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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还不知道?”断遂看着他,道,“就在十日之前,扶桑十二魔中,伤城城主‘乱世炎蛇’沉聘与杜城城主‘魔肚吞天’度元龙象,率大军攻打血城。他们攻打血城已有一月之久,但血城可说是绝冀洲上,最高的城池,那个时候,墨小妹也已回到血城,乘着飞甲铜人,与当地墨家分舵一同助血王和百姓守城。以沉聘和度元龙象的本事,要想攻破血城,原本极是困难,谁知那一日,他二人率大批扶桑教徒于城外祭祀神灵,请神下界,原本以为只是扶桑教骗人的把戏,谁知扶桑大帝竟真的从空中显灵,手持金锏,以强大威力,一举毁去城墙……”
刘桑动容:“扶桑大帝显灵?”
本以为不会有任何表情的断遂,亦露出苦涩的神情:“你不相信?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不信,我墨家虽然一向讲究‘明鬼’,其实却与儒家一般,从来就不事鬼神,亦不相信真的会有神灵存在。只是从各方面的线索来看,当日,扶桑教尊为至高神的扶桑大帝,确实是从天而降。血城城墙之高,想来你也见过,竟被那从天而降的扶桑大帝一下子毁了近半,若非神明,怎可能做到这种地步?若说以前,绝冀洲上的许多百姓只是迫于扶桑教的淫威,被迫祭拜扶桑大帝,那现在,由于扶桑大帝的显灵,扶桑教徒已是越来越多,纵连扶桑教势力范围之外,也在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神庙。”
刘桑心中快速动念:“明为扶桑教,实为金乌谷。按蟾宫禁室里的那些记载,金乌谷也持有三分之一的巫灵界,唤作‘太乙界’。扶桑教在绝冀洲势力极大,且四处大建神庙,迫使治下百姓祭祀扶桑大帝,难道他们真的在太乙界中造神成功?”若是在进入蟾宫之前,听闻这样的消息,他只怕也会跟断遂一样,开始怀疑,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神灵的存在,但现在,他已知道,上古时期的许多“神灵”,全都是伏羲和上古巫祝“造神”的结果。
这世上本没有神,只是拜的人多了,才有了神。
金乌谷拥有一块巫灵界,又迫使治下百姓祭神拜神,供上香火,从理论上,“造神”是可能的,但当扶桑大帝真的开始显灵时,纵连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的刘桑,也不免有些发懵。
断遂叹道:“扶桑大帝光天化日之下,发威显灵,血城军民被神迹震慑,全无战意,‘乱世炎蛇’沉聘与‘魔肚吞天’度元龙象自是一举攻入血城,墨长叔降率众多门人战死于血城,血王仗着神功,在最后时刻带着女儿逃出血城,下落不明。”
刘桑惊道:“那小眉……”
断遂摇头:“目前不知生死。”
虽然不知生死,但看断遂的表情,刘桑也知道,小眉多半是凶多吉少。
还没有打听到娘子的下落,却先听到小眉的恶耗,刘桑心中极是担心。
刘桑道:“在来这里的路上时,听说十二魔中的‘指圣’苏右左左已率军前来,想要攻占无风城……”
断遂道:“战事已不会发生。”
刘桑道:“苏右左左已退兵了?”
“并非如此,”断遂道,“扶桑大帝显灵之事传了过来,血城远比无风城城高池深,尚且毁于扶桑大帝的神威之下,本城军民自是人心浮动。苏右左左却在昨日派出使者,只需无风城城主段刚允许扶桑教教徒在城中传教,他便罢兵,段刚已失去抵御扶桑教的信心,只好议和。”
刘桑道:“苏右左左的要求就这般简单?”
