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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明白得最后 阴间使者,那是替阴间工作的一个身分,大美人李宣宣就是这个身分,好色如命的阴差,也是这个身分(他恰好姓阴)。
(八)有缘人接受讯息
阴差和李宣宣,是怎样获得“阴间使者”这个身分的,一直是谜,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如今,这个身分轮到了红绫身上,或者说,阴间的力量,不知通过了甚么方式,邀请红绫去当这阴间使者。
当阴间使者,是一个甚么样的情形,我所知也少之又少,相当于一片空白。
以我曾见过,且曾和白素十分投契的李宣宣来说,她这个阴间使者,似乎并不可怕,利用“许愿宝镜”的功能,可以自在来去阴间(阴差也一样),她在阴间做甚么事,全不可测,但在阳世,却与人无异,而且,白素一再说,她不是鬼,是人!
如果红绫当了阴间使者,那么,她当然也不是鬼,是不折不扣的人。
可是,人又怎能长期在阴间“工作”呢?“工作”的范围和性质,又是甚么?
听红绫说来如此自然,像是普通有人请她去工作一样,可是实际上,事情的神秘莫测,怪异不可思议,真是至于极点!
我自认一生,几乎甚么怪事都经历过了,可是这时,也不禁目定口呆,说不出话来!
我和白素,是红绫的父母,在听得红绫这样宣布之后,自然震惊(白素的感受和我一样),就算是别人,也都惊讶莫名。
主要的惊讶,自然是出于无知 究竟那是怎么一回事,人人都一无所知。
都只知道事情和阴间有关,就算都接受了我对阴间的解释,那仍然是虚无飘渺之极的一个模糊概念而已。
而且,阴间又必然和生命的一个历程死亡有关。人对死亡这种在生命历程中必然会发生的现象,都怀有一种异样的恐惧,自古以来皆然。
座中有老人,像祖天开,已享有百岁高龄了,像白老大,也早已过了古稀之年,但是一样对死亡怀有莫名的大恐惧。
形成这种恐惧的主要原因,也是无知 人对于死亡之后的情形如何,一无所知。
正由于一无所知,所以才产生恐惧 人处在陌生的环境之中,容易产生恐惧感,死亡之后会怎么样,太无知,太不可测了,所以恐惧感在人的感觉中也属于顶级。
而红绫竟把如此神秘、如此牵涉到人类有史以来心理上最大的恐惧,如此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地说出来,怎不令人震惊?
人人心中都有很多疑问,可是却不知从何问起才好。静默维持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白素才问了一个听来很是可笑,但是却没有人笑得出来的问题:“你答应了没有?”
红绫倒并不觉得这问题好笑,她很是认真,先吸了一口气,才道:“我还没有决定,又想去,又不想去。”
花五在这时,陡然叫了起来:“你不去,我去!我去!我去!”
他连叫了三声“我去”,叫到后来,不由自主,喘起气来,可知他的心中是如何急切。
红绫向花五望去,她待人诚恳,虽然花五为人卑鄙讨厌,但红绫却并没有轻视他的意思,她“啊”地一声:“你有兴趣,不妨试一试。”
花五兴奋得胖脸通红:“怎么试?”
红绫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手中一直拿著那盒子 应该是极重的盒子,但是她却只是随随便便,拿在手中。这时,她把那盒子放在桌上:“你双手手心,紧贴著它,就会有感应。”
刚才,大家都见过红绫用双手夹住那盒子的情形,也都推测,她正通过手心紧贴盒子的两面,正和不可测的阴间作沟通。这时,她又这样说,可知那盒子真有和阴间沟通的功能!
这是何等吸引人的事,令得每一个人,都心痒难熬,温宝裕甚至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已经向那盒子,伸出了手去。
但是他手才伸了一半,却又缩了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花先生先试,我们大家轮著来,我排第二。”
熊和阴间沟通,虽然不知是甚么样的沟通,但那总是极奇妙的经历,谁都想试一试,温宝裕好奇心强,自然希望有这样的经历。
花五唯恐再有人和他抢,急急叫了一声:“我先来!”
他说著,一伸手,就去抓那盒子,可是一下子却未能把它抓起来。
花五呆了一呆,一只扁平的盒子,又那么重,要一下子就抓起来,确然不是太容易的事。他吸了一口气,双手齐出。
可是,仍然未能把盒子取起来。
花五伸手在自己的头上用力拍了一下,他去推那盒子,用意很明显,把盒子推到桌子的边缘,让盒子的一小半移出桌面,那么,要取起它来,就容易得多了。
可是他双手用力一堆之下,那盒子,竟然纹丝不动!
这一来,不单是花五,连旁观者也大是惊讶 那盒子再重,以花五的力量,也断然没有推它不动之理!
当花五双手齐出,也未能把那盒子取起来时,我想到的是,桌面是玻璃的,盒子的表面十分平滑,那就可能造成一种现象 在盒面和桌面之间,没有空气,那么,大气压力加上盒子本身的重量,就可以使得花五取不起盒子来。
可是在这种现象之下,推盒子在桌面上滑动,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何以花五也难以做得到呢?
花五看来在一再发力,但是那盒子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也不动。在经过了努力而没有用之后,花五竟然向红绫怒目而视 他的用意很明显,是以为红绫做了甚么手脚,好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红绫还没有反应,我已勃然大怒,斥道:“你可别小人之心!”
花五双手一缩:“那是为了甚么?”
