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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兰。”凯茨说。
“尤特兰。”
“可你并不是从那儿来的……”
“那儿离哥本哈根近吗?”凯茨问。
艾娜耸耸肩,“还行。”
周日早晨的特吉斯和平时的特吉斯完全不一样。到那天,市场上人头济济,全是从岛南面来的居民,一心想用两千比塞塔就从那些摩洛哥人或是还操着利物浦口音的瘦骨嶙峋的小贩手里买6件T恤杉,另外还要再敲竹杠弄几件。凯茨犯了个错误,她不该在到这里的第二个星期天早晨就坐公共汽车到这个市场来。当时她不到半小时就发现这儿全是蹩脚货,价格也很难统一。要想买食品摊上的汉堡,还需要数学学位才能和摊主讨价还价。
当时她赶快就逃了出来,找到一间还可以称得上是文明社会的西班牙酒吧。她先喝了杯咖啡,然后就慢慢地抿着一杯酒,消磨时间。桑塔的班车发车时间到了,她才慢腾腾地赶到车站,这时有个家伙对她说:“你是不是没找到那个极好的卖T恤衫的摊位?我找到了,我用2000比塞塔买了9件,太棒了。”
凯茨什么也没说,她从那些挺着啤酒肚的人中挤过去,拿起她的百威啤酒,然后又艰难地从那些人中逆流而上回到她的长途汽车里。她真想敲掉那个洋洋自得的家伙的两颗门牙!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可以给你一便士。”艾娜说。
“买我的心事?”凯茨说,“不值那么多钱。”
“快说吧。”
“唔,”凯茨说,“我在想游客们每周日都这样‘洗劫’特吉斯。在飞机上我遇到一个人,他大概认为兰萨洛特就是普拉亚布兰卡和特吉斯市场。”
“喔,凯茨,你这个犬儒主义者!这种市场一周只有一次,而且大量外币在此交易。正是从游客身上和这里赚来的钱才维持了这个岛。”
“维持了这个岛的什么?”凯茨突然问道。
离开特吉斯,两人继续向北驶去。她们沿着山路蜿蜒而行,右边就是一落千丈的悬崖,掉下去必死无疑。艾娜紧握着克里奥的塑料方向盘,尽量地使自己不害怕,放松下来。远处几英里的地方是翻腾的大海,中间是一片住宅区,一座座精致整洁的白色房屋前是片片围地,种着棕榈树和仙人掌。
要想在通往哈利亚的这一段路上驾车确实能考验一个人的反映是否灵敏。如果能轻松地上下坡,就是一种胜利。只有两辆车宽的道路每延伸50码就会忽然向右一拐或向右一绕,弄你个措手不及。她们两人一边盯着前方,一边祈祷过这个弯之后不要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否则她们一定会车毁人亡。
而在这期间,会经常有一些穿着莱克拉运动装的桑塔的自行车运动员蓦地一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飞一样地从她们身边滑过,忽地一个急转弯,轮于下面沙石纷飞,他们身上棕色的油闪闪发光,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似乎已失去思想,只是一味地向前飞驶。凯茨她们两人急忙驾车逃到旁边通向城镇的路上,这时其他运动员已经开始上山了,看上去兴高采烈,脸上也自然多了。凯茨摇摇头,“他们是自愿吗?他们并不是非要这么做吧?”
“他们是在追求那种刺激,凯茨,你应该明白。”
“大概只是他们的身体能得到刺激,而不是大脑。没有哪个神智正常的人会去做那种傻事。”
“什么?”
“像那样下山,没人会那样做。你看见他们怎样冲下去的吗?”
艾娜断然摇了摇头,“喔,不!”她说,“简直太吓人了,我根本不敢看,转弯时我会闭上眼睛,这样能好些,对吧?”
