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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掌柜的可真有个性,赵扶摇闻言咋舌,哪儿有那么开店的,客人来了不招呼,收钱还没好气儿。
凌云天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像是见怪不怪,其余几人也是脸色平常,大约已经见识过这个掌柜的怪异。
云纤上前交了银两,书生掌柜收钱收得积极,却仿佛对这阿堵物又没什么兴趣,看都不看一眼打开抽屉扔进去,随手一指,漠然地说:“诸位自便,要茶要水自己拿,饭食自备,半夜不准大声喧哗。”
赵扶摇更傻了,“喂你,这个……是个客栈吧?”她狐疑地望了望四周,考虑自己是不是把住宅当成了客栈。
那书生闻言抬头目光如炬,直向她看过来,看得赵扶摇心里发毛,才不耐烦地说:“你不识字?!”
赵扶摇心想乖乖,这人好生厉害,怎么看一眼就能看出她不识字?莫非她长得真的很胸无点墨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凌云天忍笑,指指屋外的灯笼,上面写着褪色到几乎看不清的字,就俩——“客栈”。
果然一针见血毫无赘言,相当地犀利。
当然赵扶摇看不懂,她现在只认得凌云天和她自己的名字,不过凌云天的口型她是看懂了,于是越来越觉得江湖中人其实相当地不靠谱。
云纤走上前来,“圣女大人,屋子已经打扫清爽了,请先去歇息——您没受伤吧?”她关切地问。
赵扶摇瞬间想到肩膀上的烙伤,也不知那烙铁是否真的像季成峰夸口地那样用天外陨铁铸就,那伤势不仅好得异常缓慢,而且那妖异的芍药越来越艳丽,怎么也消不去。
“没、没有。”赵扶摇喃喃说。云纤几人都松一口气,“那便好。”
云纤深深地看了凌云天一眼,他带赵扶摇去承天派教训季成峰时换了易容,用的是极好的一张脸,才让澹台明月心不在焉;而现在却已经换了回来,依旧是那个随从模样。
赵扶摇习惯了他每天换张脸,不以为意,云纤只以为他一直就这模样,走上前去拍拍凌云天的肩膀,“这回你救出圣女有功,等回到紫焰门禀明长老和门主,胡长老必定赏你。”
凌云天低头称谢,看云纤几人簇拥着小丫头上楼去了,小豆子巴巴地跟着,一晃儿不见了人影。
他原本伪装随从时微微弯着的腰立刻挺起,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桌子边,看柜台后面的书生掌柜目不转睛地读诗经。
两人都是好定力,一人盯着书一动不动;一人盯着看书的人一动不动。
过得半天,见那书生依旧稳如磐石,凌云天出声道:“喂,我说温弦,你那一页看了快半个时辰了。”
刷拉一声,掌柜的翻页,凉凉地说:“你闲得很?”
凌云天大笑,上前一把把那诗经夺过来扔在桌上,“朋友一场,这回仰仗你照顾她们,多谢。”
温弦看着那诗经蹙眉,没什么好气地说:“客栈开门做生意罢了,扯什么关系,本店要打烊了,你爱住上楼,不爱住出去!”
对方不以为意,显然了解彼此脾气,凌云天转身要上楼,走了一半,忽然又回头迟疑了一下问:“对了,你兄长……”
温弦这回目光如针,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警告之意。
凌云天摆摆手,“行行行,我不提。”
待人都走光后,温弦就着昏暗的烛火又看了一会儿书,这会子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他望着屋外那两串随风飘荡的大红灯笼,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最终一挥手,整个客栈陷入一整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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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躺在干净柔软的被褥里,床头博山炉中烟雾袅袅升起,又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消散,唯余幽暗馨香。
之前发生的一切到此时又让人感觉到像一场梦,那些痛苦、血腥、严酷和诡谲,转眼又像从未发生过。
但她知道那不是,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她渴望的那个光鲜靡丽、快意恩仇的江湖不过是表象,揭开了表皮,下面一直都在腐朽。
而她一脚踏进来,已经由不得自己。
但是,她并不后悔,也不想退缩。
年少的姑娘终于也懂得叹气,无声地叹气着从被窝里爬起来,拉开里衣侧头去瞄自己左肩上的烙伤。
已经敷过药,但现在大概也该换一换了,她咬牙揭去伤口上的细布,疼痛不剧烈却持久,让人如同百爪挠心。
暗夜里芍药蜿蜒得肆意,从某种角度上看去简直让人惊心动魄,惑人于无形。
眼前渐渐浮现凌云天的身影,尽管面目模糊,笑起来却似乎总是有迹可循。
说起来,她没有见过凌云天的真面目,却似乎总能认出他来。
说起来,这个男人还喜欢半夜爬别人的窗子,比如……比如现在——赵扶摇默默地看着那被悄无声息地支起来的窗户无语。
凌云天异常熟练地从窗户里翻进赵扶摇的房间,像从前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抬头就看到赵扶摇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他,那个那个……衣衫半褪,香肩半露,人半傻。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落在那朵芍药上,半天没移开眼。
“小!凌!子!”赵扶摇压低了声音,忿忿地叫道,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门造出来是用来干嘛的吗?还是他平时翻别家姑娘的香闺翻惯了?
