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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一声,右掌陡然自死角翻起,内力尽吐。
一道冰冷喝声适于此际响起:
‘两位在此吵闹不休,扰人垂钓清兴,真真可哂!’
“话声亮起就在切近,但老夫正与马骥杀得难分难解,怎会就此罢手,说时迟,那时快,陡闻‘嘶’地一声怪响,一条长达五的鱼竿居空一抛,成一弧形飞快朝马骥当头落下……
“那竿头银色的钓线上系着一枚小钢钩,竿影未至,小钢钩忽的竟先向马骥的脸上钩到。
“马骥怒骂一声,伸掌便往钢钩挥去,谁料那钢钩去势,突又倒卷回来,钢丝银线恰恰将他的双臂缠住。
“定睛一望,湖岸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头戴笠帽,身着蓑衣,年约六旬,白髯蟠然的老翁!
“那渔翁嘻嘻笑道:
‘钓鱼不着,竟钓到了一只四脚大虫,这一晚垂钓工夫倒也没有白费。’
马骥满面涨成通红,喝道:
‘钓鱼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将钓竿收回去!’
“那渔翁道:
“‘姜大公钓鱼,愿者上钩,方才叫你住手不听,分明是自愿被钓,我怎能轻易把钓到的猎物放了?’
“说话问仍自嘻笑不已,丝毫不有温怒之色。
“篷车内慵倦的声音道:
‘东海渔夫乃世外高人,何必与奴才一般见识?’
“那渔翁耸耸肩,道:
‘冲着你家主人这句话,咱老渔夫若再与你计较下去,岂不落得小家气了,去罢——’
“一提钓竿,钢钩平空反绕两圈,那缠住马骥双臂的钢丝微松,马骥一个立足不稳,仰身向后跌一跤。
“马骥恼羞成怒,咆哮道:
‘老渔夫!你不要命了!’
“那渔翁神色一沉,双目之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直盯住马骥,须臾,突地仰天大笑起来。
“马骥道:
“‘你笑什么?’
“那渔翁道:
“‘笑你见识大少,笑你阅历太差。’
“马骥哼了一哼,犹未来及开口,那渔翁微微向前跨上一步,伸手指了指站立一侧的老夫,道:
‘你可知晓站在眼前的老人是谁么?’
“马骥斜倪老夫一眼,不屑地笑道:
“‘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我可懒得管他到底是何许人。’那渔翁冷冷道:
‘适才你那一招点点繁星高明则高明了,但对方一记‘散沙手’如果使出,只怕你纵有令主人在旁指点,亦难以保全双手!’
“马骥惊疑不巡,脱口道:‘散沙手?!他是……他是……’霎时他身躯连退三步,满露不能置信之容。
“篷车里那慵倦的女子声音道:
“‘东海渔夫,你先瞧向这边来——’
“篷布无风自动,接着被拉起一角,一只白如葱玉的手臂,自篷布缝隙徐徐伸露而出。
“渔夫电目一瞥那手指上所戴的一只绿色戒指。猛地倒抽一口寒气,半晌始又恢复常态。他平静地道:‘这玩意儿倒也吓不退我。,
“车内那女子将臂收回,道:
“‘你既然执意要搅此趟浑水,可莫怨我心狠手辣了。’
“此刻前方漆黑的天空倏地升出一朵彩色鲜艳的烟火,那火焰在半空一爆,瞬又熄灭。
“马骥低呼道:
‘西堤发出讯息,点子早该到了,莫非有变故不成?’
