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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希望微乎其微,他只好寄望夜间。
眼巴巴等到天色入暮,是时候了。
谷口必定戒备森严,群雄必定集中把守,他想:“我何不爬上西面的高峰,从侧方越山进入呢?”
他却未想到,如果越山可以进入不归谷,不归谷怎配称为天险?群雄何必枉费心力苦守在谷口?
天黑了,两头金鹰早就不见啦!
他动身向西绕山而走,小心翼翼像一个幽灵。
有三个黑影一直在监视着他,但不久便被他仍掉了。
转明为暗,他足以应付那些老江湖,半刻间便扔脱了三个跟踪的人,绕道悄然的开溜。
远出六七里,看山势似乎不再峻陡,便打定主意从前面的山坡登山。
到了山坡下,突听到前面有人声,心中一动,立即隐起身形,蛇行鹭伏向声响传来处摸索。
山坡下竟然有一间茅屋,内有灯光。
下弦月尚未升上东山头,早着呢!
那是一栋三进茅屋,厅堂灯光明亮,屋外的半亩大广场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药材,门前,五名劲装大汉席地而坐,一个穿了破直裰的中年村夫,坐在一张矮凳上,正与劲装大汉聊天。
屋后,也有两名劲装大汉把守,似在监视着四周的动静,也留意屋中人的举动。
村夫抬头看看天色,话锋一转,说:“诸位爷,天色不早,不会有人来了,何不到屋内坐坐,小的替你们点一盏灯笼来挂在外面,贵同伴如果看到灯光,自会赶来的。”
一名劲装大汉似乎等得不耐烦,说:“好,进去弄些食物充饥也好,鲁兄弟,你在外面留心些。”
四个人入屋,留下一个鲁兄弟在外面监视。
四人在厅堂落坐,村夫站在廊口向里叫:“娘子,快取些酒菜出来,与诸位爷……”
“不要酒。”为首的劲装大汉叫。
“这……小的这里没有米面。”
“有些什么?”
“只有小米饭,棒子粥,菜倒是现成的煮兔肉。”
“弄些小米饭好了。”
不久,里面出来了一个中年村妇,青帕包头,荆钗布裙,脸色苍白,像是营养不良健康状况不佳,五官倒还清秀,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盛着黄澄澄的小米饭,两盘野菜一盆煮兔肉,六七副碗筷,慢斯条理地将饭菜一一放上八仙桌。
为首的劲装大汉含笑称谢,说:“有劳大嫂了,等会儿咱们离开时,自当厚谢。”
村夫呵呵笑,说:“大爷客气了,山居小民,食物粗涩,大爷们别见怪,请勿见笑。”
“大哥客气,咱们这些粗人,什么都能吃,不瞒你说,在咱们故乡,碰上大荒年,啃草根树皮平常得很。”为首大汉笑答。
“大哥何不同进食。”另一名大汉含笑招呼。
“不了,小的已经吃过了。”村夫笑容满脸地说。
四大汉匆匆进食,不久,门外一声唿哨,进来了一个中年佩剑大汉,笑道:“诸位贤弟这时才进食呀?”
为首大汉离座而起,笑道:“二哥这时才来?葛前辈何时可到?”
二哥走近,摇头道:“葛前辈不来了,到谷口去啦!”
“哦!这……”
“业已传下后来,要咱们往后山,听雷老前辈差遣,也许这两天便可攻入谷中去了。”
“好,且唤他们进来用食,食罢动身到后山。”
村夫突然脸色一沉,走近食桌,一把抓起肉盆,信手一丢,肉盆“啪”一声掼碎在壁角,一盆兔肉撒了一地,吃不成了。
众人一惊,莫名其妙。
村妇出现在堂口,冷然袖手旁观。
二哥一怔,讶然问:“这位大哥是怎么回事?”
