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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害死你不可……”
那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这当今之世,只有你娘和你,有杀我之能,你娘既然死去,只余下你一个人了,你要不肯依你娘遗命害死我,我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朱若兰忽地一伸右手,把那少女放在地上的琵琶,抢在手中。
身披蓝纱少女转脸望了朱若兰一眼,道:“你最好把那琵琶摔碎,我就永不能再弹它了。”
那青袍老人突然一声叹息道:“怎么?你改变了心意吗?哼!要知一个人不听父母之命便是大大不孝。”
身披蓝纱少女忽然放声哭了起来,道:“可是你待我这样好,我要害死了你,心里不安……”
青袍老人笑道:“你娘受了几十年活罪,忍恨偷生,把你教养成人,就是要你替她报仇,你要不肯依她遗命,把我害死,难道就不怕愧对你娘九泉阴灵吗?”
身披蓝纱少女,只听得娇躯一阵颤抖,伸手去抢朱若兰手中琵琶。
朱若兰一提气,身体坐姿不变,倏忽间闪开五尺,道:“你要再动手抢,我真的要把它砸碎。”
但闻那四个裸腿赤足美婢,一齐娇叱,纷纷向朱若兰扑去。
彭秀苇、沈霞琳亦双双跃奔过来,出手拦截。
忽听那青袍老人喝道:“快些停手。”右掌虚空劈去,一股强猛绝伦的力道,从几人中间冲过,沈霞琳、彭秀苇,和那四个美婢,都被那激荡的潜力逼开。
朱若兰举起手中琵琶,运尽臂力,猛向数丈外一块大山石上投去。
那青袍老人左手袍袖一拂,忽地腾空而起,伸手一抄,已把琵琶抓在手中,跃回原地,向那身披蓝纱少女手中递去。
要知朱若兰那运力一掷,何等迅快,青袍老人能在一刹之间,跃身而起,悬空把琵琶接住,不但看得彭秀苇等愣在当地,就是朱若兰本人也看得呆了一呆。
她知道,只要那琵琶交到身披蓝纱少女手中,让她弹动起来,自己也无能耐受,何况还有霞琳和三手罗刹。
师父又一心想死在那少女手中,自是不肯伸手拦住,必需要在那少女未弹琵琶弦音之前,重把琵琶抢到手中。
这机会只不过一刹那间,朱若兰来不及劝求师父,蓦然纵身而上,右手疾伸,抓住了琵琶一角。
这时,那身披蓝纱少女,左手亦接住琵琶一角,那青袍老人还未完全放手,三个人各抓住琵琶一端。
青袍老人冷哼了一声,道:“兰儿,你放不放手?”
朱若兰自闻那万年火龟内丹,被那身披蓝纱少女服用之后,心情就十分激动,此刻又被师父责问,只觉万般委曲,一齐泛上心头,咬牙答道:“师父打死我,我也不愿放手……”
青袍老人怒道:“难道我就当真不敢打你吗?
左掌一翻,横扫过去。
朱若兰平时虽得师父宠爱,对她百依百顺,但一见师父真的出手,倒也不敢封架,一闭眼,准备硬受一击。
青袍老人一掌出手,忽然想起她乃是金枝玉叶之体,自己只不过是个她的侍卫身份,只因久居这白云峡中,远绝尘世,致把一些凡俗礼数,尽皆忘去,朱若兰由刚会学语之时,就在他身侧长大,等到半通人事,自己因授她武功,由她称师父……
心念一动,赶紧收掌,但哪里还来得及,只听砰的一声,击出掌势,正中在朱若兰玉颊之上,只打得朱若兰娇躯摇颤,秀发散披。
雪白的粉脸上,顿时现出一片红肿。
一则朱若兰已运气相接,二则他击出掌势一收,力量减少了很多,要不然这一掌纵不致命,也必打得朱若兰当场晕倒。
他一掌击中朱若兰后,心中又悔又恨,反手一击拍在地上,手掌深陷,入地半尺。
朱若兰忍伤痛,垂泪说道:“师父纵然想死,也望对兰儿说明原因……”说着话,用力一带,立时把琵琶夺了过来。
那身披蓝纱少女忽然想起,那支琵琶,是她母亲遗物,要被别人砸碎,实在太可惜了。
急道:“这位姊姊,你不要砸碎我的琵琶,这是娘的遗物,找想我娘时,就要在她的坟上,弹给她听……”
青袍老人因心中悔恨交集,抓住琵琶的手,忘了用力,被朱若兰抢了过去,听得那少女之言,忽的两手一伸,又把琵琶抓住,道:“兰儿,有话好说,这琵琶是万万砸它不得!”