“你在开玩笑!”凯茨说。
“他们真是些蠢驴!”艾娜说。
一个急刹车,她们把车停在一个绿白相间的庄园风格的饭店前,砂砾铺筑的停车场上还有一两辆车。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停车场另一边拴着几头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可是当她们骑上去之后,这些驴就变得精力充沛,绕着后街转了15分钟。下一站是里奥的米拉多,向右拐再向左转,很快她们就行驶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两边的房子都没有台阶,门直接对着马路。
艾娜说:“那么,你喜欢兰萨洛特吗,凯茨?
凯茨鼻子里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了那个男的,曼联的球迷,“喔,我不喜欢,艾娜,这里的饭菜吃不惯,不是吗?电视节目也糟透了。
“可那里的景色唤起了你的灵感,对吗?那种具有魔力的壮丽景色。
“什么,就这些流淌的熔岩?”
“那是大自然在释放它的无穷威力。”
“你是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
“不错。”
两人只顾说话,差点错过左边岔路口,艾娜赶紧来个U字形急转弯,“嘎”地一声才掉过头来。鉴于艾娜的驾驶技术,凯茨只好说回程由她来驾驶。毕竟她们之中有一个是受过警方训练的司机。
凯茨还从没有试想过里奥的米拉多会是一番什么景象。不过常听人们说起山是多么高,风景是多么美,所以在她的想像中大致是热带的风光,人们坐在缆车里上山滑雪,山顶处应该有阿尔卑斯山区的饭店。透过玻璃窗是一望无垠,看不到边的空旷,007每次纵身跳入悬崖或与那些恶棍搏斗时总在这种地方。
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停车场,堆着几块石头,根本无所谓风景。一个小个子西班牙人,穿着件橘黄色的茄克,正忙乱地在停车场里指挥着。
“那所谓的美景呢?”
“耐心点。”艾娜说。
艾娜把她的旅行袋挂在胸前,看上去活像个袋鼠。而凯茨从车里出来时,则把包挎在背后,耷拉在屁股上,更是一副持枪歹徒的模样。两人朝着隐藏于那堆石头后面的入口处走去,掏出兜里的几百个比塞塔买了两张明信片似的门票。凯茨不知正出神地想什么。
“别瞎想了!”艾娜说。
她们穿过一片白色岩石,一切都是圆形的,看起来好像是拍电影的场景,凯茨又想起了007。这是一间弧形的房间,地板磨得十分光滑。远处有一大片玻璃窗。
凯茨望着窗外,即使透过灰色的玻璃看去,景色依旧是美得让人震惊,海水的颜色是那么新奇的一种绿,凯茨简直无法形容。明亮开阔的沙滩,环绕着一个小岛。港口四周星星点点地散布着几间房子,一切都是那么恬静,诱人。
“格拉修莎岛!”艾娜转过头说,“太美了,不是吗?”
“迷人极了。”
“我从没去过那儿,每次打算去时,总有事耽误。”
“我们俩去,”凯茨说,“我回英国之前,咱俩一起去。”
艾娜咧嘴笑了。
两人喝了几杯咖啡,还尝了一块风味独特的蛋糕。那儿有个酒吧,不过凯茨并没突发奇想地想去喝点更厉害的。第二杯咖啡时,她开玩笑地提了一下,不过艾娜却认为喝酒过量不是挺好玩的事。
“我喝酒,举办宴会,还喝醉过。有时我喝酒,只是为了找乐,有时我也不喝,只喝点芬达之类的,可是凯茨你——”
“别说了,”凯茨说,“我都知道。”
“你是否尝试过戒了它?”
