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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废物。”玄霜心头有火蹿升,实难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俗称的“义愤填膺”之感,道:“通常将别人当做笨蛋的,往往自己才是笨蛋。”
第三十八章(16)
沈世韵咯咯直笑,那笑容仿佛他已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玄霜在这无孔不入的笑声攻势之下,羞愤交杂,恼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了?”沈世韵依旧笑得前仰后合,道:“玄霜,你在本宫眼里,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要你哭你就哭,要你笑便笑,全由本宫一手操纵。看来七煞魔头比我更有能耐,竟然让你成长到了胆敢同我顶嘴?那好啊,既然你已经长大了,本宫也可以拿你当做平辈,同等相待。我正有个计划,这就同你说说。”玄霜冷冷道:“你跟我皇阿玛倒也有缘,说起话来一模一样。哼哼,可惜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至于你的计划,反正除了争权便是夺势,我也不感兴趣。”
沈世韵微笑道:“你应该感兴趣,因为你正是这计划的核心。先容本宫扯些题外话,其实你声称痛恨七煞魔头,全是因本宫而起。单说他同你之间,并没什么私人恩怨,因此要你秉承命令杀他,你既然恨他不起,就更是下不了手……”
玄霜打断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我做他的徒弟,正是为知己知彼,学他的功夫来打败他。我……会控制住自己的心思,不会动无聊善念。再说了,我本来也不是那些个心慈手软的君子。”
沈世韵道:“你误会了,因此我想这个提议,你定会有些兴趣。从此以后,你不用夹在中间,两方为难了。他不再是本宫的仇人,无影山庄灭门惨案,就此一笔勾销。你再想怎样同他称兄道弟,都随你的自由,不必为了道义这道坎,伤透脑筋。”玄霜一惊跳起,道:“你……简直是不忠不孝!他杀了外公一家,数十条人命,你没有资格一笔勾销!是为不孝;他是大清的仇人,是你丈夫的仇人,女子出嫁从夫,更兼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怎能与仇家同流合污,想来拆毁自家的江山基业?你若如此……你如此行事,同那为报私仇,卖国求荣的吴三桂有何分别?是为不忠……就连我,一个身在魔教,给人公认是泯灭良心的小子,也懂得此事不妥。你堂堂贵妃,脑子进水了却是怎地?”
沈世韵道:“去他的女子出嫁从夫!那是古时女子毫无地位,不得不依附于丈夫,便算史上留名,也不过同用夫家的姓氏罢了。延至今日,皇位乃有能者居之,任何人都可以当家作主!更何况,本宫所指是暂时隐忍,可没说真将这笔大仇就此揭过。七煞魔头有什么了不起,我同样可以利用他替我办事。在此其间,你无须避讳。事成之后,你就是大清的皇帝,同这种反朝乱党,不必再有牵连。或者学你爹当年的一套啊,便称他刺杀了先帝爷,而你也不过是为父报仇。这当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妙不可言……”
玄霜冷笑道:“算了罢,我看你简直就是疯了!连手里的几枚棋子也没摆弄妥当,就妄想越俎代庖……”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想起顺治先前所言“宫中有人图谋叛乱”,再联想那句“最终的结果可能对你有好处”,这种种线索连成一串,豁然开朗,叫道:“我明白了!你是想一面笼络朝廷重臣,一面召集武林高手,助你实现谋朝篡位的野心!或许你可以许诺他们,事成之后,利益均沾等等……但真等时日一到,你胜利的凯歌,同时也会成为他们的哀乐,是不是?参与此事之人,每一个都可能成为你将来的威胁,因此你一个也不会留。而事成之后,你会让我来做那傀儡皇帝,完全听命于你,向人发号施令,而你,便效法前代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纲……?”沈世韵微笑赞道:“真不愧是本宫的儿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好孩子,你愿不愿站在额娘这边?这与你自身可也是大有益处?”
玄霜冷哼道:“从前你一力栽培我,是为让我讨皇阿玛的喜欢,当上皇太子。后来这愿望落空,在你眼里,我也没有用了,就算给人杀掉,也与你无关。可后来你见皇阿玛依然重视我,便又动起了歪脑筋,这一回你的耐心大不如前,连一时半刻也不愿多等,迫不及待的想让我这颗棋子发挥效用?”沈世韵道:“不,你也高估了自己的分量。本宫计谋已久,不论情势如何转变,都不会更改。你以为自己在外头游荡了一年有余,是运气,是巧合,还是皇帝当真对你这个宝贝儿子格外宽容?别傻了,还是让本宫告诉你罢。他身为一国之君,耳目遍天下,要打听一个小孩子的行踪,还不是易如反掌,何以拖延至今?他早就可以派兵捉你回去,为何等到今日?那都是因为,从前他觉得你是他皇位的最大威胁,恨不得早早将你赶出宫去。如此一来,顺水推舟,索性让你在外头自生自灭便是。回想你在外游历,到过的地方也不少,可瞧见过四处寻访的官兵?又见到贴满大街小巷的画像没有?足见你那个所谓‘心急如焚’的皇阿玛,是一早给急糊涂了,急得甚至忘记了派人去找你……本宫也不去理他,任周围闹得天翻地覆,本宫只管专心培植势力,等得时机成熟,就可正式逼宫退位。皇帝毕竟不是瞎子,可惜等他察觉之时,已经太晚了。所幸他还懂得形式敌强我弱,没有贸然对本宫动手。听他话里有意无意的暗示,本来我还想瞧瞧,他能寻出怎样一副王牌,却原来……呵,他可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连当初赶出宫去的逆子,也要来求上一求。你瞧,他这个做父亲的,只当有利可图时,才想到自己的儿子,并且毫无怜惜的拖你下水,来当他的挡箭牌。笑话!自以为可以借这出亲情戏码,好令本宫心软,便能牵制住我,借机反败为胜?他也太天真了,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个傀儡而已,既说是傀儡,所看重的便是他的用处,而非身份,随便我另寻哪一位阿哥上位,都可以取得相同的效果,难道我还非要你不可?他这一宝,是押错了,正因此,他会输掉整盘棋,也同时输掉自己的江山,那是他自找的!”
