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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空上人沉吟了一会,猛地一抬头道:“你去过飘香谷没有?”
杜君平摇头道:“晚辈在华山足不出户,脱离师门之后,不得不投入镖行混口饭吃,哪有工夫东奔西跑。再说我也不认识飘香谷主。”
灵空上人略感失望地道:“飘香谷主与令尊交往甚密,近日江湖传言谢谷主也已亡故,唉,人事沧桑,老成凋谢,这件无头公案越来越难了断了。”
静坐一旁的松鹤观主,徐徐接道:“夜已深沉,杜世兄远来辛苦,先请去歇息吧。”
杜君平对这位玄门长者,极具好感,当下欠身答道:“晚辈暂时告退,到时晚辈自当尽我所知,当众陈述。”
不待灵空开口,立起身来,转身向门外行去。
此时已将近三更,观内之人,大部都已睡了,两个童子上前引路,把他安顿在一间客房之内,低声道:“杜兄请安心歇息,但不要乱跑,免生误会。”
杜君平得知清虚道长和华山派有渊源后,心中略安,掩上房门,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只听门外一人轻轻敲门道:“杜兄起来了吗?”
杜君平应声道:“是哪位呼唤在下?”
顺手把门开了,只见一位锦衣公子当门而立,不觉讶然道:“兄台是何时来的?”
锦衣公子跨步入内坐下道:“想不到吧?兄台动身之后,小弟也暗中跟来了,那老和尚昨晚问了些什么?”
杜君平道:“都是有关先父遇害之事。”
锦衣公子冷冷一笑道:“哼!杀父之仇岂可借助他人之力,即令他们真的有心相助,你也应自作主张。”
杜君平点头道:“兄弟说得极是。”
锦衣公子道:“在下姓任草字长鲸,说话素不喜转弯抹角,还望兄台不要见怪。”
此人生性高傲,不喜多言,近日突然对他关切倍至,使他深感诧异,当下淡然一笑道:
“兄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何况兄台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怎会那般不尽人情。”
任长鲸从怀中取出一个蜡丸交给他道:“此是本岛特制的信号,若有急难求援之事,撕去蜡衣,弹入空中,见风即能爆裂燃烧,兄弟便可立即驰援。”
杜君平不便推辞,接过纳入怀中,拱手谢道:“兄台义薄云天,小弟感激不尽。”
任长鲸朗声笑道:“点点小事挂在唇边,那就不是道义之交了。”说罢举步向门外行去。
杜君平跟着送出,任长鲸将他一拦,正容道:“近日来泰山的江湖人极多,鱼龙混杂,敌我难分,兄台不用送了,我不希望他们得知你我订交之事。”
杜君平刚回转房中,走廊突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门帘一掀,进来了四五位江湖人物。
为首一人,生得尖嘴猴腮,双目炯炯生光,穿一袭齐膝黄衫,劈头一句便问道:”娃儿,你就是杜飞卿的后人?”
杜君平愕然立起道:“在下正是姓杜,尊驾高姓大名。”
黄衫老者把脸一翻,重重哼了一声,身侧一位披宝蓝英雄衫的中年人,抢先说道:“这位乃是人称阴风大侠的赫连前辈。”
阴风老怪森森地道:“老夫与令尊曾有数面之交,此来专为证实一件事。”
杜君平仍然冰冰地道:“在下对先父的事,知道的极有限,我看尊驾还是另找高明吧。”
阴风老怪脸上杀机隐隐,沉哼一声道:“问一句话不行吗?”
