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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恶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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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古罗夫寻求与少校接近的途径,即是人类的热爱集体劳动的途径。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有的,”巴图林把文件念了几遍,便扔在桌上。

“谢尔盖·维达里耶维奇,现实生活中有时候会有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古罗夫从容不迫地说,声音中有点怜惜的意味,“您是带着手套开枪的,在这之前一小时由于漫不经心的缘故您拿了一下手枪。您是个活人,因此人类的任何事情对您来说不是陌生的。任何一个以侦探作为职业的人有时会犯最大的错误,很遗憾,这一点我是凭我自己的经验而得知的。”

“请您甭在丸药里再加一点糖,列夫·伊凡诺维奇,我不是婴孩。您为了要把我关进监牢,就不要做这种呈文,而且您和我索兴在检察院或者在部长办公室里谈话吧。您却悄悄地把我从街上拖走,送到了这所秘密住宅。即是说,您打算把我招募。”巴图林耸耸肩膀。

“这句话我是不能容忍的,”古罗夫和气地说,“当每个侦探帮助昨天的敌人对他有利可图时。他的实际生活中有时候会出现这种局面。正如法国人所说的那样,这就是生活。我提出合作建议,这是对双方有益的,短时期的却是真诚的合作,这是没有下流女人参与、没有砍去我的头颅的试图的合作。”

“当然,这是真诚的合作,但是索环在您手中,”巴图林尖刻地回答。

“对不起,谢尔盖·维达里耶维奇,不过这是您,而不是我从谢列梅季耶沃拐走了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并且给这个小姑娘注射麻醉剂。是您,而不是我枪击民警机关的军官,只是碰巧没有打死他。我向您提出平等的合作建议,论理我应有一定的好处。”

“那么,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的事情真使您感兴趣,”巴图林若有所思地说。

“我不打算昧心说话,谢尔盖·维达里耶维奇,你所知道的许多事情使我很感兴趣,”古罗夫说,不知不觉地改称你,“福金使我很感兴趣,顺便提一句,请你同谢苗·彼得罗维奇商议商议,他是个高级特工。”

古罗夫看见,在提到福金时巴图林的太阳穴上的青筋颤抖了一下,但是密探用那平静的噪音从容不迫地继续说:

“谢尔盖·维达里耶维奇,我不准备教训你,每个人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配手。但是我向你警告,福金会使你处于受攻击的地位,就像以棋阵为转移去任意摆布象棋棋子似的。他是个政客,而在政治上只有一个法则:获胜的志向,谁也不注意牺牲。我不存心离间你和上级的关系,我只是叫你注意他的本质。”

“而你,列夫·伊凡诺维奇,你正在给我准备奖品。”巴图林讥讽地回答。

“未必,”古罗夫冷冷一笔,“你和我一同工作,这是非常冒险的事业,所以古罗夫这个人物人人熟悉,他在所有特工机关里表现得突出,引人注目。但是你可以问问我的敌人,被我长期关押的刑事罪犯们,许多人不喜欢我,仇视我,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对你说,古罗夫上校作出了承诺之后会自食其言。当然,我是你的敌人,我们的目标各不相同,但若你能帮助我,我本人就在这所住宅中把手枪还给你,这个针对你的案子也会自动地了结。我向你作出军官的应诺。”

巴图林听到的有关古罗夫的一切情况证明他所说的话是正确的。但是少校还不能立刻跳过壕沟站到另一边去。这个密探心里明白这一点,他心平气和地说:

“去干自己的事吧,或者带上一瓶酒和她单独地谈谈。我不尊崇那些不加思索地乱蹦乱跳的人们。我不催促你快走。你知道尤里雅处在危险中,福金找不到她。虽然他存在各种缺点,但他却是个明白事理的男人,他一定会有信心。他已经放弃了某种意图,即借助小姑娘去影响戈尔斯特科夫、阿连托夫和杜波夫的想法是不实际的,错误的。福金不得不寻求别的通路。谢尔盖·维达里耶维奇,我不询问你什么,也不请你写什么。我们会面了,谈了一阵子,澄清了既成的局势,我们分手了。你需要多少时间,五天,一星期?你晓得我的电话号码,你挂个电话,我们就见面,商谈一会儿。”

巴图林是个有经验的侦察员,但是他不曾预料到这种结局,有几分手足无措。

“那么我可以走吗?”

