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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传言,一朝为魂,若三年不过奈何,不堕轮回,便魂飞魄散,从此,再无这人,再无这魂。
这许多年,早已过了三年。
纵有来生,纵有永世,便在这数道轮回里寻那个永远也不会存在的人,思念如火,烈火焚身。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算是一个突兀的番外,于是,这个算是虐结尾的番外,望天!!!!!!
☆、番外五 关于竹叶青与雄黄酒
那时,铁传甲还留在李园,并未去寻找自己流落在外素未谋面的子侄,那时,李寻欢的眼睛依然不能视物,日常起居却也与旁日并无太大殊异,这让人很是欣慰,虽如此,他身旁却仍是离不得人,一为照顾,另一为便是守护,若不然,他必要日日酒不离手,愈不肯好好吃饭。
那日,卓东来去梅大先生那里取药,担心李寻欢的身子不经路上颠簸,便未允他同行。
卓东来一早出李园时,李寻欢依然睡得安稳,目不能视物,他便分不清白日黑夜,偏偏在夜里兴致颇高,或是吟诗抚琴,或是温酒烹茶,总有些事情让他释怀些许,又因肺疾,每每深夜他也从来睡不安稳,只有天将黎晓之时,方得一分宁静,能安睡片刻,卓东来尽数看在心里,除去费心调养外竟也无计可施,愈加心痛。
渐渐午时,李寻欢从睡梦中惊醒,探手一触,身侧少了一分暖意,神识顿时清明,豁然一下起身便朝外寻去。
铁传甲煎好了汤药,正托着药盏迎面而来,恰巧遇到自家少爷只着中衣匆匆行在廊下,微风轻扬起白衣边角,那人愈发显得瘦削单薄,面上略略带些茫然,纵使看不到,脚下步子却也稳稳踱着,丝毫看不出异态,脚下,铁传甲慌忙把手中药碗搁置在一旁,疾步上前扶住,地面寒凉,自家少爷竟然只穿着罗袜便出来了。
“少爷,你是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传甲,东来呢,他这么早去哪里了”
铁传甲轻叹一声,引着自家少爷回身朝冷香小筑行去,口中无奈应道“少爷,不早了,已快午时了”
李寻欢却也不理会,兀自问道“东来呢”
“卓爷一早去梅大先生那里取药,走时吩咐等少爷醒了便在李园候着,还说要看着少爷,不能由着少爷像昨日一般……”
李寻欢轻轻勾起唇角,暖暖绽放的笑容清澈“昨日,昨日怎么了”
铁传甲亦不由着他往下应,只温言到“少爷,你还是先回去穿上鞋子,洗漱一番,把早上的药给喝了”
李寻欢经忠仆提醒,才恍然觉到脚下一凉,虽是旋身回去了,却也不忘念叨一句“传甲,你去把我酒囊装满,顺便再带一坛竹叶青过来”
“少爷,哪里有一大清早便喝酒的”
“传甲,你方才说过不早了”
“少爷,你……”
“传甲,你去吧,我要用酒压一压药味”
“少爷,那药,卓爷吩咐了多加些甘草,不会苦”
李寻欢脚下一顿,虽看不到,却也盯着忠仆的方向,碧绿色的眸子依旧晶莹清澈“传甲,你若不
去,我便不会喝那药”
“少爷,卓爷临行时吩咐……”
“你若不说,东来不会知晓”
“少爷……”
“传甲,你是逼着我自己去么”
李寻欢甫一轻叹,铁传甲便慌了神,急切应道“少爷,不是”
“那是如何”
“少爷,你这是……你,卓爷说……”
“传甲,你是听东来的吩咐,还是听我的”
铁传甲瞬时压低了嗓音,小心的嘀咕一句“我自然,自然是谁对听谁的了”
李寻欢立时停下手中动作,回身望向自家忠仆,淡淡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少爷,我这便去拿竹叶青,少爷你先把药给喝了,梅大先生吩咐药若是凉了,有损药性”虽然自家少爷看不到什么,铁传甲还是蓦然心虚一下,不由得后退一步,慌忙掩饰过去。
