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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丘九师占上长兵器和重兵器的便宜,且是主动出击,白露雨虽劈中封神棍,看似瓦解了丘九师的攻势,事实上辜月明却吃了暗亏。
白露雨被震得往上扬起,虎口酸麻,变化后着,一时无法施展。
辜月明估计,丘九师膂力之强,尤过戈墨。
自出道后,辜月明还是初次没法在一个照面后,占取上风。
辜月明冷哼一声,往前踏步,移往丘九师右侧前的位置,剑交右手,硬以剑柄狠挫向由下挑来的棍头处、动作行云流水,步法妙至毫颠。
丘九师哪想得到他有此奇招,登时大失预算。
他的八十一路封神棍法,前二十路是近身搏击的招数,以双手握棍中央,等于把六尺长铁棍一化为三,长变为短,把短棍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快打快,天下间能捱过这二十路棍式者,数不出多少个人来,更从未像此刻般进退失据过,立即被辜月明扳平他仅有的一点优势。
“当!”
丘九师雄躯一震,再没法以另一端棍头如车轮急转般连环攻敌,兼且辜月明的白露雨正朝他咽喉抹来,忙往后疾退。
辜月明白露雨幻出朵朵剑花,正要趁势追击,忽然封神棍消失了剎那,原来给丘九师以精妙绝伦的手法收到后方,一时间以辜月明之能,也看不破对方的下着,不敢冒进追击。
如此妙着,辜月明还是首次遇上,不由暗赞丘九师确实名不虚传。
封神棍再次现形。
丘九师往前弓背,封神棍就从背上横空而至,扫击辜月明左臂,刚好是辜月明剑势难护之处。
辜月明暗叫厉害,改攻为守。
他也是不得不采守势,丘九师肯定是他所遇的敌手里,除戈墨外,最天才横溢的超卓人物,其棍法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如果他以攻对攻,胜负可决于十招之内。
问题在他绝不想杀丘九师。
只要他能捱得住丘九师的八十一路封神棍法,以丘九师的骄傲,肯定不会瞎缠下去。
他能挡得住丘九师八十一路封神棍法吗?
“叮叮当当!”
棍剑在眨几眼工夫交击了百多记。
丘九师展开前二十路近身拚搏棍式,棍法细腻,棍棍强攻,粗中有细,精微中尽显豪强之态,配合其身法步式,无隙不觑的朝对手狂攻猛打。
辜月明施尽浑身解数,他的白露雨再不是一把剑,而是变化万千的神物,不论剑首、剑茎、剑珥、剑脊、剑锷和剑锋,均能各自发挥其特性和妙用,随着对方的攻势干变万用,化腐朽为神奇,总能恰到好处的封挡敌棍,令人叹为观止。
更神奇的是辜月明的步法,移动的范围不离方圆半丈之地,可是他每一个挪移闪跃,总能令对手没法扩展优势,还要变化来迁就。
攻的固是如水银泻地,守的也是泼水难进。
丘九师大喝一声,往后移开,手中长棍却没有闲下来,一改近身搏击而为大开大阖的隔远硬攻,从短改为长,以两手握着棍的一端,万千棍影,狂风暴雨般朝辜月明卷打。
辜月明收小移动的范围,双脚只在两尺之地移动,剑势暴涨,每一剑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击出,每一剑都是别人意想不到,每一剑部精准无误的击中封神棍,刁钻灵动至极点。
丘九师又大喝一声,再不是只从一方发动攻势,而是绕着辜月明游攻,忽进忽退,倏左倏右,登时漫空棍影,摇撼着位于中央的辜月明。
辜月明大感痛快,自剑术大成后,不论任何原因,还是首次有人能令他一直处于守势,没法反击。不过他知胜利已靠向他这边,当丘九师气势稍竭的一刻,如果他有意取丘九师之命,把握时机改守为攻,丘九师只余捱揍的份儿。
值此棍来剑去的一刻,蹄声骤然传来,由远而近,竟没被阻拦。
阮修真的声音隐约可闻的传来道:“住手!”