杜君平扬着眉道:“那要看是什么话了。”
这时,大殿之下,突然传来一阵云板声,一个道童匆匆赶来,对着杜君平道:“观主请杜兄到大殿叙话。”
转过脸来,又对阴风老怪等人道:“敝观主欢迎诸位光临,并请移驾大殿共商大事。”
阴风老怪森森地笑道:“很好,我们且去大殿看看。”
此人喜怒无常,刚才因受杜君平顶撞,大有骤下毒手之意,此刻似是改变了主意,当先举步向大殿行去。
跟来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也急步跟了上去。杜君平深觉此观是非太多,心中已打定主意,只待见过武当派的掌门人,便即离开此观。
目送阴风老怪的背影消失,也举步向大殿行去,还未进门,便有一股浓烈酒香,沁入鼻孔,原来大殿之上,已丰丰满满,摆了十几桌酒筵,而且有七八成的人已经入席,踏入殿门,立有两个道童,迎了上来,领着他往当中一席走去。
这一席上坐的是灵空上人、松鹤观主,还有一位貌相清癯,年在七旬以上的老道长,另有一僧两俗,他曾在飘香谷见过,那是蛾眉普静禅师、青城青衫剑客尹仲秋、昆仑妙手书生马载。
清虚道长先为他引见那位老道长道:“这位就是武当派掌门人云霄子,贤侄快上前见过。”
杜君平拱手道:“为先父之事,劳动道长鹤驾长途劳顿,在下实是衷心难安。”
云霄子摇手道:“少侠不用客气,此乃贫道份内之事,理当略效微劳。”
清虚道长又为在座诸位人,一一引见。彼此寒喧了几句,这才各自归座。
杜君平暗中默察赴席的人,年纪竟都在中年以上,形形色色不下四五十人,由此可见少林和武当在武林中的号召力果是不小。
酒过三巡,灵空上人缓缓立起,对众合十,高宣一声佛号,他内力充沛,其声铿锵,喧闹的人声立止。
灵空上人目光扫过全场,徐徐地道:“武林之中,自从天地盟创立以来,总算平静了好几年,可是,不幸的是……”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喟叹一声又道:“本派和武当派都是出家人,秉承祖师遗训,从不参与江湖恩怨,此次出面邀请诸位前来泰山松鹤观,实是情非得已……”
他目光缓缓转到杜君平身上,示意他立起,复又抚着他的肩膊道:“此子乃是乾坤双绝中,神剑杜飞卿的后人杜君平,也是天地盟‘鬼头令符’追缉下的淫犯……”
此言一出,人群立起一阵骚动。
灵空上人徐徐又道:“杜大侠一生尚义行侠,仅留下这点骨肉,老衲实不忍心眼看他负屈枉死,是以甘冒大不讳,邀请诸侠前来,把实情弄个水落石出。”
只听人群中一声暴吼道:“万恶淫为首,此子既犯淫行,只怕枉费上人一番心血了。”
妙手书生霍地立起身来,注视着人群道:“说话的可是闪电金刀顾大侠?兄弟到要请问顾兄,他犯淫行可是你看见的?”
一个身披古铜色大衫的老者,呼地从座中立起,冷笑道:“如是没有真凭实据,‘鬼头令符’是如何发出来的?”
妙手书生马载不甘示弱,从身上掏出一本小册来,当众一晃道:“天地盟的所作所为,实难令人信服,兄弟这本册子内,记载有百件以上,均属天地盟的恶行,并有活口可资见证,绝非兄弟信口雌黄。”
灵空上人,口宣佛号打断两人的话题道:“两位稍安毋躁。听老衲一言,少林和武当早在东邀各派以前,便已派人查过,天地盟确有许多不当之处,这事或许盟主被蒙蔽了。”
只听人群一阵嘿嘿冷笑道:“杜飞卿死后尸骨无存,引起江湖颇多传言,如今他的独子又将在‘鬼头令符’下处死,诸位都是明达之士,请问世间还有天理吗?”
武当云霄子缓缓立起,不徐不疾地道:“当年盟主望重一时,与杜大侠并称乾坤双绝,断无故加罪之理,内中或有别情,不如推举数位德高望重之人,亲往天地盟查问,殊免各走极端。”
天地盟近年来的作风,武林人大都不满,云霄子提出此项办法,立时获得大众附和。
灵空上人脸上掠过一丝诡笑,高声说道:“老衲与云霄道长均属义不容辞,不知还有那几位愿意同去?”