村夫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冷笑道:“你们的人不来,在下不供给你们任何食物。”
“你……”
“老娘要等你们的火灵官葛一德前来送死,他不来,老娘的食物岂不是白替你们弄了?”村妇乖戾地接口。
众人都是老江湖,一听口气不对,纷纷离座戒备。
二哥如坠五里雾中,但也知大事不妙,沉声问:“你们是……”
“老娘程凤,寨主无盐魔女的堂姐。”
二哥大骇,伸手拔剑。
程凤一声冷笑,双手疾扬,银芒脱手而飞,打出了二十余枚肉眼难辨的银莲子,中间更有数枚令人难觉的细小毛银针。
一名大汉手疾眼快,一脚踢翻了食桌,灯火倏灭,碗盘乱飞轰隆暴响中,厅中伸手不见五指了。
“啊……”惨叫声乍起。
一条黑影飞射门外,是村夫,刀光一闪,在外面把守的大汉人头落地,做了枉死冤魂。
村失身形再起,直射屋后。
把守后门的两名大汉刚听到惨叫声,发觉有警,正想入屋,便看到飞射而来的村夫,黑夜中看不清人的相貌,本能地叫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人都死了。”村夫叫,人已射到。
“你说什么?”
“你两人也得死……杀!”
杀字出口,刀光一闪,最近一名大汉脑袋已经分家。
另一人刚拔出剑,一技袖剑已射入咽喉,叫不出声,仰面便倒。
村夫回到厅堂,厅中的恶斗已止,五个人没有一个活的,全倒了,灯已重新点亮,五具尸体仍在抽搐。
程凤拔出一名大汉的钢刀,向奔回的村夫叫:“快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下,带回谷中复命,快呀!”
她自己亲自动手,砍下了三颗脑袋提在手中,正待砍下第四颗脑袋,村夫突然叫:“这位二哥尚未死。”
“未死你砍不下他的脑袋?”程凤扭头不悦地问。
“何不留个活口?”
“根本用不着留活口,快砍!”
“嘭”一声大震,大门被踢开了,柏青山疯子般抢入,死盯住程凤手上提着的三颗血淋淋脑袋,厉声问:“住手!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程凤火速丢下手上的三颗脑袋,戒备着问:“你是什么人?”
“你们为何在此地杀人?”他反问,向前迫进。
村夫闪身挡往,大喝道:“你也是狐群狗党,杀!”
喝声中,也丢下手上的一颗人头,人似狂风,单刀一闪,火杂杂地扑上,“力劈华山”疾劈而下,突下杀手刀下绝情。
柏青山忍无可忍,不退反进,左手闪电似的架住了对方的操刀右小臂,贴身抢入右肘撞出,“噗”一声正中对方的左肋。
村夫“嗯”了一声,踉跄急退。
他的右小臂跟进反拍,“啪”一声掌背击在村夫的眼鼻上,奇快绝伦。
村夫仍向后退,左手绝望地急封。
但封不住柏青山凌厉快速的急袭,柏青山已经两击皆中,掌下沉反转,身形仍然健进,“噗”一声掌力骤吐,按在村夫的胸口发力一登。
三记狂野的打击快捷绝伦,紧迫急袭一气呵成,肘撞,掌背下击,翻掌登吐。中肋,中面部中胸口势如风卷残云,一招三变防不胜防,村夫毫无闪避的机会。
“嗯……”村夫闷声叫,向后便倒。
程凤救应不及,这时方行扑到,一声娇叱,手中的单刀势如长虹而至,狂风暴雨似的连攻五刀,将柏青山迫退两步换了三次方位。
柏青山知道遇上了高手,沉静地闪避,避过五刀,他闪至程凤身后,探手便抓对方的肩颈,喝道:“你得招供。”
程凤侧闪旋身,一刀后截,反应奇快,脱离危境避开一抓。
双方拉开至丈外,柏青山作势上扑,厉声问:“你这人心如禽兽,人性全失,为何要砍下死人的首级?这些人是你两人杀的?”
“你是什么人?”程凤反问。
“你还没回答。”
“本姑娘谅你也不配问。”
“在下只好擒下你再问了。”
“哼!凭你一个小辈,竟敢在炼狱寨的人面前夸此海口,该死!”
