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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又说不出什么东西,心里一片茫然。我哪有闲暇的功夫想这些呢?在北境的这几年,在大唐的那几年,我何曾真正地憧憬、幻想过将来?总有一根无形的皮鞭在身后抽打,追得我喘不过气。一开始,这根鞭子叫做生活,再后来,它变成了我自己。
“不知道,随便做些什么吧。”吞噬龙蝶,追寻天道的极致?完成月魂的心愿为魅复仇?又或者和三个美女风花雪月?我扯下一片嫩树叶,放在嘴里麻木地咀嚼,心中生出惘然若失的感觉。
鸠丹媚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称霸天下,横扫北境呢。”
我摇摇头:“权利只是利用的工具,而非目的。我修炼的情欲之道也不允许我沉沦于此。老子又不想当皇帝,征服北境做什么?”
鸠丹媚出神地看了我片刻,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原来你只想证明自己。”
我怔怔地呆了半晌,道:“我已由不得我了。”
鸠丹媚火热的胴体贴入怀内:“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去想。”
“来了!”我突然翻身而起,远处一行黑影缓步而来,在半明半昏的曙色里露出隐约的轮廓。总共有七个人,身披宽松大氅,垂下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在频繁往复的妖军中,他们并不起眼,外表也和人类无异。然而轻若无闻的脚步声,充满节奏感的呼吸,凝浑内敛的气势,无不被我妙有的道境洞察。
“居然是他!”瞪着队伍中央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鸠丹媚露出震惊之色。
我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露出兜帽的下半张脸肤色苍白,嘴角微微翘起,弯成一个冷酷而邪异的弧度,帽檐下,幽冷的眼神一闪而过,充满嘲弄与高傲。他竟然是夜流冰!我旋即大喜过望。夜流冰在此出现,药材的下落已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他必然早就悄悄潜入了香草峡,混在兵营里,今晚药材运至,随即转交到他的手上。由妖王亲自押运,自然万无一失,一路也会畅通无阻,避免关卡严检所耗费的时间。
“唉,真想现在就杀了他。”望着渐渐走近的夜流冰,我语气带憾。五大妖王里,只有夜流冰才称得上是楚度的死忠,打断这条狗腿,等于断去了楚度的左膀右臂。
鸠丹媚跃跃欲试:“那就动手?我替你挡住另外六个妖怪,大不了动用我的第十根蝎尾!”
“算了,这里毕竟是妖军的地盘,我没有十成把握。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我犹豫了一下,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随行的六个妖怪个个都有世态修为,至少能缠住我们片刻,周围的妖军有足够的时间赶来支援。
嘹亮的呼哨陡然响起,一队妖军吹着忽快忽慢的警哨小跑过来,在路两旁迅速分散,直奔树丛。浓荫里跳出一个个执岗的妖兵,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与前来的妖兵交换令牌。
我暗叫不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换岗。
“小癞子,还不下来,磨蹭什么呢?”一个胖乎乎的妖兵走到我们这棵树下,大声嚷嚷。
我心头微沉,急急苦思对策,脑海一下子转过好几个念头,就是找不出应急的好法子。
换岗下来的妖兵开始集结队伍,清点人数。
“小癞子,你他妈又睡死了啊,滚下来回营里睡去,换岗了!”胖妖兵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树干,震得枝叶簌簌抖颤。
夜流冰一行恰好走到此处,几个妖怪下意识地仰头望过来。
我又急又怒,恨不得把胖妖兵剁成肉酱。“哀”浮出神识,眼看就要露馅,我不得不逃走,再谋它图。
“呼……呼……”鸠丹媚忽然对我眨眨眼,打起了呼噜。胖妖兵愣了一下,咕哝道:“他妈的,睡得这么死,这回我一定要打你的小报告,除非帮我还赌债。”纵身一跃,跳上树来。
