,再休息一会,吃些东西,他与出关之时已判若两人。
聚义厅内聚着无敌门内外五堂的堂主,两大护法,除此之外,就只有侍候茶点的几个弟子,他们侍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各人也很少用茶点,顺次序报告堂内,自独孤无敌闭关之后所发生的重要事情,一点也不敢大意。
就连独孤凤也显出前所未有的肃穆,公孙弘更就不用说了。
独孤无敌亦待公孙弘报告完毕才示意暂停,取过茶杯,浅啜了一口。
各人亦纷纷举杯,趁这个机会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
独孤无敌将茶杯放下,提笔往卷宗上批了一行字,才开口:“你们都认为杀青松的是那个云飞扬?”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独孤无敌看在眼内,摇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一面往厅中踱去,一面道:“本门护法寒江钓叟乃是死在碧落赋风、雷、雨、电之中的雨手中,雨当时则是与无面人相会,那间药材店子就是他们的秘密巢穴,冒充傅玉书母亲的那个女人亦在其中,由此可见傅玉书,必然是逍遥谷碧落赋中人,他的全家被杀不过是一个圈套,目的在使青松带他回武当,偷学武当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