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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夙冰同蓝少卿并不算熟,算起来,仅仅几面之缘,虽然对他的印象尚算不错,但还不足以令她出手相助。况且,她也没有那个能耐,就算有,也绝不可在邪阙面前使出。
日头毒辣,夙冰以手遮额,眺望过去,目色沉沉。
灵力虽被万灵血渡抽空,但他身上法宝不少,估计没那么容易死。
思忖过罢,她转眸道:“咱们走。”
“本王早就瞧出,你这丫头无情无义。”邪阙冷嘲热讽地哼哼两声,将万灵血渡收入体内,微一掐指,变成一团白毛球,“不过身为道修,如此甚好,不易滋生心魔。”
夙冰骑上风声兽,一把将他从地上抄起来,向原先落脚的客栈飞去。
一路上,邪阙沉默的厉害,夙冰知道他是在想陆谦之的事儿,话说儿女间那些缠绵悱恻,夙冰实在无感,但邪阙身为心魔兽,爱恨嗔痴皆比凡人强烈数百倍,自然感受良多。
心中生了疑问,她好奇道:“妖怪叔叔,不知您是修妖仙,还是妖魔?”
“本王恩师乃是上神,本王自要修成妖仙,日后方可成为妖神。”
“既为妖仙,也是不能滋生心魔的,但您原本就是心魔化兽,如何修炼?”
“你如何知道本王真身?”邪阙轻飘飘漫她一眼。
“呵呵,师傅告诉我的。”夙冰打着哈哈。
邪阙眯起眼:“你师傅难道不曾告诉过你,何为道心?”
夙冰摇摇头:“我只是挂名徒弟。”
“那在你的理解中,道心为何物?”
“道心是名,并无其实,于修仙者,则体现在自我约束……”
“错,大错特错。”邪阙慵懒道,“道心,乃天地之道之于人的体现。贪杯有贪杯的道,好色有好色的道,强有强的道,弱有弱的道,你有你的道,他有他的道,万般恣意是道,修身养性亦是道。道是随心所求,遵从天性,而非禁锢,歪曲,克制……”
夙冰凝眉:“这同修魔有何区别?”
邪阙哈哈一笑:“所以,魔道也是道的一种,本就没有什么实质区别,其中界限也十分模糊,说白了,只是大家修炼的功法体系不同罢了。好比凡人界的江湖,江中有名门正派,湖里有邪门歪道,一样都是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一样遭受生老病死的折磨。”
夙冰修了大半辈子的魔,对道心之流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们道貌岸然、装腔作势。邪阙虽然是妖,却是一只见多识广久经沙场的大妖怪,这番话,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
“道是随心所求,遵从天性。而非禁锢,歪曲,克制……”
夙冰喃喃念着,心头像是扎了根刺,丹田内的灵力不断奔涌,开始逆着经脉而上。她微微阖上眼,以当年修魔时百无禁忌的心态,渐渐疏导着体内灵力,不多时,竟觉得无比平静。
她的动作,自然逃不开邪阙的目光。
先前那番话,不过是从秦清止处听来的,没想到自己有样学样显摆显摆,竟无意中帮她一把。想了想,便再度化为人形,冒险催动灵力,在四周筑起一层防护罩,再一弹风声兽的脑门,低声道:“飞稳点儿,你家主子怕要筑基了。”
说完,他一阵咬牙切齿,自己干嘛要蘀秦清止教徒弟啊?!
咬过牙,他不由抬眸望向夙冰,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好了一点儿,奇怪的很,自己为什么对她那么好?眼下从外在来看,夙冰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只有眉头时而拢起,时而微舒,胸口不断起起伏伏……
邪阙怔忪半响,心口忽然微微一滞。
许是心魔兽的本性,无论转生多少此,他生性跳脱浮躁,直到今时今日才发现,除却一张陌生脸孔,夙冰给他的感觉竟是如此熟悉,难怪自己总是不轻易的想要同她亲近,总是忍不住想要帮她一把。
邪阙沉下意念,本欲进入她识海中窥探一番,却想起自己妖力太弱,暂时做不到。
夙冰又在进阶筑基的紧要关头,容不得打扰,方才忍下作罢。
静下心来,他细细回想与她从相识到现在的情景,越是回想越是心惊,越是看她越是熟悉,
若非她现下完全放松,不自觉露出本色来,以他的性格,也不知多久之后才会发现蹊跷。
难道亦是同样的缘故,秦清止才会收她为徒?
