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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吗?”
在场的人一片沉默,这个答案自然没人知道。
“他一把就推开了我试图帮忙掘地的剑鞘,默默地望了我一眼后,继续低头挖着那个还尚未完工的墓穴,而我则当场呆住了。虽然我不想承认,可当时他望我的那一眼的确把我感动了,因为我从未看过那样的眼神——灵魂深处潜藏着无限悲哀和痛苦,却依然善良温柔如湖水般纯净清澈的眼神,而且那种清澈之中所体现出的坚强和执着,更像一道炽热的火焰般咄咄逼人,那是那一刻所下着的倾盆大雨,也无法浇灭的心灵之火。”
路西法轻轻摇着头:“我不是自夸,自从经历过第一次神魔战争之后,我自认为再没有什么眼神是我没看过的,愤怒、痛苦、憎恨、希冀、喜悦还有欢乐,一切生命可能存在的感情都蕴涵在各种眼神中传达给了我,可我在那片铃兰草原上却看到了这种从未见过的生命光辉。日后我才知道,他在那时刚刚遭遇了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可他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而消沉,而是以无比坚强的心立下了誓言,而那誓言就是不再让同样的事发生在被命运操纵的人们身上,即使他并不明白所谓的命运是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
山谷中弥漫着如死一般的沉寂,听到路西法这番说话后,所有人都丧失了说话的意愿,脑海中都不自然地浮现起一副生动无比的情景写照——滂沱倾泄的大雨之中,修伊在雷光中闪耀的执着眼神,体现出了与十六岁少年毫不相称的坚韧刚强,虽然双手都已伤痕累累,他依然固执地拒绝了路西法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刨挖着地面。对他来说,这件事他必须自己完成,所以路西法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铃兰草原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构筑出了一副可令人呼吸凝滞的动人画面。
众人终于明白,修伊那种无可比拟的坚强是如何练成的——并不离奇却充满悲伤的叛逆身世,在最灰暗时刻失去最爱之人的痛苦经历,人生中最能摧残意志和灵魂的两件事他都体验过,并且从这样致命的打击中重新站了起来,对命运的憎恨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道无法从心中磨灭的刻痕,由爱而产生的这份执着已远远超越了常人能够想象的程度。
可以说,现在的修伊是以这份可怕的执着支撑着自己的人生,这个世界的命运甚至都因此而发生了改变。
所以从因果论的最初来评判,这个叫普奇娜的人类女性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真羡慕那个叫普奇娜的女孩,竟能被人爱得如此之深如此之执着。”玛丽嘉喃喃说道:“如果有男人能在我死后四百年还一直爱着我,我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
倪剑立刻急了:“蠢材,说什么哪?修伊的故事是很感人,但我可不想学他那般爱一个死人四百年,没那么长命是一方面,我不想爱一个不会笑、不会生气也不会掉泪的玛丽嘉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俩先别说这种有和没有的事,我们现在关心的是修伊殿下!”虚空当即制止了两人的对话,把目光投向路西法:“路西法先生,既然您一切都知道,那么请您告诉我,这个叫普奇娜的女孩子既然已死了,即使修伊殿下再怀念她也不可能再次见面,说这些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难道您和修斯特先生只是想让我们知道,修伊殿下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地狱镇魂歌’吗?”
路西法淡淡摇头:“这是一个意思,不过我想告诉你们的并不仅如此,而是()这个叫()普奇娜的(。书。)人类女孩和(。屋。)一般的人类并不一样,虽然她的躯体已经死亡,可如果认为灵魂活着人就活着的话,她现在依然还活在这世界上。”
“什么?”所有人都当场大叫起来:“都四百年了,普奇娜的灵魂还活着吗?”
“当时的我并不清楚普奇娜是谁,可在修伊埋葬了她,并为了完成理想而拜我为师后,我才从修伊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出于想对这个弟子多了解一些,我找到了专门负责收集灵魂的魔界死神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吃惊地发现,这个叫普奇娜的人类女孩拥有着极其特殊的灵魂。”路西法解释道:
“北欧亚斯神族主神奥丁的部下中,有一位专门收集人类勇士魂魄进入天国瓦尔哈拉以辅助本族迎接‘诸神之黄昏’的战斗女神蕾娜斯·法琪利,但和这一族其他的神族不同,她并非绝对纯粹的神族,而在以前是一个人类。尤其特殊的是,作为三个人拥有一个灵魂的女战神,当其中一人觉醒时,其他两人就转世为人,擅长挑选人类魂魄的蕾娜斯就是以这种亲自体验的方式了解了人们的心灵,也这样流转了无数代下来。拥有普奇娜这个名字的人类,她的灵魂根本不受死神的管辖,会自动回到瓦尔哈拉转世成为新一代的战斗女神蕾娜斯·法琪利,若时间上没有出差错,在这里的蕾娜斯小姐应该就是在四百年前转世的,剩下的结论应该不用说了吧。”
脑子还乱糟糟的蕾娜斯顿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意识到路西法说了什么,望了面露奇色的众人一眼后,指着自己非常惊讶地问道:“我……就是修伊所爱的那个……普奇娜的转世?”