“车中那女子急促地道:
“‘快策马奔车,赶到西堤去……’
“马骥喏了一声,迅速坐回篷车右首的御马位置,一挥马鞭,马儿扬蹄起步,沿着湖岸疾驰而去。
“那渔夫遥望篷车渐去渐远,喃喃道:
“‘这伙人退得如此匆遽,还有另一伙……对了,另一伙是从西岸绕过去的,事态是愈来愈复杂了……’
“老夫朝那渔夫躬身一揖,道:
‘阁下拔刀相助,老朽……’
“那渔夫摆摆手,微笑着将头上及身上的青箬笠帽及蓑衣脱掉,露出一件补钉百结鸠衣来。
“我震惊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道:
“‘丐帮,天啊……缘何你又要打扮成如此模样,冒充东海盗夫?……’那人将钓竿一丢,道:‘说来话长,我有急事必须先行一步,就此别过——’
“身形一飘,转瞬已掠到十丈之外。
“老夫心头疑云重重,直若坠人五里迷雾之中,只是意识到前面必有惊人大事行将发生,遂不再稍事逗留,别过赵姑娘,展开轻功直奔翠湖西堤。
“我一路疾奔,黝黑的长空压得我透不过气来,雷电闪击不停,天空已自浙渐下起大雨来。
“到了西堤附近时,老夫全身被雨水淋湿,简直成了一只落汤之鸡,只好寻个避雨处歇下来。
“忽然长空电光一闪,大地为之一亮,老夫瞥见不远处赫然站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谢金印!
“老夫正待移身上前,无意中一回首,突见一条纤小的女人身影冒雨疾奔而至,烟雨蒙蒙中,依稀可辨来者是赵姑娘。……”
店掌柜一口气说到这里,停歇了一下,厅中诸人都听得人神,从头至尾竟无人打岔。
司马迁武情不自禁问道:
“老丈,后来呢?”
店掌柜面上神情古怪,久久不语。
甄定远冷笑道:
“依老夫瞧,你也不用再叙述下去了,这番叙述压根儿没有一句是真话!……”
店掌柜翻眼道:
“老夫凭什么要造假?前面那一段只不过是个楔子而已,故事的关键还在后头——”
甄定远眼色阴晴不定,打着询问的目光望向狄一飞,又回首瞧着内房,面上微露焦急之色,似乎有所等待。
赵子原瞧在眼里,心子微微忖道:
“姓甄的神色不定,莫不成是在等待什么?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我到底要不要将手上这两个白布包掷进大厅呢?”
他心中十二万分愿意谛听店掌柜续说下去,奇怪的是那店掌柜却不再往下续说,抬首之际有意无意地瞥向窗外屋檐。
赵子原恍然若有所悟,默默道:
“是了,敢情那店常柜也在等这包袱,揣摩情形我除了将布包掷进之外,是别无选择了。”
厅中那黑衣人转首朝店掌柜道:
“你愿不愿将当夜所见所闻说完都没有关系,反正老夫已能确定你是何人,你是瞎子闻臭,离死不远了!”
店掌柜神色洋洋不变,道:
“既然阁下认为我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何吝于将真面目示露于人?”
黑衣人未予理睬,逞道:
“甄堡主,这老头交给你吧。”
甄定远迟疑一忽道:
“掌柜的,此宅注定是你葬身之处,你还要存什么指望么?”
说着露出一种邪毒笑容,方欲发掌出击,那店掌柜却抢着先发制人,倏地一掌击出,发掌之际,毫无风声飚响,似是劲道不足。
甄定远却是个识货行家,他见对手此掌软绵无力,情知必有奥妙,遂侧身让过此掌,紧接着双足微错,迂回自左侧绕到店掌柜身后,右手往对方背宫按去。这一手按出,生似毫无阻滞,店掌柜倾身往前便倒——
甄定远见那店掌柜如此容易便被收拾下来,眼中不由掠过一抹惊疑的神情,阴笑道:
“少装作了,你重弹这出老调,老夫岂会受骗……”
话犹未尽,陡闻“砰”一大响亮起,一物自厅外抛进,落在诸人面前,凝目一望,却是一个白色大包袱。
第三十七章 斧下惊魂
厅中诸人乍见那平空抛进的白色包袱,不觉齐地一怔,甄定远凌厉的目光往大厅外面扫视,喝道:
“什么人掷进这白布包?”