六目相对,胖妖兵惊骇得张大了嘴巴。“噗哧”,我闪电般探掌,捏碎了对方的咽喉。目光扫过下方,夜流冰一行终于走开,没有引起他们的疑心。我松了一口气,迅速扒下胖妖兵的盔甲,让鸠丹媚穿上。“快点去集合,别被妖军发现少了人。”我藏在灰雾内,腾空而起。
鸠丹媚跳下树,向集结的妖队跑去。她的铠甲勉强合身,头盔能遮住大半个脸,站到队伍末尾,倒也无人生疑。一个队长模样的妖怪远远看见她,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吹哨整队回营。
我无声无息地飘向妖队,一路尾随,接近营寨门口处,灰雾悄然裹住了鸠丹媚,向天空飞掠。
夜流冰在下方清晰可见。
第007章 锦烟城
亨通城——齐云峰——云母城——开泰城——梧桐山——清峪城——落雁城……夜流冰一行日夜兼程,足迹几乎贯穿了红尘天的东南部。
我追踪得苦不堪言,这一带全是魔刹天的势力范围,关卡岗哨密布,空中妖军巡逻不息。“哀”的实质化满打满算,也只能撑上五、六个时辰,剩下来的时间我必须带着鸠丹媚东躲西藏,乔装冒充,施尽手段才没有跟丢夜流冰。饶是如此,有几次仍然差点被发现。
好在随着法力提升,妙有境界的巩固,我对七情的掌控越来越精熟,实质化的时间延长到了惊人的十个时辰。一路上,驾驭着“哀”在长空飞掠,灰雾仿佛与我的道境相融,成为难以磨灭的生命烙印。
“夜流冰怎么向西拐了?”鸠丹媚示意我往下飞落一些,天色阴霾,灰色的铅云游移在天际,与远处的浣花江连成迷蒙一线。薄暮冥冥,浊浪滚滚,仿佛簇拥着云层起伏。江边上,夜流冰等七妖伐木作舟,径直渡江而去。
“过了浣花江,就不再是魔刹天的地盘了。”鸠丹媚不解地道。继续向东,才是妖军的阵地。猪哥亮早把魔刹天、吉祥天、清虚天三方在红尘天的势力范围详细告知。妖军占据了大半片江山,阵营扩张了整个东部、南部。北方是吉祥天的天下,通往吉祥天的天壑就位于偏北的草海。双方主力大军在澜沧江一带胶着,遥遥隔江对峙,形成战地最前沿。清虚天的势力则全面收缩,退居红尘天极西的荒漠,偏安一隅,摆出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是有点奇怪,他应该直奔澜沧江的前线才对。”我缓缓飘过江面,心里疑窦暗生。夜流冰去浣花江对岸,等于进入了红尘天的中心地带。那里多是些平原城镇,易攻难守,也够不上是战略要冲。出于整体军事布防的考虑,魔刹天、吉祥天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那些区域,只留下一些联络人员、斥候暗探。当今红尘天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由此而生。
“那里甚至比战场更凶险,随时可能从黑暗里捅出一把刀,而你不知道谁才是敌人。”我清楚记得猪哥亮的告诫,“逃避战乱、背井离乡的大批流民,强盗,小偷,试图大发战争财的投机分子,采取观望的隐世高手,当地黑白势力、清虚天、吉祥天、魔刹天的密探……都聚集于此。各方势力盘根纠结,错综复杂。”
临江的锦烟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沉沉暮霭中,夜流冰一行悄然入城,再也没有出来。
“雨润花吐珠,月熏锦生烟。这里是红尘天的第三大城,曾是风花雪月、笙歌燕舞的烟花柳地,北境闻名遐迩的温香软玉窝、销金窟。黄昏的时候,江上画舫摇香,波光绮丽,繁华的灯火照亮了数不尽的风流。”漫步在锦烟城的街道,鸠丹媚感慨地道。两旁高楼华阁,灯火通明,映得她乔装的酒糟鼻闪红发亮。
街道末尾的平安客栈,就是夜流冰下榻之处。花费重金,我们也在平安客栈安顿下来。监视了许久,夜流冰一直闭门不出,我们干脆跑出来溜达,摸摸这里的底。
“现在也不差啊,非常热闹,一点看不出战争的迹象。”我耸耸肩,道上车马人流交织,华楼内衣香鬓影纷呈。夏日的炎风吹来靡靡的丝竹弦乐声,偶尔夹杂着女子的轻笑,听得人心头发热生燥。在兵荒马乱的北境,这样的地方堪称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了,难怪人流拥堵如潮,新建的瓦房楼庄随处可见。
“不一样了。现在的锦烟城,只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里面爬满毒虫、跳虱的怪物。”鸠丹媚低声道,“你看看这些路人,不管是人是妖,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骨子里的惶恐与悲哀。他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这个安乐窝何时会沦为战火吞没的废墟。”
“安乐窝吗?这里可是鱼龙混杂的安乐窝。”我沉吟道,“你说夜流冰的手里究竟有多少药材?”