丘九师攻势倏盛,接着往外退开,刚巧回到发动攻击前的位置,仍是脸不红气不喘,像没有动过手的样子,可知其底子极厚,气脉悠长,确是天赋惊人的豪勇之士。
“锵!”
白露雨回鞘。
辜月明微笑道:“八十一路封神棍法,果然名不虚传。”
丘九师棍收身后,讶然道:“我还是首次见到辜兄的笑容,却是在这等情况下。不瞒辜兄,我是第一次耍足六十路棍式,仍没法奈何对手,亦有一事不解,想请教辜兄。”
辜月明淡淡道:“最好不要问,我不习惯回答问题。敢问丘兄,余下的二十一路棍式,与前头的六十路棍法,有何不同之处呢?”
丘九师沉声道:「余下的二十一路棍式,我名之为生死二十一式,全是与敌偕亡的招数,就看谁伤得更重。“
辜月明双目亮了起来,有点感触的道:“太可惜了!”
丘九师愕然道:“辜兄肯定是视死如归的人,因为我感到辜兄这句话真的是发自内心,但也使我更为不解,辜兄在动手之初,至少有两次全面反攻的机会,为何竟故意错过?”
阮修真在离他们百步远处,勒缰收慢马速,来到两人旁,在马上喘着气道:“幸好我及时赶来,现在见到两位,始能放下心头大石。”
辜月明不答丘九师的问题,向阮修真道:“发生了甚么事?”
阮修真神情古怪的道:“五遁盗偷了钱世臣的天女玉剑。”
辜月明和丘九师同时失声道:“甚么?”
乌子虚神色沮丧的进入风竹阁,在辜月明对面坐下、道:“差点给辜兄吓死,还以为丘九师在等我。”
辜月明轻描淡写的道:“钱世臣为何肯帮你解围?”
乌子虚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道:“钱世臣为我解围?解甚么围?”
辜月明道:“他告诉大河盟,天女玉剑给你偷了。”
乌子虚呆了起来,好一会后道:“我的奶奶!钱世臣对与我的交易是认真的了。”
辜月明愕然道:“原来你交易的对象,竟然是钱世臣。”
乌于虚从怀中掏出夜明珠,放在桌子中央处,道:“只有钱世臣付得起钱,用几万两来买这颗鬼东西。”
辜月明伸手拿起夜明珠,送到眼前审视,讶道:“这只是颗平凡不过的玉珠,有甚么特别的地方?”
乌子虚苦笑道:“这鬼东西原本不是这样子的,当我让老钱看货时,这鬼东西金光四射,照得方圆丈许的范围纤毫毕现。唉!自从我在云梦泽拾得这鬼东西后,它一直是能在黑夜里绽放金芒的稀世奇宝,直至见过老钱后,它忽然变成这个没精打采的鬼样子。”
辜月明一震道:“夜明珠?”
乌子虚把得到夜明珠的经过道出来,然后道:“老钱是晓得此珠的来龙去脉,还问我其余六颗夜明珠在那里,又答应去筹银票和我交易。这鬼东西肯定是女神给我的,没有它我根本不会到岳阳来,幸好女神算有点良心,在我最走投无路时让钱世臣出手打救我。”
辜月明回复乎静,沉默片刻,道:“钱世臣不是要打救你,只是不想你落入大河盟手上,而要自己对付你,再从你口中逼问出楚盒的下落,因为他以为楚盒在你的手上。”
乌子虚一头雾水的道:“楚盒?”
