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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的声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吸了那么多人的精魄,早晚要败露的。”
小女孩听了对话,便好奇地偷偷绕到正堂墙边,露出个小脑袋去看。昏暗的月光下,果然有两名男子在说话,一个正是韩风,另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蒙着面纱,身形消瘦,很难辨清他的样子。
只见黑衣男子眼中寒芒一闪,冷声道:“不错,我是吸了很多人的精魄用以增长功力,这其中不乏鸣剑堂的弟子,不过我的吸魄大法尚未练至巅峰,七魄无法全数吸掉,竟因此造出不少僵尸,被你看出端倪。”
韩风想到鸣剑堂那些惨死的弟子,又想到青山上那些腐烂的僵尸,心中不免义愤,却见他拔出清霜剑来,直指黑衣人,凛然斥道:“妖人,果然是你!我本来还只是怀疑,尚不足以证明,如今你亲口承认,那便就地伏诛以告慰我鸣剑堂十余名弟子的亡灵吧!”
“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头一笑,狡黠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韩风,他得意地笑道:“黄口小儿,和我比,你到底还是嫩了点啊!你以为我来这里见你,还对你说了那么多废话,真的是来送死吗?我是不想你死不瞑目啊!”
韩风惊诧地看着黑衣人,这才发现他此时全身上下发出一股阴寒的煞气,不禁皱眉道:“你?难道……”
“哼,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已练了一身邪功,别说是你,便是整个鸣剑堂加起来,又能奈我何?”黑衣人说罢,左手朝韩风一伸,一股强大的无形吸力竟硬生生把这七尺男儿吸到了自己手上。黑衣人用手捏住韩风的脖子,邪恶地笑道:“嘿嘿,韩副堂主,你知道的太多,不如安心上路吧!一会儿,你的妻女也会过来陪你的!”
韩风右手握剑,左手拼命地想掰开黑衣人的那只手,只觉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地被这个妖人吸走,他竭尽全力也脱不开身来,颈部被黑衣人掐得充血涨红,就快踹不上气了,忽然听到黑衣人说要杀他妻子和女儿,他在生死之际心想:“我不能死啊!我若死了,夫人和小玉就……!”于是,这个男人猛地瞪大了他的双眼,手里的清霜剑奋力朝黑衣人胸膛刺去,可是奇怪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冰剑像什么也没碰到一般从黑衣人的胸前穿了过去,而黑衣人只是继续冷笑着,抓住韩风的手却愈发地捏紧了!
黑衣人道:“我已非人类,这点雕虫小技如何伤得了我?”
正当黑衣人得意地要结果韩风性命时,正堂墙边却跑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爹!”韩玉睁着惊恐无比的美目看着韩风,浑身战栗、面容惨白,她本来是想来救他爹的,但看到黑衣人那可怕的模样,又有些心怯了
“快、走!”韩风紧紧地侧目盯着他的女儿,头上冷汗直流,额上青筋骤起,那凄然的目光里充满了哀叹、期盼和严厉,但他此刻被黑衣人掐着脖子,嘴角已涌出一丝鲜血,话也没法说顺畅,他只是竭力地、断断续续地道:“别、管、我!唔……也别、管、你娘!跑,越、远、越、好!”这已是韩风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按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必死无疑了,而他夫人又卧病在床走不动,现在喊人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这里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先跑,所以韩风根本没想让她去管别人。
“废话真多!死吧!”黑衣人听得不耐烦了,右手用力一捏,只听“喀拉”一声,韩风的脖子登时便被扭断,然后黑衣人隔着面纱猛吸一口气,七股青烟便分别从韩风的七窍里窜出,钻进了黑衣人的口里。吸完精魄后,黑衣人蔑然看了一眼手中早已头歪气绝的韩风,将其往旁边一丢,继而阴险地看向小女孩,朝她招手道:“小姑娘,来,过来。”当晚的月光依旧昏暗惨淡,浅浅映着黑衣人消瘦的影子,竟是那么恐怖诡异!
