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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父亲和叔父都已成家,二人均舍不得丢下自己的妻子,于是,就靠掷钱币决定谁家先行。结果我父亲赢了。这样,我父亲就与母亲一道搭乘第一艘飞船走了,把我留给了叔父哈里。
“当时,我求他们把我也带走,可是不成。那事件,差一点把我活活气死。我叔父也感到自己被人欺骗愚弄了,不久便离开行动组织,走上了反‘太空播种行动’的道路。他利用自己的学识,模拟出飞船发射对大气层,进而对全球气候的影响,并以此靶警告行动组织的当权者们,奉劝他们放弃计划。然而,那些一心只想殖民太空的梦想家,还有那些借机大发横财、中饱私囊的野心家,哪听得进他的忠告。他们甚至嘲笑他,攻击他。这样,他被迫成立‘均分社’,阻止这项自杀性计划。”
齐兰肥胖的脸涨得通红,话也越说越快,不想却突然语塞。他掏出一张白绸手帕,擦了擦脸。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提起这事,我至今仍余恨未消。慢慢地,我和叔父有了感情,理解了他从事的事业。就在他年事渐高、无力再参与‘均分社’事务时,我从他肩上接过了这副重担,发誓将继续领导这个组织开展活动。今天,我们能在这里见面,也正是为了这项事业。”齐兰喘了口粗气,又擦了擦脸,“我的经历就是这样,罗克先生。这经历同时也说明,我们所以给你布置这项新任务的原因。最后一次行动啦,罗克先生,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为我们效劳啦。”
齐兰坐在那里,心潮难平。过了好一会儿,情绪平稳了些,他才站起身来,挪到吧台边取了些冰,又返回来。他拿起酒瓶,为自己斟满了酒,然后,又把酒瓶推到罗克面前。
“为了这项特殊使命,我们来干一杯!”
“等等。”罗克把酒瓶推到一边,“坦率地说,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已经胜利了。毕竟,‘太空播种行动’已经结束……”
齐兰一听这话,勃然变色,血一下子又冲上脸来。他大声吼道:“我们几十年奋斗的目标,就是要彻底摧毁它!而你,罗克先生,可以让它一劳永逸地埋葬在那里!”
“那么,你究竟要我干什么?”
“你不是在发射现场吗?我要你在飞船飞出发射坑的那一刹那,炸掉它。那样,爆炸事件本身就会成为一种象征,它将昭告蚌颁伴鞍蚌敖拌笆中国科幻坝柏饱榜磅凹
世人:这就是‘太空播种行动’最后的可耻下场!”
罗克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住摇头。
“5万。”齐兰嘿嘿地笑着,笑声中透着一股子疯狂的杀气,逼得罗克一阵眩晕,“整整5万。这里先付1万,一俟飞船爆炸,纳宁先生再付给你余下的4万。”
“先生……”罗克摊着双手,说道,“我不知道……”
齐兰又俯下身去,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沉甸甸的小东西,外面裹着一层油灰色的塑料膜。然后,他又将那东西轻轻放在罗克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安装了定时器和引爆器的两公斤烈性塑料炸药。你惟一要做的只是:对飞船作最后巡查时,把它装在自己的公文包里,带上船去。然后,调整定时器,把引爆时间定在飞船发射升空那一刻。最后,找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安放好,自己赶快下飞船。就这么简单。”
第三章
出租车开到登船口处,停住了。车门一开,一个年轻女人敏捷地钻了出来,正是卡洛斯在外面见到的那个标致美人。只见她身着宇航小组成员的统一服装,一条绿色紧身连衣裤,看上去整洁利落。她转身抱下车上的小女孩奇。com书,而小男孩已经自己从另一道门跳了下来。小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玩具大熊猫。
“是维里利博士吧?”警卫人员仔细查看了她的通行证件后,笑着问道,“请到这边来一下。”
“里玛·维里利,生物组组长。”
警卫回头将证件与电脑核对了一遍,又转身盘问孩子们的情况:“这位是基普·维里利吧?”
“基普,”小男孩答道,“就叫我基普好了。”
“这一位是黛·维里利?”
“是的。这位是咪咪。”小女孩举起玩具大熊猫,说道,“可别忘了我的咪咪。”
警卫看了看玩具,皱起眉头,探询地看着孩子的母亲。
“对不起,宝贝儿。”里玛俯身把孩子和她的玩具搂在怀里,说道,“我告诉过你,飞船上没地方放咪咪。”
“可飞船那么大……”
黛生气了,急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抱着怀里的大熊猫。这时,出租车司机从车里提出3只行李包,警卫接过,放到台秤上,一一称量。
“唉,真是太不凑巧了。”称量完毕,警卫转过身来,尽量温和地对黛说道,“飞船看上去的确很大,可它还要容纳另外99人。小孩子带的行李最多不能超过5公斤,可你的行李已经4。9公斤了,就是说,你的好伙伴只能等一等,不能赶这一艘飞船了。”
小姑娘转过身来,眨巴着眼,望着妈妈,一副求助无援的样子,看了让人不忍。里玛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可她狠了狠心,强自忍着,一言不发。
“求求您,先生。”小姑娘无奈地吻了吻大熊猫的鼻子,然后把它递给司机,并请求道,“帮我照顾咪咪,好吗?直到我们回来?”
