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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七用手背抹去了眼角上的泪水,轻轻地将师父与四位师兄的身体摆正,然后跪下去,向凌入虚连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走。
只是,刚刚推门而出的刹那,他的身子就如同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那里。
因为,他分明看到了眼前有一个人,在月下悄然而立。
冷月秋光,泪湿阑干花着露,细愁黛眉峰碧凝。
那个人儿,分明就是凌清潆。
“潆儿,你怎么来了?”
凤七大吃一惊,心知不妙。
“我不该来么?”
凌清潆轻声而道,仰起一张小脸,定睛望着凤七,倔强地说道。
那俏生生的小脸儿在雾般的月色下,美得令人窒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今晚的月色好美丽,你比月亮还迷人哈!”
凤七开始鬼扯。
“别瞎说一气了,我问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凌清潆忍不住要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容,板起脸说道。
“我,嘿嘿,他们都喝醉了,我出去小个便,然后也回来洗洗,与他们隆然高炕,大被同眠,岂不快哉。”
凤七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我看,是你把他们都迷倒了,然后自己想去恶海极北吧?”
凌清潆轻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屋旁一株粗大的老柳树,看着那已下柳梢头的半轮残月,不陈不徐地说道。
“天地良心,你说啥呢?我哪敢那么做啊?我不过和他们喝喝酒,他们酒量不济,都睡着了,如此而已。”
凤七摸着鼻子苦笑道。
只是心中长叹一声,心知瞒谁也瞒不过这个自己一生最爱的人。
“是么?真的么?”
凌清潆不屑地轻哼一声。
“真的,比珍珠还真呢。”
凤七举手发誓。
“算了,我来又不是追究你这件事情的。我是来送你的。”
凌清潆面色柔和下来,轻叹口气说道。
“啊?你知道我要独去?”
凤七大吃一惊,话才出口就后悔了,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说漏了嘴。
“切,不打自招了吧?唉,凤七啊凤七,咱们从小长到大,这么多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如果你能让爹爹亲自去恶海跑一趟才怪呢,如果真的是那样,恐怕你凤七这辈子心中都会因为做徒儿不能为师傅分忧而不安。
你那点心思,还当我不知道吗?
刚才娘说你们几个找爹爹拼酒,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的主意,要灌醉了爹爹,然后自己独去。
我已经去找过灵松了,他被你用困神术困住,要三天三夜才能醒过来,尚飞他们也是一样。哼哼,凤七,你做得还真绝啊。
只是,你瞒得过别人,能瞒得过我吗?”
凌清潆紧盯着凤七说道,眼睛里,却渐渐地有了一丝晶亮在闪动。
“嘿嘿,还是我的好潆儿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啊。你放心,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回来之后,修好了浩天镜,封了那万兽山,再夺了那劳什子的仙剑争锋的头名,我就娶你过门。”
凤七开始转移话题。
“唉,你这傻子,不要再安慰我了。你当那恶海是咱们雷音山的后花园么?想去便去,想回便回,真的是!”
凌清潆娇嗔道。
“恶海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比洪荒大境界还危险啊?我偏不信,只要我的好潆儿在家里为我祈祷,为我祝福,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能闯他一百个来回。”
凤七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这人啊,什么时候都没个正经,都成了天下有数的大高手了,还是这个嬉皮笑脸的样子。”
凌清潆轻嗔薄怒,脸上似笑非笑,在这迷人的月色下美艳不可方物,却是看得凤七眼睛都直了。
“过来!”
凌清潆向凤七招手。
“干啥?”
凤七吓了一跳,以为凌清潆不想让他去想对他动什么手脚。
“唉,你去吧,我不拦着你。大丈夫,就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我真的不让你去,恐怕你会怪我一辈子的。
你过来,抱抱我,这一刻,我只想你抱紧我!”
凌清潆轻咬红唇,向凤七招手。
美人有约,还是心中最爱之人,凤七哪还能有半分犹豫,登时就伸出长臂,一把就将凌清潆抱在怀里。
温香暖玉抱满怀,那简直就是天下间最温柔的享受。
“凤七,你要记着,为了我,为了所有关心你,爱你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回来!”
这一刻,凌清潆泪流满面,死死地抱住凤七,抱得是那样的紧,仿佛是三生石上一记刻骨铭心的三生铭印。
“好潆儿,你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一定,一定!”
凤七心中温情无限,感动无限,却无法再用语言去表达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凌清潆,抱得好紧好紧。
月下,远远望去,两个人,像是并蒂而生的两株相思树,一生一世,永远都不可能分开。
“好了,抱过了,你去吧。记着我的话,要活着回来见我。没有你,我会死的。”
凌清潆松开了凤七,随后,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温柔地替凤七戴在了脖子上,细心地系好了那根红线。
“傻子,你记住,这个护身符就是你的命,什么时候都不要弄丢了。想我的时候,摸摸它,然后你就知道,我在你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
你这个该死的小厮,我爱你!永远!”
凌清潆死命地扳住了凤七的脖子,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后,转过身便掩面飞奔而走。
依稀可见,有几粒晶莹随风洒落。
或许,夜重风寒,那是几粒不经意间撒下的夜露?
谁知道呢!
“潆儿,我会活着回来,一定会的。”
凤七抚摸着胸前那个心形的护身符,嘴里喃喃自语,反复嘀咕着不休,眼中,依稀有晶莹的泪花在不断闪动——
遥遥地,一道细微的毫光冲天而起,向外而行,等长老院巡夜的弟子发觉时,却早已追之不及。一时间,那些护院弟子们心下都是暗自揣测,倒底是谁家弟子深夜外出呢?