这不可能,邪阙呆呆摇头,他为了提防秦清止,刨坑都刨到幽冥界去了,绝不可能被他挖出来。那,莫非是她自己跑出来的?
这更不可能吧,就算被谁挖了出来,还有辟雷珠的封印呀!
倏地想起那柄幽冥叉,邪阙愈加揪心,上下打量着夙冰,只恨自己现在妖力不济。若是自己的猜想正确,瞧她现如今的模样,应是将以前的事情全忘记了,所以,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邪阙默默将她望着,最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何苦自寻烦恼呢,一切,等去了幽冥界便知。
飞去客栈许久,夙冰还是没有动静,邪阙便命令风声兽待在半空。直到明月悬空,体内奔涌的灵气才平息下来,夙冰睁开眼睛,顿觉灵息充沛,神清气爽。
四条灵根如今精纯的紧,而且每一根的成长都差不多,丝毫没有出现偏颇。
正盘算着,邪阙的声音突然在脑袋上方炸开:“在没有筑基丹的情况下,你居然只用了三个时辰便突破境界,而且一点儿瓶颈都没遇到,这悟性……”
夙冰心下一悚,遂笑:“妖怪叔叔您那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令晚辈茅塞顿开。”
这是实话,先前她怕魔道相冲,一直刻意压制住原先修魔时的顿悟,现在方才醒悟过来,其实魔与道之间虽有差别,相通之处更多。
邪阙掀了掀唇,忍了半响才道:“你……”
“我怎么了?”夙冰茫然地看着他。
“你喜欢吃鸀豆糕么?”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
“不喜欢。”夙冰狐疑地望着他,“您想吃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您。”
“我……”
邪阙蹲在半空,暴躁的扯着头发,扯完了揉,揉完了抓,一头飘逸秀发被他抓的乱七八糟,再加上脸颊透红,好似刚被人凌|辱过的大姑娘一样。有些事情,明明可以旁敲侧击地问一问,但他又不敢问,生怕自己会失望。
倏地站起身,他顶着一头乱发,恼火道:“你才想吃,咱们走!”
夙冰被他搞的莫名其妙,反正早就知道他脑子不太正常,也没太过在意。
因是深夜,街上空荡的紧,他们便直接落在客栈上,然后使用隔空瞬移术,进入房间内。拓跋战依偎着邪阙真身,正睡的口水横流。
夙冰试探着问:“咱们休息一夜再走?”
邪阙斩钉截铁地道:“不,立刻走!马上走!”
于是,夙冰根本来不及巩固筑基境界,便被拖着连夜赶往酆都。
……
三日后,秦清止赶到万壑谷。
从北麓最北端,赶来凡人界陈国太平镇,原本需要半个月,被他硬生生耗着真元灵气,仅仅用了三天时间,现如今,一张脸可说是惨白如纸。
剑灵在谷下探查片刻,飞上来道:“主人,果真有修士的气息。”
“可还有活口?”
“有一位道修和一名凡人。”剑灵犹豫了下,说道,“死气太重,阿灵无法完全辨别,但那名道修身上的灵息略微熟悉,似乎是紫薇道君之子。”
“少卿?”
