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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门主微微一哂,大袖一拂,也拂出一股阴寒潜力,两股力道相接,杜君平只觉心神一震,不自主地退了半步。
百毒门主冷哼了一声,身子连摇了几摇,表面看来,他似略胜一筹,实际内腑已然受伤。
杜君平丹田一提气,只觉气机畅顺,并未受伤,心头一宽,举手又一掌攻出,百毒门主不愿再与他硬拚,左掌一引,把掌力引开,右臂一抖,长袖犹如一朵黑云,当头罩下。
杜君平只觉他左掌一引之下,似有一股绝大的吸引之力,将自己的掌劲引开,心头不觉一懔,立刻气贯下盘,往旁里一挪,身形忽地移开五尺。
百毒门主嘿嘿两声狞笑,如影随形,乘势疾攻而上,忽袖忽掌,顷刻之间已攻出七式。
杜君平长笑一声,挥掌疾迎,以牙还牙,也回攻了九式。他此刻功力,已然凌驾边荒四怪之上,招招有如巨斧开山,十分威猛,硬把百毒门主的攻势封住。
可是,百毒门主他是另有目的,并不求在招式上争胜,突地把招一撤,阴森森地道:
“娃儿,你可以走了,但老夫告诉你,最多只能坚持到百步。”
杜君平心头一惊,暗中运气一试,果觉有些室碍,当下一声不哼,疾步往外奔去,他虽中了百毒门主无形之毒,仗着一点真元未散,行动之间仍然疾若飘风。奔跑了约有一百余步,已觉难以支持,但他乃是意志极其坚强之人,仍然咬牙前奔。
当他到达一片松林边缘时,已然不支,只觉头重脚轻,一头栽在树下,随即昏迷过去。
但听来路之上,传来百毒门工的怪笑声道:“娃儿,老夫倒看看你能跑多远。”
就在杜君平倒下之时,暗影中突然奔来两条人影,飞快地从地下将杜君平抱起,疾奔而去。
百毒门主赶到林中,已不见了杜君平的踪影,不由不怔,自言自语地道:“这就奇了,我就不信他能走得了。”
突然,身后传来孟紫环的冷笑声道:“莫老,你太过自信啦,煮熟的鸭子竟让他飞了。”
百毒门主脸上突现狰狞之色,冷哼一声道:“老夫倒不信他能走得了。”
孟紫环不便予他过份难堪,冷声道:“在神风堡时,公羊毂便说过他不畏毒,也是我一时大意了,咱们着人分头追查,料他跑不了。”说着姗姗往林外行去。
百毒门主甚感没趣,一闪身没入暗影之中。
再说杜君平昏迷不知多久,突然醒转,睁眼一看,竟睡在一张软绵绵的香妃榻上,不觉吃了一惊,忙坐了起来,却被一双纤纤玉手按住,轻声道:“躺着吧,不要起来,你身上的余毒还未清呢。”
闪眼一看,原来守在他身旁的,竟是易晓君的书童,随道:“你家公子呢?”
小厮道:“他出去了,你现在觉得怎样?”
杜君平暗中一运气,只觉周身软绵绵的,骨节似散脱了一般,不觉颓然一叹。
小厮知他余毒未清,又道:“这老毒物不知使了些什么毒,竟然这么厉害,还亏公子带了毒龙丸,不然真不知怎么办呢。”
杜君平乃是极其好强之人,萍水相逢,竟然受到人家救命之恩,心中甚觉难受,默然半晌方道:“在下一时大意,倒拖累了你们了。”
小厮格格笑道:“公子何必这样客气,你既与我家公子论文,便是自己人了。”
杜君平终觉卧着不好意思,强挣着坐了起来,暗中默记老人所给那本册子上的文句,从头至尾背了一遍,终于被他想到一条如何以本身真气,驱除体内毒气之法,只是为时太久,须得三天三晚的时间,才能将毒逼出。
小厮见他沉吟不语,复又道:“公子饿了吗,可要吃些什么?”
