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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乐颖叹道:“时也,势也,我楚家自己不争气,沦落至此,这个时候,若能保得一族无性命之忧,已是最好结果。只要低声下气一些,夏萦尘不愿让各家家主寒心,虽不会放我们走,应该也不会杀我们,这样,我楚家虽失了采邑,仍是士族,也不至于举族皆亡。”
楚坚哼了一声:“姐难道就真的甘心这般忍气吞声?”
“不这样又能如何?只看夏萦尘和刘桑这番夺城手段,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楚乐颖无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文露和她肚子里的……”
楚坚忽的怒起:“不要再提那个贱人!”
楚乐颖道:“坚弟,你、你……我知道你们有些不和,但她总是你的妻子,现在又有了你的孩子……”
楚坚咬牙切齿:“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楚乐颖怔了一怔,只觉整个脑袋都被雷霆击过一般,好半会才道:“坚弟,你……你说什么?”
“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楚坚一字一顿,道,“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确实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整天在外花天酒地,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在那件……那件事之后,我只要一想起那种事就恶心,到现在,都没有碰过女人。我起码有半年不曾跟她同过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这、这不可能,”楚乐颖喃喃道,“文露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种事我难道也会说谎?”楚坚恨声道,“你难道不记得,一开始她怎么也不愿找医师,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可能有了身孕,只是害怕让人知道,后来还是姐你担心她,强行找来医师为她把脉,她藏不住,才不得不让人知道。”
楚乐颖呆了半晌,好一会才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楚坚道:“这种事……你叫我怎么去跟别人说?”不但自己被人做了那种事,弄得外头风言风语,连自己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别人的,身为楚家大少爷,他如何丢得起这个脸?
“文露绝不是那样的人,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楚乐颖叹一口气,道,“这件事先放一边,我自会想办法找她问个清楚。大夫一职,你无论如何都要辞去,印信也要交出……”
楚坚目中怒火闪动:“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绝不会交给别人。”
楚乐颖惊道:“坚弟……”
楚坚恨声道:“他们夺走的一切,我早晚会抢回来,我会让他们后悔没有早点杀了我。他们所做的事,总有一天,我会千百倍的报应在他们身上。”又道:“姐你只管放心养病,我,绝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大迈步往外头走去。
楚乐颖想要伸手将他拉住,却是一阵急咳,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坚离去,终于一口血喷出,颓然倒在床上……
……
蜻宫深处,观星之楼。
但凡行宫,都会建有观星楼,本是巫祝又或监天侯为帝王查看星相,推演历法之处,后来慢慢变成园林建筑的一部分。
此刻,刘桑与夏萦尘便在这观星楼上,一同看着天上星盘。
观星楼建得极高,比蜻宫四处散落的箭塔还要高上许多,从这里,可以越过蜻宫城墙,看向外头,从另一角度来说,这也是监视外城的最好地点,当然,刘桑与夏萦尘的目的却不在此。
此刻的蜻宫,极是安静,楚阀的嫡系都被迁到了宫外,宫内的奴仆丫鬟,大多也都被遣散,城墙也没有多少兵将驻守。刘桑深知,外墙若是被敌军攻破,死守住内城,也没有多大意义,主力都被派去外城,蜻宫只有一小部分兵力驻守。
夏萦尘虽然也想在外城亲自督战,但丘丹阳却建议她坐镇蜻宫,身为上位者,或是身先士卒,或是坐守主帐,皆需审时而度势,平常时候,她亲至前线,或能激励士气,但是现在却需要她镇之以定,让人觉得她胜券在握,从容而淡雅,若是冒着矢石之险,领兵作战,反会让人觉得她信心不足,进而摇摆不定。
刘桑定睛看去,群星闪耀,月色却是稀薄,夏萦尘换了一身桃红褙衣,立在月下,仿佛要踏月而去一般。
刘桑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夏萦尘轻叹一声:“只是白日里看到楚乐颖昏倒在地,想起上次前来有翼城,她也曾尽心招待,与我称姐道妹,这才短短两三个月,转过头来,物是而人非,有些感叹。”
刘桑道:“娘子是怪我拦着娘子,不让你上前扶她?”
夏萦尘摇了摇头,道:“你并没有错,是我冲动了。”
刘桑早已知道,娘子外冷而内热,自是不希望她与楚乐颖深交,毕竟楚家现在,只是他们手中的工具,必要时,甚至不得不做狠一些,将楚家灭门都有可能,若是娘子与楚乐颖走得太近,到时候未必狠得下心来。
王霸之路,有的时候,就是这般冷酷而无情。
第386章 圣人之道(本卷完)
刘桑踏前一步,牵起夏萦尘的手,夏萦尘也未拒绝,就这般任他接着。
两人一同看着天上的点点星光,战事还未停歇,此刻的夜色,却是分外的祥和,就仿佛一切的纷争,都已远离了尘世。
夏萦尘道:“夫君,何为圣人?”
刘桑错愕道:“娘子为什么问这个?”
夏萦尘道:“只是想起当年,创出女魃惔焚法、应龙霸江法、夸父劈日法的传古大师曾经断言,大宗师之上,还有‘圣人之境’,而金乌谷、蟾宫、星门亦如此执着于造‘圣’,所以想知道,到底什么是‘圣人’?”