韩玉此时根本不关心黑衣人,她望着地上躺着那个已然死去的亲爹,悲伤、痛苦、绝望纷纷显现在清秀的面庞上。爹死了,爹再也不能和她说话了,再也不能教她识字,再也不能逗她玩耍,再也不能……
“爹!!!”韩玉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爹惨死,哪里再顾得了其他,直往黑衣人身旁的韩风尸首上奔去,泪花似雨,映着暗月如水晶陨落,纷纷洒落在踏过的路上。小女孩一头扑倒在他爹那微微发凉的身躯上,不停地呼唤着疼爱过她的爹,但爹却再也不能说话了。那昏暗月光下的女孩,带着天塌地陷般的悲恨与绝望,痛哭不已,娇小的身躯在那一晚的夏夜急风中摇曳,彷如一朵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小花。
很显然,黑衣人并无任何怜悯之心,他不会因为小女孩的可怜而放弃斩草除根的念头,所以,当小女孩还在为父亲的死伤感万分时,这个心狠手辣的妖人便悄无声息地向着女孩靠去。
黑衣人静悄悄地走到韩玉身后,伸出毒手,正欲结果了她的性命,却听正堂边房处突然传来一个三分悲凉七分怨怒的女声,道:“住手啊!咳咳!她只是个孩子呀!”
黑衣人顺着声音方向望去,但见正堂旁的正寝门前,一位身着素色睡袍、披头散发的妇人正倚着门旁,她面容煞白、神色憔悴,似乎是个身患重病之人。这妇人见她的夫君已倒地身亡,痛苦不已,却强忍内心的不舍,淡眉一收,向黑衣人跪下来哀求道:“咳咳,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吧,要死,为娘的愿代她死。”
“死?嘿嘿,也好,你先去陪你夫君,然后我再把你们的女儿送上路,一家团聚!”黑衣人泯灭人性、不寒而栗地笑着,右手朝着妇人虚空一抓,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便被吸飞至黑衣人手中,黑衣人冷笑一声,抓着妇人白皙的脖子,把她提到空中,眼看要结果了她的性命。
妇人素色的睡袍和如瀑的长发在夏夜风中轻轻地摆着,她在临终前侧目看着自己那已死的丈夫,闭上淡淡的、含恨的眼眸来,无能为力地蹙着眉头,心道:“风……能和你在一起厮守这么久,我已无怨无悔,可是……可是我们的孩子……”一想到生死尚未可知的韩夜,再想到或许即将丧命的韩玉,妇人揪心不已,眼角滑出两行泛着惨淡月光的泪来。
“怎么?”黑衣人狠狠地笑道:“想你的情夫了?那就马上去见他啊!”说着,黑衣人用铁臂掐住妇人的脖子,使劲地一拧,吸了她的精魄,要了她的命!
韩玉看着被黑衣人抓在手里的娘亲的遗体,望着依旧躺在地上的亲爹的尸身,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那为何还不醒来!先是父亲身亡,再是母亲含恨而去,这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是多么令人悲痛乃至崩溃的事啊?
“扑通”一声,黑衣人把妇人的尸首和韩风扔在一起,韩玉痛哭不止,抓着爹娘的手,娇小的身躯在风中颤抖,她一咬下唇,愤恨地看向黑衣人,柔眉锁着,清眸里满是仇怨,她道:“你杀了我爹娘,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吗?”黑衣人冷笑一声,朝着韩玉把手一挥,一阵黑风便刮了过去,那风强横无比,只把韩玉掀飞而出,使其撞到不远处正堂的墙上、昏迷过去。
“这样一来,韩家就只剩那个小子了。”黑衣人冷冷地说着,便朝韩玉走去,此刻这个小女孩额头已被撞伤,殷红的鲜血流过她的眉间和侧脸,却是那么可怜。然而,灭绝人性的黑衣人是不会给别人任何一丝机会的,他走到韩玉面前,伸出手来便要取了她的性命,这时,却听一个沧桑纯正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长天,便是这样一个小孩,你也不肯放过吗?”