“上万车?”
“绝对不止!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夜流冰亲自送货,代表了什么?他手里的东西远远超过了我们预想的价值!”
“但他来这里做什么?故意在这里逗留几天,然后再赶往前线?”
“我也很想弄清楚。其中一定暗藏很大的图谋,只要我们有办法破坏他此行的目的,必然会得到满意的收获。”我侧转身,让开一群横冲直撞,呼啸而过的妖怪,续道,“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可能算错了一件事。魔刹天的大军,至少目前并不紧缺丹药。你想想,他们搜刮了整个罗生天,各大名门的积年库藏何止亿万?楚度领军作战前,理应准备了足够的军需物资,不会开打时再匆忙运送。就算要运,也是在红尘天内进行调度。”
我笑了笑:“楚度以雷霆万钧之势速灭罗生天,实在是精明的大手笔。以罗生天的庞大财资作为后盾,魔刹天根本不怕和吉祥天打一场持久战。”
鸠丹媚不能置信地叫道:“这么说来,整件押送药材的行动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幌子?”
我点点头:“我们可以偷偷混出魔刹天,吉祥天的顶尖高手自然可以偷偷潜入魔刹天,刺探军情。楚度在魔刹天大范围调度药材,可能只是迷惑吉祥天的花招,诱导对方做出错误的战略安排。”
“楚度花费大力气布下了这个局,究竟图谋何在?”
“夜流冰从前线潜回龙门天壑,绕了个大圈子再鬼鬼祟祟地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两者其实都是一个答案。”我望着繁荣热闹的锦烟城,心中暗忖,夜流冰押送的不仅仅是药材,一定有其他的东西!
“啊!”短促的惨叫突兀响起,一辆豪华兽车撞上路边的拴马石桩,停了下来。车夫不知所终,车厢内滚出一个富绅模样的人,面色苍白,溅血的小腹上扎了一柄精铁刺。“救救我,我……我有钱。”他跌倒在地,向路人伸出哀求颤抖的手。
短暂的沉寂后,四周恢复了喧闹。车马从富绅身旁一一驶过,路人兀自谈笑风生,足下不停,仿佛对方只是个死物。一个锦袍大汉左搂右抱两个半裸女妖,上下其手地调笑,宽底厚靴从富绅身上肆无忌惮地踩过。
富绅的眼神迅速黯淡,求援的手臂无力垂落。阴暗的巷角顿时冲出几个黑影,扑到尸体旁,将翡翠戒指、金线荷包、束腰玉带扒了个精光,随即一哄而散。
“这就是现在的锦烟城。”鸠丹媚平静地道,“醉生梦死,麻木不仁。”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哪里都一样。”我暗暗叹息,望着一个战战兢兢靠近富绅尸体的小乞丐。他满脸菜色,瘦小的身子罩了一件肥大的破烂长袍,在尸体上翻找了半天,小乞丐一无所获,失望的目光转投向周遭路人。
“各位大爷,行行好……”小乞丐跪倒磕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路人踢开。
刹那间,仿佛有两团火焰在我眼中燃烧。大步走过去,我左手揪住乞丐发臭的衣领,一拳击去。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