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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飞羽对徐逆的信赖,灵玉都看在眼里。他们这个团体中,徐逆是不可动摇的核心,如果他崩溃了,人心就会散掉。
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秘密,不能对别人说出口。
“我……没办法为你做什么。”灵玉说,低垂着头看自己的手,现在的她,自顾不暇,连自己的结丹之路在哪都不知道。
眼角的紫袍拂动了一下,徐逆转过身,然后她就被陌生的温度包围了。
“喂——”她叫,双手直觉地抬起,隔在两人之间。
他没有多做什么,只是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灵玉想生气,却发现自己气不起来。虽然这个拥抱吓了她一跳,但他的手很规矩,只是这种亲近让她很不适:“……干什么?”
“不要……”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不要忘了我。”
灵玉僵住了。
“如果……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段师弟他们,也会被剑君清理干净,到时候,这世上知道我存在过的人,只有你了……”
后背微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泪,她听到他用绝望的声音说:“我,不是徐正,或许也不应该叫徐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一旦死了,连个牌位也不会有,更不会有人怀念。我只希望,我死后,有个人知道,我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玉忽然用力,一把将他推开。
“开什么玩笑?”她用冷漠的声音说,“我为什么要记住你?”
217、自我
徐逆不言不动,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上,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浓烈的情绪。灰暗的、悲伤的、绝望的……好像再也不会有未来。
灵玉没有回避,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冰冷:“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记住你?”
他没有张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失望,已经这样绝望的人,又怎么会失望?
紧接着,听到灵玉说:“没有人知道你存在过?这世上那么多人,难道每个人都必须别人知道才能存在吗?就算我知道你存在过,那又怎么样?我知道存在过的人多了,难道那些人死了,我也会记着他们?他们跟我有半点关系吗?”
“……”
“呵……对我们修仙之人来说,别人的知道,有什么意义?你告诉我,有哪怕一丁点的意义吗?”
徐逆沉默。修仙,他们为什么要修仙?就是为了让自己长久地存在,甚至永生不死。
“别说是你,就算是那些元婴前辈,他们有朝一日陨落了,别人又能记住他们多久?真正会为他们伤心、怀念的人,恐怕只有他们的亲人而已。”
“你以为,你现在请求一下,我就不会忘了你?等我恢复了修为,结了丹,意气风发,哪里还会想起你?”灵玉冷笑,“别这么天真,以为说几句话,我就会一辈子记得,有个可怜的家伙,没有身份没有姓名地活过!”
“……”
“而等你结丹、元婴、乃至化神,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做很多很多的事,达到前人从未达到的成就,自然会有一堆人忘不了你。不必你请求,他们会为你歌功颂德,将你记入典籍,在茶馆酒楼拿你的事迹吹牛,语气里都是满满的荣耀,尽管你根本不认识他们。”
“……”
“或者,你会遇到些知己好友,臭味相投,结伴同行。你们一起身处险境,出生入死,将后背交给对方。一旦你有危险,他们会拼命地来救你,如果你死了,他们会尽力完成你的心愿,并且时时怀念你。”
“又或者,你会爱上某个女子,给她吹凤求凰,与她结伴仙路同行,不离不弃。也许你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哪一天你出事了,他们会为你伤心断肠,怀念一生……”
“至于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模样……他们只会记着,你是他们的好友、爱人、亲人。”
徐逆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目光认真而专注,仿佛要把她看进心里。
“……只有这些人,会记住你。”
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西边泛起了红霞,远处传来金丹大典结束的钟声。
终于,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慢慢握成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紫袍拂动,他站了起来,仍是那副淡漠中带着高傲的表情,属于徐正……不,应该是徐逆的表情。
“我要走了。”灵玉听到他说,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
徐逆身姿如松,背脊挺直,仿佛刚才的悲伤绝望都是幻觉,神情淡淡的,带着一贯的镇定自若。
“从太白宗离开,我会直接去游历,寻找结丹的契机。”
“你……”灵玉忧虑地看着他,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如果哪一天,你修为恢复了,不要轻易结丹。要么我死了,要么我结丹了,总之,先确定我的状态,再进行闭关。”徐逆顿了顿,说,“闭关结丹,不能有任何干扰。”
意思是说,万一她结丹的时候,他突然身故,会影响到她吗?
灵玉缓缓地收回脚,站起身:“我记住了。”
徐逆点点头,转身往出口走去。
没走两步,他停住,指了指搁在石桌上的笛子:“这个,可以送我吗?”