被称为“长天”的黑衣人闻声抬头一望,只见半空之中、暗月之下,有一身穿质朴灰袍的老者,他蓄着长长的白须、披着流风的白发,周身发出纯白色的浑厚真气,脚踏一柄无尘宝剑,夜风吹过,老者的白发长须随风飘动,映着身后惨淡的月光,恍若仙圣下凡!
黑衣人看起来不大喜欢空中御剑的那灰袍老者,只是凶目大张,口里讽道:“我说长风师弟啊,想不到你身为蜀山掌门,心中竟还如此挂念我这个师兄啊!”
“住口!”风中月下的长风怒叱一声,道:“长天,当初师父说你心术不正、要取你性命,是诸位师兄弟念及同门情谊向他老人家求情,才保住你这条命!可你不思悔改,却变本加厉,不但练了这种伤天害理的邪术妖法,还灭绝人性、屠人满门!你这番所作所为,如何对得起蜀山派?如何对得起天地苍生?”
黑衣人恨恨地一握拳,怒道:“长风,你还好意思提?别忘了,我早被你们逐出蜀山了!从你们把我赶走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我不要修仙得道!也不要行善积德!终有一天,我要毁了你们蜀山派,以报我被逐之仇!”说着,长天一扬黑衣,张开双手来,颇为嫉恨,却又颇似胸怀壮志!
长风正直凛然的面容显出一丝无奈,却听他摇首道:“长天,师父的看法是对的,你早已无药可救,善恶有道,天理循环,何苦怨天尤人?”说到一半,长风捋着白须,看了一眼地上惨死的韩风夫妇,又看了一眼正堂前昏迷的小女孩,终于怒锁白眉,道:“若不是清玄及时发现了你的行踪,只怕我还找不来这里,你害人无数,今日不能再放过你了!”
长天冷声笑道:“嘿嘿,放过我?你们哪天曾放过我?不是一直在打探我的行踪吗?只是没想到蜀山获知消息的能力又加强了,我躲到这里来都被你们发现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没让师父杀你,现在就让老朽替天下苍生除去你这个祸害!”长风说着,白眉一扬,将全身仙气快速放出,右手放在胸前做剑诀①,左手朝黑衣人一指,无尘剑便自脚下而出,穿破长空、在夜里化出一道白色光痕,直攻黑衣人。
黑衣人知道他师弟出招的习惯,没有硬对那无尘剑,只是向旁边一闪,这时,却见长风的身影在空中一晃便不见了,下一刻,长风身影如水月般晃了出来,便已将飞出的无尘剑握在手中,那灰袍迎着暗月飞舞,好不飘逸!纵使黑衣人早有准备,但长风的攻势实在迅疾无比,只见这灰袍老道手执无尘剑朝黑衣人虚空划出一道剑影,剑影中无数凌厉剑气便如雨点般飞出,直攻黑衣人,黑衣人不慌不忙,双掌化出黑气硬接那些剑气。
长风右手以无尘剑发出剑气,左手却没闲着,但见他从袖中翻出十张分别写有天干②十字的白符,持于手中,心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③!”念毕,他将天干十符置于掌心,在身前以单手画出一个圆来,十张白符按圆的痕迹排成了一个符圈,符圈在空中不停地旋转,中间渐渐生出一阵如水镜般流动的白光,这,便是《天师符法》里颇为高深的一招道法,名为“玄天镜”!
“玄天镜?”黑衣人暗叫不好,正欲拔腿避开,但长风已放下无尘剑,左手扶住带着光芒的符圈,朝着黑衣人一下照了过来,十张道符快速旋转,中间的流动白光骤然发亮,但听轰然一声,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便从玄天镜上打出,灵气四溢,长风的灰袍与白发也被灵气带动的劲风吹到了身后。黑衣人来不及躲闪,正中此光,他的身体登时便被那强大的灵光轰进了地里,地面也被那粗大灵光震出了一个丈余深的坑来。
长风用罢招式,便朝身前的玄天镜一甩左袖,玄天镜停止发光与转动,十张白符纷纷飞回了他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