秦清止原本正在调息,听了这话,不禁拢起两弯远山眉,一拂袖飞出仙车,飘然浮在半空。微一闭目,忍着疲惫放出神识去,果然窥探到风神诀的灵息。
秦清止睁开双眸,一挥手,本命真元剑“刷”一声膨胀数倍,立于凹陷之上。
随他反掌向下,本命真元剑一点点刺入山石之中,渐渐破开一条通道,循着蓝少卿的灵息而去,不一会儿,便将早已昏过去的一男一女带了上来。
瞧见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秦清止眉头皱的更深。
放出神识进入蓝少卿的神识中,万壑谷发生之事,便尽数知悉,秦清止侧目嘱咐道:“阿灵,这姑娘伤的极重,将他们送去镇上休养吧。”
剑灵随即以灵力将两人送进仙车,也顺手窥探一番。
秦清止盘膝坐在剑上,在前引路。
因为感知邪阙已在附近,一主一仆放缓脚步,徐徐地飞,瞧见剑灵一路上欲言又止,秦清止好笑道:“本座只说,莫要说些本座不爱听的话,又不是不准你说话。”
剑灵苦着脸道:“但阿灵一开口,必是您极不爱听的。”
秦清止略略挑眉:“不妨说说看。”
“您说,这陆谦之一片痴心,换来的究竟是什么?”
“因果报应,怨不得人。”
“什么意思?”
“此地原是一处火脉,千年前被本座无意毁坏,转成金脉,历经千年之变,竟蕴出金需来。这陆谦之当年买通官府,暗暗命人在此地开采金需,尔后前来查看时遇到暴雨,才会躲在上行村落避雨。但他忘记了,村落下方早被挖空,才会出此事故,害人害己。”
“即便如此,依旧可以说明,世间感情,无非过眼云烟。”
秦清止微微笑道:“在他失踪后,苏锦绣不顾家人反对,千里迢迢赶来此地,昏死在路上,为祝家少庄主所救。后来得知道他以身死,原打算自我了断,却发现有了身孕,为保住陆谦之一脉骨血,才决定嫁给祝家公子。一直以来,外人瞧他二人鸾凤和鸣,殊不知,只是挂名夫妻罢了。”
剑灵再是一愕:“那陆谦之杀的,岂不是自己儿子和孙子?”
“这便是苏锦绣非要杀他的原因。”秦清止轻叹道,“但最终,还是不忍心告诉他实情,所谓天意弄人,大抵便是如此吧。”
说完,秦清止陷入沉默当中。
剑灵见状,习惯性地道:“主人,有句话,知道您不爱听。”
“不是答应过,本座不爱听的,今后不说了?”
“不行,阿灵身为您的本命剑灵,绝不能姑息您的胡作妄为。”
“……”
“主人?”
“本座聋了。”
一路聋到太平镇,将蓝少卿和谷月娴放在祝家庄,秦清止才重新打开耳识:“阿灵,你留下来照顾他二人,本座自己走便是。”
“您要去哪里?”
“酆都。”
作者有话要说:酥饼的身份就要被戳穿了~
45鬼蜮之行一
酆都的大门;每逢初一才会开启;夙冰他们赶到时;恰好初二,如今妖力不济;邪阙再怎样骂骂咧咧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窝上方的间城镇闲等。
筑基之后不再知饿;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夙冰都专心致志巩固境界。
解开禁制后;算算日子已是初一,便道:“咱们走吧?”
邪阙摇头:“不急;去城门附近守着;挑几只低阶鬼修宰了。”
夙冰一愣:“为什么?”
“酆都守城兽是一只梼杌,要想蒙混过去;除了死气之外,黑袍和面具缺一不可。”
“您变出来不就得了?”
“以本王现的能耐,怕是瞒不住它,稳妥起见,还是亲自跑一趟吧。更何况,才筑基,体内灵力不稳,刚好舀他们练练手。”
夙冰额角一抽,也不多话,起身就要出门。
邪阙思忖了下,叮嘱道:“有一点千万记着,鬼修幽冥界的身份全凭面具。其中,王室中可以不带面具,倘若戴了,面具的颜色必为黑色。但凡遇到这一类无面或黑面,哪怕他们的修为仅有练气一层,也万万不可招惹。”
“还有呢?”
“王室之下则为亲贵,只要不王室面前,亦可不带面具。若是戴了,则为深褐色,这一类鬼修,最好也别轻易招惹,当然,招惹了顶多麻烦些,无妨。”
“嗯,余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