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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耀华早知他有诡秘,却也没料到竟是四大家族之后。南宫雪则更是吃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下来,道:“平白无故,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我无意见识传说中神秘四大家族的宏伟,也无意打搅令尊与你的几位叔伯。你既不是诚心带我们寻赤砂珠,我们也不用你再来带路。阿华,我们走。”
上官耀华依旧端坐不动,暗自苦笑,心道:“阿雪,你果然天真。这平公子是个老奸巨滑之徒,此前他乐意伪装骗你,一旦撕破了脸,哪肯轻易放咱们离开?”果然平公子放声大笑,声音尖利,道:“你们以为,自己还能走得掉么?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不过是两只待宰的羔羊。”说着一剑削断马头,干净利落,鲜血只呈显薄薄的一线。但一只马头血淋淋的落了下来,前几日又正是由它,拉着自己三人跑了这么远的路,心中总有些凄恻。上官耀华还罢了,南宫雪却是阵阵激愤,车厢朝前一倾,两人同时跃了出来,并肩而立。
平公子看着二人,仿佛看着天下间最滑稽之物摆在眼前一般,笑道:“如何,承小王,我没让你失望罢?可惜还不等你找到证据,我就等不及亲手来揭晓这个谜底,给咱们的南宫姑娘听听。你的同伴才是个聪明人,只有你这个笨蛋,始终不计报酬的相信着我。为了维护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惜与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闹翻?你对我的这份深情厚谊,实在令我颇为汗颜哪。怎么,别说是因我气度不凡,你看上我了?你差点就做得原翼表哥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大嫂,我可不想跟他抢。你要这么说,我是会害怕的。哎,本来要不是看在承小王爷心急如焚,我还真不想这么早就暴露。多玩儿一段时间,那么你们也可多过些舒舒服服的日子。这当真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了。人一旦有心找死,那是一丁点也没有办法可想。只不过,我本就打算带你们前来作客。往日还可成为座上宾,此时此刻,怕是只能当阶下囚了。这是你们自找的,可怨不着我。”
上官耀华转头望向南宫雪,心里不无担忧。知道她待人一向诚挚,不仅好意颗粒无收不说,还给那平公子狠狠讥讽了一顿,仿佛是她生来犯贱,偏要凑上前讨好他一般。一边在心中迅速盘算,该如何劝慰的为好。而南宫雪此时却极是坚强,未受他只言片语所左。冷笑一声,长剑“唰”的出鞘,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怎会由你摆布?”
平公子笑容愈发灿烂,道:“你可以试一试看。”南宫雪心中并非不痛,要对着一个连日以来,自己始终视作极好朋友之人挥剑,这番矛盾真不是好过的。幸喜她还能分清孰轻孰重,剑尖坚定不移,手腕翻转,一剑递了过去。半途忽然手臂一软,再也抬不起来。接着全身麻木,软绵绵地瘫倒下去。只剩下以剑尖拄地,单膝半跪,艰难喘息。
上官耀华惊道:“阿雪,你……你怎么……该死的!你对阿雪做了什么?”正想上前查看,才迈出一步,自己突然也显出相同症状,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他武功较南宫雪为低,这一跤摔得更是狼狈。
平公子笑得前仰后合,道:“我说二位,就算明知非我敌手,也用不着跪地求饶啊?行此大礼,却叫我情何以堪?”上官耀华脑中急转,头颈深深埋下。平公子唇角微向上扬,道:“老实说,二位不必悔恨。并不是你们大意,这几日那些小商小贩应盟主之命,不敢接待,你们唯一能用到的食物,都是由我提供。我若是想在里头加点佐料进去,自然防不胜防。”南宫雪恨恨道:“原来如此,你早打算利用此事,将我们逼到你的陷阱里去……张开了网,守在前头?我前些日子就觉着路径有异,始终不愿开口质问……因为我相信你,而你,便是如此回报我的?”
