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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派在外面的杀手,应该有一半或三分之一,他们会重起炉灶,另组杀手集团。不过,章家庄秘窟算是完了。”黄自然收了剑,狠盯着两人:“你们扮成这副德行,想跟在我后面打坏主意?可恶!”
“咦!你凶什么呀?”老太婆丢掉剑,用黄明胶把脸上弄出皱纹,却掩没不了左颊的笑涡:“我是你的人,我不跟着你还跟谁呀?三娘子要做我的侍女,所以她也有理由跟来是不是?”
老村夫是桃花三娘子,老太婆是凌云凤杜彩凤。
黄自然是从她们的身材看出破绽。大汗湿透的衣裤.紧贴着服体,曲线玲珑极为养眼。
一照面,也从她们的明眸中看出底细。
“你说什么?”他一楞:“你们……”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杜彩凤得意地娇笑:“你提出条件,我答应了,聚奎园得以保全,我当然得履行承诺,你以为绕了大半个圈子溜走,就能摆脱得了我们?莒州是我家的近邻,哪一角落我不清楚?”’
“胡搞!”他傻了眼,这丫头把戏弄的话当真,还真难以善后:“我与你爹的过节,是我和他的事……”
“我是证人。”扮老村夫的桃花三娘子,拍拍高挺的酥胸:“引起纠纷的是我和杜小妹……不,杜小姐,我是她的侍女。所以,你与杜老爷有过节,起因在我们,你向杜小姐提条件合情合理,她答应了也心甘情愿。黄兄……黄爷,你不会反悔另加条件吧。”
“我知道了,是你在翻云覆雨。”
“我不否认。”桃花三娘子毫不脸红地说:“你要知道,世俗对我们女人非常残忍无情,天下是你们男人的天下,要想向你们男人争取什么,那是,可能的事,而你们却可以予取予求,百无禁忌。所以你所提的条件,便是要杜小姐做你的女人。你也知道,女人想获得一个好男人,其实也不容易,只能靠缘份而不可强求。我以过来人与前辈的身份,指引杜小姐一条明路,要她认清你这个好男人……”
“可恶!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天下间好男人多如天上的星星,其中绝不会有我。”他扭头便走,走的是回州城的路:“我既然有权订约,也有权解约,今后桥归桥路归路,约期已过,各不相干,你们该高兴了吧?”
“解约必须有一定的条件,你是执法人,你该懂。”两人跟在后面,桃花三娘子在他身后做鬼脸:“就算你遣散打发一个奴婢吧,该办的手续多着呢:“
“你……”
“以后再说,这时也说不出结果来。喂!你真是保定府的捕快?”
“关你什么事?哼!”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杜小姐的侍女,杜小姐跟了你,她也应该有权知道,所跟的男人是阿猫或阿狗呀。再就是养一个女人……养两个女人,可不是容易的事,你不会让跟着你的女人,连柴米油盐也须自己张罗吧?喂!当捕快每月有多少钱粮?”
“你闭嘴!长舌。”
“不要不好意思说啦!我概略知道。我爹也交通官府,多少知道一些底细。”杜彩凤也会作怪,娇娇柔柔的语音十分悦耳:“一等一级巡捕,好份每月有两石粮,二两银子,外加盐票一斤四两,草鞋费一百二十个制钱。至外地公干,差费是每天八十文,当然得住驿站不发宿费,或者在各地刑房住宿。如果押解人犯,返回才能报领公费……”
“闭嘴闭嘴闭嘴!”黄自然急得跳脚:“可恶!你们烦不烦呀?”
