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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那种无力的感觉。你能想象吗?”
那是连几岁的孩童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的——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恐惧和绝望。短短的几个月,就能教会你服从和卑怯,才是生存的唯一方法。尊严算什么,卑躬屈膝算什么?最可怕的是连那种知觉意识都会被泯灭干净。
因为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她才作势屈服,察言观色。谦卑怯懦的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而后时刻计划逃走。
蓝朔和蓝柯雅查不出来自己这些年去了何处,辛亚也没有说出,四年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就是待在外祖父控制下的奴隶市场里。作为一个普通的奴隶。
隔了四年,再次看到自己厄梦的起始处。辛亚始终觉得不能释怀,奴隶主的鞭笞和怨恨人类的精灵族的所作所为,再次从心底翻腾出来,那是一根刺,横在心底磨得心里发疼。
就在外祖父控制的领地上,她变为奴隶,再次回来,就是真成为高高在上的领主又怎样?往事终究是烙印,因为父族的遗弃,她身上留下的属于这个大陆最底层的印记。
“我恨过遗弃我的亲族,恨过当初的蓝大领主,恨过奴隶主,恨过阻挡我逃走的你,甚至恨过梅丽王后。可是现在,知道遗弃我的人也许是为了保护我,我的亲族甚至不能被称作亲族,而奴隶主的主人,蓝大领主,是我的亲外祖父,我不知道我当初的怨恨还有什么意义。”
辛亚没回头,边说边往前走,声音越来越低,艾洛听得分明,神色变了变,却一直沉默着。
走到奴隶市场的大门前,辛亚抬手叩了叩,门响动一阵,有人拉开了大门,仔细看去,辛亚和艾洛都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开门的不算是陌生人,时隔四年,守门的还是那个高壮的红脸武士,武士这时候被打扰到很烦躁,一脸不忿的看过来,注意到辛亚和艾洛先是一愣,而后那张粗犷的脸上不忿的神色还在,却硬是挤出丝牵强的笑:
“小领主,大人大驾,实在是小人和整个奴隶市场和所有奴隶的荣幸。”可惜这几年因为精灵族迁移,奴隶市场再没有精灵出售,已经日益衰败下来。
和僵硬扭曲的脸色一样,守门人的话语也是生硬的,看得出,这人和大多数即将受制于新领主的人一样,对辛亚这个年少的新领主没多少敬意。
辛亚扫了眼守门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而后没进入奴隶市场,没说话,转身,就往回走。留下守门人面色几变,悻悻的说了句:“小领主您慢走!”
哐的一声,辛亚和艾洛还没走远,守门人就大力的关上了大门。
走了一段路,辛亚听到艾洛在后面磨着牙道:“你看这地方不舒服,干脆关了不就得了,这还需要烦心。”
“你说的容易,你以为领主是这么容易当的?上面还有我外祖父在呢,辛家也都不是安生的,我年纪太小,你觉得这些真能随着我的性子来?”辛亚闻言摇头。
“你要觉得能做到,那就能做到,实在不行,谁不服,咱就弄死他。”艾洛不以为然。
有比弄死更省事的法子,辛亚闻言心里一动:“说的也是,不服的,总有法子处理,处理了那些人,就该天下太平了。”想到波诺说过很好用也的确很实用的寄生葫丝,辛亚眼神闪了一下——看样子果然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寄生葫丝该怎么制作了,她可是还欠着波诺三根寄生葫丝。
原本没打算要用到那东西,会操控人的思维的就算没害处,也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比起立威收服人心,自己年纪过小,要最快的立威,让所有人不反对自己成为领主发号施令,利用寄生葫丝让有反叛之心的头领对自己不再有恶意,一步到位,的确是最省事的方法。
那晚上没人注意的时候就试一试,制作寄生葫丝吧,材料很容易找到。
后来辛亚无意中询问了一下波诺,她的主人到底为什么制作寄生葫丝这种东西,为了操纵人心称霸天下?貌似要真做到这一步,寄生葫丝会自动失效吧,根本起不了作用,那这东西制作出来能干什么她还真想不到。
“主人只是希望有个朋友,可是主人弄出这种东西,根本没用到人身上,他那时候有波诺陪着,主人就不再需要那些忌惮主人的人类。”
“主人那时候,是很寂寞的吧。”
波诺说起这些时,有种连她自己都难解的悲伤寂寥。寂寞,就是一个守卫神殿的傀儡都忍受不了,何况是身为人类的主人?