平公子笑道:“现在才醒悟,已太晚了。不瞒你说,我从不懂得什么知恩图报。我下决心对付的十个人中,倒有十一个会栽在我手下。那多出来的一个,即是无端牵扯进的倒霉鬼。因此你们也用不着太沮丧。”南宫雪咬牙道:“原来……你同武林盟主的爪牙,是一伙的?”
这一回平公子大力摇头,道:“不,你错了。以李亦杰那般身份,我又何须同他的属下勾勾搭搭?我沿途遣人相请多次,二位总不肯给我这个新任盟主面子。那我就只好亲自来见你们了。”这句话大出上官耀华意料之外,道:“武林盟主,几时改头换面了?我们怎地不知?敢问李盟主又在何处?”平公子道:“这些问题,我可以担保,你们随我到平家庄,我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只不过庄中规矩不可废,暂时委屈二位。”从衣上扯脱两根布条,牢牢缚住二人眼睛。上官耀华与南宫雪虽已极力挣扎,无奈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只能如泥塑木雕一般,任由他摆布。
第三十六章(13)
平公子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真伤脑筋,我一向懂得怜香惜玉,只怕下不去这个手。”话音刚落,洞中便钻出几个束衣奴才。平公子吩咐道:“将他们给我抬进去了!”一众家丁应道:“是!”上官耀华突感身子一轻,双肩却是极痛,被众人大力扳扭着,身子颠颠簸簸,经一轮翻天覆地,雨水滂沱,震动终于止歇。眼上布条“唰”一下被人抽去,骤然射入的光亮晃花了眼。面前几道各色光线交替,明暗互异,引得人头晕眼花。众家丁各自退开,垂手侍立。平公子上前几步,道:“你二人先在此地等着,待我去换一身衣服,就带你们去见家父。”上官耀华恼道:“什么东西!你是什么打算,直接给老子说出来便是,且看我乐不乐意应你,却来弄什么玄虚?又不是大姑娘,换什么衣服了?”
平公子不去理他,向一旁家丁道:“给我好生伺候着。这二位都是贵客,谁要是有半点委屈了他们,给我知道,必将重重责罚。”轻盈的一个转身,径自离去。
上官耀华还正生着闷气,身旁的南宫雪低垂着头,手指在衣上轻轻搅扭。见四周家丁各自退得远了,却仍若有若无的形成个包围圈。看来并无意偷听二人谈话,唯一的职责仅是防止他们逃跑。壮着胆子拉了拉上官耀华衣袖,低声道:“对不起,前些天都是我不好,不该不相信你……误会你了。”这还是她第一回如此服软。
上官耀华冷哼一声,没几分好气地抬眼看她,心里对这个愚昧的笨女人不是不恼,道:“无所谓啊,反正我天生就是个给人糟践的胚子,哪有资格生气?”向来人越是如此说,倒越显气得厉害。南宫雪满心愧疚,小声辩解道:“不是的,你好得很。我才是一个……只会添麻烦的惹祸精……”上官耀华叹一口气,对她又生出几分怜惜,道:“别骂你自己。是你太过单纯,对身边的任何人,都宁可看到他们身上美好的一面。即使你的江湖经验远胜于我,但对人性的丑恶,你根本不懂。那平家小子正是利用着你的善良,来欺骗你。我承认,他太出彩,看到他在你身边,的确压力极大。但我不会无缘无故,来说旁人坏话,我没有那么卑鄙。还有一事,我说那群杀手全是给他招来的,你信不信?”