李寻欢这才由着自家忠仆为自己整理好衣衫,口中软软应道“好,你去吧,我就喝”
“少爷,这药是要趁热喝才好”
“传甲,你已经说过了,我记得,你便放着吧,快去拿酒”
铁传甲望一眼桌上散着余温的药碗,无奈轻叹一声朝外而去,盏茶功夫,等他手里揣着少爷的酒囊回来时,第一件事情便是朝着桌上望去,好端端的空碗随意搁置着,竟是奇了,少爷不是一向不喜喝药的么,铁传甲略略思索一番,张口便问“少爷,你这是把药喝完了”
李寻欢几步前来便要接过酒囊,眉梢一扬,反问道“难不成还倒了不是”
“少爷,是你自己说的倒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传甲,你会拿着话压我了不是”
“少爷,不是,我只是想……”
“我是想若卓爷回来,知道少爷把药倒了的话……”
李寻欢不由得低叹,无力应道“传甲,我说过药是喝了,你一定要让我再说一次么”
“少爷,可是……”
“传甲,没有什么可是,你去把昨日东来抓到的两尾鱼给杨嫂送去炖汤”
铁传甲温言,立时静默,昨日自家少爷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定要去抓鱼,说是忽然想起半年前和卓爷在遇归崖下捉鱼,那次把鱼烤糊了没有吃到,委实是可惜,铁传甲在一旁听时,便觉得自家少爷没有吃到他亲手烤的鱼,委实才是大幸,若不然,以后定再也不肯碰鱼,让他吃东西时,会愈加难以伺候。
昨日,卓爷在,不许自家少爷出去李园,李寻欢便兴致盎然的拉着卓爷去李园后院的小湖,清澈见底的湖水中,碧色的水草里养着不少锦鲤,夏日一到
便在莲叶间穿梭甚是喜人,可李园的主人若是兴致一到,便是几条锦鲤也不得安宁。
好容易有卓爷陪着捉了两条,他便没了兴致,索性与卓爷泼水玩乐,好在是夏日,池水并不寒凉,若不然,不知受了寒,夜里又要如何难耐呢,可少爷兴致一来,卓爷倒也由着他,两个人这么多年,反而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罢,经历如斯艰辛,二人还能携手白头,一路扶持,便是比什么,都要让人欣慰。
铁传甲在思绪百转毫无动作之时,李寻欢便又催促着他去,说一定要在东来回来之前炖好,文火煨着,多煮一会,铁传甲又怔忪片刻,自家少爷当真是知晓怎样是文火煨着么。只怕,便是说与他听,他也不会明白,还是先应下,免得他心急了好。
去找杨嫂时,铁传甲还暗暗思量着,自家少爷自小便是被人捧手心里呵护着,一向五谷都不分,这李园养的锦鲤是拿来观赏的,哪里能吃,还是尽快遣人去外面买一些活鲤回来的好,若晚上真没有鱼汤,自家少爷问起,要如何回复,当真说这锦鲤不能炖汤,倒又扫了他的兴致,免不得一时不快。
日渐西山时,卓东来方回到李园,铁传甲远远瞧见便迎上去,不等卓爷开口问,便把自家少爷今日的作为一桩桩诉来。
这人,不好好吃药便罢了,还沉浸在烈酒里一日,果真半分不让人省心,卓东来这样想时,指尖勾着几包新配的药草,稳稳朝着冷香小筑行去。
“东来”
卓东来凝眸望去,还未近前便听得泠泠一声轻唤,随后轻衫雪衣那人含笑踱出,卓东来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一番,这人只是脸色略略苍白了些,并未带着嫣红,想是还有些分寸,并未饮得太多,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上前虚扶住那人的手臂,低声应道“前辈”
