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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声哀嚎。怎会如此?我心头一震,不能置信地盯着狼妖毛茸茸的大腿,双腿之间,一无所有,哪来的什么胯下之物?
他虽是一头公狼,但阳物早就没有了!早在天壑爆炸之前,早在变性为女之前,奎土就已经是一头阉狼了!
我霎时心中雪亮,什么好多姬妾求安慰,什么怕戴绿帽,全是奎土的掩饰之词!这个天杀的滑头,貌似憨直,实则狡诈,竟然利用这次的天壑变异,哄我来替他医治身上本就有的缺陷!
毫无疑问,我这个魔主被他摆了一道。偏偏这头阉狼还倒打一耙,说怕我耍他,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我转念一想,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正因为奎土是头阉狼,所以才会吸引阴阳法则,将他彻底变成了女人吧。这其中奎土是主因,法则是诱因,暗藏天道与生灵之间的微妙联系,颇堪玩味深省。
我的这些思绪波及弦线,使得奎土的情绪愈发动荡不安,狼妖倚靠在洞壁上,四肢抽搐不停,毛发忽深忽淡,像是要消散一般。我连忙平稳心绪,不去多想,狼妖的影像才重新清晰起来。
尽管奎土哄瞒了我,但也不值得我和他计较。相反,更增添了我探究的乐趣。既然奎土变性的根子不在阴阳法则,那么必须追本溯源,找出他变成阉狼的原因。
正在苦思冥想时,营帐外忽然隐隐传来骚动,夹杂着刺耳的警哨声、妖兵奔走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的铿锵声。
一缕红芒穿过帷帘,飞射而至,正是笑脸盈盈的绞杀。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事情办妥了?”
绞杀点点头:“我一路寻觅,果然在魔刹天发现了好几处天精的踪迹。按照爸爸的吩咐,我把其中一族天精引过来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有了天精的致命压力,就没人敢当逃兵了。只有汇聚成军,妖怪们才能活下来。妖军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只有逼他们明白。”
绞杀瞧了瞧奎土:“爸爸还在为这头蠢物施术吗?天精马上就要杀过来啦。”
我神情平静地道:“施法正在关键时刻,不宜中途废止。你守在帐外,为我护法,让阿凡提他们领军作战。区区一个部族的天精,妖军可以应付。”
几句话的功夫,厮杀声就临近了。绞杀掠出帐外,四下里已是一片沸腾,人头攒动,枪矛成林,妖怪们匆忙集结,迎向杀气腾腾的天精。
我低下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狼妖身上。
狼妖趴在洞窟里,自怨自哀了好一会,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月夜,狼妖照旧在山巅搔首弄姿,卖弄雄风。
迅猛的罡风卷起砂石,抛向高空,又“啪啦啪啦”落下,沿着悬崖一路滚下,沉至下方崖底。
我心中一动:“奎土,向前一步,往下瞧。”
狼妖走到悬崖边沿,埋头望去,下方深及万丈,藤长草深,夜雾氤氲升腾。我缓缓地道:“我们跳下去。每落一丈,时光便倒退一年,一丈丈落下,一年年倒退。闭上双眼,心念默数,开始吧!”
