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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知道,云端之上的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给我削苹果。我甚至不可能见到他。
东商君殷肆,这个毁了我半辈子的名字,注定要搅得我一生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一个暗恋+追星+发现暗恋的明星大大是个人渣+是人渣也很喜欢的故事
15冰雨
玄苍找到姻姒时,整个人不由怔在雨中。
女子一袭烟霞色华裳已然透湿,衣物紧紧贴合肌肤,勾勒出玲珑曲线;她孤身一人立在拱桥之上,冷冷冰雨瓢泼般地落在地面,她微微眯着眼,目光有些失神地望着一个方向,在雨中瑟缩。
这雨,已经落了好一会儿。
零落了漫天烟火,熄灭了一池浮灯,驱散了街头游人。
手中握着的油纸伞被雨淋湿,啪嗒啪嗒的水滴声响着实惹人心生厌恶。玄苍快步走到姻姒身边,将伞撑在她头顶,脱下黑袍披在她肩上,拉过她冰冷的手在怀里暖着,心疼不已。
他蹙着眉唤她,“怎不去其他地方避雨,站在这桥上做什么?”
他不问发生了什么,看姻姒略带不安的神色,恐怕此刻也不愿意将来龙去脉告知于他。女子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将眸子转向玄苍,扯着他的衣袖扬声便问,你有看见他吗?
“若是说周公子的话,他不是应该和娘娘在一起吗?方才变天,我想你未带雨具,便沿着周府一路寻你,直到见了小游姑娘,她与我说见得周公子带娘娘出门玩耍,我忖思着今夜有灯会,便来这里寻你们了。”
“所以说,这一路你都没见到他?”姻姒焦急万分,雨落万千,淅淅沥沥,像是落入玉盘中的颗颗珍珠,不停在她心头蹦跳,“那他……也没有回去?”
玄苍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周公子他莫不会遇上什么事耽搁了罢?所以说……娘娘是在这里等他?”
她点点头,从玄苍怀里将手抽了回来,裹紧披在身上的黑袍,“他说一会儿就回,我怕他回来看不见我,便一直站在这里了。”垂了长睫,姻姒声音愈发显得委屈,“我们……我们还有很重要的话没有说,我已经决定了,走到这条路尽头,我就告诉他……告诉他我的身份。”
玄苍眸子一动,定定看着面前再熟识不过的女子,“那他莫不是遇上了危险,难以脱身才食了言罢?”
“怎么会!他身手明明那么好。”她摇头。
“若是碰上了难缠的对手呢?我是说,周公子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个人类,万一对手是妖魔异族,娘娘也说过,这些时日,皇都南坪聚集了不少妖魔……或许是……”玄苍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西参娘娘琥珀色的双瞳中凝聚的惊恐之意,是他陪伴在她身边多年都不曾见到过的——骄傲如姻姒,竟然也会流露出这种表情,还是为了区区一个人类男子。
小游。她如梦初醒般连连重复:一定是她了,一定是她了。
“娘娘三思,莫要说这等没了后路的话。”玄苍加重语气唤了她,责备之意溢于言表,“如此武断做决定,可不像西参娘娘的作风……”
猛然回神,姻姒道一句抱歉,旁的话全数哽在喉咙中,躲开头顶纸伞提着衣裙冲入雨帘之中,朝着周自横离开的方向跑去……玄苍伫立在桥上,望着渐渐融进雨中纤细身影,轻不可闻叹了口气,沉默着将油纸伞收起。
一弯流水贯穿南坪,雨滴落在河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原本浮于其上的精致花灯早已变得破败不堪,如同碾落的花瓣,褪去了该有的色彩,惨惨随着流水打旋,甚是凄凉。
接连走过几座桥,姻姒终是止住了脚步——那个男人残留下的气息,到这里便再也寻不到。或许是因为落雨的缘故,又或许,他到了这里,而后消失不见。
玄苍快步跟了上来,亦被雨水淋得透湿,一头白发和单薄素衣贴合在一起,两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姻姒侧过脸,投去询问的目光。男子翕动鼻翼,四下嗅了嗅,这才幽幽答话,“娘娘判断的没错,周公子的气息仅仅至此。”
“附近没有打斗过的迹象,也没有小游的妖气。”姻姒冷眸一扫,声音却颤了起来,“他就是……这么凭空消失了?”
“只怕,周公子并非是等闲之辈,神明与修为高深的妖魔亦能做到你我这般隐匿神息——娘娘冰雪聪明,与周公子相识数日,心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罢?”玄苍深深看了她一眼,手中的雨具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他知姻姒今日定是要淋个痛快才解心头阴霾,作为侍从,他没有理由不陪着她一起胡来。
“我没有什么答案。他说自己是什么,那便是什么,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是人是妖是神是魔与我何干?或许今天那条街走完,就有答案了,可是现在……”她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好似自嘲般道,“真是的,在雨里白白等了那么久。”
可是现在那条路再也走不完了,她再也等不来他了。
玄苍薄唇动了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拉起姻姒身上披着的黑袍帽兜,重重压在她的头上,好挡一挡雨。女子若无其事地往回走,视线有点模糊,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想眼前景色更加模糊了。
这雨……还真是讨厌啊。
天穹之中传来一声炸雷,姻姒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往河岸边去:脚下尽是淤泥,她深一脚浅一脚提着衣裙艰难前行,一支灰白物件陷于泥中,被雨水浸湿,煞是惹眼;顾不得衣物被淤泥玷污,她俯身将那东西拾起来,用衣袖拭干净上面污秽,是一柄折扇。
上书娟秀五字:有暗香盈袖。正是她的笔迹。
姻姒心猛然一沉:这分明她赠给周自横的那柄。
慌忙四下张望,无一个人影。白皙指尖被淤泥染黑,她紧紧攥着那扇子,咬着下唇。
玄苍走到她的身边,好看的眉随着她黯然的神情而皱起,“那是……周公子的东西?”