杜君平摇头道:“不用了,你家公子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小厮道:“如果没有意外的事情耽搁,天亮以前便可回来了。”
杜君平心念一转,突然问道:“你们岛主可曾进入中原?”
小厮甚感意外地怔了怔道:“我们下人极难见着岛主,不知他老人家有没有来。”眨了眨眼睛又道:“公子认识我们岛主?”
杜君平摇了摇头道:“只是慕名而已,并未认识,不过贵派的任长鲸兄,到与在下有过数面之雅。”
小厮哦了一声道:“那是三公子。”
杜君平又问道:“贵上共有几位师兄弟?”
小厮道:“我们岛上共有七位门下,号称‘修罗七煞’,家公子是最小的一位,他与三公子最受岛主疼爱。”笑了笑又道:“我家公子原与三公子最好,近来不知怎么闹翻了。”
看了他一眼突然住口不言。
杜君平原无意探问人家师兄弟之间的私事,是以并不在意。
双方沉默了一会,小厮突然倾耳细听道:“有人来了,也许是公子回来了。”
但听飒然一阵风响,易晓君满脸怒容地一闪而入,劈头一句便道:“天地盟居然有这种人物,以后我倒要斗他一斗呢。”
杜君平不知底细,不便插言,微微一叹道:“为在下之事,倒累兄台费神了。”
易晓君神态突然变得十分温婉,微微一笑道:“杜兄,你怎的说出这种话来,不嫌太见外了吗?”
杜君平摇头道:“小弟并非客气,只是觉得此刻危机四伏,而我又余毒未除。”一面说着话,一面强提真力,挣扎着下床来道:“易兄请不用管我了,有事只管请便。”
易晓君歉然道:“杜兄何故如此,你此刻功力未复,若是与天地盟的人遇上岂不麻烦。”
杜君平摇头道:“易兄不必为我担心,小弟出去找个地方呆上两天便可没事了。”说着踉跄往外行去。
易晓君伸手一拦道:“杜兄纵然可以自行运功排出余毒,但无人在旁护法亦是危险之事,你我道义之交,何用客气。”
杜君子坚持道:“不用了,易兄要办的事情尚多,不可为小弟之事误了正事。”
易晓君不由有些着恼,秀眉微皱道:“你这人是怎么搞的,你我既已沦交便是自己人,若是如此见外,他日还能同生死共患难吗?”
他乃性情偏激之人,冷笑一声又道:“杜兄此刻离去,那是不把兄弟视作知己之交了。”
杜君平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小弟绝无此意,若果易兄一定要我留下,小弟遵命就是。”
易晓君这才回嗔作喜,挽着杜君平的臂膀,将他推倒榻上道:“你安心歇着吧,取药之人明天一定可以赶到。”
杜君平点头道:“易兄不用为我担心,就是没有药,小弟也可慢慢将余毒排出。”
易晓君随口道:“但愿如此。”略作思忖又道:“昨晚兄弟得着一项秘闻,可惜杜兄余毒未除,只怕无法参与了。”
杜君平急问道:“是何秘闻?”
易晓君道:“小弟昨晚将杜兄护送来此后,料定他们一时之间无法找到这里,遂留下小玉看护,重又去那庙里,不想无意之中,竟获得一项秘闻。”顿了顿接道:“江南各派,在天地盟逐步威逼之下,已同意于近日参与天地盟所召开的秘密会议。”
杜君平急问道:“可知何时何地?”
易晓君想了想道:“好像是金陵,时间只怕就是这几日之间。”
杜君平又问追:“易兄可是从那宫装妇人口中听来?”
