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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天下一望着刚才的记事纸说道,“首先,你于四时离开公司之后,使用新干线前往高崎,然后再转乘信越本线去轻井泽,到达酒店是六时半吧,随后杀了芜子,再返回到了轻井泽站时约在七时半。”
“嗯,然后呢?”
“从那里乘信越本线到长野,抵达的时间大约是八时半。”
“然后又怎样?”
“然后你从那里乘坐SEJA前去大阪,由于SEJA到达大阪的时间约是在十时半,有足够的……”
“等等、等等、请等等。”蚁场焦急得把双手伸了向前,“那个SEJA是什么来的?”
“不知道么?那是指日本阿尔卑斯纵断超特急列车。”
“咦?”说出来的,是我和蚁场。
“那东西,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通车的?”
“才刚刚。这部列车很厉害,直接穿越日本阿尔卑斯山。所以,蚁场你的不在场证明被推翻了。”
“请等等、请等等,没有那回事。在我行凶的时候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哼,那样的解释说得通吗?已经出了书的姑且不论,在之后发表的作品中,忽略那样厉害的交通工具是相当的愚昧啊。”
“可是我并没有使用这交通工具,我运用了更巧妙的诡计。”
“真难看!有投诉的话,请对写得慢的作家说啊。”
“那么来听听我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好了。你、你也想听吧。”
“也不是那么想听。来,要去警局了。”
天下一拉着蚁场的手,而蚁场则一边说“请谁来推翻我的不在场证明诡计……”一边饮泣起来。
(原文初发表于“临时增刊小说现代”1993年8月号)
杂谈感想
不在场证明,本来应该并非只得时刻表诡计这种模式,但自从本格派鲇川哲也的《黑色皮箱》和社会派松本清张的《点与线》出现以后,日本相继涌现以列车为舞台、以推翻不在场证明诡计为重点的推理名著,其中包括了新社会派的森村诚一、及有新本格旗手之称的岛田庄司,都曾经创作了不少极受欢迎的列车推理作品,而某些推理作家如西村京太郎和津村秀介等,更大量生产这类利用列车或其他交通工具作为主题的推理小说,导致以时刻表作为诡计中心的作品,实在占了不在场证明诡计的一个很大的比重。既然列车和时刻表推理能够成为某些作家及读者的最爱,它应当有过人之处,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首先想到的,是一般读者对故事舞台的认受性。与无人孤岛或深山古堡相比,日常生活在都市的居民都应该绝不会对列车感觉陌生,甚至更有不少人对列车、车站等东西产生浓厚兴趣,从而收集有关资料和物品的也大有人在,因此对作品也能产生某程度上的共鸣感,而且作为忙碌的都市人,大概也经常会接触到各色各样的时刻表,上班和下班的车船、紧密繁忙的社交应酬、电视节目的播送时间等等,全都离不开时刻表的概念。
以交通时刻表作为诡计重点构思,也更能让读者体会到亲切感。对他们来说,密室杀人事件可能一生也没有机会遇上一次,无头尸更是可怕得连想也不敢去想,但在列车推理中所使用到的诡计,却与日常生活较为息息相关,大概有不少人都曾试过需要于短时间内往返两三处地点的经验吧,对于一脚踏两船的男男女女来说,利用时刻表制作诡计的频繁度甚至可能比推理作家更大。
另外,列车时刻表推理也对量产型作家较为有利。假若连续一百部小说都以孤岛为故事舞台,那么当读者看到第三、四部便可能已经生厌,把舞台换成暴风雨山庄也同样无法维持太久,因为纵然杀人的诡计有所不同,故事场景却仍是大同小异。相反的,列车行走于不同地区之间,每个车站、每个地区都有其独特的景色和风貌,因此即使写上过千部,都可以为读者带来不同背景的新鲜感,保证读起来不致于太过沉闷。
来到了二十世纪末的新本格年代,这类所谓玩弄时间与空间魔法的构思,又变成了什么样的面貌呢?坚守传统风格的有栖川有栖,有以典型时刻表诡计为主题的《魔镜》,而作品以气氛诡异见称的二阶堂黎人,也创作了不在场证明推理的《诹访湖魔法》,甚至就连创意大胆的麻耶雄嵩,也写出了麻耶式的另类时刻表推理作品《木制的王子》,从此可见,时刻表诡计可说在日本推理史上依然能够屹立不倒。
——香港路人甲
第六篇 “花样粉领族氤氲温泉乡杀人事件”论
——两小时剧场
列车之内(中午过后)。
我一个人在吃着车站的便当。窗外,全是充满色泽的山峰。
我喝了一口茶,然后微笑。
“唉,悠悠闲的。棘手的事件告了一段落,过年就连少许休假都没有,很久没一个人去温泉,想到便去好了。”那样说完后我眉头一皱。
怎么样,刚才用作说明的台词。
特别是,尽管没有对手但为什么还说出声来呢?我应该没有自言自语的癖好啊。
即使那是小说中的内容,也总觉得有些奇怪。“列车之内”这个姑且不论,但有“中午过后”这种写法么?