断遂苦笑道:“以前,十二魔所过之处,俱是强迫百姓信教,对扶桑教义稍有质疑者,便惨遭迫害。然而现在,扶桑大帝显威,又有血城的下场为前车之鉴,老百姓对扶桑教已是趋之若鹜,哪里还需要强迫?这般下去,扶桑教一统整个绝冀洲,乃是迟早的事,我墨门也已打算退出绝冀洲。”
刘桑自然知道,对于凡夫俗子来说,天神降世,乃是多么震慑人心的事,就算以前还有对扶桑教心存抵触的,此刻只怕也已陷入恐惧,对扶桑教再不敢有任何异心。刘桑好歹也是一个穿越者,深知宗教束缚人心的强大力量,更何况是一个有神迹出现的宗教,这般下去,莫说绝冀洲,只怕连其它各洲,扶桑大帝的信仰也会迅速扩散开来。
信仰越多,金乌谷造出的“扶桑大帝”,力量就会越发强大,神迹越多。
扶桑大帝的神迹越多,信仰又会变得更加强大。
这几乎是一个无法阻止的连锁反应。
第197章 吉祥天女:太阴星主!
“还有一件事,”断遂看着他道,“这些日子,扶桑教亦在全力搜捕凝云公主。重午之日,令夫人闯上扶桑重地彭锯山,彭锯山主峰崩裂,令夫人脱身而去,此事对扶桑教的威信,打击亦是极大。虽有扶桑大帝显灵之事,令扶桑教重新收拾人心,威名更甚,却也绝不可能放过令夫人。不过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令夫人亦是不知所终。只是这两日,扶桑教似乎又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扶桑十二魔中,大部分似乎已往绝冀北部、也就是我们这个方向聚集而来……”
刘桑心中一震,道:“不是说,苏右左左跟无风城已有和议么?”
“这正是奇怪之处,”断遂道,“按扶桑教以往作风,无风城既曾与扶桑教作对,城主段刚更有渎神之举,扶桑教无论如何都会剿灭无风城,就算让无风城与血城一般,惨遭屠城亦有可能,所以,苏右左左派使者前来议和休兵之事,大出众人意料。而苏右左左虽然与无风城议和,但大军依旧往北而来,看来对扶桑教来说,此时此刻,有比剿灭无风城还更重要得多的事。”
那会是什么事?刘桑心中快速动念。
扶桑教其实就是金乌谷,而对金乌谷来说,最大的目标,无疑是夺得蟾宫的暗月晶和星门的群星图,令阴阳家三宗合一,同时恢复最完整的巫灵界。
而蟾宫的位置,就是在绝冀洲最北之处,难道……
向断遂告辞,刘桑离开墨家分舵。
刘桑牵着小婴,往城外走去。
小婴裹在风衣里,连脑袋也一同罩住。城门口拥拥攘攘,此刻,刘桑已是知道,这些本是因苏右左左攻打无风城而逃走的百姓,又因两方临时的和议,知道无风城暂时无事,又拖家带口的回到城中。
战争与杀戮,倒霉的永远是平民老百姓。他们就像是风暴中的浮萍与落叶,只能无助地飘来飘去,等待着被撕扯与打翻的命运。
正准备出门,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忽然生出感应,蓦地回头,旁边有两个人死死地盯着他与小婴,见他扭过头去,又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刘桑暗道不好,拉着小婴迅速出了城门。
带着小婴,飞掠在山野之间,又不断在密林中改变方向。
刘桑心想,就算有人追踪,这个时候也应该被甩掉了吧?却听旁边女孩一声尖叫,倒了下去。
刘桑赶紧将她抱住,却见她捧着脑袋,浑身发颤,整个人都在抽搐。既便是双腿被焚去的时候,她也不曾痛成这个样子,刘桑抱住她来,隐隐觉察到身边五气的震动,大喝道:“什么人?”
山林间,一个华贵的女子缓缓飘了出来,头上戴着华晨冠,身上穿着孔雀裳,屏风般的彩帛在背上张开,一如孔雀的花屏,拖地的曲裾散着华美的凤眼,将阳光耀出淡淡的金光。
“小婴,我来接你了。”华贵女子轻轻柔柔地说着,向女孩伸出手,明明隔着两丈之遥,那白玉般的手却化作巨大手掌,莫名的伸了过来。
刘桑抱着女孩,一下子就跳到远处。
将女孩放下,把她护在身后,女孩看着华贵的女子,恐惧得栗栗发抖。
刘桑盯着对方:“你是什么人?”