南宫雪吃了一惊,道:“找人来暗杀自己?那……那却是为了什么?”上官耀华道:“恐怕是那一日,他躲在马车外,偷听到咱们的说话,便将计就计,好让你对我心生猜疑。之所以费力离间,那是为了引生嫌隙,好分散击破。”
南宫雪道:“是了,现在我都相信你的话。唉,但咱们下一步却该如何是好?他直承姓平,我却未能料到,他就是四大家族中的平家公子……”上官耀华冷笑道:“那也怪不得你。天下间平姓者众多,谁成想他还有如此之大来头?”南宫雪沉吟道:“不过若是四大家族,想必他们只为邀客,而无任何恶意,只是那位公子请人的方式,有些特别罢了……”上官耀华道:“怎么,你还在坚持着你的人性本善理论,觉得四大家族就一定是正义的化身?他们脱于世外,亦正亦邪,不论向任何一边靠拢,都不是全无可能。眼下既与七煞魔头勾结,那就是咱们的敌人。”
南宫雪仍觉忧心忡忡,因原翼之故,她对于四大家族的印象,基本便是维系在他身上。以为这家族中人都是神秘高人,骨子里却有一副古道热肠。她曾辗转得知,一年前自己给七煞圣君掳去,李亦杰之所以能及时赶到,还要多亏原庄主查明她下落。虽说是原翼以牺牲自由为代价,最终却仍然得到了他的宽恕,这份契约也未成形。实不愿相信这古老家族竟会同新兴盛的魔教有何牵扯。但她吃过一次亏,不愿再来质疑上官耀华判断。另一方面,平家在江南一带为小姐招亲,各地间流传得沸沸扬扬,怎会突然撤回山庄,暗地里下了这一番部署?那也是个令人不解之处。迟疑道:“平公子要是有心害我们,这一路上,他有许多次机会,均可制咱们于死地。但他却始终深藏不露,直至此时,也并未真正为难过我们。或许,他们所要的,还不是如此简单——”
正说着话,有个家丁大步走来,在她背上一搡,喝道:“废话少说!平庄主有请!”上官耀华恼道:“吵什么?我们自己会走。”另有两名家丁上前带路,这庄中地板都是五颜六色的贝壳,远观雅致,然等当真踏在其上,摇摇晃晃,滑不留足,似乎每一步都要跌了下去。但偏生处处都是贝壳,跌无可跌。几位家丁走得惯了,人人神色冷定,只苦了背后跟着的两只小雏儿。
到了处宽敞平台,台上俏立着一个身穿翠绿色衣衫的少女。衣角泛起层层莲叶般翻卷的丝边,领口开得极低,隐见莹白肌肤,春光乍现。肩头前后各拖出一瓣长长叶片,时而翘起,时而服服帖帖的垂在身上,拖出些稀稀落落的流苏。衣袖仅到半端而止,露出两条无遮无掩的手臂来,腕上戴着两个翠玉镯子。腰间系着条丝绡绸带,四面都镶满了水晶打造出的玉屏。下端着一条及膝长裙,边角卷褶,当中镶有不少碎钻拼就的雪花。额头以一排斜斜的蓬发遮掩,两侧刘海垂到双颊,下端松松的打着几个卷,柔顺披下。后脑盘起个发髻,几根簪子插在双侧,最顶端一根还能看到钗头的一颗硕大珍珠。样貌极是妩媚,冲着两人一笑,道:“二位久等了,我带你们去见庄主。”
上官耀华只觉她看来十分眼熟,一时半刻,却又辨识不出。但自穿着而视,在庄中身份绝非等闲。脚步木然的随着她移动,还不忘发问:“喂,你是什么人?平公子呢?那个胆小鬼,怎地不敢出来见我?我们与平庄主素不相识,他老人家寻我们,却有何事?”那女子头也不回,答道:“等你们见到了他,自然就知道。”上官耀华便再有话想问,给她一句堵回,也再问不出口了。而同性间互起妒意,即连南宫雪也不能免俗。看了那女子超凡脱俗的面容,一时间只感自惭形秽。仿佛在她面前多说一句话,都是自取其辱。
三人一路前行,四周景物看得多了,也是大致相同,没什么值得欣赏之处。稍过不久,在一座大厅前停下。这厅堂可说是格外华丽,几乎将庄中的一切奢华之物尽用在此。墙壁上的各般珍珠玉石尚不去说,单是居中一张宝座,便是全以白银打造。一位双颊深陷,面容枯槁的中年人坐于其上。那椅背顶端盖着一块红布,上端以金漆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