凌云天尴尬地笑笑,却没有转头离开非礼勿视的意思,走到床边扳过赵扶摇的身子,轻声道:“我看看伤口。”
说着伸手把揭了一半的细布连带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拿下来,动作细致无比,生怕赵扶摇痛着。
但赵扶摇还是痛,灼伤最难处理,她轻轻地“嘶”了一声。
凌云天专注地看着烙印,“丫头,忍一忍,我给你上药。”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绿莹莹煞是好看的瓶子打开,用指尖挖出一点脂膏来。
那膏药颜色也是透明的青绿,像春日里最嫩的芽儿,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感觉到丝丝凉意。
凌云天伸到赵扶摇肩上,轻轻地往芍药之上一抹,赵扶摇双手暗暗抓紧了被子,依照她的经验,通常会有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但是没有,那药膏刚敷上,瞬间让人觉得肩头一片清凉,那难受的疼痛煎熬立刻被消了下去。
为了敷药,凌云天凑得离赵扶摇极近,两人几乎呼吸相闻,赵扶摇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剧烈起来。
“是我回去晚了。”凌云天一边细细地帮她拿干净的细布重新包扎一边说,当时他若是不去找小豆子,赵扶摇或许就不会经受这一劫。
赵扶摇不答,她现在有些失神,男人的手指时不时地触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一丝丝的酥麻从相接触的地方一直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一抬眼,就能看到凌云天脸上的那一道狰狞伤口。
她忽然默默地拿过凌云天手里拿瓶药膏,在对方不解的目光注视中沾了一点脂膏,鼓起勇气凑过去,轻轻往他脸上抹。
“别动——”她说。
凌云天不动,垂下眼来看着那根秀气的手指沿着他的伤痕描摹,而对面赵扶摇依旧衣衫半褪,没来得及把左肩掩上,他不知怎的,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圆润夜又深夜上来袅,感谢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萧漠离、未安的霸王票,么么哒~
温弦小朋友默默地打酱油路过,喂喂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凌乱是要出问题的!不要对小姑娘下手啊喂!
50
赵扶摇的指尖在凌云天颊上伤口轻轻触碰;凹凸不平的触感中还带着些许凉意;夹杂着某种怪异的感觉。
“真的没事;伤得不重。”
她眼中满满的自责让凌云天不忍;他呼吸一滞,还是没能彻底执行某人说的“别动”,猛地伸出手握住赵扶摇的手腕。
——他原本是想把脸上轻抚的手指移开的;却在握住赵扶摇的手腕之后没能接住下一个动作。
指尖握在伶仃的手腕上;不知怎的就是不想放开,赵扶摇被他的动作一惊,眨眨眼睛,带着些许疑问望向他;他却有些不在状况地想;明明那么爱吃肉包子,怎么还是那么瘦呢。
拇指与食指在赵扶摇手腕上下意识地抚了抚,脑海里还在漫无边际地想到天边外去,手上却一个用力已经把人往自己怀里拉来。
“小——”赵扶摇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的动作,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被扯了过去,然后在完整的一句话说出来之前被堵住了嘴。
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什、什么玩意儿?
嘴唇上那柔软的、温热的还在蠢蠢欲动的东西,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眼中闪过惊讶迷惑以及种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一时之间忘了反抗。
好软,暖暖的、香香的,像是刚出笼的白面儿大包子,想让人咬一口。
赵扶摇下意识地伸舌舔了一下,然后觉得味道似乎跟平常的包子不太一样,但似乎也挺好吃……不对不对,这个不是包子……
凌云天被如此无意识地一撩拨,听见自己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来那柳下惠,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坐怀不乱什么的,实在是很有难度。
他一边想自己实在是太禽兽了,连小姑娘都下得去手,一边引着赵扶摇的手环抱自己的腰间,然后放开她的手腕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
这不是他和赵扶摇的第一个吻,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第一个吻。
凌云天轻若鸿毛般在赵扶摇唇上触碰,一触即离,继而再触,像池中锦鲤偶尔浮出水面,在水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若即若离中他微垂着眼睫,看她的表情。
赵扶摇大约还在怔忡,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任由凌云天为所欲为,脑海里从空白变成混乱。
她不是不知道凌云天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凌云天所作所为的对象不应该是她才对,自己仿佛在旁观一场戏,戏中人犹自演得热烈,而她静静看着,看到后来,才发现参与戏中的竟是自己。
太……太奇怪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嘴唇上细微的触碰中荡漾起来,瞬间传遍全身,她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自己此时带着迷茫表情仰望对方而微微张开嘴的表情有多么地诱人犯罪。
于是她的声音变成闷闷的咕哝,凌云天吻得愈发热烈,舌尖毫无阻碍地穿过她微张的唇缝,肆无忌惮地深入,一瞬间唇舌交缠。
突如其来的、浓烈而又惑人的深吻,在两人唇齿间反反复复地辗转碾磨,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空气开始升温。
赵扶摇开始惊觉这种状态应该是不对的,她应该狠狠地推开凌云天,骂他两句或者踢他两脚,她连季成峰都能打得过,推开凌云天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凌云天不会因为她打他几下就伤害她。
她慌乱地把手从凌云天的腰间扯下来,伸手就去推凌云天的脸,手掌抵着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往外推,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什么力道。
凌云天察觉到她的抗拒,微微一顿,似乎有停下来的意图。
而赵扶摇惊讶得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对此有那么一点的……恋恋不舍?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林中漆黑一片,唯有那些明灭闪烁的红色灯笼,依旧随着风发出朦胧的光芒,像是指引旅人的归途又或者,引诱向未知的彼岸。
新月如钩,来照琼彝醉小楼。清风徐来,绿云自动,穿过未曾关严实的雕花窗棂,带来些微凉意。
而屋中两人谁也感觉不到。
这像是一个意外,本该及时撤退。
赵扶摇的手掌心抵在凌云天脸上,本意是把他推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