辜月明沉声道:“事情的发展,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云梦女神打开始便牵着所有人的鼻子走。我这回的任务,正是要找寻楚盒,此盒密不见缝,有特别的开启手法,盒面仿北斗七星之象,镶嵌了七颗夜明珠。此盒固是价值连城,但真正珍贵的东西,却密藏于此盒之内。不要问我那是甚么东西,因为我不知道。”
接着把所知有关楚盒的一切,毫无遗漏的说出来。
乌子虚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辜月明叹道:“我们一直想不通你如何可绝处逢生,现在答案终于揭晓,衪早为你作了妥善的安排。事情当然尚未完结,最后的结果亦没有人知道,但我们总算有个新的。”
乌子虚长长吁出一口气,道:“钱世臣肯定知道盒子内藏的是甚么东西,否则十年前不会冒灭族毁家之险,强夺楚盒,现在又出卖大河盟,为的仍是盒中之物。”
又道:“我现在算不算脱离险境呢?”
辜月明道:“只是个假象。大河盟的阮修真是个有智慧的人,很快会醒悟钱世臣的谎话漏洞百出,只是没法在这种情况下硬指你是五遁盗。”
乌子虚失声道:“那我的情况岂非不但没有改善,还多了老钱这个敌人?”
辜月明道:“可以这么说。但形势已出现转机,大河盟和钱世臣再不是合作无间的伙伴,而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互相牵制。你不是说过怕没法捱到七月七日的晚宴吗?现在不可能的事已变得大有可能。”
乌子虚苦笑道:“老钱怎肯放我走?”
辜月明道:“他一定要放你走,因为不敢开罪大河盟。如果在大河盟的眼皮子下活捉你,不是明着告诉大河盟他对你另有企图吗?要生擒你,只有在城外进行,负责的是戈墨。别人没办法追踪你,却难不倒戈墨,因为他精通妖法。”
稍顿续道:“不过戈墨若要拿你,有个先决的条件,是先除掉我。”
乌子虚叹道:“我被你说得头昏脑胀。唉!画好百纯那幅画后,我从颠峰状态直掉下来,变回一条胡涂虫。”
接着又道:“辜兄说得对!不但双双与古城有关系,百纯也是如此。天!我真希望弄清楚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辜月明心中一动,问道:“你凭甚么肯定百纯与古城有关系?”
乌子虚道:“是女神告诉我的。”见辜月明一脸狐疑的神色,解释了当时的情况,最后道:“我把幻觉中见到的她,忠实的画出来,只是不敢配上古城的背景。百纯看后感到非常震撼,肯定被画中自己泫然欲泣的悲伤神情勾起前世的记忆。这幅画与其它的七美图截然不同,更为感人,代表着我最高的成就。”
辜月明喃喃道:“百纯?我真的没想过。”
乌子虚不解的道:“百纯不是比双双陷得更深吗?百纯是直接被卷入此事内,我反而不明白双双在这件事中处于甚么位置。你认识她吗?可是你们那晚却像首次相遇的模样。”
辜月明心中不受控制的浮现无双女的美丽倩影,随之而来是令他感到内疚的歉意。他是不是太自私呢?凡事只从自己的立场去想,却没有为别人着想。
辜月明长身而起。
乌子虚失声道:“还有很多事未说清楚,夜明珠为何会失去在黑暗里照明的能力,你不是说过女神只能影响人的精神,不能影响实物吗?而夜明珠不正是实物吗?”
辜月明把夜明珠放到他身前的桌面处,苦笑道:“或许夜明珠是唯一的例外,因它直接来自楚盒。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不用在一夜间讨论所有事情。上床睡觉去!看女神今晚又有甚么新的动作。”
说罢径自去了。
丘九师和阮修真并肩走出布政使司府的大门,前者心情沉重,后者则仍是一贯的洒脱飞扬。
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和陪伴着他们的足音。
是阮修真的提议,要手下带着他们的坐骑先一步返八阵园,让他们可漫步夜阑人诤的岳阳城。
丘九师奇怪地瞥阮修真一眼,不解道:“你不认为这是严重的挫败吗?我们一直摸错了门路,认错了人。”
阮修真微笑道:“我们今夜的行动的确是彻底的失败,但并不代表整个追捕五遁盗的行动失败了。让我告诉你,事情变得更离奇,这个命运之局愈见精采,我们掌握到的东西,则愈趋全面。坦白说,我很享受现今的情况。”
丘九师叹道:“亏你还有这么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