灵玉一怔。
他没有看她,说:“如果我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会记得给她吹凤求凰。”
“……”灵玉忽然就笑了,大方地挥挥手,“拿去吧。”
徐逆伸手一招,将笛子摄入手中。
站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走,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说:“我……我身上被剑君下了禁制,以后不会再随便来找你了。”
灵玉看着他的背影:“……嗯。”
“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让她一怔,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说过,灵玉是你的道号。”
灵玉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说:“君影,君影草的君影。”
“程……君影?”他将手中的笛子握紧,“我知道了,再会。”
说着,他举步迈出洞府,化为遁光,消失在天际。
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灵玉一个人站了很久,直到阿碧回来,才回过神。
她再一次在温泉边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泉水。
其实,她不是不能理解徐逆的痛苦,但这样的痛苦,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解决。
徐逆的身世太特别,别人根本无法开解。
他从出生,就活在别人的阴影里,身份不是自己的,姓名不是自己的,甚至连脸都不是自己的。他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存在的惟一意义,就是成为别人的影子。尽管她不知道昭明剑君想做什么,但,培养这样一个影子,肯定不会是好事,最大的可能,就是代人受过。也就是说,徐逆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被牺牲的棋子。
在这个世上,他找不到归属。他说,他的脸是真的,他不算他父母真正的孩子,虽然她不知道是怎样的经过,但想也明白,这具身体,跟昭明剑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他正常地出生,不会是这样的身份,也不会是这张脸。
这般说来,他就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人。
人生而有父母,妖亦是如此,哪怕是灵族,也有托生之物。他明明像人一样,有父母,有血肉,却没有根源。
一个无根无源的人,在天地间没有任何寄托,他的空虚可想而知。在此之前,他的母亲被他寄予了无限的希望,代表着根源的希望,让他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还是有点联系的。哪怕她不会醒来,根本算不得活人。
突然间得知母亲的身体毁了,于是这仅剩的寄托也没有了,他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也断了。
强硬的人崩溃起来往往特别快,因为这种人之所以坚强,是因为内心有寄托有支柱,而一旦寄托消失支柱崩塌,整个信念就消失了,连生存的意义都找不到。
对很多人来说,修仙,为的是长生,为的是地位,为了很多很多东西。但对徐逆来说,修仙只意味着一样,那就是力量,能够让他脱离昭明剑君的掌控,获得自由的力量。
可获得自由之后呢?没有亲人,没有根源,甚至没有自己。
修仙修心,心是什么?心就是自我啊!只有确认自我,才能一点点去磨练心境。
一个失去自我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成仙的,连结丹都走不到。
可她能做什么呢?做徐逆另一个寄托?别开玩笑了,她有这样的能力吗?
她没有,所以,只能让他自己去找寄托。
这个寄托,可以是自身的声名,可以是希望邂逅的朋友,可以是期盼中的妻儿,只要他内心还有希望,便还能找到自我。
所以,她说了那些话。
扪心自问,她不想徐逆就这么毁掉。如果说,当初立同心契的时候,他们还是互相对立的,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对立的必要。就像徐逆离去前说的,她结丹之前,都要先确认一下他的状态,这样共生的关系,让他们成为彼此最信任的人。如果她想好好地走下去,最好徐逆也活得好好的。
灵玉长叹一声,仰头看着青天白日:“但愿你能想明白……”
离开天池峰的徐逆,并没有直奔山门,而是在半空停住了。
他回头看着天池峰,默默地出神。
来找灵玉,是逼不得已的选择。隐忍这么多年,他的情绪一直被自己掩饰得很好,可这种掩饰下面,是多年以来积累下的暴戾与恨意。他很清楚,这些不良情绪对自己有多大的坏处,如果任由这些情绪累积起来,他将永远也无法迈入结丹。
可他身份特殊,这世上可以安慰他的人,他不能让对方知晓,而知晓的人,却不能安慰他。
于是,路过太白山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拐进来了。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绝望,一个人活在世上,却没有任何人或物跟自己相关,这种绝望很难有人体会。不仅仅是昭明剑君的压迫,更是自我意识地失去。
他是谁?徐正?不,真正的徐正好好地活着,他才是昭明剑君的孙儿。徐逆?这个人又是谁?这么古怪而晦涩的名字,正好说明他不该存在。逆,是颠倒,是背叛,正如他的生命,强行将天命扭曲,创造出来的怪物。
一个连自我都没有人,谈什么心境修为,谈什么成仙大道?
这种绝望,一直持续到她用那么冷冰冰的话刺伤他,就像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就算她知道徐逆这个人存在过又怎么样?她为什么记住他?就像当年她在大衍城受伤一样,如果她当时死去了,现在也早就被人忘在脑后了。
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只能靠自己,用经历,用成就,用感情,证明自己存在过。
他握着手中粗陋的竹笛,露出淡淡的一抹笑,而后身化剑光,消失在天际。
218、功法
灵玉坐在修炼室内,身前摆着一张桌案,案上搁着笔墨纸砚,正在奋笔疾书。
受伤之后,归入识海的仙书拿不出来了,她只能一字一字地把《云笈玄真谱》的内容记下来,方便推敲。
这部功法,目前只到元婴,但其中高深玄妙,不足为外人道。
灵玉抄完之后,默念数遍,越念越是感叹,她不曾见过宗门九大圣典,但与《五行万剑诀》相比,不知高明了多少倍。要知道,《五行万剑诀》已经属于高级功法,除非结丹,可以选修九大圣典,否则最多只能修炼这个程度的功法。
太白宗内,最基础的功法是《太白经》,众多炼气弟子,皆以此入门,当日在下界,灵玉得了《太白经》,还曾经感叹过,此书不愧为上界宗门之物,将玄渊观的入门功法比得狗屁不如。如今再看,换成《太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