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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请入瓮-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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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火神按捺不住欲上前来,被弦衣死死挡住。我垂着眼帘,嘴角溢出一声轻笑,道:“火神是伤糊涂了么,本尊与别人成婚干你何事,本尊为别人着嫁衣干你何事。魔界冰魄,早就碎了,我亦不曾拿冰魄救过你。我的夫君,是魔界中人。我,亦是魔界中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拼命捶打着额头,喃喃低语,“你着嫁衣的时候极美……凤凰簪呢……我送给了你凤凰簪……唔我记得你是舍不得我的……你是舍不得我的……”我看着他,他抱住了头也还在想,形容十分痛苦。

蓦地觉得他很可怜。我也很可怜。

我起身装了满满一炉的欢骨香,点燃了它,道:“貌似火神精神不怎么好,该是时常这般梦魇,本尊这里有燃香你要吗,闻过之后就能静心宁神,颇为好用。”

“不是梦魇……我记起了一些,这些都不是梦魇……”火神扶着额,凤目伤痛欲绝地看着我,“我记得我们一起去过妖界,我记得我去魔界找你,我记得你只为我着嫁衣……这次,你休想再诓骗我……”

我拿着铁签去挑香炉里的香灰,淡淡道:“让火神的仙妻听到这些恐会不欢喜了。她该是将火神的过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火神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再去问一问她。一直以来,火神不都是对那位仙妻深信不疑的吗。”

“对,对,是该再好好问问她……”火神看着我,语无伦次道,“能不能请你,先不要嫁给别人……”

在他疾速奔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我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已经嫁了,我的夫君,他叫阑休。”

一直沉默不言的弦衣走到我身后,将我捞进他的怀里。他身上一如既往的妖娆香气沁鼻,与欢骨香的味道混在了一起。有那么一瞬,我当真希望自己可以死在这样无知无觉却令人无比心安的安沉里。

我深吸一口气,捏了捏鼻梁醒醒神,松了松弦衣的怀抱,看了一眼早已经趴在地上打起盹儿来的大白,道:“你带着大白去看看火神罢,他若想与画潋重逢,你便成全了他,放了画潋。”

弦衣蹭着我的发,带着浓浓的依恋道:“不用一起去看看么?”

我道:“我想睡一睡。”

最终弦衣离去前,顺手掐熄了我的欢骨香,将我抱去床榻上歇息。只是他与大白前脚将一走,我便自床榻上坐了起来。重新点燃了燃香,捏诀结了一个轻易不能破的结界,而后一手引出青蛇儿,一手取出了招魂镜……

(五)

青芒不断在眼前闪耀,我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一点一滴地抽离干净,整个人没有着落,仿佛沉入深不见底的死水中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原来被抽干七魂六魄是这样一种感觉。

用我自己的七魂六魄去交换阑休仅存的三魂。这交换的条件虽苛刻了些,但我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起码这般的痛苦,阑休曾代我受过,我亦应当承受他所承受过的痛苦。

我觉得很乏,便沉沉地睡了去。这一睡就睡过了整个午后。醒来时身体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身侧的小蛇儿睡得十分安稳,小小的蛇身泛着淡淡青幽的光泽。

我不禁有些手指发颤,想抚一抚它的蛇头,结果还没挨上就惊到了小蛇儿。小蛇儿掀起眼皮惺忪地看了我一眼,复又阖上眼去,继续睡。

看见它那从容不迫的神态,我倏地酸涩了眼眶。突然我觉得我有一半圆满了。

殿内的欢骨香燃得正香浓,我有些担心小蛇儿会因此受到影响,便以灵力化作一只光球,将小蛇儿安放进光球内。

然它约摸是饿得慌了,一进去便开始无知觉地吸取我的灵力。我见状向光球注入绵绵不绝的灵力,以便让小蛇儿躺在里面能够得到满足。

撤去结界时,神不知鬼不觉。外面亦不如上回在魔界时那般,被弦衣和大白吵闹个天翻地覆,反而安静得很。

不一会儿,便有人入得大殿里来。

是一身青衣不减的青夜,面上带着不喜不怒的神色,一如既往雷厉风行地先替我将燃着欢骨香的香炉给扔出了殿外,而后沉着道:“妖王与大白在画潋处和火神打了起来。”

我支起身子,阖着眼懒懒地应了一声:“让他们打,只要莫打死了就好。”

结果青夜半晌都没再答话。我不由得掀起眼皮看一看,却见不知何时他无声无息地正站在我面前,低垂着眼眸怔怔地看着一边青蛇儿所处的光球。

青蛇儿醒了,对着青夜不断地吐鲜红的信子。

青夜再怔愣地看向了我,不平静道:“你竟拿修为去喂养一条蛇?!”

我欣慰地笑笑道:“它将有了三魂,还虚弱得很。这样喂养它不是很好么。”

“是阑休的三魂?”青夜直勾勾地看着我,问,“你竟找到了阑休的三魂?在招魂镜没将阑休的魂魄吞噬干净前是不会轻易再被开启的,哪里来的阑休的三魂?”

我愣了愣,对上他的眼,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轻易打不开招魂镜,却还故意帮着我找咒语。”

“曾经我与茗闫探讨过上古魔界的招魂镜,那是违背天理轮回的邪物”,青夜说着脸渐渐变了颜色,“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找回阑休的三魂的?你是拿什么去换的?!”

我没先回答他,而是有些焦灼又难过地反问道:“你如果是早些告诉我,而不是莫铸以此来要挟我,如果我早些知道阑休的魂魄没有被吞噬干净的话,是不是就不止剩下三魂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青夜不说话,手大力地掐住了我的手腕,只一瞬,他便脸色惨白。我咧嘴又笑道:“我拿我自己的七魂六魄去交换了,你是不是感受不到我有魂魄了?”

