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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琼儿跺了跺脚,却不与他斗嘴了,静了一阵,才轻轻地道:“喂,任天弃,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任天弃听她居然不以“任小贼”称呼自己,而且说出个“求”字,这还真是难得,不由道:“说吧,不过不要太难。”
武琼儿道:“任天弃,你要是运气好,真遇见了仙人什么的,能不能问一问我娘在阴间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经转世做人啦,就说我……我好想再见她一面。”
她说着说着,声音已哽咽起来,眼圈儿红着像是就要流泪,然后将一张纸递到任天弃的手上道:“这里面有我娘的姓名、生辰八字、还有过世的时间,你要是碰到了仙人,一定要问问。我本来……本来想和你一起进去的,可我又怕里面有恶鬼……”
任天弃去过冥界,对鬼之类的倒不是很恐惧,只是怕遇到什么说不出的东西,那就糟糕了,不过武琼儿这件事倒不难,牛头不是给自己一个黑色的令牌么,到时候把他们招出来一问不就成了,而且上次到地府也没来得及问自己亲生父母的下落,正好一起办了,见到武琼儿真情流露,他也不再嬉皮笑脸,点了点头。
他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不再多说,找到一株靠墙的桂花树,手脚并用,已爬过了后花园的墙头。
猪肉强叫了两声:“老大,你千万小心啊。”听着任天弃应了一声,跟着便走远了。
武琼儿平时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但一遇到任天弃,就处处落在下风,受他欺负,心中甚是讨厌他,然而瞧着任天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进入了那神秘诡异的后花园里,忽然间怅然若失,内心深处却希望他不要出事才好,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自己完全不了解,要知道她出身并非寒微,所见的王孙公子极多,因此那俊俏的陆冠杰也全然没放在眼里,但不知怎么的,对这个长相丑陋,油嘴滑舌,不吃半点亏的无赖少年却印象极深,有时候就是梦中也在和他吵架怄气。
猪肉强见到武琼儿还在望着那墙头发愣,不由道:“武姑娘,武姑娘……”
武琼儿这时才回过神来道:“什么事?”
猪肉强道:“这里风挺大的,还是我留下来等老大,你先回去吧。”
武琼儿却道:“哼,我看任小贼胆子也不怎么大,后花园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把他骇得屁滚尿流的出来,我要在这里等着看他的笑话,瞧他还有什么神气的。”
任天弃跳进了后花园,借着月光,但见里面极大,但处处荒草遍地,蛛网四结,任天弃一见这蜘蛛网,不由得就想起蛛儿来,心中隐隐一痛,那日她的那句话又回荡在了耳畔“你是个没出息的凡人,什么本领都没有,怎么配和我在一起。”
他忽然忍不住了,咬着牙,压低声音着“蛛儿,不错,我是个凡人,但不会永远没有出息,我会让你瞧瞧,任天弃也会成仙,也会活一千年,一万年,再不让你看低,再不让你看低。”
任天弃一边叫着,一边就向着后花园深处走去,眼见着就到了那陆玉嫣小姐的绣楼。
※※※
任天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发出痛苦的呐喊之时,蛛儿一直在忘情峰中的一间石壁里泪如雨下的瞧着他,在她面前,是一面古镜,将天弃的一切都能瞧在眼里。
她一边哭,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那古镜中任天弃的影子,低声道:“天弃,天弃,对不住,我知道那天的话伤透了你的心,可我也是没法子啊,你能原谅我么?天弃,你知不知道,我也舍不得你啊。”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道:“蛛儿,我不是叫你不要动这太阴天玄镜么,你怎么不听为师的吩咐。”
蛛儿回过头来,身后已经站着一个,袖袍云履,仙风道骨,正是才拜的师父王倪。
蛛儿抹了抹玉面上的泪痕,盈盈跪了下来道:“师父,我心里总放不下天弃,实在太想他啦,所以才违背你的吩咐用太阴天玄镜瞧瞧他好不好,还请师父恕罪。”
王倪长长一叹道:“蛛儿,眼见着天庭选取领舞仙子的日子越来越进了,天缘难得,这俗世之情,你必然要放下的,这样罢,你去山巅把我教给你的‘清心忘情诀’再练两遍。”
蛛儿只得道:“是,徒弟遵命。”但她还是不放心任天弃,抬起头来道:“师父,天弃去的那里有凶险么,他会不会出事?”