华贵女子微笑道:“妾身星门太阴,见过蟾宫宫主、凝云城附马!大宫主何必惊慌?你我都是阴阳家的人,相见即是有缘。”
刘桑心中一震……自己成为蟾宫宫主之事,并没有多久,更不可能这么快就传扬开来,这女人怎么会知道?他盯着华贵女子,道:“据我所知,星门门主座下,有四星主,夫人就是其中的太阴星主?”
太阴夫人道:“世上之事,殊难预料,当日我星门派出三才使者与‘四十九子’,前往和洲夺取暗月晶,却被贤夫妇破坏,更不曾想,短短的三四个月,人是物非,附马竟会带着暗月晶掉入蟾宫,成为蟾宫新任宫主,世事之离奇,果然是出人意表。”
刘桑盯着太阴夫人:“蟾宫的事,夫人怎会知道?”
太阴夫人嘴角溢出淡淡的冷笑:“蟾宫自以为藏得隐秘,却不知它此次所藏之处,早已被金乌谷测知。若不是因为蟾宫失去暗月晶,在他们找回暗月晶之前,‘东圣’尤幽虚还想留着他们,只怕早已被金乌谷灭了。”
竟然会是这样?刘桑动容:“那扶桑十二圣这一次,大批赶赴北部……”
太阴夫人道:“蟾宫之内,显然藏有金乌谷的奸细,暗月晶重回蟾宫之事,已被传到‘东圣’尤幽虚耳中。我星门为了对付金乌谷,亦是无所不用其极,对尤幽虚与扶桑十二圣时常监视,这才得知他们动向。”
刘桑忖道:“我带着暗月晶进入蟾宫之事,到现在也没过多久,消息就已传了出来,看来蟾宫里确实藏有奸细。而星门对扶桑教的动向却也了如指掌,难道扶桑教中,也有星门安插的内奸?”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看着太阴夫人:“我知道,贵门中有一位成了精的魍魉,唤作毕影,我娘子前来绝冀洲时,有人冒充她在和洲行刺定北侯,又在血城劫持血王之女……”
太阴夫人道:“这两件事,皆是毕影所做,我们只是不想让暗月晶落在尤幽虚手中,故设法阻止凝云公主前往三尸山。令夫人外冷心热,曾在和洲扶起一倒地老者,却不知那老者乃毕影所扮,借机窃取她的形貌。扶桑教势力虽已极大,但正因其大,可趁之机亦多,故毕影能打入其中,探听消息。”
刘桑道:“你倒是有问必答。”
太阴夫人纤纤玉手,优雅地轻拢发丝:“这只是为了让附马,知道我星门对附马与蟾宫之诚意。”
“原来如此,”刘桑道,“金乌谷想要灭掉蟾宫,夺取暗月晶,而对星门来说,这亦是对付金乌谷的最好时机,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你星门虽然成功造出‘二十八宿’,但金乌谷造出的却是‘神灵’,扶桑大帝已经开始显灵,以后在绝冀洲的信仰将变得益发强大,若再被金乌谷夺得暗月晶,太乙界、月灵界两者合一,星门将再没有与金乌谷对抗的本钱。”
太阴夫人盯着他:“你,如何知道我星门成功造出‘二十八宿’?”
刘桑淡淡道:“杀死扶桑十二魔中排名第二的统磨,和他身边数百铁骑的,岂不就是‘二十八宿’里的其中七宿?”
太阴夫人冷冷地道:“但这件事,并无外人知道,尤幽虚与他身边的扶桑教徒,到现在都在因统磨的死,疑神疑鬼。”
刘桑笑道:“金乌谷可以在蟾宫里安插奸细,你们可以在扶桑教里安插奸细,但是你们自己人中,难道就没有奸细么?”其实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因为他和胡翠儿当时无巧不巧的,在暗处缀着统磨,却没有想到竟会看到朱雀七宿一举杀死统磨和数百铁骑的惊人景象。
太阴夫人看着他,惊疑不定,她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门人中会有内奸,但统磨死于“二十八宿”之事,连在绝冀洲势力庞大的“东圣”尤幽虚都查不出来,这人如何会知道?难道蟾宫,真的在星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