“你不用烦,老爷。”杜彩凤咭咭笑:“你放心,钱粮虽少,饿不死的,我可以做些女红,赚几文补贴家用,何况……必要时……”
“必要时,回沂州找你老爹杜老邪,挑两担银子做家用,干脆在保定开一家药铺,专卖毒药。”桃花三娘子在一旁起哄:“曼陀罗、番木鳖、马钱子、信石……这些东西销路一定不错,保定是京都的往来大埠……”
黄自然哪奈何得了两个能说会道,天不伯地不怕脸皮厚的女人?拔腿便跑,耳不听为静。
身后一阵娇笑,两女亦步亦趋跟来了。
………………………………………
第十五章
在章家庄的路口走了两圈,再在庄左的高粱地现身了两次,章家庄便紧张得庄丁上了庄墙,弓手结队防守,闭上了庄门如临大敌。
雷吏目并没在章家庄坐镇,留下百余名丁勇守候,自己带了一些心腹,到城北去找派出跟踪黄自然的眼线,来不及赶回来。
庄中只有庄主和一些亲信,重要的心腹都不在。那些心腹一去即不再回来,黄自然的出现,已经明白表示。派出去的心腹可能已遭到不幸,不可能回来了。
心腹们不在,没有勇气派人出庄追逐黄自然。唯一可做的事是死守,等候黄自然进来—决。
人多势众,黄自然大白天是不会闯来的。每个人都心中有数,夜间可得人人自危了。
没有官府相助,黄自然绝不可能大白天公然入庄,掏出海捕公文逮捕罪犯。
更糟的是官府反而与他为敌。官府正以执行公务不当,假公济私陷害本地缙绅的罪名,要逮捕他驱逐出境。没有当地的官府协助,一个外地来的捕快,想逮捕当地第一位缙绅,而这位缙绅与海捕的罪犯不是同一个人,简直是开玩笑,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地方名流如果交通官府做得成功,几乎可以笃定登上土皇帝宝座,如能进一步左右或控制官府,那就稳如泰山,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他.外地来的任何压力,也休想对他造成伤害。
他们唯一害怕的,是那些不顾一切的亡命,一个愿与汝偕亡的亡命,是什么都不怕的。
黄自然早知官府不可靠,但仍然利用官府以达到目的。
在他落店时亮出的保定府捕快身份,就是由官府的管道引起骚乱的。
再进一步,便是摆出亡命态度增加压力,双管齐下逼对方加紧图谋,达到引蛇出穴目的。
他们在庄右两里地的一座守地者的棚屋歇息,弄来一些食物,监视着果园围绕的章家庄,等候太阳下山,隐约可以看到一段庄墙头,庄丁往来戒备的情形。
没有人外出搜索。但伏路的眼线,知道他们三个人的藏身处。监视他们的举动,却不敢派人出来搜捕。
大概知道派人出来,必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找食物是两女的事,她俩仍是老村夫老太婆装束,但已经洗掉头上的白粉.洗掉脸上的易容物,回复明艳照人的本来面目,更显得不伦不类。
黄自然大感烦恼.他无法板着脸,赶走嬉皮笑脸缠住他的两位大姑娘,也不想因两女的事而乱了行动大计,他的每一步计划,都必须如期完成,以免夜长梦多,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势。
黄自然不时向两里外的章家庄眺望,似在观察倩势变化,作为夜间进庄行动的参考,也等于是保持与目标接触,增加知彼的准备工作,知己知彼,是制胜的不二法门。
桃花三娘子与杜彩凤,坐在他身侧的棚柱下倚柱歇息、留意他的举动,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兴奋沮丧的神情,似乎他对夜间入庄的行动毫不在意。
“十几年来,不论官方或江湖道,不论正邪黑白道朋友,提起玄武门,莫不恨之切骨又深怀恐惧,没有人胆敢找玄武门报复讨债。”桃花三娘子以祟敬的口吻说:“天知道你是怎样挖出他们的根底的?你一个人就敢直捣黄龙,片刻间连根拔掉他们的精锐,那位门主被你用他们的三枚暗器击毙,天道循环死在他自己的歹毒暗器下,元凶授首,你还要扫庭犁穴?”
“我无意扫庭犁穴,我哪有闲工夫逐一清除助恶的人?那不是我该做的事,天下间这种人太多了。”他懒洋洋地说:“我的责任未了,如不扫庭犁穴,要捉的人往天涯海角一躲,我可就得跑断腿,不知要花多少岁月去找他们了。”
“玄武门主死了……”
“是吗?”