“戒了?天啊,绝不!也许我能少喝点,或者一个星期不喝,你瞧,我现在就没喝。”
“这很好。”
“喝酒是一种放松。”
“什么意思?”艾娜问道。
凯茨坐得直直的,“我的意思是放松,作为一名警察,或者说,警察局的一个女人,难免有时会感到疲倦,压力,甚至恐惧。最快捷的解决办法就是下班后跟男同事们喝上几杯,这已成为我的习惯。”她顿了顿,“我并不是十分需要这些。”
“我们永远也不应该需要这些。”艾娜说。
“也许不应该,”凯茨立即应答,“可是去做心理治疗的话,太花时间,跑步消愁又会弄得你一身臭汗,爱情,那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只是做该做的事,不得不做的事。”
艾娜没有吱声,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砰”地一声,把杯子放在碟子上,然后指了指外面。
两人走到阳台上,左边是一个石头砌成的洗手间,右边是一个屏风和几个投币式望远镜。下面的公寓房是豌豆黄和棕色交错的图案,神奇的绿色大海边有一些人形的水池。
“那是什么?”凯茨问。
“工业化农业。”艾娜说,“生产盐之类的产品,从海水中提取的。”
“哦。”凯茨说。
她们站的地方下面就是悬崖,连缓冲的坡面都没有,往下看什么都看不见。两人在阳台上走着,一块石头突然滚了下去,好像一落千丈,使得这地方更让人觉得恐怖,“我们现在站得有多高?”凯茨扶着粗粗的栏杆问道,她注意到杆子已经生锈了。
艾娜靠在屏风上,“480米。”
凯茨心算了一下,是1500或1600英尺。也许还不必急于去调查那德国人叫什么名字。马修·布莱克从大约30英尺的地方摔下来,就成了那血肉模糊的样子,那1500英尺是什么概念?凯茨不由打了个冷战,好像有人走过她的坟墓。是什么事会使一个人从1500英尺处跳下去?有什么事能让人如此绝望?
“汉斯。”艾娜说,“竟能在如此秀美的地方做那件事。”
“是啊。”凯茨说。
她们在岛的最北端的奥索拉吃的午饭。船一般都是从这里绕过兰萨洛特的头部驶向格拉修莎的,港口上各种小船上下飘浮着,有单桅小帆船和鲜艳的游船。不过渡船却很大,是一艘白色不锈钢的摩托游艇,像百万富翁才会有的那一种。
两人吃的是松软的白色鱼肉,一些油炸食物,旁边的盘子里还有切成薄片的洋葱和西红柿。喝的是岛上自产的一种红葡萄酒,味道一般。
“你认识肯尼斯吗?”艾娜平静地问道,“他是……他主要从事像铁人三项赛这样的一些项目。”
“好像没见过。”
“喔。”艾娜说着,耸了耸肩。她接着说,“肯尼斯告诉过我,格拉修莎岛是兰萨洛特的人们可以求得宁静上的心灵的地方。”
“应该是‘心灵上的宁静’。”
艾娜没理会凯茨纠正她的错误。她抿了一口酒,“肯尼斯说那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你会在那里小坐片刻,也许只是看看大海,那儿没有车,他说待在那儿很舒服,人人都该去。
“听起来有点像兰迪岛。”凯茨说,艾娜好奇地抬起头,于是凯茨解释道,“兰迪岛在英国,离德文郡岛不远,上大学时我去过一次。
“像格拉修莎岛吗?
凯茨笑了,她回忆着,“不像格拉修莎.其实它只是一块长3英里宽1英里的大花岗岩,一直延伸到海里几百英尺。那儿的天气变幻莫测。”
“这几的天气总是很好,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几乎不下雨。
凯茨拨弄盘里剩下的鱼肉,“只是这岛上时常会有爆炸性的新闻……”
艾娜咧嘴一笑,“这也是个问题吗?”
0312
又是3个星期飞逝而过,每天的生活依然是老路子。凯茨还是继续进行治疗,除此之外,每天例行公事似的一定会去休闲池游游泳,跟那些小伙子们绕着泻湖跑上5公里,隔一天还会打打羽毛球。
前两周发生的事随着时间已经烟消云散,来做理疗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琼斯一家已经离开,那个跳高运动员肯尼斯也结束了休假,临走时还羞涩地对凯茨说了句“下次见”。那个不太友好的比利时自行车运动员离开时正好让凯茨碰到,看样子他也不是很高兴。
不知为什么,凯茨就是不喜欢爱德华·普拉特,尽管他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那天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