“不用说,祝你一切顺利,谢尔盖·维达里耶维奇,”古罗夫站立起来,把少校送到门口。

当密探回到房里的时候,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在桌旁忙碌,他斟上几碗咖啡茶,准备好夹心面包。

“喂,你觉得他怎么样?”古罗夫问道。

“鬼才知道,可我一点也不相信他。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把你出卖的。你,列夫·伊凡诺维奇,是个王牌侦察员,真正的为首征召者。你以最高的水平带领一个团体。但少校是个已经成熟的人,他是一条毒蛇,谁也不能把他变成一只忠诚的警犬。他以后会兜圈子,耍滑头,拍马屁,等待时机一到,他就拼命地咬你一口,溜之大吉。”

“你有这样的看法吗?”古罗夫有几分绝望地说,“我好像觉得在他身上得到了某种进展。”

“当然,取得了某种进展,但是过了一天以后,又会故态复萌的。哎,你怎么会有这样幼稚呢?”斯坦尼斯拉夫甚至两手举起轻轻一拍,表示惊讶。可以欺骗、收买、引诱和强迫一个成年人,而要改造他是不可能的。不能把坦克变成播种机,前者是用以消灭敌人,后者是用以振兴农业的。”

“你倒蛮不错,你是聪明的,”古罗夫忧郁地说,“我应该怎样去打听谢苗·彼得罗维奇·福金从事什么活动?有什么志向?”

他把小汽车停在库图佐夫大街,他走进一家商店,又走进另一家商店,买了一些食品、果子汁和一瓶伏特加酒,再走过街区,拐进院子里,然后到了大门口,坐电梯登上五楼。福金稳当地走着,他非常熟悉这条路。房门包上一层结实的铁皮,他按了一下门铃,房门几乎是霎时间敞开了。

“你好,伊戈柳克,你又不睇睇观察孔,”福金心里想生气地说话,他很笨拙地拥抱了那个身材匀称的少年,少年拿起了中校的一个手提包,走进了套问。

“你,谢苗·彼得罗维奇,还没有关上电梯门,而我已经知道谁来了。我们残废人,都是一些灵敏的人。”

“别再说了,伊戈尔,你知道我不喜欢,”福金把食品拿出来了,“别作孽,你算什么残废人。唔,一只眼睛差点儿……”

“鸡蛋都没有。你自己才半疯半癫的,像我这样健康的小伙子,真是漂亮极了。”伊戈尔有点儿结结巴巴地说。

“你看见,从战场上经常运走一些怎样的人。”福金装作生气的样子,“是的,你受苦了,但是可以说,遭到一点儿损失,还算走运。”

户主伊戈尔·斯美尔诺夫是个淡黄头发的男人,身材匀称,约摸二十二岁,用一对浅蓝色的大眼睛瞅着福金。因为伊戈尔有一只眼睛实际上失明,小伙子的目光难以猜测。初次认识时福金无论如何也不习惯这种目光。中校仿佛觉得小伙子比正常人看的东西多得多,能看见福金是老实地说出的东西,只能是在他酩酊大醉缓说出的罢了。

“我还算走运,谢苗·彼得罗维奇,因为你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收留下我了。如果有人把你派到很远的地方去服务,那么我将来怎样生活呢?光靠我的抚恤金只能糊口,不至于饿死。这里有个朋友给我挂电话,说他忘记了肉类的香气。啊,没有肉吃我能活下去,可是裤子穿破了,鞋子裂开了怎么办?”