王倪向那太阴天玄镜瞥去,眼中忽然闪出一丝异色,将衣袖一拂,那镜中的图像便消失了,脸上却淡淡地道:“那里没什么凶险,任天弃也不会有事,蛛儿,你必须潜心修炼,不能让外魔浸扰,这太阴天玄镜你今后不可再用了。”说着嘴一张,竟将那古镜吸入了肚里。
然后又道:“你母亲牵云圣母那里,我已经知会过了,她也为你能有此机缘脱离妖身,登上正果感到高兴,你也万万不可辜负了你母亲对你的期望。”
蛛儿满心委屈,但又无可奈何,只好点点头,站起身走出了石壁,到忘情峰的山巅之上去打坐了。
等到蛛儿出去,王倪才露出了一丝冷笑,喃喃道:“蛛儿啊蛛儿,你可知道那任天弃已经到了天地之间一个最可怕的去处,那里就是我也不敢去的,这个任天弃,就快在三界之中消失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出了石壁。
第78章
任天弃这时已经走入了陆玉嫣的绣楼,取下插在腰间的一柄浸过油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然后掏出了身上所携的匕首,火光闪烁之中,却见里面诸般物具皆无零乱之感,只是全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垢。
到了二楼的主房,就应该是陆玉嫣的卧室了,任天弃只轻轻一推,那门就“嘎叽”一声开了。
走进屋去,却见屋内的摆设极是幽雅,东墙边摆着一台古琴,窗下有案桌一张,上面文房四宝俱全,北边则是一张绣榻,芙蓉帐深深垂着,瞧不清里面的物具,而整个房子内盆景,书画更是不计其数,可见这位陆小姐的确是位斯文多才的姑娘。
任天弃用火把仔细照过去,用手在一根靠椅上一摸,顿时骇然大惊,原来这屋子竟与楼下不同,不仅历历如旧,而且还一尘不染,竟像每天都有人住过一般。
尽管他去过冥界,但遇到如此怪异之事还是有些头皮发麻,想到也许是有不信邪的流浪汉偷偷溜到这陆小姐的闺房里安了家,便壮着胆子走到那垂下的芙蓉帐边,猛的一把掀开,然后跳到一边,免得床上真藏着什么人冷不防的给自己一刀捅来。
就在这一掀一跳之间,任天弃已瞧清了绣榻之上的情景,但见软枕红衾,那里有什么人。
他这时走了过去,刚近那绣榻,就闻见了一种清香,竟似那种少女才能发出的芬芳,心中是又惊又奇,便在那绣榻上仔细摸索起来,想要找到新近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他手中的火把竟然熄灭了。
任天弃开始还以为只是遇巧,便用火折子点燃,可一靠近那绣榻,又有冷风拂来,将火弄熄。
任天弃还不死心,又一连点了两次,但每次都是如此。
他此时已隐隐猜到了几分,眼珠子一动,忽然自言自语道:“哈哈,没有光算了,这陆小姐的床可香得紧,我不如到她床上去躺一躺,也能感受感受她身上的味道。”
说着就当真一跃躺在了床上,果然是香软无比。
就在这时,就感觉有人推了推,任天弃顿时滚落在地,刚一爬起,就见到一个白影,披头散发,两眼血红,伸出长长的舌头,作势要向他掐来。
任天弃哈哈大笑,不仅不害怕,反而将手中的匕首重新插在了腰间,道:“这样子的鬼我可见过,没什么可怕的,不如你换一个骇人一点的样子。”
那白影果然听话,身子一晃,顿时变成了一个无头鬼来,一边伸着手,一边厉叫着道:“我死得好惨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眼瞧着就逼近了任天弃。