辛亚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吃惊有之,错愕有之,更多的是觉得从心底蔓延开的悲哀。
波诺的主人,让她无法想象的惊才绝艳的人物,是被人类惧怕疏远,而后只有一个拥有自己思维的魔法傀儡作为同伴陪伴着他吗。
不知到底该如何评价这位炼金术大师。
因为看到星耀奴隶市场想起过往,辛亚情绪失落下来,艾洛见状也有些恼怒,两人一路无话。
其实辛亚心情已经慢慢好转,低着头沉默,只是因为在思考要真是用寄生葫丝的话,能不能行的通的问题。艾洛只以为辛亚是伤心失落,默然随着辛亚往前走,越走那表情越凝重,到最后简直堪称狰狞,配上他用幻影屏障变化出来的憨厚面孔,看起来是十二分的不搭。
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害怕再和方才一样说错话惹得辛亚突然不快,艾洛难得的压下心头烦躁做了一回哑巴。
默然往前,基本是沿着刚才出行的路又走了回去。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路过的村妇,女人看到两人有些惊讶,对辛亚行了一礼,叫了声“领主大人”,辛亚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点点头,而后就和艾洛回了领主府。
到领主府,蓝翼和几个动作迅速的手下详细的汇报了一下领地上各处的情况,辛亚记在心里,又询问了一下辛家人的去向,和被自己气走后辛礼辛怡的反应。
果然,辛礼沉不住气,离开领主府就有了动作,召集了几个领地内的商贩主事。那几个人的资料全被交到了辛亚手上,被从蓝府出来的探子密切监视,看那些人还和什么人密切接触。
还传来个消息,辛家老太君居然传信让蓝顿的亲王和陛下过来主事,势要把冒牌货辛亚连带蓝朔扳倒,辛亚闻讯只是一笑,她做出少年扮相,可不就是明明白白的说自己是冒牌货么,摆明了是冒牌货才能引得辛家人放下一切防备,出大招对付蓝府不是。
蓝朔还就等着辛家闹腾,好瞅准机会给自己的外孙女和女儿报仇。
第103章:异动
这都闹到蓝顿国主和亲王眼皮子底下了,该是遂了外祖的预期了。
你们就闹吧,可劲的闹吧,闹腾的越厉害才越意思。反正她这辛亚的身份是真是假就摆在那里,既然辛家人不想承认她的存在,那干脆用一个虚假的人物顶了不被承认的辛家小孙女的身份,做了这领主又怎样?