话音才落,人群中立时走出了五六人,依次是峨嵋普静禅师、青城派的青衫剑客君仲秋、昆仑派的妙尹书生马载、川南神拳鲍方、丐帮护法夏楚,都是武林中一时之选,并各自代表一个门派。
云霄子缓步行出座来道:“诸位既都同意贫道此议,不如此刻便起程。”
普静等同声道:“道长说的极是,此事愈早愈妙。”
云霄子又道:“贫道已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哪位知道天地盟的总坛所在?”
几人同时一怔,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竟无一人出声说话。云霄子喟然叹道:“这就是肖大侠的不是了,想那天地盟,乃是武林排解难分之所,怎可故示神秘,令人无处寻觅呢?”
此时大殿之上议论纷纷,竟无一人能够说出。灵空上人跨步行近云霄子身旁道:“我们此刻就起程吧,贫僧已然着人去打听了,料想不致有误。”
云霄子将信将疑道:“上人既如此说,那就请上人带路如何?”
灵空上人脸上挂着一丝狰狞的冷笑,举步向殿外行去。
云霄子目视松鹤观主道:“请道兄暂由杜少侠在贵观住几天,此行无论结果如何,贫道必定回泰山一趟。”
松鹤观主点头道:“贫道专候道长佳音。”
云霄子等一行人走后,群雄也纷纷散去,杜君平极为不悦地对松鹤观主道:“晚辈虽承几位好意,替我申雪冤屈,可是让晚辈久住泰山,我可无法遵命。”
清虚道长颇感诧异地道;“住在本观并无不便,贤侄何故要走?”
杜君平轻叹一声道:“晚辈实不堪因我之故,让这玄门清修之所,染上一片血腥。”
清虚道长愈感奇异地道:“贤侄此话叫贫道好生难解,莫非除了天地盟外,你另结仇怨?”
杜君平摇头道:“观主不用再问了,在下所言决不是危言耸听。”
清虚道长朗声笑道:“松鹤观虽与世无争,但也并非是胆小怕事之辈,贤侄你尽管住下来。”
杜君平立起身来,坚决地道:“晚辈此刻非走不可。”
清虚道长喟叹一声道:“贤侄既一定要走,贫道不便强留,只是天地盟之事未了,你什么时候再来松鹤观?”
杜君平摇头道“此事永无了期,观主等着瞧吧!”
说罢深打一躬,举步向观外行去。
清虚道长未再挽留,只是摇头慨叹。
第六回神风堡主
杜君平行出松鹤观后,心中暗暗思忖着,只觉少林掌门人灵空上人,不像名门正派有道高僧,尤其对他此次邀约之事,更觉用心难测。
出观约摸行了两三里许,突然,阴风老怪赫连刚从路旁闪身而出,冷笑道:“原来你并非杜飞卿之子。”
杜君平大感奇异,暗道:此人为何一再询问?当下冷冷答道:“是与不是,似乎都与尊驾无关吧?”
阴风老怪并不恼,徐徐地道:“如若果是杜飞卿之子,为何连埋骨之所都不去看看,为人子者,就是这样的吗?”
杜君平大吃一惊,急道:“尊驾知道先父的墓地?”
阴风老怪道:“你若是杜飞卿之子,重阳之日,可来金陵寻找,另有紧要之事对你说,但切宜守密。”
杜君平将信将疑道:“尊驾既是专程赶来泰山,为何此刻又不明说?”
阴风老怪摇了摇头道:“老夫原以为事情极为容解,此刻才知内情复杂万分,暂时还以不说为妙。”
纵身一跃,没入林中。
蓦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四个手执禅杖的僧人,飞步而来,内中一个身披灰布袈裟的白眉僧人,打量了他两眼,停步合十道:“小施主尊姓大名?”
杜君平拱手还礼道:“在下姓杜,草字君平。”
白眉僧人面现惊讶之色道:“施主莫非就是乾坤双绝杜大侠的后人?”
杜君平点头道:“不错!”
白眉僧人低宣一声佛号道:“贫僧了凡,现为少林寺罗汉堂首座。”
杜君平道:“原来是少林高僧,失敬,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