李寻欢却摸索着牵了那人的指尖,浅浅笑道“东来,我等你许久,今日怎么回来的晚些”
“前辈可是有事”
“嗯,昨日咱们抓的鱼,我吩咐杨嫂拿去炖了鱼汤”
卓东来适才迈出的步子又缓缓顿下,略略疑惑,那鱼能炖汤么。
觉察不到身旁之人的动作,李寻欢迟疑道“东来,怎么了”
“没有”卓东来淡淡应了一句,回身吩咐铁传甲去将鱼汤送来。
铁传甲朗朗应了一声,笑着离去,卓东来亦回身对着那人笑道“今日是端午,晚辈原本吩咐传甲备了些雄黄酒,现在看来,也是不必了”
“为什么”李寻欢扬声应道,隐隐含着一丝急切,让人不由生笑。
“前辈平日里素爱竹叶青,这雄黄酒
不饮也罢”
“东来,但凡是酒,我都是爱的”
“前辈的意思,便是不单爱竹叶青了,也好,晚辈这就去吩咐传甲将酒窖里的竹叶青送去梅大先生那里,梅大先生今日也恰好向晚辈讨要李园的醇酿”
“东来,不要”
“前辈一向不负六如公子挥金如土之名,今日竟吝啬几坛酒来,让好好生不解”
“东来,我……”
“前辈想要怎样”
“我,我不再背着你喝酒了”
“噢”卓东来眉梢轻扬,好整以暇望着眼前那人“晚辈不敢勉强前辈”
“东来”
“也罢,不送便不送,梅大先生原本便不喜竹叶青,太白居的醉太白送去也是一样”
“好”李寻欢应了一句,轻轻握紧那人的指尖,浅浅笑道“东来,今日是端午,那雄黄酒……”
“前辈身子未好,梅大先生嘱咐经不得烈酒,雄黄酒性烈,晚辈怎敢不遵医嘱”
“东来”
“前辈何事”
“你是欺瞒我看不见”
“晚辈不敢”
……
月朗星稀,这个端午之夜,仿佛不是那么无趣。
☆、番外六 如斯如夜
铁传甲记得,那日一早,自家少爷便眉眼含笑的唤自己与卓爷去逛庙会,初时,铁传甲还很是欣慰,自家少爷毕竟是有心,竟还带着自己,善良的让人无法言说,自家少爷原来并未因为遇到卓爷便忘记了自家忠仆,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与照顾果然没有辜负。
后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后悔了,因为自家少爷并非是带他来散心,而是让他来付银子、拿东西的。
自家少爷和卓爷倒是悠闲,更甚的是自家少爷,不时遇到什么稀奇的小玩意儿一定要去看一看,瞧着喜欢的,便也不问价钱,只让自己去付银子,铁传甲不止一次念叨,若照着少爷这样,李园的那些家产,早晚会被散尽的,李寻欢便满是疑惑的望向自家忠仆“咱们很缺银子么”
铁传甲沉着一张脸瓮声瓮气的回道“有我在,什么时候缺着少爷的银子了”
李寻欢便笑“那你又心疼个什么”
一句话问完,忠仆便沉默了,无论何时何地,与自家少爷因为银子有了分歧,都是极不明智的事情,少爷,毕竟是少爷。
一条街方才走过一半,铁传甲的怀里便抱满各式各样的东西,砚台、宣纸、折扇、木雕、泥人,指端还勾着好几包素清斋的上好点心,无奈的望望前面依旧兴致颇高的少爷,忠仆忍不住低声念叨“少爷,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纸砚折扇什么的,李园什么时候缺了你的,还有木雕,李园上好的松木不知存了多少,你自己镇日雕刻的便比这好上太多,远不比你自己回家雕刻,竟还有闲情再买一些回去,我是不是要专门辟出一间空房给你存放雕像,这泥人,摊主问时,少爷你竟然狡黠的说是买给家里孩子耍玩的,我的少爷啊,李园哪里来的孩子,便是龙少爷只怕也不会再玩了,只有你镇日童心未泯一般,处处和卓爷寻着乐事”
李寻欢随意的走走停停,恍惚听到自家忠仆的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