朱若兰心中一动,道:“不要我砸碎这琵琶也好,但师父得把这中间隐密告诉我听!”
青袍老人听得一皱眉头,沉吟不语,反复忖思一阵,道:“这件事得让我好好想想。”
那身披蓝纱少女,似被朱若兰几句问话,触动心事,竟然仰起脸儿,颦起黛眉,忖道:自我记事后,从未见我娘离开过百花谷中一步,不知怎会和这位老伯伯结下仇恨?
她心中一起疑窦,往事纷至而来,侧脸望了朱若兰一眼,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幅白绢,摊展在草地上。
只见那白绢之上,绘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头梳双辫,身披轻纱,一个二十余岁身穿宫装的美丽女人,满脸微笑,站在那女孩身后,背景楼阁耸云,不知是什么所在?
朱若兰看那白绢上的小女孩子,颇似自己,不禁呀了一声!
那青袍长须老人,望了那白绢一眼,老泪忽地夺眶而出,全身颤抖。
身披蓝纱少女目光在朱若兰脸上呆看了一阵!忽然叫道:“兰黛公主,兰黛公主……”
朱若兰细听那少女口中所呼,分明是自己闺讳和小名混称,只是下面加了公主二字,却是想不透是何原因?
但见那青袍长须老人忽地仰天长叹一声,霍然跃起,对着朱若兰拜了下去,说道:
“老奴罪该万死……这十余年来一直……”
朱若兰吃了一惊,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这是干什么……”急跃而起,对着那老人还拜下去。
那青袍老人,右手捧胸,左手乱颤,口中叫道:“慢来,慢来,你这等重礼岂不要折煞……”
忽的一口鲜血,从他嘴中涌出,挺身跃起,绕着草地疾走起来。
月光照耀之下,但见他脸上汗水滚滚而落,捧胸绕奔,神情极是痛苦。
大约有一刻在夫之久,他脸上汗水才逐渐消去,神情亦渐正常,重又落坐草坪,道:
“我内伤很重,只怕已难久活人世……”
那身披蓝纱少女幽幽一叹,移近那青袍老人身边,黯然位道:“老伯伯!你当真受伤很重吗?”
青袍长须老人,流露出满脸慈爱之色,拂着她头上秀发,笑道:“我伤势虽然很重,但一时之间,还死不了。这几十年来,我日夜部在想着一件事情,只是想不通原因何在?”
他把目光转投到梦寰身上,叹息一声道:“现在我明白了,可是太晚啦,你娘有没有什么遗言?”
身披蓝纱少女道:“我娘在弥留之际,对我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毒蛇猛兽,而是你心里喜欢的男人。若你心里喜欢哪个男人之时,就赶快把他杀掉。”
青袍老人说道:“你娘说的不错,她若不是喜欢我,怎么会跑到这深山大泽之中受了二十几年苦!
“抛下锦衣玉食,冒着抄家灭门的危险,和我逃到括苍山来,住在这幽谷岩洞之中,整日的见不着人迹,和毒蛇猛兽为伍,为的是什么?只因她太喜欢我了,她为我坚拒皇妃之位,为我受尽鞭鞑之苦,情爱是何等深厚,而我却没有使她快快乐乐的过过一天。
“这些事积压在我的心中,已是十几年了,我虽然日夜费心去想,但总是有些难明之处,现下看到那受伤的少年,使我多年心中不能明白的,陡地了然了。
“我虽没有打过她一掌,骂过她一句,但我加诸她的,却是最难使她忍受的孤寂……”
朱若兰脑际,忽然闪掠过一幕幕的回忆乙但只不过是片片段段。不能想到全盘,当下问道:“师父你说的是谁呀?”