任天弃摇着头道:“陆小姐,我知道你一定死得很冤枉,但你明明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就是做了鬼,也差不到那里去。还不快快现身,我还有话问你。”
那白影并不答话,任天弃只觉一股吸力让自己离地面起,竟移到了门边才放下,那厉叫声又道:“你还不走,难道要下来陪我。”
任天弃脸皮倒也真厚,哈哈大笑道:“陆小姐,听说你长得很漂亮,要是让我这个丑八怪下去陪你,你可不是吃大亏了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牛头给自己的那块黑色令牌来,照着他教自己的,咬破手指,在上面涂了一滴鲜血,念道:“冥界双使,牛头夺命,马面索魂,敕。”
说也玄奥,就在他这咒语念动不久,只觉得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屋子里忽然现出两个身影,正是阔别不久的牛头马面两位兄弟。
那牛头马面二鬼可也不傻,自从认了任天弃当大哥送他还魂之后,就在地府多方面打听他的前世来历,然而整个地府竟毫无记载,两人联想起连王倪如此身份尊贵的上仙也肯为他到阎罗王那里说情,这人弄不好就是什么大罗金仙被贬下凡的转世之人,他自己还未必知道,这层关系可是先搭着,日后定然少不了好处。
马面最是机灵,见到任天弃,便道:“大哥,你招唤咱们出来有什么要紧事么?”
任天弃一听马面叫自己大哥,就知道他们还要卖当日结义的帐,一指那白影道:“有个女鬼,我想问她一些事,可她又偏偏不听话,只好请你们出来了,瞧瞧能不能摆平。”
而那白影一见到牛头马面就已经跪下了,听着任天弃的话,连忙道:“不不,我对这位公子毫无恶意,只是想让他离开这里,实在不知他是两位尊使的熟识,得罪之处,还请公子与两位尊使恕罪。”
任天弃听她此时说话娇如黄莺,又软又糥,甚是好听,便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那白影闻言,但缓缓地抬起了头,任天弃走近了些,借着穿窗而入的月光一瞧,只见这女鬼柳眉杏脸,樱桃小口,愁眉娇蹙,淡若冬山,雅态幽闭,光凝秋水,当真是个美貌无比的姑娘,便道:“你就是那陆玉嫣。”
那女鬼连忙点头道:“回大人,贱妾就是含冤之魂陆玉嫣。”
任天弃早就猜到了,又道:“你是怎么死的?”
陆玉嫣道:“回大人,贱妾实死于家兄陆冠杰之手,因在地府投诉无门,才成了游魂野鬼,徘徊于阴阳两界,不想得罪了大人,还望恕罪。”
他这话一出,任天弃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那外表俊俏的陆冠杰竟是个人面兽心之辈,连自己的亲妹子都要害死。
连忙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道士和尚又为什么到这里就会失踪?”
陆玉嫣道:“是,这两件事其实都有关系。”
任天弃是个急性子,心中充满好奇,促道:“那你快说,快说。不过不要贱妾贱妾的,你那里贱了,我瞧挺高贵的。”
那陆玉嫣又一躬身,脸带悲伤的道:“是,这事还要从贱……我的父母说起,他们虽然都亡故得早,但见到家兄爱慕虚荣,不思上进,已留下了遗命,我陆府中的所有财物都可以归他支配,但这陆府大宅却已指定是我的嫁妆,日后招郎入赘,以长子为陆姓,教以学业,重振我家的声威……”
任天弃听到这里,不停地点头道:“你父母倒是有先见之明,那个陆冠杰,的确不是个东西。”
陆玉嫣又道:“家兄自父母仙驾之后,就开始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