随着我一声大喝,狼妖与我心念相合,纵身一跃,跳下山崖。
耳畔风声疾呼,景物飞速变幻,狼妖仿佛在一条时光的通道中穿梭,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模糊……
“砰!”跌落到尽头,狼妖浑身一震,睁开粉红色的柔嫩眼皮时,已经置身在了辽阔的原野上。
他一骨碌爬起来,撞到母亲柔软的腹部,差点摔倒。他舔了舔细小的爪子,跃入草丛深处,和一群幼狼嬉戏追逐。
它们是他的兄弟姐妹,四肢纤细,动作灵巧,灰色的毛发柔滑发亮。不远处,一群高大的灰狼围住了几头羚羊,悄悄逼近,它们是他的族人。
狼妖已然变成了一头幼狼,懵懂单纯的心思映在心镜上,显得分外清晰。我驱使奎土,瞧了瞧下面,还好,虽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不是没有。
奎土欢乐地尖叫着,在狼群中玩耍,嬉闹,进食,迁徙,日复一日……
此时,帐幕外人影幢幢,天精、妖军惨烈交战,厮杀声响彻夜空,浓浓的血腥气飘散进来。
“砰!”一名妖兵被打得溅血飞起,重重跌入营帐,滚到我跟前。妖兵身后,几个天精衔尾紧追,叫嚣着冲进帐内。
第019章 摧枯拉朽(上)
地面微微震颤,天精的步伐沉重有力,“砰砰”地踩在地毯上,压出一个个凹坑。
这几个天精雄壮魁梧,长相奇特。脑袋光秃秃的,毛发、须眉皆无,脸孔硬邦邦地绷紧,不带一丝表情,仿佛石雕泥塑一般。他们的额头生有不断变化的天然彩纹,膀大腰粗,浑身上下鼓起一块块厚实的肌肉,即便是腮颊也不例外。每一块肌肉都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呈现出石质的光泽。
我平静地瞥了他们一眼,仍然盘膝静坐,泰然自若,心神沉浸在奎土的记忆里,跟随着幼狼一天天成长。
“这里还有两个被吓傻了的家伙!”一个天精狞声道,语声浑厚,嗡嗡作响。他大步冲至,飞起一脚,向我胸口狠狠踹来。
我探手一抓,扣住他的脚踝,触手坚硬冰凉,宛如岩石。寻常人被我这么一抓一扣,脚踝早就折断,但这名天精只是皮肤绽开几条裂缝,连一滴鲜血也未溅出。
我微微一愕,想不到这个部族的天精皮肉如此结实,肉身强悍,犹如铜墙铁壁,难怪能一直杀到我的帅帐。不过碰上我,只能算他们倒霉。单论力量,就算是晏采子、楚度也要对我甘拜下方,正好稳稳吃住这伙天精。
“喀嚓”一声,我手上发力,将天精的脚踝捏得粉碎。天精发出痛苦的吼叫,额头彩绘变成了鲜红色。我随手将他扔出,撞在另两个扑来的天精身上。“砰!”三个天精齐齐炸开,残肢断骸飞溅,落在地上兀自发出沉闷的声响。
精神世界中,奎土的族群随着季节转凉,向南部迁徙。萧瑟的秋风吹过草原,奎土的鬃毛像草浪一样晃动,他已经快要成年了,但身形瘦小,远远比不上他的兄弟们强壮,性子也偏于柔弱,成天粘着几个姐姐嬉闹。
狼群忽然停下来,头狼仰头嗷叫一声,目光警惕地盯着草丛深处。四面八方的荒草簌簌抖动,一头头高大狰狞的青狼跃出草丛,团团围住了族群,发出威胁的低吼。
为首的青狼身高数丈,人立而行,双臂执刀,上身套着破旧的战甲,下面缠着一块脏兮兮的兜裆布,脸上毛发稀疏,眼睛灼灼有神,俨然已经开始化形,进化成狼妖了。
奎土的族群恐惧得瑟瑟发抖,头狼壮着胆子硬挺在前面,呜咽了几声,半低下头,这是退让的意思。
“老规矩。成年的公狼全部杀掉,未成年的公狼全部阉割,抓回去当奴隶。不要伤到母狼,她们还要为我们生儿育女!”青狼妖森冷地看了一眼族群,举起刀,发出生硬嘶哑的人声。
青狼狂潮般地涌上来,屠杀开始了。
“刺啦!”牛皮营帐被撕开,一队天精杀气腾腾地闯进来。不由分说,几十个磨盘大的拳头轮番击向我。
我守在奎土前方,身形不动,一掌化刀削去。天精惨叫连连,一条条手臂断落在地,额上彩绘也变得殷红如血。
“让我来!”一个异常雄壮的天精怒吼道,双臂排开众人,额头彩绘蠕动,化作深灰色。
我也不多废话,面对他挟带风声的巨拳,同样一拳迎上。两拳交击,悄无声息,天精瞪圆了眼珠定定地看着我,额上的彩绘由灰转黑,一阵夜风透过营帐的大窟窿吹进来,天精化作纷纷扬扬的粉末,四散飘飞。