“难道你不知道?”司机是想告诉她,这飞船是不可能返航的,可话到嘴边,还是给打住了。他把玩具放在座位旁,改口说道:“没问题,小妹妹。我家有个小姑娘,叫贝尔达,她会帮你照顾好咪咪的。”
警卫把行李包放在传送带上。里玛抹去眼里的泪,付了司机的车费,便牵着孩子们的手,踏上登船扶梯,来到发射基座上。
在那里,她们停了下来,最后一次回首,望了望就要永远抛在身后的大地。目光所及,遍地焦黑,一片荒漠,到处是烈火袭燎后留下的残痕。
“四周都看看吧,”里玛心潮难平,激动地对孩子们说道,“任何地方都别放过。”
“这有什么好看?”基普不在乎地咕哝道,“黑糊糊、丑兮兮的。”
“附近的地表给烧焦了,的确没什么好看的。可你们看那天边的群山,多么洁白、明亮,那是山上堆积的冰雪呀。多美的雪!再看看那天空,深邃湛蓝,一碧如洗。这就是我们的地球,美丽的家园!孩子们,如今我们就要离开它了,把它看个够吧,然后牢记在心上。”
基普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黛也没有理会妈妈,只望着那辆载着她心爱的咪咪远去的出租车,不住挥手。里玛正要转身,领孩子们登船,突然碰见机长阿尔特从船上走了下来。阿尔特是宇航界老前辈,德高望重,虽然鬓发斑白,但依旧腰板硬朗,精神矍铄,与行动小组一班青壮人员相比,不输他人。他刚受命从月球基地返回,担任此次“太空播种行动”飞行的机长。
“里玛!”阿尔特叫起来,十分激动。他抓住里玛的双臂,推开些,正视着她的脸,然后问道,“拿定主意啦?”
“拿定啦。”
“你能和我们一道参加这次行动,我真高兴,可你的孩子……”阿尔特低头看了一眼孩子,盯着里玛,再次问道,“真拿定主意啦?”
“做这个决定不容易,花了我不知多少个不眠之夜。”里玛无奈地笑了笑,“可我别无选择。你知道我的处境,‘太空播种行动’完了,我的工作也跟着葬送了,可我还有孩子要照顾。
想了很多办法,最后还是觉得,带孩子们一起参加这个行动,还算上策。这事我和大孩子基普谈过了,他还当是一次伟大的探险呢。”
“那再好不过。”
阿尔特很高兴,抓着里玛的手臂,不肯放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下了扶梯,朝一个临时搭建的新闻发布台走去。那地方围着一群新闻记者。
“机长先生,对‘均分社’及其主张,您有何评价?”一个声音从记者席后排响起,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已经接见过他们的代表。”阿尔特略一抬头,示意大家看基地的入口处,那儿正聚着“均分社”的抗议队伍,“‘太空播种行动’对地球环境的确造成了一定危害,但对整个宇宙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均分社’关注‘太空播种行动’对地球环境的影响,这是真诚的。但他们认为‘行动’将危及整个宇宙生灵,却是没有任何依据的。我承认,飞船将飞向危险的未知世界,但它决不会给宇宙带来‘均分社’所担心的那种‘危害’。我们之间的分歧在于基本假设与哲学观的分歧。‘均分社’假设,整个宇宙星系充满了类似地球的行星,上面居住着如人类一般的原始灵性动物。并认为人类的闯入会让他们遭受虐待和屠杀,就像美洲原住居民阿兹特克人和印加人遭受科尔特斯①和皮萨罗②的虐待和屠杀一样。
【① 1485-1547年,西班牙殖民者,1518年率探险队前往美洲大陆开辟新殖民地,1523年征服墨西哥,其间,曾对当地土著居民阿兹特克人进行大规模野蛮屠杀。——译者注。】
【② 1475-1541年,西班牙冒险家,1531年率远征队征服秘鲁,擒获并处死印加帝国皇帝,野蛮杀戮印加人。——译者注。】
“然而,我们并非当年的西班牙征服者。我们发誓,一定尊重我们可能发现的任何生命形态的生存权。不过,可以坦言,时至今日,人类还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均分社’所假设的那种友好宇宙的存在。我们所以计划发射100艘量子飞船,而不是三五艘,其原因就在于,我们不能保证,一定能发现并到达任何人类可能生存的星球。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胜算的可怕的冒险行为,但我们所以这样玩命,正是为了人类在宇宙中的永久生存寻找新的栖息地。
“要说原始生命形态,那可能是很普遍的,尽管其中大多数也许很难算作生命。但是,所有证据均表明,灵性生命是罕见的。我们人类也许是惟一的。我们可以十分肯定地说,迄今为止,除人类外,还没有任何生命形态掌握量子波技术。如果有,他们早到地球来了。如果我们能最终证明,除我们人类外,宇宙中不存在其他灵性生命,那么,宇宙也就自然属于我们人类了。”
“机长,呃……”一个前排的瘦高个儿迟疑地站起身,“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提一个私人问题。既然成功的可能性如此微乎其微,那么,是什么力量促使您参与这项冒险行动的呢?”
“为了实现我们的既定目标,为了人类的最终利益,我已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慨然接受任何风险。”阿尔特神色凝重,“我们的目标就是:挣脱地球引力的束缚。在量子飞行器出现之前,我们只能羁绊在地球这个小小的星球上,注定逃脱不了经历兴衰变迁的命运,最后像三叶虫和恐龙一样,归于绝种。‘太空播种行动’的使命就在于,在我们可能登临的任何星球上,播撒下人类的种子。可以说,每一艘飞船,都是一个装满人类种子的豆荚,随时准备撒向太空。一个人如果能认识到这一点,即人类永久生存的问题,那么,他还惧怕什么风险呢。”
“您就没有感到一点遗憾?”那记者追问道。
“家庭、妻子和朋友,也为这个您永远不可能再见的世界?”
“我为此感到难过。”阿尔特点着头,目光依依不舍地注视着远山,注视着山顶的积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