红绫大是惊异:“我也不知道,我还感到环进了盒子后,分量反倒比以前轻了许多,正在奇怪哩!”
红绫的话,立时各人都呆了一呆,因为这话,实在是不合逻辑之至。
那盒子极重,约有十公斤,环也极重,约有五公斤,两者相加(环装进了盒中的凹痕中),当然应该重十五公斤左右,断无反而轻了之理。
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反驳红绫的话,连温宝裕那么喜欢表示相反意见的人,都没有说甚么。那自然是由于眼前的情景,所发生的事,越来越怪异,越来越震撼人心之故。
在那样的气氛之下,人人都感到,真的没有甚么事是不可以发生的!
红绫一面说,一面伸手出去,一下子就把那盒子取了起来,她拿著盒子,望向花五,花五急叫:“给我!”
红绫就把盒子递给了花五,花五伸手接了过来,就看到他的手向下一沉,他连忙再加上一只手,可是竟然一样捧不住那盒子,盒子自他的手中,跌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这情形已经够怪的了,更怪的是,盒子落地,发出的声响并不大,而且,看那速度,也不像是很重的物体坠地,和一只普通的金属烟盒跌在地上一样!
盒子虽然脱手,可是花五仍然不由自主喘著气,向后跌退了半步,可知刚才盒子在他手中之时,实是沉重之极,远超他的体力所能负担!
这一来,连红绫也现出大惑不解的神情,向我望来。我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红绫显然想求教于我,但是我却一无所知 红绫所知,肯定比我更多,她自然而然向我望来,只是基于女儿对父亲的崇仰而已!
这时,人人盯著那盒子看,直把它当作了怪物一样,不明白刚才亲眼所见的现象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此际,白老大忽然纵声大笑:“老五,你和它没有缘!”
花五喘著气:“你是说 ”
白老大指著那盒:“这宝物是活的,有灵性,你和它没缘,根本拿它不起!”
白老大这话,真是玄之极矣 那盒如果真像传说中的宝物,那么具有灵性,也正是宝物的特性,那盒子真有这样的灵性?
花五涨红了脸:“我不信!”
白老大作了一个手势:“只管再试,可是要小心,惹恼了它,你可能会吃亏!”
白老大这话更玄了,简直把那盒子当成活物了!
花五不出声,俯身下去。那盒子落在地毯上,照说,就算有一百斤重,花五一用力,也把它取起来了。可是眼看他双手紧抓住了盒子,咬牙吸气,挺腰发力,硬是不能挪动分毫,彷彿在地毯之上的,并不是一只小小的盒子,而是一副千斤重担!
这种情景,真是诡异之至,我不由自主摇著头 一个物体,是多重就是多重,又不是忽然到了引力不同的另一个星体,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这时,满脸疑惑之色的,当然不止是我一个人,我只觉得脑际“嗡嗡”作响。也不知道循甚么途径去设想这么怪异的情形。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红绫“哈哈”一笑,大声道:“我明白了!”
她是向著白老大这样叫的,白老大神情嘉许,作了一个手势,鼓励她说下去。
红绫指著那盒子:“它有和脑部活动产生联系的力量,能影响脑部活动,它若是令脑部活动感到它沉重无比,自然再也取不起,若是使你觉得它轻,自然一下子就可以把它取起来!”
白老大笑:“说得对,这就是有缘无缘了!”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对各人道:“它愿意让人取起它,就取得起,它不愿意,就绝不能动它分毫!”
说实话,当时白老大和红绫的话,说得虽然明白,但我还不是十分明白。
事后,我和白素讨论,白素道:“一切自然全是脑部活动在作怪,你忘记了,干扰脑部活动,可以使人看不见自己 又可以使人看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和现象!”
我为自己辩护:“可是能使物体一下子轻,一下子重,这也难以想像!”
白素破例讥嘲我:“难怪小宝感叹‘卫斯理老了’ 不是物体忽轻忽重,而是脑中感到那物重得绝拿不起 自然就拿不起了!”
我作了一个怪脸,没有再争辩下去。
当时,花五神情难看之至,温宝裕大声道:“等我来试试!”
他两步跨向前,可是用尽了气力,也取不起那盒子来。红绫拍手笑:“小宝,阴间不要你去,怕你去了捣蛋,再无宁日!”
温宝裕“呸”地一声:“我还不想去呢!”
我心中一动,问红绫:“是不是能和阴间沟通的,才取得起这盒子?”
红绫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那环才一飞过去,盒盖合上时,我就感到,如果双手手心,紧贴盒子两面,就能得到一些讯息。”
我再问:“有声音告诉你?你感到有人向你传达了这个讯息?”
红绫想了一曾:“我说不上来,只是感到可以这样做,就做了!”
白素沉声道:“自然是有某种讯号进入了她脑部的结果!”
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在过往的经历中,我也有过同样的情形:不是“听到”有人说话,而是“感到”有人说话。
红绫的双手,夹紧了那盒子之后,她又获得了甚么讯息呢?
我没有问出来,只是望向红绫,她并没有回答,神情很是惘然。白素低声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
红绫忙道:“不,我知道,可是……请让我整理一下,先弄清楚了,再告诉你们!”
我连声道:“慢慢来!慢慢来!”
我想,不久之前,她还是一个女野人,而如今,遭遇如此之奇,那么多新奇的事,都需要经过脑部活动的“消化”,不是一吞下去就可以明白的。她这时正在努力,这一点大家都可以理解。
温宝裕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