玄霜心中一动,只觉沈世韵所言虽是难听了些,却也不无道理。回想顺治有如说笑般那一句“如果朕说是‘求助’,你信不信?”似乎更在说明此事非虚。那么他同样是不顾自己死活的了,亲生父母自相残杀,都将他丢在当中做靶子,这个家还哪有半点亲情可言,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必要再待?沈世韵仍在孜孜不倦的游说,道:“你先前说,他同你说过相似之言,想必也是指代此事。他劝过你加入自己一边,是么?你却怎么回答?”玄霜淡淡的道:“我只说自己两不相帮,但对皇位,我是势在必得。”
沈世韵更是得意,道:“那就好办了。不过本宫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蛋,别人挥出刀子,你就自己抢上前给他捅,最后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还要来为他讲几句公道话。像这样的傻瓜,的确是一早便该死了。他听说你不肯助他,当然也不能让你为我所用。你尽管等着罢,现下表面是叫你回来了,只要你继续留在宫里,不出几日,他便会派杀手来了结你。还是早做提防罢,否则等匕首戳到胸前,可别怪本宫没提醒过你。”
玄霜仍作垂死挣扎,道:“不会的,皇阿玛身为国君,当以大局为重。杀了自己的儿子,却要如何对天下百姓交待?就说他亲口承诺,我回宫后既往不咎,在华山朝阳台上,是所有人都听到的了。若是他毁约背誓,又将落上一个言而无信的骂名,对他的统治更为不利。想必他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那么不论他再如何恼我,也不会对我下杀手,所以方才在乾清宫,我才敢处处对他顶撞。”但他嘴上虽不服软,情势优劣却已明显逆转。
沈世韵淡淡道:“本宫常听说安逸的生活过得久了,便会使人脑子变钝。料不到在魔窟中混了一年的小鬼头,竟然也没有丝毫长进?你道他如何,给你罗织罪名,再派兵抓捕,巡车游街,斩首示众?不,他用不着这样麻烦。只要派出几个蒙面杀手,事后再将他们料理掉,此案就算落成。他尽可将责任推到魔教头上,就说是你反教离去,驳了七煞圣君面子,使他恼羞成怒,派人来干掉那个叛徒。好处当然又是留给他,案子查到后来,他就利用这桩‘杀子之仇’,成为兴兵讨伐魔教的借口。以一位悲痛父亲的身份上场,想必能博取那群无知百姓更多的同情。”
玄霜哈哈大笑,道:“要是放在一年以前,或许我会害怕,但你这段话里,分明有两个明显的漏洞。我随意听听,也便想得出来,难道皇阿玛会犯这种错误?第一,血魔少爷之名,能令江湖人众闻风丧胆,自有其中道理,随便找来的杀手,难道我会输给他?连少林方丈通智大师尚且败在我的手下,寻常杀手又岂能走过一招半式?真想偷袭得手,就得去寻名气最响的顶尖杀手,而这样的人,不但要价极高,事后又怎能给他轻易除去?但这个口要是不灭,他今后还怎么当皇帝?第二,我在华山这么一闹,人人都知道凌贝勒就是魔教的副教主。所谓副教主,在教中的功夫仅次于教主之下,等闲教众,哪个杀得了我?假如是我师父……假如是七煞魔头亲自动手,以他身份,他又是何等自大之人,怎会蒙面行刺?因此谁都料得到,其中必有古怪。”自己越想越是有理,忍不住又是大笑不止。
沈世韵却也不急,犹如布下陷阱,候在一旁,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入的猎人。并不着急催促,只等情况依料定进展。懂得在敌人情绪高昂之时,不必同他硬碰硬。而他志得意满,无人回应,高涨的精神必将因此垮下,此时再一举进逼,往往收效最佳。果然玄霜笑到半途,声音渐渐微弱。沈世韵淡淡一笑,道:“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你先丢了性命,日后无论他是一帆风顺,还是阴谋败露,总之是你输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摆正立场,现下你不能再回魔教,在宫中又是步步杀机,凭你一人,过不了几招,就给人家玩到头了。”
第三十八章(17)
玄霜将眼前情势反复揣度,感到自己似乎再次落入了一个环环相扣,密不透风的阴谋之中。但要抽丝剥茧的细想一番,他与沈世韵的共同目的,都是自己能够登基上位,不妨暂时排除她这号敌人。先等全心对付皇上,收拾了魔教,到时早已手握大权,只管不听沈世韵指挥便是。他本来也是个十分谨慎之人,随着武功见长,却是渐增狂傲,将旁人都不瞧在眼里。认准只要自己出马,便绝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对于何去何从,心里已自有了考量。没话找话的道:“你们两个拿我当皮球踢来踢去,都是半斤八两。这且不论,皇阿玛对我绝情,待你总还是不错的。可别说什么你看不过眼,来帮我出头之类的话啊?你为何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同他过活一辈子,难道现在手中拥有的权力,还不能满足你?”
沈世韵道:“你没有听说过么?贪欲就像个无底洞,将世俗中的东西丢下去,只会使洞眼逐渐扩大,但却是永远也填它不满。你指望着让本宫站在权势的巅峰,便能就此满足?一山更比一山高,我要寻找的巅峰,也永远都在更远的地方。或许等到做了女皇,我还会向修道之士请教,有何长生不老之术,可否传授一二。至于皇上么——不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