一样是辛成天的女儿,既然齐琳恨不得逼死母亲让自己的女儿得到这位子,她还偏偏就要让齐琳的计划落空。
血统做不了假,魔法誓约一样做不了假,辛家人闹破天,最后在国王和亲王眼皮子底下,用魔法誓约和血脉作证,她还是名叫辛亚的少年,却也是符合要求的领主继承人,到时候辛家人该是什么有意思的模样,还真让辛亚期待。
辛家人闹腾了这半天,最后还是一样被老狐狸外公玩弄在股掌间。
但还有些意外不得不注意,辛亚不放心,询问一番,得知辛怡的老师,那位风系魔导士还被蓝朔留在蓝府,恐怕三四天内是脱不开身,辛亚松了口气。
静静等着,就看辛家人接下去要做什么。
这等待也没多长时间。
“艾洛,陪着本领主去看好戏去吧。”大晚上的艾洛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一个人坐在床上咬牙切齿,辛亚兴冲冲的过来,结果就看到艾洛浑身弥漫着黑沉的气息,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把辛亚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
艾洛扭脸。苍白的吸血鬼面孔,尖牙青面,狰狞万分,偏偏金红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老子觉得很委屈”,看得辛亚不知道到底该作何表情,最后靠过去摸了一下艾洛的额头,没发烧,没生病。连接精神力探测过去也没什么反常。
要是还是像以前的共享契约,她倒能感知到艾洛的情绪,可是生命誓约是誓约,没有感知效果,辛亚反倒不知道艾洛这算怎么回事,两人一个躺着一个蹲着,大眼瞪小眼半天,辛亚原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被抛弃了,小爷我被抛弃了。”艾洛一脸愤恨带着怨气的看着辛亚。
辛亚莫名其妙半天。而后恍然:“你说的是我白天没和你说话那事?啊,抱歉,正在想事情。忘了和你说话。不过这和抛弃有什么关系?”想到艾洛的用词。辛亚脸黑了。
艾洛继续愤恨的看过来,辛亚坐了一阵,看艾洛没有起身的**,就自己起来:“你要不舒服就歇着,本来想叫你和我去看好戏,你不愿意就算了。”说完。辛亚就要出门。
“哪个说爷不去了!”艾洛一个饿虎扑羊的凶狠姿势窜过来,把公子爷装扮的辛亚扑倒在床上:“去,爷怎么不去!看热闹的话,咱们该再变一下脸。”
第一天晚上辛成云的几个手下就开始闹事,大晚上的聚在外面发表演讲。大肆宣扬突然出现的领主是个冒牌货,还列举了种种证据
辛亚和艾洛用幻影屏障换了副模样。特意挤在人群里去看,就看到白天看过的资料上出现过的面孔的主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站在空地上声嘶力竭的喊着:
“辛家这几年来过这里找过的人,是叫辛亚,辛家还特意发布过公告寻人,四年前一次,四年来时不时辛家就来寻人,前些日子爱护小姐的辛家一行举家前来此地寻人,大家都看到了告示,告示上的小小姐,众所周知,那是小小姐,是小姐!”
“可是大家所见,这个冒牌货,是个纨绔少爷!大家族里养出的什么也不懂只懂吃喝玩乐的少爷,小小年纪竟然还出入赌坊聚赌,可见此人小小年纪就嗜好黄白之物,此等爱财的恶徒,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居然敢冒充辛家子弟不知廉耻的欺骗我们,自认为领主!”
言下之意,这个指使的主谋,肯定就是蓝府了。
辛亚和艾洛挤在人群里,看一半民众百无聊懒的围观,一个小年轻喃喃道:“是不是辛家人关我们什么事,这奥克斯真是多管闲事,我看是辛家给他钱了吧。”这时候这样想的肯定不止这一个年轻人了。
艾洛闻言眼珠子转了一下。
辛亚闻言,再看艾洛那恢复过来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她这次用了张看起来很讨喜的女孩子的脸,一笑那脸看得越发讨喜,惹得艾洛凑过来就捏了辛亚的脸一把,辛亚脸顿时红成一片,恶狠狠地瞪艾洛:“别闹!”
这边两个年轻男女像是哥哥带着妹妹凑热闹似的,另一个边年纪大点的老者拍了一下那小年轻的头,发表意见:“奥克斯说的也不假,这领主来的的确莫名其妙。”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玩闹的兄妹,一边打闹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爷孙三说话。
“可是这领地不是蓝大领主的嘛,蓝大领主承认谁做领主就谁做领主,和辛家有什么关系。”另一个年轻女孩靠过来,插嘴道:“我看谁做领主都一样,不都是管着我们的,是谁都一样不干正事!又不是我们自己做领主,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些小年轻!”老者拍了一把那年轻女孩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