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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中一个带头儿的络腮胡子说道:“逢山开路遇水填桥,兄弟们想请大爷施舍点儿白纸,好回家糊窗户!”
苏超笑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黑话,白纸就是大洋,糊窗户就是糊口。“敢问各位好汉哪里高就?”
“好说,前方不远问山神,入水不理龙王爷。兄弟是前面登天崖的!”
苏超轻咳一声,他觉察出了眼前这几个人虽然凶神恶煞,但是黑话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显然是出道没多久的雏儿。于是他说道:“兄弟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的,因军务紧急,此番打扰实属迫不得已。没有来得及拜会寨主,今日各位兄弟放小弟一马,他日当备厚礼再来拜山头!”
络腮胡将大刀扛在肩上,说道:“十二军?你他妈的就是二十军,也要把钱留下!”
苏超一皱眉头,原本以为自己搬出十二军的名号可以吓住这群山贼,没想到山贼水米不进。十二军和二十军有什么不一样的?只不过是番号不一样,而听络腮胡的口气好像是二十军比十二军还要厉害,完全就是个军事外行。
这时,络腮胡身边有个小喽啰向他耳语了几句,络腮胡听完笑了,用刀指着苏超说道:“我听说你们十二军掘了皇陵。”他偏着脑袋看了看苏超背着的包袱:“该不会这包袱里就是东陵的宝贝吧?来人,给我动手!”
“你他妈敢!”苏超刚要拔枪,忽然从两边飞出两道绳索,将苏超的手腕牢牢系住。接着绳索那边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拉,苏超摔下马来。络腮胡高兴地大叫:“给我绑了!”
苏超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从背后打了一记闷棍,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等到自己再醒过来的时候,苏超眼前黑乎乎的,原来是被一块儿黑布蒙上了眼睛。他想伸手摘掉黑布,却发现手脚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了,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实在动弹不得,他只好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正前方有人说道:“嘿嘿,大哥,你来看看这个,哎呦,这可真是好东西呀!”是络腮胡的声音。
“嗯,果然是好东西。”一个人回应道,说起话来声如洪钟。
“还有呢,大哥……”络腮胡继续说道。
苏超只能通过听他们的对话来判断对方在干什么,他想他们一定是在看自己包袱里的宝物。他一想到这些辛苦得来的宝物就要落入敌手,心有不甘,大声叫道:“杀人越货的土匪,暗施诡计,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放开爷爷,咱们一对一过过招儿!”
络腮胡见苏超都被抓住了还这么狂妄,顿时心生怒气:“嘿,你他妈的你……”
突然,“啪”的一声有一人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络腮胡的话。那个被络腮胡称为“大哥”的人说道:“揭开他的蒙眼布!”
苏超被揭开蒙眼布的一瞬间,感觉眼前一亮,又变得模糊起来。他眨眨眼睛摇摇头,好久才适应过来,抬起头看着正前方。前方是一把虎皮太师椅,一个光头刀疤脸的人瞪着眼睛坐在那里,浑身肌肉虬结,透出刚劲孔武。他的面前有一木质长桌,上面摆满了苏超包袱里的宝物。
他看着苏超:“你就是什么狗屁十二军的?”
苏超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小小的一个土匪头子竟然诋毁国民革命军。他脖子一梗:“不错,老子就是国民十二军的!”
光头刀疤脸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地说:“不错,我之前和你们十二军的一个人交过手,他的功夫很差,但是和你一样有血性。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功夫比他如何。来人,松绑!”
四个人上来解开了帮着苏超的绳索,苏超扭扭手腕,转转脚筋。长时间的束缚使他觉得血管都不流通了,四肢都出现了麻痹的症状。“呛啷”,有一把大刀丢在地上。
光头刀疤脸转身从虎皮太师椅的后面拔出一把大环刀,说道:“捡起地上的刀,和我孙某人过过招儿!你赢了,我放你走!你要是输了,就人头落地!”
苏超捡起刀来,握在手中掂了掂:“我要是赢了,我也要把珠宝带走!”他指着桌上的一堆珠宝说道。
光头刀疤脸一愣,没想到苏超会这么说。但随即他又笑了:“你先赢了再说吧!”他走过来,沉重的马靴踏在地上,扬起阵阵灰尘。说时迟那时快,光头刀疤脸双手握刀,兜头劈下。
苏超急忙架刀格挡,双刀相交,火光迸溅。苏超只觉得双臂一沉,虎口发麻,心中暗叫:“好强的臂力!”光头刀疤脸原地快速转身,反手一刀又向苏超腰间砍来。苏超左腿弓,右腿绷,竖刀挡住了这一下。但是对方强劲的臂力得苏超连连退却了好几步。
光头刀疤脸轻笑一声:“哼,兄弟,小心啦!”他挥刀直劈,又被苏超挡住。但他临阵变招,突然松开握刀的一只手去抓苏超的右手腕。苏超情急之下不与对方拼蛮力,后跳一步退出来。光头刀疤脸高高跃起,一把大环刀舞得虎虎生风。苏超就仿佛被围在了雪白的刀光中。引得众喽啰一通较好。虽然光头刀疤脸均是采取了攻势,但苏超防守严密,滴水不漏,倒也让对方没有得手的机会。
光头刀疤脸大叫一声:“呀!”竟然双手握刀直刺苏超胸口。苏超的刀不及对方长,只好双手扶住刀背,刀刃向下压住了对方的刀背借此来减缓对方的攻势。这正中光头刀疤脸的下怀,这样一来,双方不得不开始比拼臂力。苏超虽然是军人出身,但远比不上面前的这位山大王。撑了不到一会儿,就双手一滑。光头刀疤脸顺势往上一挑,苏超的大刀脱手飞出。刀尖还滑向的苏超的胸口。
好在苏超眼明手快,身子一偏,虽然避免了被开膛破肚的惨痛下场,但是胸口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光头刀疤脸刀尖指着倒在地上的苏超,说道:“兄弟,虽然你输了,但是你身手还算是不错。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超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说道:“要杀就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之后,我苏超又是一条好汉!”