“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声音清冷,像是被雨水冲刷后的冰冷铁器,“玄苍,我们回去吧。”
“不找他了吗?”见女子长睫与侧脸垂成一个凄楚委屈的弧度,玄苍到底是不忍,咂摸她方才所言,恍然间又似明白过来什么,“娘娘是要回哪里?”
“浮台。”
“玄苍不明白,他随身的东西怎么会落在这里,人却寻不到?”
“不是遗落,是丢弃。”声沉若水。姻姒转身看了白发男子一眼,弯腰拾起脚边一块石头,随手那么一抛,恰巧落在方才拾取折扇的位置附近,她苦笑了一下,“周自横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们离开罢。”
*
姻姒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与漫天黄沙为敌,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支撑起整个浮台,然而这一次,仅仅因为萍水相逢的一个男人,无所不能的她却病倒了。
想必是那场雨淋的。
只着一件长袖里衣,披散着头发的她从被褥中探出上身慢慢坐好,捧起玄苍特意为她准备的一碗米粥。碗刚触口,又放了下来。拾回来的折扇就搁在床边,她想扔掉,无奈浑身都充斥着无力感,连动一动眼珠都显得吃力,若不是玄苍安排了三四个侍女日夜轮流照看她,姻姒觉得自己大概会“一睡不复醒”。
还是没有胃口。姻姒幽幽抬眼,便看见属下关切的目光——她在床上躺了三日,玄苍不眠不休三日,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这辈子要是寻不到一个良人,和玄苍相依为命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不用做家务,每天还有换着花样的好吃的。
玄苍怀中端着几样小菜,本是立在床边,被姻姒看的不自在,刚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话,不想就听得女子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玄苍,你说……他为什么食言?为什么忽然消失?又为什么骗我戏耍我?”
他未料到,姻姒躺了三日刚刚康复便问及那个男人的事,不由脱口笑道,“娘娘当真是喜欢周公子的。”
“算不上喜欢。”姻姒怔神,故意移开目光说着违心话,喃喃若自语,“神明不能喜欢上凡人,这是扶桑诸神的禁忌,我知道的——如若是一世相逢,百年之后,可了断心结;他若是神魔之辈,有无尽寿命,我定说服他随我回浮台长居,姻缘不成也算得一良将;只是诸多猜测都需的他待我真心,可你也见,是他扔了我送的扇子,弃我于大雨中不顾,让我再也寻不到他……这便叫我记得深了……玄苍,我记仇的,还记得深。”
姻姒握起手边的扇子,指尖在扇骨上摩挲。污秽已经擦洗干净,只是纸质扇面被雨水一泡褶皱残破,所写五字已然有些看不清晰。
说什么萍水相逢,他分明是一步步逼着她刻骨铭心啊。
“或许娘娘再见到周公子时,可以问问他,是否有难言之隐。”生来便是这般脾气,玄苍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粥碗。
“再见?哪里那么容易?”姻姒冷哼一声,“凡人对我们来说,就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我宁可他百年之后化作一堆枯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如此对待过我的混账……更何况,我不想见到他,一生一世都不想……”
见她赌气模样,玄苍唇角兀自浮着笑容,半是开导半是调笑,“周自横可是除了东商君之外最令娘娘记挂的人了,最不想见的和最想见的一样,都需的时时上心。”
“胡说,我也有每天每天在想玄苍和爹爹好吗?再说了,东商君殷肆……那个,根本不是记挂……吧?反、反正不一样的!”轻咳了几声后,姻姒压低了声音仿佛自语,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稍微有点遗憾呢,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替代的……”
最想见的人。最不想见的人。
她想的厌烦,一头栽进被褥中死死闭合着眼,在心中比较着两者的分量。
玄苍收拾妥帖,转身欲推门出去,走至门边踌躇着回身望女子一眼,“这几日我去翻了当朝皇族周姓子嗣族谱,根本无周自横这个人。”
姻姒拉下蒙住脑袋的被褥,露出一直琥珀色的眸子,等着后文。
他又道,“……连名字都是假的,与香盈袖一般。”
她想她现在真的是明白“萍水相逢,不必上心”这八个字的含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16屏星道
本以为这段日子会很难熬,然而玄苍自那之后,绝口不再提及周自横这个名字。
姻姒无处诉说,每日又有浮台琐事需的及时处理,消沉几日后终是觉得多想无益,索性也就将这份心悸彻底隐藏起来。得闲时她传唤之前被俘虏的兽人,询问海泽近况,兜兜转转,欲言又止多时,始终没有问出口一句有关东商君的事情。
玄苍琢磨透主上心思,斟茶时佯装随意提了句:东商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语罢,他竟能够觉察姻姒屏住了呼吸,捧着茶盏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无比专注地等着那些兽人口中的答案——碰上关于那个男人的事神色就会变得不同于寻常,从小养成的坏习惯,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有改观。
姻姒一直觉得,玄苍的定力很好——好像比她多活了几万年,看多了浮世变迁,修炼得更加入定一般。不过换句话说,这种事也得看时机,好比她听见东商君殷肆的名字会莫名心跳加速,血管喷张,玄苍看见任何一间凌乱不堪的房间,洗刷干净的碗盘上出现一块污秽而表现出的不自在反应远远比她激烈得多。
“可我们并未见到东商君啊。”兽人们面面相觑:身为战俘,受到敌军礼待已然受宠若惊,又不是国家重要领导人,哪里还有执掌海泽的大神亲自接待这种说法?
“听说,那几日东商君恰巧去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