“得啦,得啦,没有人会把我派到什么地方去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没有活路。你在我面前代替尼古拉,他牺牲了,你可以自称是我的儿子。当你还活着,你就不会过贫困的生活。”

伊戈尔那只没有毛病的眼睛开始骨碌骨碌地转,嘴撇起来了,他两肩发软,有些驼背了。

“打死那只狗!”他开始喃喃地说。

福金心里明白,伊戈尔的疾病发作了,中校把少年单薄的身子抬起来,放在沙发上,从书架上拿起一个小药瓶,把药滴在一块糖果上,塞进少年的口里面,他想,当这个少年独自一人时,他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疾病的折磨呢?

第八章

伊戈尔出生于莫斯科的普通家庭,这样的家庭在首都总共有几十万户,甚至有一百万户。父亲是个工程师,母亲在小学教书,家里生活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挨饿。像大多数莫斯科人那样,他们一直靠工资活命,经常去操办东西,而“购买”这个词业已从语汇中完全排挤出去了。操办了象牌印度茶,操办了二十卢布两罐的罐头闷肉或香肠,香肠不仅没有香肠的香味,而且根本没有气味。

这有什么可讲的,成年人在这极其幸福的时代还清楚地记得,尽管有些人开始忘记了。柜台上的充足的商品刺激着他们,可谓为百货俱全,只是缺乏你必须挣得的金钱。人们在往年不是去挣钱,而是去领钱,谁也未曾说“工钱”,而是说“工资”。微薄的卢布发给每个人,这不取决于,你的工作做得好,或者做得坏,或者根本只是前来应卯而已。

除开父亲和母亲之外,伊戈尔尚有外公,母亲的父亲。在八十年代初,外公有五十五岁左右,但他看起来远远在六十开外,因为他进行反苏宣传,坐了五年牢。他曾经是个文学家,甚至是作家协会会员,自然他很快就被开除出作家协会。他所写的是一些普通的描写日常生活的故事,无疑地没有鼓吹任何人,总之极不问政治,但他和那些进行“叛乱性”谈话的同事有交往,甚至开始出版自己的杂志,那些人一下子被逮捕起来,没有进行特别审查,就把他们这一伙关进了班房。他们之中没有闻名的和有天才的人。审讯悄悄地,不知不觉地结束了。那时候的伊戈尔记不得出了什么事,又因为年幼,所以他不会深思熟虑。父亲被开除出党,伊戈尔未被接收入团,但他小学毕业了,生活跟平常一样。外公悄悄地,一声不响地回来了,劳改营里的事从来不讲。他们在家里不进行政治性的谈话,父亲只是有时喝醉了,声音又低又不清楚地说些恶毒的话,说什么下等作家真讨厌,使一家人终身残废。外公不做声,在某处当个看门人,八十年代中期在睡梦中沉默地辞世。

无论是外公的被捕,无论是他的去世对伊戈尔都没有留下任何印象,他快要念完十年制学校,稍稍从事体育运动,常和少女们相会,备受她们的欢迎,实际上常常不在家里,只是回来住宿。

戈尔巴乔夫执掌政权,生活在起变化,父亲被提升职务,现在他的被开除党籍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功绩。从前他文静稳重,不引人注目,而今开始高声谈话,议论政治,时常提及岳父的名字。一九九三年伊戈尔被传到兵役委员会,但是医生们说了什么关于他的肺部的情形,于是上级准予延期服兵役。

父亲还年轻,他是个健康的男人,有一次他同伙伴们一起多喝了几口酒,尽管原则上他不是经常喝酒而且喝得很少,而在那次则出现了心肌梗塞,父亲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后来又出现第二次心肌梗塞,人就死了。正如埋葬外公那样,悄悄地埋葬了父亲,尽管在葬后酬客宴会上人们说过几句话,悼念病故的法律辩护人。

伊戈尔是正常的小伙子,喜欢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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