“应该没错,不过另外两个与你同生的灵魂现在都已不在了,现在的你就是你自己,继承了四百年前普奇娜灵魂的新生命。”路西法笑了笑:“由于亚斯神族已灭亡,奥丁神也已死了,所以蕾娜斯·法琪利收集战魂的任务也彻底完结,三位一体、轮回转世的方式也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两个魂魄消失了也很正常,修伊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救你,就是因为只有已卸下责任的你,才是鲁西欧在四百年前所爱的那个普奇娜,蕾娜斯这个名字只是应现有的神族体质和力量留下来的罢了,具体以后叫什么,那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等等,你说的不合情理,”蕾娜斯沉思片刻后忽然叫了起来:“我的确是四百年前才觉醒,并开始为奥丁大人收集战魂,可既然我曾作为一个人类与修伊所化名的鲁西欧共存过,为什么他们所说的事之前我一点都不记得,直到刚才才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呢?说不准那个普奇娜,只不过是我所接触过的人类魂魄之一,我不过是在偶然间把她的记忆和自己的记忆混淆了而已呢?”
路西法盯着有些焦躁的蕾娜斯看了好一会,才缓缓答道:“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是你自己真是这么想的吗?我大致可以理解你急于否认过往记忆的理由,因为正如那个时候的普奇娜所说,那些痛苦实在是太深了,而且你此刻最珍惜的,是遇上修伊后所形成的这个自我,想把过去忘记也不是很难理解……但是我想再告诉你一件事,转世为人的女战神一旦苏醒,她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就会被封印起来,即使去除了封印物也不会马上想起来,而需要很长久的时间,所以你到这时才想起来也不奇怪。”
“封印物?”蕾娜斯愣了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嗯,是你很熟悉的东西。在你四百年前觉醒之后奥丁就把它戴在你身上,直到诸神之黄昏时才被破坏而失去作用,现在也还在你的身上。”路西法一指蕾娜斯:“就是那枚你作为神族纪念的尼培尔根戒指!”
蕾娜斯吃了一惊,探手进怀中摸出已残缺不全的那枚戒指,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是它?”
“我是从米尔多那里得到答案的,作为神族之王的她可有很丰富的知识,这件事是她无意中告诉我的,日子一久也忘了,直到在四百年前碰到修伊并知道了这件事,我才想起米尔多曾告诉我,亚斯神族的尼培尔根戒指有封印前世记忆的特殊能力。”
路西法耸耸肩膀:“当然你全不相信也行,不过存在的事实是不可更改的,否认过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在这点上修伊可作为你的老师……你自己想想吧,到底是否应该承认过去的自己,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现在的你并不需要过去。”
蕾娜斯无言以对,她的确在潜意识中排斥自己前世可能就是普奇娜的事实,原因也正如路西法所说,她此刻只想承认现在的自己,更不想回忆起以前身为人类的痛苦记忆。
“蕾娜斯,”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同样身为女性的玛丽嘉和菲莉丝都明白她现在的想法,不约而同地走到她身旁,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没必要勉强自己,不想回忆就彻底忘了吧,对我们来说,现在的你就是最真实的,没必要和过去纠缠不清。”
蕾娜斯感激地望了望两人,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修斯特突然的一句话彻底打断:“我反对,我也就算了,但这对修伊和鲁西欧不公平。”
“修伊和鲁西欧?还有你?你的脑子没问题吧?”眼见事情快要圆满解决,老酒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黑衣骑士修斯特的这一搅局,顿时使现场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七十几岁的老头因此心头无名火发,也不管对方是拥有卡雷格斯很可能在下一刻将自己劈成粉末的强悍战士,张口就骂:“鲁西欧是修伊在人界的化名,有必要分开说吗?而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修斯特没有回答老酒鬼的质问,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原本放在卡雷格斯剑柄上的左手陡然松开,和右手一起掀起了那副银色封闭式面具的边缘,咯哒一声机簧松脱响后,修斯特的真面目顿时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老酒鬼顿时瞠目结舌,其他看到修斯特真正模样的人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修斯特的面孔居然和修伊完全一模一样,脸型、五官、发色都无可挑剔地相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只有头发比修伊长许多且和女性一样光滑柔顺,皮肤由于长期遮掩在面具下显得有少许白皙以及眼神冷漠得可怕这三样了。
“修伊,啊!不,这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修伊从没说过自己有兄弟啊!”老酒鬼对着修斯特那张脸看了又看,接着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要么就是这人有毛病,没事把自己的脸整得和修伊一模一样……这么说他不是变态吗?”
晕。
修伊说话的确是很不正经,不过碰到讨论严肃的问题,他也只在有结论时才开玩笑,没有下什么决定或得出什么结果前他总是很认真地就事论事,而现在刚好是连修伊都不常开玩笑的时机,因此老酒鬼此话一出,除修斯特外的其他人几乎当场吐血。
路西法可能是被修伊开惯这类玩笑,抗打击恢复能力明显比任何人都高,当场就苦笑起来:“老酒鬼先生,请不要说笑好吗?改变自己的天生模样去模仿别人,这种人不是疯狂的崇拜者就是闲极无聊,你看修斯特像这种人吗?”
“我曾听说,有一些人经常面孔死板板的像一根木头,可真实性格却和外表完全相反,总能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开最恶劣的玩笑。”老酒鬼一指修斯特:“虽然真正见过这种人的见证者不多,但确实有这种人存在,路西法,这家伙是不是这种人?”
修斯特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面具挂在铠甲右肩的一块突起处:“在你眼中,我的印象就这么无聊吗?”
知道对方绝不是修伊,老酒鬼自然谁的账也不买,当场就数落起对方无聊的证据来:“啊,是啊,冷漠无情好像冰块,木口木面不喜欢说话,偶尔一说口气也跩得像别人欠你钱似的,我个人最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这种人不无聊谁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