算了,特地在休假,也不要太在意吧。
我的名字叫大河原番三、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部。
好了好了、请等等。上次不是应该已说了我是长野县的警部吗——虽然也有那样投诉的人,但这个系列还是容许这种程度的胡闹啊。
嗯,我的目的地是关东北部著名的温泉区,到达目标旅馆的时间是下午四时。
店的名字叫山田屋旅馆。仅是在名字上称为旅馆、但无论怎看也是酒店般的住处也有很多,而这里则是纯日式、具备季节感的旅馆,房间数量虽然不是太多,但即使像我这样的单身客人还给安排住进这宽敞的房间,想来到这里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直至晚饭前还有一点时间,虽然这店自豪的岩风吕【注】是二十四小时开放,但总觉得太早泡温泉会让身体逆血上涌而不好适应,因此还是漫无目的地在旅馆附近散步。
【注】:风吕,日本用语,本意为洗澡,这里指温泉浴——天蝎小猪注
不论在哪里的温泉街都可以看到的景色,在这里果然也有。土产店一列的并排着,店前有些客人冷冷清清的在闲逛。
说是在山中地带,这里也没有什么著名土产,要勉强说的便是叫“温泉最中”的果子,看起来除了细小得可以一口吃下以外,便不知道与普通的果子有什么不同了,多半即使吃了也不会知道。所谓著名土产便是那样的吧。
我停留在一间土产店前面,弄了一下小玩偶和钥匙扣,这时旁边响起了一把女子的声音说“对不起,请给我十个‘温泉最中’。”我望向声音的那边,是个看来像年约二十多岁的长发女子(藤原邦子、二十四岁)在买“温泉最中”。
那名女子从店员接过盒子后一边付钞一边问。
邦子 : 请问,这大概可以存放多少天?
店员 : 可以存放约一个星期。
那名女子一脸安心的神情离开了商店,我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说。
大河原 : 噢,年轻的女性果然是爱好甜食的哩。
咦?什么?什么?又是不太自然的自言自语。怎么回事?为什么文章的感觉那么奇怪?在对话前面加上了什么邦子、大河原,怎么搞?
不、等等,这种文体好像在哪儿看见过……
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我匆忙返回到旅馆去。
晚饭于六时半送到房间内,而且还叫了啤酒,一边吃鲤鱼片和岩鱼烧、一边倒酒。
虽然想到能静静地独个儿享受温泉区的晚上真好,但现实却并非如想像那般。听到的是不知从哪里传来、像是在举行宴会的嘈杂声音。尽管等级距离大型观光酒店和宴会场地等还很远,但作为小旅馆怎也应有一个界限吧。
当我向进来添加啤酒的服务员稍微说出这事情时,和霭可亲的服务员在途中面色一沉说道:“是东京什么公司的职员在举行慰劳宴啊,真对不起。”
“不、不,也并非太过骚扰,请不要在意。”
可能是吃得太饱了吧,饭后看电视时朦朦胧胧的便睡着了。醒来时已经过了十时,特意来到这里,我想不去泡温泉也太不成话吧,因此把浴巾挂在肩上便离开了房间。
在途经走廊的时候,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两个年轻的女子走了出来。
其中的一人(青木真子、二十四岁)搂着另外一人(邦子)。
真子 : 没事吧?
邦子 : (点头)只不过是有点倦。
我看见那女子便愕了一愕,回想起傍晚她在买“温泉最中”的情景。
两个女子走进另一个房间后便关上了门。
大河原 : 她也住在这里么。
呢喃之后便返回自我。
哗哗哗,在奇特的文体中又再自言自语了。究竟怎么搞的?在对话中加上了什么“(点头)”也相当奇怪。
这个难道说是“那个”么?
不、不,怎会是“那个”。好像要抛掉那不祥预感般,我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向大浴场那边。在这店自豪的岩风吕,最初除我以外并没有任何人,当我正把手脚伸展开来之际,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高瘦的身形,也颇称得上是美男子,年龄则约三十岁。
男人 (山本文雄、三十二) 像是怕热的皱着眉头走进温泉中,看见了我,便轻轻的点头,而我也作出回应。
山本 : 一个人?
大河原 : 嗯,算是。
山本 : 那真令人羡慕,我也希望一个人去旅行哩。
大河原 : 你与家人一起来么?
山本 : 不,是公司的慰劳宴。
大河原 : 呀!(点头) 但,与年轻女子在一起不也是很好么?
山本 : 不是那样,那反而让人费心。
大河原 : 喔?那样?
两人一起从风吕场出来,当并排去到走廊时,青木真子从前面走过来。真子望着山本。
真子 : 山本先生,不好啦,邦子不见了。
山本 : 藤原小姐不见了?有仔细找过了吗?
真子 : 有,但什么地方也不在。
山本叫住了偶然经过的女服务员,与她细声交谈。
我询问那名女子。
大河原 : 所说不见了的,是刚才你照料着的女子吗?
虽然因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搭讪而露出少许惊讶的表情,但真子很快便作出回答。
真子 : 是的,刚才大家在玩扑克牌的时候,她突然说有点不适。
山本回来对那名女子说。
山本 : 已拜托了人到旅馆四周寻找,也要请大家去帮忙。
大河原 : 我也来帮忙。
山本 : 对不起,劳驾你了。
旅馆的周围。旅馆的服务员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在寻找邦子,也常常听见呼唤邦子的声音。
大河原 : 究竟消失到哪儿去呢?
过不多久,从不知何处传来了惊叫声。
一名旅馆女服务员站在树林旁边。
大河原 : 什么事?
女服务员颤抖着指向前面,穿上浴衣的邦子倒在那儿。我连忙走上前去确认她的呼吸。
大河原 :已死……死了。
对当地警察详细说明之后,我再返回现场。现场检证还在继续进行中,住在其他旅馆的客人也已聚集起来,警察要处理那些围观者也够麻烦了。
那有些奇怪。
说的并不是事件,而是这部小说。怎也不像是小说,像是进入了由奇妙文体所构成的世界中。真的是“那个”么?
正当思索着的时候,前面响起了警官的怒吼声。
“不可以、不可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