“哦!原来你是炼狱谷的人,你们这种杀人的手段,未免太毒辣了,人死了,一死百了,何必再砍下他们的头?难道说,你们就忘了你们也是人吗?”他激愤地说。
程凤阴森森地怪笑,笑完说:“你以为炼狱寨的名头,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哼!对付入侵的人,手段必须毒辣,不然何以做效尤?砍下他们的头,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假使他们侵入谷中被擒,死状之惨,将千百倍于砍头,抽筋剥皮上火坑下油锅,还是最痛快的死刑呢?”
“你这畜生不如的女妖……”
“住口!本姑娘要擒住你,押回谷中处治,那时,你将跪下来哀求本姑娘赐你速死……”
他勃然大怒,一声低吼,疾冲而上,“金雕献爪”闪电似的急抓。
程凤冷哼一声,一刀拂向他抓来的手。
手是诱招,脚方是进攻的主力,“啪”一声响,他一脚踢中程凤持刀的右手小臂。
程凤飞退八尺,左手一扬,方换手握刀,这一脚似乎未起多大作用。
他飞跃而起,喝声“打!”
“嗤嗤嗤……”无数银针从他的脚下飞过,全部落空。
他打出的三枚制钱,也被程凤全部躲开了,双方都是暗器大行家,在幽暗的灯光下各怀戒心全力闪避,因此双方俱未得手。
他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饥鹰搏兔”向下猛扑,半空中撤下了辟邪剑,“铮”一声震开程凤上封的一刀,人已如雷霆下搏,左手与双足,全部落在程凤的身上。
程凤一声惊叫,砰然倒地。
这瞬间,门口一声怒吼,罡风来势如潮,一名和尚与一名花甲老人鬼魅似的抢入,不问情由两双肉掌齐出,行雷霆一击,用的是内家掌力中最霸道的风雷神掌,风雷声入耳,掌力已及体。
柏青山背向外,人刚下搏,双脚尚未沾地,也没料到有不速之客光临,更未料到来人的艺业已臻化境,等发现有警,掌力已经及体,来不及了。
两位不速之客只看到满地尸骸,看到放在一处的成堆人头,也仅看到村妇打扮的程凤遇险,而柏青山却是背了包裹的劲装大汉,一眼便认为凶手定是柏青山,因此一时激愤,情急救人,不问情由不约而同抢入出掌救人,铸下了大错。
柏青山骤不及防,虽已运功护体,但一僧一俗修为精纯,功力浑厚,在毫无防备之下,想得到要糟。
“砰啪!”浑雄的掌力,在他的背部汇集。
他只觉浑身一震,眼前一黑,未沾地的身躯向前飞,“嘭”一声大震,撞倒了堂壁,烟尘滚滚,势如山崩。
仅受了轻伤的程凤,也被凶猛可怖的掌风所波及,滚了两匝,爬起便往内堂一钻,溜之大吉了。
壁角受了针伤的二哥,在砰然大震中踉跄站起,吃力地大叫道:“两位前辈打……打错人了啦……”说完,再次摔倒。
花甲老人一跃而上,扶起二哥急叫:“你……你是高贤侄……”
“我……我中了妖妇的绝脉牛……牛毛针,救……救我……”
烟雾弥漫中,柏青山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站起,他背上的小包裹,已完全粉碎无影无踪。
他倒提着辟邪剑,脸上冷汗如雨,颤抖着说:“你……你们是谁?亮……亮名号。”
和尚神色肃穆,讶然地叫:“你……你依然无恙?”
“亮名号。”他大叫。
“中州双奇,贫僧释心如,施主……”
“我,山东柏青山,好……好一双武林奇侠,你……你们的偷袭本领好……好高明。”
“这……”
“柏某记下了,后会有期。”
他一咬牙,向后急急撤走。
心如大师还来不及阻止,门口又抢入三个人,惶然大叫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和尚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回身应变,暂且放下柏青山的事,沉声道:“天地?你们……”
“玄黄,在下临潼三英余宏谋,咦!是心如大师吗?这里……”
“不知道,咱们的人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