一个娇俏的人影站在月下的柳树下,远远地望着那道逝去在天空深处的红芒,双腮上满是泪水,夜露打湿了她的衣裙,她却混然不知,只是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就那样望着,像是一尊永世忠贞遥望的望夫石。
今夜青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
灯残月暗风寒,还君明珠泪垂!——
三天后,等凌入虚几个人醒过来时,大势已去,早已追之不及,而灵松更是气得满脑袋黑线,跟尚飞几个兄弟一起,大骂凤七的不讲义气,竟然摆了他们一道,并且抛下了他们几个人独自赴险去了,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可是,骂归骂,恨归恨,事实已经至此,又能怎么样?
凤七已经去了三天三夜,他们就算有灵松的九翼飞天神梭,恐怕也追之不及了。
能怎么办?现在他们只能坐等凤七回来,关心他的每个人,都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他们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凤七能一切顺利,安然无恙地归来。
只是,人的命,天注定,所有的灾难与劫数都是冥冥中注定中,谁能真正地将之把握得住呢?
或许,唯有祈祷才能稍解心中不安吧?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怎奈向,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第七卷 惊天之秘 第二百六十九章 垂钓孤翁
恶海,传说中那里妖兽纵横,恶浪滔天,属于世间生人勿近的地方。
无论你是怎样盖世的强者,进了这恶海,也是进得出不得。
这里不仅仅有妖力通玄的可怕妖兽,更有无数玄奇恶境,还有各种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天地法阵,只要稍有不慎,不但死无全尸,就连魂魄也要被终生囚禁在这里,连转世投胎都不能够了。
反正,传说中的一切乱七八糟,玄之又玄,只是,谁也说不清恶海之中倒底是怎么回事。
接连十七八天,凤七都在向北而行,急急赶路。
为了避免自己一方的凤组谍报人员发现自己的行踪,他基本上都是昼伏夜出,拼命赶路。
又再过了三天,他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恶海边缘。
其实,恶海很好找,只要一路向北,到了大陆的边缘,看到极北之处漫无边际的一片大海,基本上,就到地方了,那里就是恶海了。
凤七原以为,这海之所以称之为恶,肯定是恶浪滔天,黑波翻涌,一派吓人的景像。
可是,殊不知,待他赶到这恶海之边时,呈现在他面前,是一片伟丽而宁静的、碧蓝无边的、象光滑的大理石一般的海。这片大海在他的眼光能及的远处,与淡蓝色的云天相连;涟涟清波倒映着熔化的太阳,现出鳞比的火焰。远处连绵的群山,在晨雾中隐现着。
一股股微咸的海风轻轻吹过,湿润而又清凉。
凤七深深地呼吸着提神的新鲜的海风,他的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这伟大而碧蓝的水的世界。
这一瞬间,他已经被这片美丽的大海所迷住了。
“真是美丽呀!”
凤七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心境顿时为之开阔。
他心里现在倒有些犯嘀咕了。
试想想,这样美丽的大海,怎么能与恶字挂上边呢?
这样美丽的海中,就算是有一些可怖的生物,恐怕,也应该与恶字没有半点关系吧?
如果传说中的那头霸纹黑龙真的存在的话,它霸占了这样美丽的大海,恐怕那可真是王八吃大麦,糟蹋粮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心里这样想着,凤七禁不住叹了口气。
“咦?”
正站在空中举目远眺之际,他突然间发现,茫茫的恶海边上,竟然有一位老者独自踞坐在一块突海而出的巨大的礁石上,凭海而钓。
“怎么这地方还有人钓鱼?真是有雅兴啊?”
凤七心中倒是好一阵惊讶。
因为飞了这一路,临近恶海的近五百里,罕有人迹,只有些野兽在四处掠走。
没想到,到了恶海之后,竟然在这地方遇到了一个老者。
越到近前,看得越仔细,他心中越是惊讶。
因为,这个老者确实太过古怪了。
之所以说他古怪,并不是因为他相貌奇物,而是,这位老者竟然是一派仙风古道,如同天上神仙一般。
月白长袍,白色的斗笠,连同手中的钓竿与那身旁的鱼篓都是纯白色的,给人一种飘然出世的感觉。
在这种罕有人迹的地方,出现这样一位如同古道神仙的老者,凤七如果不惊讶才怪呢。
缓缓在空中飞行,凤七在这个老者的身后百丈空中打量了他半天,也猜不透这个老者倒底是何许人也。
并且,从他身上也感觉不到半点道力的波动。
单从背影上看,这位老者倒像是一个博学大儒,正雅兴大发,凭海垂钓,仅此而已。
只是,这种古怪的地方,又出现了这样古怪的人物,凤七就算神经再大条,也不能不防。
正犹豫着自己是要绕道而行呢,还是要下去跟这个老者打个招呼,却未料,一个温厚淳和的声音已经响起在心间。
“小友一路远行,满身风尘,想必也累了吧?不如下来陪老朽凭海而钓,临风把酒,稍减旅途疲惫。老朽盛情相邀,望凤小兄赏个薄面,如何?”
这个声音竟然能遥遥穿透百丈,直抵凤七的心间,其道力的运用与把握,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虽然凤七自忖现在自己也能勉强做到了百丈之余的道心传音,但与人家的这种运用道力的精致巧妙比起来,却不免要差上一筹半筹了。
并且,这句话落在了凤七的耳中,简直就如同一个惊雷炸响在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