易晓君哼了一声道:“就是她,昨晚因为不愿惹麻烦,是以没与她正面交手,总有一天我们定要斗斗她。”
杜君平见他答非所问,知道必是行藏为孟紫环所觉察,是以不曾听完,说不定还吃了一点小亏,故回来时怒气勃勃,当下不便继续询问,徐徐道:“易兄如若有意参与此会,不妨就此赶去金陵,不必以我为念。”
易晓君轻吁一口气道:“杜兄余毒未除,纵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不能丢下你一人在此。”
杜君平乃是极重情谊之人,见他如此关切,心中不禁十分感动,沉忖有顷道:“如果易兄是奉命前来察看天地盟的动静,便不该以私废公,将来无法对师门交待。”
易晓君似乎不曾想到此事,经杜君平一提,俊脸倏现为难之色,半晌方道:“放弃此事不管,自是有违师命,可是杜兄之事,比这更为重要,小弟宁愿将来受责,亦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杜君平知道处此情况之下,确实令他难于处理,仰面看看窗外的天色,见东方已现鱼肚白,知道天已快亮了,不觉暗中叹道:想不到江湖之上,竟是这等险恶,稍一不慎便有性命之危,死固不惧,可是父仇迄今未有头绪,看来恐怕要成为杜门不肖之孙了,唉……
正当他感慨万千之际,易晓君突地一跃而起,哈哈笑道;“我真是急糊涂了,现成的一个办法却不曾想到。”
杜君平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满面得意之色,不禁问道:“究竟你想起了什么办法如此得意。”
易晓君笑道:“此去金陵乃是大道,咱们尽可雇辆大车,顺着大路赶去金陵,沿途我再留下本门的暗号,取药之人可以照着暗号所示的方向追来,岂不是万无一失?”
杜君平点头道:“这办法倒是不错。”
易晓君见天色已亮,推醒在睡眠中的小玉道:“快出去雇辆大车,咱们马上起程。”
小玉揉着惺松松睡眼,奔了出去,约摸已牌时分,已雇来一辆篷车。车把式是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庄稼汉子,双臂肌肉怒突,十分精壮。
易晓君见了十分满意地吩咐道:“你好好将我们载到金陵,我给你双倍的车资。”
车把式连声答道:“公子请放心,小的赶的车又快又平稳,决误不了您老的事。”
易晓君命小玉将杜君平扶上马车,自己戴上一顶范阳笠,端坐车辕之上。
车把式御车甚是纯熟,但听车声辚辚,如飞前奔,果真快速异常,易晓君甚是喜悦,扭脸对车把式道:“若每天是这般走法,除了车资外,另外给你十两银子的酒钱。”
当时物价便宜,十两银子足够穷人半年的过活,这外赏可说是够多的了。
但车把式脸上并无喜悦之容,头也不回地冷冷道:“公子若想早日到金陵,前面有条小路,至少可以早一天赶到。”
易晓君想了想道:“我那朋友有病,如果小路可行车辆的话,咱们就走小路。”
车把式答应了一声,双手一抖疆绳,两匹怒马飞电似地朝斜里奔去。
杜君平靠着车厢坐着,忽觉车身一阵剧烈地震动,竟向斜里奔去,心中大感奇异,他虽功力未复,四肢软绵无力,神智仍然十分清醒,见小玉仍在打盹,正待唤醒他询问,忽觉车后似平落下了一团黑影,心头不觉一惊,还未及开口,扑的一件东西击中了小玉的睡穴,跟着伸进一个头来,竟是药中王闻人可,嘴皮激动,用传音对他说道:“孟紫环劫你乃是一项大阴谋,务必小心,这时有丸药一颗,可解你的余毒,前途恐有事故,你能不出手,最好不出手,且看她如何摆布你。”
随即递过一颗丸药,顺手一指,解了小玉的睡穴,人也飘落下车篷。
杜君平对药中王闻人可的大名素所仰慕,立即将丸药纳入嘴里。
那小玉醒来打了一个呵欠,自我解嘲道:“我怎么这般好睡。”随又对杜君平道:“杜公子,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该换公子进来歇息一会。”
杜君平对帘外看了看道:“只怕已经未牌时分了。”
小玉大吃一惊道:“哎唷,我竟睡了这么久?”
匆匆一掀车帘,向车辕行去。
此时车已行至一处隘口,突然,一阵马蹄声响,旋风似地驰来了几匹骏马,一排将隘口阻住。马上骑士俱是一色的玄衣大衫,手执兵刃。车把式惊呼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