只听那青袍老人,又微微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我本不愿把这些往事告诉你们,又怕我死去之后,这桩事要成为一桩千古悬案。又怕你们永远无法知道自己的出身来历。
我死了也不能瞑目泉下……”
那身披蓝纱少女接道:“你既然知道我娘以往之事,想必和我娘相处时间不短……”
青袍老人道:“唉!你娘有没有提过你父亲的事?……”
蓝纱少女道:“没有,她一直没有和我提过,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了父亲,闹着非要她说出我父亲在什么地方……”
那青袍老人喜道:“她可对你说过吗?”
蓝纱少女道:“我一提此事,娘的脸色,立时大变,她平日十分疼我,从不肯骂我一句,但那次却把我责骂一顿,并且告诉我说,父亲是个很坏的人,要我答应以后不要再提到他。”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骂得好,骂得好,你父亲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不但朱若兰看出了师父和这少女之间有着很微妙的关系,而且从铺地白绢之上,回忆起很多几时情形,目光盯住在师父脸上,心中却在推想着很多不明的疑点。
只见那青袍老人合掌望着天上星辰,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突然把目光转投到朱若兰脸上,说道,“先请公主恕了老奴逆国法大罪,老奴才敢直陈。”
朱若兰急道:“师父有什么话?但请吩咐就是,你这等神态对我,反使我心中不安!”
青袍老人叹道:“世人均知先皇武宗无后,因而在先皇驾崩之后,拥立兴宪王世子厚熄即位,却不知先皇的至亲骨肉,被我和翠蝶带到了深山大泽之中。……”
朱若兰回头望了仰卧在地上的梦寰一眼,道:“在皇宫中有什么好?这些往事不谈也罢。”
青袍老人笑道:“这些年来你已知道了一点蛛丝马迹,但你却一直不肯追问你的身世来历,也许你不愿把咱们师徒名分破坏,唉!这件事我作的是错是对?到现在我还是分辨不清……。”
朱若兰道:“师父做的一点不错。”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接道:“我幼年嗜武如狂,到处访求名师,艺成后,游踪京都,得一位同门师兄介绍入东厂,三年后,入选为先帝孝宗近身侍卫……”
他目光忽然转投那身披蓝纱少女身上,黯然一叹接道:“就在那年,我认识了小蝶的妈妈,那时,她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刚刚被选入宫中……”
只听那身披蓝纱少女,啊了一声,道:“你认识我娘,那你青袍老人点头笑道:“我是你生身父亲,因你娘恨我大深,所以她不愿告诉你,唉!
这也不能怪她。”
月光下但见两滴泪珠由他脸上滚落下来。
朱若兰掏出一块绢帕,送交那青袍老人手中,他接过绢帕,抹去脸上泪痕,说出了一番往事。
原来那青袍老人,名叫赵海萍,本是明孝宗的贴身侍卫,因武功高强,甚得孝宗宠信,经常随皇帝出入后宫,孝宗念他日夜卫护辛劳,就后宫佳丽中选出一位名叫翠蝶的宫女相赐。
那知赵海萍生平嗜武如命,不愿接受女色,翠蝶虽有绝世姿容,也没法动摇他铁石之心,两人相处了年余时间,赵海萍始终未对翠蝶生出半点情怀,可是翠蝶却对他由敬生爱,深植芳心。
有一天,赵海萍擒到了一个深夜入宫的大盗,在他身上,搜出了“藏真图”,他本听过《归元秘笈》的传说,一见那“藏真图”后,忽然动了寻求《归元秘笈》之心,竟然连夜出走,离开了宫廷。
皇帝的近身侍卫,忽然失踪不见,确实忙坏了很多当朝大员,孝宗手愉东厂太监和刑部尚书,责令限期查报他失踪原因”追缉回宫。
这件事闹了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