“你认为章大爷是圣手无常?”
“我说过吗?”
“你要两个人:门主勾魂丧门聂英杰,与第一杀手圣手无常侯杰。玄武门主死了,圣手无常不在,所以你认为章大爷是圣手无常,要入庄找他。”
“呵呵!所以我在这里等天黑呀!斩草不除根,萌芽复又生:如果不除掉根,玄武门仍然会为祸天下。我不是主宰天下善恶的神明。问题是我的责任未了,不能为人谋而不忠,这两个人必须在世间消失。”
“他们集中全力在庄中等你,万众一心同仇敌忾,要替他们的门主报仇,你毕竟没有三头六臂,降不了这么多妖魔鬼怪.多加我们两把剑……”
“你们两个鬼丫头给我听清了:没有你们的事。”他沉下脸大声说:“黑夜中暗器的威力增加十倍,你们进去白送死。”
“可是……”
“没有可是。”他裁断桃花三娘子的争辩:“你们得乖乖地在一旁看热闹,不许你们插手,上次溪边的杀戮,如果我知道是你们两个丫头,一定把你们赶走,那混蛋一根哭丧杖,便足以把你两人打成一团烂肉,所以不用丧门钉对付你们,你们很幸运,知道吗?”
“玄武门主威震天下十余年,没有人能在他手下幸存,我们怎敢主动找他?是他找上我们呀!”杜彩凤替桃花三娘子辩护:“有你在身边.我们才有勇气面对玄武门的杀手……”
“一定是这个小妖精作怪。”黄自然瞪了桃花三娘子一眼:“你小小年纪初出道,志比天高,禁不起她一挑二唆,就忘了你是谁,忘了自己有多少斤两,跟着她起哄胡搞,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你怎么怪我挑唆她?”桃花三娘子跳起来抗议:“她一听章家庄是玄武门的山门,就心惊胆跳替她的聚奎园担心,与毒蛇猛兽为邻,聚奎园早晚会倒霉,她比我还要急,一是为了聚奎园日后的安全,一是为了寄托终身的人要冒万千之险……”
“少给我胡扯。”黄自然苦笑:“不要胡闹了,桃花三娘子,短期间开开玩笑无所谓,我们都是不在乎世俗的江湖男女,可不能拿玩笑当真。你是一个有相当了不起的江湖女光棍,听得进逆耳忠言吗?”
“你……”
桃花三娘子一怔,被他郑重的神色楞住了。
“你是女人,在江湖能有多少时日好混?死在江湖,那是消极的宿命论者,自嘲的自我糟蹋说法,自暴自弃的懦夫表现。”
“我……我知道。”
“那就好,你要和杜姑娘在江湖闯荡?”
“她已经有了根基,有了绰号……”
“饶了她吧!让她自己去闯,她老爹是有名气的前辈杜老邪,但并非坏人,邪并不代表坏,她的女儿……”
“你怕我带坏她?”
“你以为呢?你并不坏,你只是一个任性的小妖精。”
“你……”
桃花三娘子脸红耳赤,举掌要打他,却又急急收手,窘态毕露。
“桃花三娘子,是传说中的桃花妖,你胆敢用来做绰号。叛逆性委实令人摇头,你与杜姑娘不同……”
“怎么不同?”杜彩凤兴趣来了,挪过来坐倚在他身侧笑问。
“你爹是老邪,也是一个不在乎世俗的人。但他不是无所不为的人,不会任令女儿无所不为。你很漂亮,但生了一双杏眼,情绪变幻,全都流露在眼里,喜怒哀乐一看便知。你和我打交道期间,根本没受到情感的波动,你以后的反应,是完全受到小妖精唆摆的结果。”
“该死的!你把我当成罪魁祸首了。”桃花三娘子大为不满,大发娇嗔。
“不是吗?”黄自然恶作剧地伸手,在桃花三娘子白嫩的粉颊轻拍了两下:‘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