长身而起,就要出厅搜索,一旁的狄一飞脱口道:
“甄堡主,你瞧……瞧瞧,……”
甄定远下意识回过头去,发觉厅内数道视线不约而同都落在那布包上面,原来包袱掷进来时,想是用力太猛,外面包着的白中居然自动散开,露出一颗人头来——
蹬蹬蹬,狄一飞仰身倒退三步,再次失声道:“武啸秋!……”它是……留香院武……武啸秋的头……颅……”
他骇讶过甚,呐呐数声,再也说不下去。
霎时之间,诸人面目失色,即连自檐上将包袱掷进的赵子原也万万料不到布包内所装的竟是武啸秋的头颅,错非狄一飞喊出口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了……
他俯首瞪着手上的另一个包袱。想像不出里面包装着的是不是另一颗人头,一阵寒意逐渐布满全身。
甄定远喃喃道:
“谁有这份能耐将武啸秋击毙,又割下他的首级,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黑衣人迈步上前,仔细端详了那颗人头好一会,始终默默无语。
躺在地上的店掌柜倏地一跃而起,道: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们之中的一人了!”
甄定远瞪他一眼,道:
“你装死装得不够,还要胡说什么?”
店掌柜露出古怪的神色,道:
“姓甄的,你口口声声要置老夫于死,依我瞧,倒不如多为自己着想着想的好——”
甄定远沉道:
“武啸秋之死,莫非与你有所关联么?”
店掌柜道:
“老夫岂有此等能为,姓武的乃是死在……”
他未及将话说完,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道:
“这是假的!”
诸人猛可一怔,循声而望,见说话的竟是那一直没有作声的黑衣人。
店掌柜面色一变,期艾道:
“你是说这头颅么?”
黑衣人道:
“不错。”
语声微顿,继道:
“这蜡像人头造得维妙维肖,栩栩如生,显然出自名匠之手,可也瞒不过老夫的鹰目,掌柜的,你是白费心机了!”
店掌柜吃他一语道破,身躯震一大震,半晌则声不得。
甄定远及狄一飞连忙步上前去,凝目细瞧,果见那颗人头虽然浮雕得颇为逼真,却是刻板而毫无生气,只因外面涂上一层黄蜡,又在昏黯灯光的照映下,他们才会被骗过一时——
甄定远冷笑道:
“掌柜的,你如此故布疑阵,用意绝不止吓唬咱们一下吧?那掷进人头在外面与你遥相呼应的人是谁?”
店掌柜反话道:
“难道你自己不会出去搜一搜么?”
赵子原闻言暗忖:
“不好,那店掌柜定然以为我包袱出手后,人业已走远,方始故作此言,殊不知我还有第二个包袱尚未抛进,照此情形以观,掌柜老头竟是以为布包只有一个了,燕后所托交的包袱莫非与他无关么?”
眼看甄定远果有出厅搜寻的迹象,他不逞多虑,右腕运劲一抖,白布包自窗口疾射而入,重重落在地上。狄一飞敞声喊道:“又是一个包袱!”
甄定远冷哼一声,身子未见作势,便如影附魅般冲掠出厅,往赵子原藏身之处扑罩而至。
赵子原不暇观看最后一个布包所装何物,甄定远的身躯已然扑到,他尚未及退走,对方一掌业已印到他的胸口,当下但觉劲风压体欲裂,全身衣袂被掌风振得拂拂有声。
他退无可退,一反手,双掌错发,双方掌力一触,轰然一声,赵子原被震得气血浮动,从屋帘翻落下去。
轰轰暴响不绝于耳,甄定远相继落地,双掌交相出击,掌势凌厉雄浑,赵子原连缓过一口气的瞬息都没有,就被对方一掌接着一掌,硬生生把他逼进大厅里面——
甄定远瞧清他的面容,阴然笑道:
“嘿,姓赵的小子,老大无论走到何处,总要见到你这张讨厌的面孔,你这是阴魂不散了!”
赵子原耸耸肩,道:
“彼此彼此,阁下那死气沉沉的脸孔,在我看来也颇为倒胃,你以为我倒是愿意与你碰面的么?”
他冷冷地反唇相讥,意犹未足又补上一句:
“老天爷既然老是要将你我连在一起,那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