(六)

青夜怒瞪着双眼看着我,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生怒。他冲我低吼道:“是哪个允许你这么做的?!”

“是我自己”,我如实道,“我早就该死了,早在荒海决定救火神的时候就该死了。只是阑休代替了我,现在我还给他有什么不可以……”

话还未说完,我没反应过来之际,听闻“啪”地一声清脆响,却是青夜扬手便甩了我一个耳光。听他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糟蹋你自己!”

我捂了捂发烫的侧脸,若无其事地将散乱的发理好,淡淡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可惜,我早就没有父母了。我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我早就该死,却是父尊和阑休代我死了两回,如此罪孽深重的我,我为什么还要珍惜我自己。”

“谁说你孤身一人”,静默了半晌,他声音里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与我道,“不是还有我,还有妖王,还有大白么。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珍惜你的人都希望你好,为什么你还不能珍惜你自己。”

我怔了怔,稍稍仰了仰下巴,便看见青夜痛楚的神情。不禁莞尔道:“你竟也学会说煽情话了,要是早一点说这些,说不准我会听一听你的。可是现在晚了,你看我的魂魄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一件一件地做仔细了。”

总觉得,在这一刻,青夜倏地红了眼眶。他颤抖着手指欲来抚我的面,方才被他扇过的地方,道:“与斐澈一样,要多倔有多倔。只有这样,心里才真的好受了么?”

其实无所谓好受不好受,只有愿意不愿意。见我不说话,他又道:“若真要是这么想的话,还想做什么事情,我和弦衣都可以陪着你去做。想要撑得久一点,怎么还拿自己的灵力去养蛇。”说着他一手抚上我的面,另一手却往光球上输送着他自己的仙力。

他想我拿他的修为来养蛇儿。我想阻止,却委实没有力气。

然他手指将将一碰上我的面皮,冷不防被一道不悦的声音给打断:“你们在干什么。”

我侧头看去,见是弦衣与大白齐齐出现在了门口。弦衣一眼便看见了我的侧脸,愣了一愣,继而快步走了进来,走到我面前,亦伸手来触碰我的面皮,蹙眉道:“怎么了,哪个打你了?”他冷眼看了一眼青夜,“是不是他打你了?”

我一把握住弦衣的手,失笑道:“那么大惊小怪作甚么,不是青夜打我。将将才睡醒,大抵是一直一个姿势睡觉,半边脸撂在枕头上才起了这么个印记。”大白一直在床榻前来回蹿动,以示它被忽略的存在感。我伸手摸了摸大白的硕大老虎头,它才享受地眯起了眼,安静了下来。

后青夜一言不发地退出去了,我百无聊赖地与弦衣闲话道:“听说,你与大白一起去揍了火神。”

弦衣也不否认,点头老实道:“委实是揍了。仙族之人个个傲慢,不揍一揍就不解气。权当是报当日在妖界之仇了。也有可能是情敌立场在作怪,我一见他就很不爽。难怪他就只配得上那画潋。”

我好笑地看着他,道:“战况如何?”

弦衣与大白一起,看着我,露出很有默契的牛气的神态。他云淡风轻地挑眉道:“火神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画潋哭成了个泪人儿,真真惹人怜爱。”只是他一瞥眼看见了青蛇儿之后,笑声倏地止住了,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又道,“这么快你就把阑休的魂装进容器里了?不是说要拿别人的七魂六魄去换的么,你拿了谁的去换?”

我不禁轻声笑了起来,道:“我说拿别人的七魂六魄去换你就真信啊?我一早便让青夜收集好大量的魔气,怎么说也带些上古魔族的气息,而招魂镜又是上古魔界之物,那些魔气足以让招魂镜吸取个饱。如此,招魂镜自然就选择了魔气而吐出了阑休剩余的三魂了。”

“当真?”弦衣狐疑地看了我两眼。

我气定神闲道:“自然是当真。”

(七)

弦衣一直轻柔地抚弄着我的发,舒服得我睡意又上涌。我将双脚搁于大白的虎背上,踏着大白软软的毛发,十分惬意。

我懒懒道:“西极佛祖,只每隔五千年才会开佛讲一次法吗?”

弦衣回道:“是有这个习俗。莫不是你想去听佛了?”

我点点头,道:“想,要不隔几日你陪我去西极,看能不能让佛祖开一个后门,使你我能听一次佛。”

弦衣浅浅道:“好。不过就是听说佛祖一视同仁,每隔虔诚去听佛之人佛祖皆会款待,我们不必开后门。”

“是么。”我昏昏入睡,胡乱应了一句。可就在这时,有人闯进了园子,打破了宁静,亦扰醒了我的瞌睡。

来人似看不见脚下的路一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后面追上来的小魔欲强行将她拖出去,却换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嚎。我摆摆手,让小魔退下,任由她踉踉跄跄地进入殿内,左右磕碰,最终被一张椅子给绊倒,匍匐着身子不断地哭着往前爬。

此人,除了画潋还会有谁。

我隐约记得,她的双眼是不怎么好使了的。不知是何时开始不好使了的,但与她哭得太多应该脱不了干系。事到如今,怎的还是这般爱哭。

我与弦衣道:“不是让你放她与火神重聚么,为何还能看见她来这里。”

弦衣不置可否地撇嘴,道:“放是放了,只可惜火神不得离开珞梧宫,她亦舍不得离开不肯离开了,这委实怪不得我。”

画潋看不见,结果老是碰到东西。偶尔茶壶被她碰落碎了一地,偶尔额头重重地磕在桌角上;她便如一只没有方向的蚂蚁,胡乱四窜寻找着。

如此挣扎了良久也没挣扎出个头绪来,画潋放弃了,就乖顺地爬在殿内冷冰冰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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