不料光头刀疤脸眉头一拧:“你叫什么名字?”
苏超回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苏超!”
“苏超,十二军的苏超,那你在十二军任什么职务?”
“第三师师长柴云升的副官!”
“哎呀!我孙肇德险些错杀好人啊!”说完,光头刀疤脸把大环刀往地上一插,双手扶起了苏超:“兄弟,孙肇德有眼无珠,还望兄弟海涵!”
这一下倒弄得苏超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叫孙肇德的土匪头子啊!
山寨内灯火通明,众喽啰分立两边,光头刀疤脸坐在正中,络腮胡和苏超坐在下手左右两旁。光头刀疤脸敬了苏超一碗酒,说道:“苏副官,兄弟是一个粗人,多有得罪,这碗酒权当是兄弟的谢罪酒。”一端碗底,一碗酒顷刻而尽。
苏超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光头刀疤脸放下酒碗,说道:“苏副官不要生疑,容兄弟慢慢说来。兄弟叫孙肇德,原是北平城中的大户人家,可惜连年混战,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在这里落了草,从此做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半个月前,有两个男的从我山下经过,我见他们行李沉重,就起了歹意,带兄弟们下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两个人一个人长得黑黑的,浓眉大眼,挺精神的,另一个就白白净净,有点儿脂粉气。看到我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浓眉大眼的那个人吓坏了,问我们:‘你们是……干……干什么的?’我狞笑着说道:‘山上的庙断了香火,想请两位为小庙捐点儿香油钱。’那人回答说:‘我们手头儿实在不方便,改日再说,改日再说。’说完,拉着同伴儿就要走。我挥刀拦住,说道:‘小兄弟,多少意思意思,我也好跟众位兄弟有个交代。’‘你……你不是庙祝!’敢情这个人一直把我们当成了庙祝,我笑道:‘老子当然不是庙祝,但老子比庙祝大得多。庙祝管的不过是一座庙,老子管的可是一座山!’“这时候,他身边那个人说话了,他说道:‘你们是山贼吧?’我冲他伸出大拇指:‘高见!兄弟孙肇德在这一带混口饭吃,希望二位赏个脸。’不料,我这句话刚一说出口,那个带着脂粉气的人忽然笑了:‘孙大爷好眼力,我们身上就带着不少宝贝……’他话还没说完,浓眉大眼的人就急切地去拉他胳膊,显然是不想让他接着往下说了。他甩开那人的手,冲我说:‘这样儿吧,孙大爷,我们就依照规矩来过两招儿,你赢了,宝物归你,我赢了,你放我们走!’我一听心里就乐了,看这小子又瘦又小,怎么可能是我对手?我爽快地答应了。没想到,我还没站稳,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当胸就打我一拳。我略一偏身,躲过了这一招,伸腿一绊,那人立马摔了个狗吃屎。这时候,白净脸的人冲他嚷道:‘干什么你,充什么英雄?你又打不过他!’他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我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看着你去冒险!’话音未落又冲了过来。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小子的功夫实在太逊,和我交手不过三回合,他在地上摔了三次,跌得鼻青脸肿。我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服不服?服了,就把宝物留下,不服,老子就把你打服了为止!’我打算一脚踹向他的脑袋,这样他不死也得残废。就在我刚抬起脚的时候,白净脸的人喊道:‘慢着,是我和你打,不是他,他又哪里是孙大爷您的对手呢?’我当时听了这句话有点儿舒服,因为凭良心说,的确没几个人能在拳脚上面胜我。”
说到这里,孙肇德又喝了一碗酒,一抹嘴接着说道:“我很喜欢白净脸的小子,因为我觉得他有点儿像年轻时候的我。我毫不犹豫接受了他的挑战。弟兄们也都闪开,空出了一块儿地方。我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冲上前去来一个熊抱,想扼住这小子,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双手举起两指,委身撞到我怀里来,向上一戳,打在了我的胳膊上,我感觉双臂酸软,千斤的力量也使不出来了。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二指禅的功夫,我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他没有乘势进攻,我揉了揉两条胳膊,又攻上去。这次我使虎爪,想抓住他的手腕扭断它。指尖刚触及到他的袖子,他的手臂一滑,竟然打在了我的胸口上,看似力道不大,但是我气都喘不上来了,一张脸憋得特紫。他还是没有进攻,这次我真的恼羞成怒了。我大喝一声,挥拳就打。白净脸的人错开双掌交叉在一起,架住了我的拳头,然后向后一拉。我感觉拳头像被对方黏住了似的,身体也不听使唤了,竟然不住地向前冲去,好不容易定住了身体,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挨上了一脚。这一下轮到我狗啃屎了。”孙肇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在说别人的糗事一样。他叹气说道:“唉,想必苏副官已经猜出来了,这两个人是谁。”
苏超的眉毛一挑:“难道是谭师长部下文丙义副官?”
“不错,就是文副官,那个白净脸的呢?”
“这我还真猜不出来了。”
“姓马,是文副官的媳妇儿,竟然是男扮女装!哈哈哈哈,我老孙竟然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下,哈哈哈哈。”孙肇德似乎并不以此为耻,他爽朗地哈哈大笑,引得众人也和他笑了起来。
但苏超心里清楚,文丙义还没有结婚,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