刘桑道:“若说‘圣人’,儒家的定义是‘人伦之至’,也就是最为完美,毫无缺点的完人,在儒家眼中,孔子就是圣人,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绝无差错,也就是‘微言大义’……”
夏萦尘道:“我知道夫君对儒家并没有多少好感,想来是不认同儒家此解的?”
“咳,”刘桑道,“我只是对时不时挥舞大义与礼教大棒指责别人的人,没有多大好感,而儒家一向有这种习惯,但这并不表示儒家的思想就一定是错的,儒家的‘有教而无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以统一的道德教化约束世人,确实有助于减少纷争,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夏萦尘道,“我怎记得,有人将这两句断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刘桑哂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孔老夫子要是从地底爬起,知道他的话被后人任意曲解,只怕要被再气死一遍。就像现在的儒家总说孔老夫人推崇‘以德报怨’,可是拜托,他说的明明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好不好?别人跟我有仇,我用恩德来回报,那别人对我有恩时,我该用什么来报答?在这个问题上,孔老夫子和墨家倒是差不多意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夏萦尘道:“所以夫君对孔老夫子是推崇的……可我怎么感觉并非这般?”
刘桑汗了一下:“孔老夫子的某些理念,我是认同的,不过别人越说他是德贤兼备、毫无缺点的圣贤,我对他就越是反感,娘子就当我中二……当我心理阴暗好了。”
听他这般一说,夏萦尘也觉好笑。
夏萦尘又问:“那道家,对‘圣人’又是如何看的?”
刘桑道:“说起道家,老子和庄子对‘圣人’都有各自的看法,老子《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什么是刍狗?就是草纸做的狗,用在祭祀上,用完就扔掉的东西。这倒不是说圣人真的不仁,而是言圣人之无情,有情便有私心,有私心便难以做到公平,而圣人必须大公无私,不过老子真正推崇的是‘无为而治’、‘老死不相往来’,所谓‘我无为,人自化;我好静,人自正;我无事,人自富;我无欲,人自朴’,感觉上不过是借‘圣人’之口,宣扬他自己的理念,他口中的‘圣人’,根本就不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得到,也正是因此,道家一般不会将他们的祖师爷老子说成圣人,因为老子的本意其实是‘绝圣而弃智’,这一点,在庄子的《胠箧》中说得尤其明显:‘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夏萦尘道:“这话怎讲?”
刘桑道:“圣人为天下制定法度,因其无情,故至公而无私,所以圣人之法,也是至公无私的。但是圣人无情,百姓在这‘至公之法’的治下,到底过得是好是坏,圣人难道又真的在乎?这就像天地养育万物,但万物之间,弱肉强食,天地难道又在乎?圣人制定出大公无私的法度,然后便如对待刍狗一般,弃之而不顾,圣人定下的斗斛、权衡、符玺、仁义,皆为大盗所窃,何为‘大盗’?窃勾者诛,窃国者侯,所谓大盗,就是窃天下之利器、圣人之智者。大盗夺取了圣人定下的法度,进而利用它为非作歹,祸害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却因圣人定下之法度,而无法制裁大盗,圣人之法,本该用来抑制大盗,然而大盗平安无事,贤能如龙逢、比干、苌弘、屈原,反因圣人之法而不得好死,那圣人所做之事,到底是好是坏?”
夏萦尘道:“但这并非圣人的错……”
“是对是错,圣人又何曾在乎?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刘桑道,“当然,若能够代代出圣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圣人何其少,大盗何其多,于是圣人之法度,总为大盗窃取,大盗伪装成圣人,假借圣人之‘仁义’,而行祸害天下之实事,所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便是这个道理。”
又笑道:“不过本质上,庄子与老子一般,都不过是借喻罢了,老子假借‘圣人’,说的是他个人的理念,庄子却是暗批儒家的‘圣人’和‘三纲五常’之类的周礼,其实他们口中那种‘大公无私’的圣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反而是庄子所说的‘大盗’,从来没有消停过。”
“说的也是!”夏萦尘轻叹一声,却又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句最早出自何处?”
刘桑道:“自然是《道德经》。”
夏萦尘道:“难道没有更早的记载?”
刘桑道:“应当是没有吧?”
夏萦尘道:“但我却在里禹穴里见到这句,你可还记得云笈七夜的最后一夜,涂山崩裂,飞出第十只禹鼎?当日我曾落在这禹鼎之中,幻境丛生,在内头见到这一段话,全句是:夺其巢穴,焚其亲爱,千里挥戈,教民残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当日涂山六妖神中的九尾狐将甜甜的身体还回前,亦曾说过‘大禹啊大禹,你与你厌弃的那些视百姓为刍狗的帝王与圣人,究竟有何不同?’这样的话。”
刘桑怔了一怔,如果说娘子所看到的,只是她臆想中的幻象,那九尾狐却是大荒时期的九妖神,连它都冒出这一句出来……莫非那个时候,就有“圣人”之说?
刘桑问:“她还说过什么?”
夏萦尘道:“她还说‘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为了些许利益,便可互相杀戮。圣人以礼乐教化束缚人心,为万民所敬仰,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圣人的欲望,也是无穷无尽的。常人为了欲望,挥刃三尺,流血五步,帝王为了欲望,雄兵百万,掩杀千里,圣人为了欲望,造神灭神,化身成魔,神明为了欲望,创世灭世,视苍生如蝼蚁。’”
刘桑一怔:“造神灭神,化身成魔?”沉吟道:“九尾狐乃是大荒时期的人……的妖,她既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