其余天精发出惊惧的叫喊,额头彩绘纷纷变成幽黑色。我暗暗称奇,这些天精虽然面无表情,但额头的彩绘却会随着情绪变化,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痛苦时彩纹发红,愤怒时会变灰,恐惧时又转成黑色。
待会我倒要生擒几个俘虏,好好研究一番。
虽然心中惊惧,天精们还是前仆后继,纷至杀来。我仍旧安坐于地,一圈接一拳毫无花巧地击出,每一拳蓄满法力,重若山岳,一个个天精惨呼哀嚎,化作齑粉。
凄厉的吼叫声同样在草原上空回荡,奎土的族群倒在血泊中,包括奎土身强力壮的兄弟,没有一个活口。所有的母狼都被掳获,奎土和几头瘦弱的小公狼被青狼的利爪按在地上,他浑身颤抖,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青狼粗壮锋利的獠牙不断接近,热乎乎的腥风喷在阳物上。
他听见悲楚的呜咽声,眼角余光瞥过,他的几个姐妹瑟缩在草丛里,呆呆地望着他。
白森森的獠牙合上了,鲜血喷溅而出。
“痛!好痛啊!”他痛苦尖叫,双腿剧烈蹬踏,意识渐渐模糊。“如果……”昏迷之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我也是头母狼,就不会承受这种痛苦了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犹如昙花一现,隐没入精神深处,连奎土自己也忘却了。后来,他被充作青狼族群的奴隶,忍辱偷生,饱受欺凌。再后来,他无意中吞食灵果,力量变强,神智大开,又在一处沼泽中觅得妖炼石碑,得悟天狼吞月大法,最终妖功大成,报仇雪恨,屠光了青狼一族。
但这个痛苦时一闪而现的念头,始终不曾消失,像一枚深埋在记忆里的种子。直到天壑异变,种子被阴阳法则唤出了新芽。
奎土躺在营帐中,眼泪缓缓流出。他业已明白,当初那个想逃避痛苦的念头,才是变性为女的关键。
“你有两个选择。”我缓缓地对奎土说道,“第一,我替你湮灭这个念头,抹去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此法简单安全,但只能令你变回天壑异变前的样子,无法令残肢再生。第二,将此念转化,由逃避变为强烈的抗争,或许能使你阳物重生。但此法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你就会精神崩溃,彻底变成一个疯子。而且即使功成,你也会精神受损,妖力衰减。”
“第二个!”奎土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要留个种。”
“你想清楚了么?”我不解地道,“这样的乱世,妖力衰退意味着随时可能丧命,留种又有什么意义?”
奎土闷声道:“我的族人都死了,我要为他们留个种。”
此时,地面忽然剧烈颤抖,帐幕映出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
第020章 摧枯拉朽(下)
对方还未近身,山岳般厚重拔峭的气势就压得营帐无风自动,大地隆隆作响,仿佛天要撑破,地欲塌陷。
“我就是要留个种。”奎土低沉的语声,哪怕天崩地裂也压不灭。
我细细品味着奎土内心不可动摇的执着,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怅惘。
这一份执着,有热烈,有单纯,也有可笑和愚笨,唯独没有深思熟虑的隽智。
留个种又能如何?天地破灭,战火纷飞,奎土能活下来?他的孩子又能活下来?
但这些奎土统统不会去想,也不会在意。
这样简简单单的执着,我也曾经有过。但时光带走了热烈、单纯、可笑和愚笨,换来了千锤百炼的隽智。如今,我也只有从奎土的精神世界中,体验那些我曾经有过的东西。
到底是时光带走了它们,还是我亲手埋葬了?
心镜变得明灭不定,我倏然心中一凛,奎土的情绪透过弦线,已经影响了我本体的心情。
这就是情欲之道最凶险之处,犹如双刃剑,既可操控人心,又难以避免地受到对方情绪的波及。稍有差池,反会动摇自己的精神世界,令心镜蒙尘,怀疑自我。
域外煞魔的情欲之道,很可能便是迷失本性的结果。它们之所以对玩弄人心乐此不疲,其实是被情欲之道操纵了。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