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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开正式的记者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解除某个充满偏见的电视节目在社会上造成的对本校的误解。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恢复校内的平静,让大家能毫无顾虑地上课。”
为了筹备记者会,今天只上上午的课,课外活动全部中止,放学后请大家尽快离校。用平淡的语气布置完事务性工作后,冈野又说:“在这个时刻,大家一起来高唱校歌吧。”
在突如其来的校歌齐唱后,全校大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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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佐木礼子通过区有线电视观看了城东三中的记者会,在少年课刑警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孤零零一个人。
出席记者会的记者不像预想的那么多。第二视听教室里,许多椅子都空着。第一排坐着六七个记者,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其中有名女记者礼子认识,她来自某教育杂志,是个釆访写稿都很认真的人。在大多穿着与教室不太相称的西装的记者中,她那身明快的套装相当显眼。
中心电视台来的只有《新闻探秘》节目的主办方HBS。其他电视台并不太看重城东三中的题材。估计大家都认定这是《新闻探秘》,或者说茂木记者操之过急犯下的错误。导致浅井松子死亡的交通事故,如果与柏木卓也的死区分开,并加以冷静考虑,完全可能只是个不幸的偶然。
由于这是个同行失手、趁虚攻击的好机会,在没有其他特大新闻的情况下,也可以拿来大做文章。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国会正在追究执政党议员的贪污受贿问题,昨天下午东京都内又发生了袭击运钞车的案件,还死了人。还有别的杀人事件发生。对电视台而言,题材有的是,何必在模棱两可的“学校欺凌事件”上纠缠不清呢?
可是,看着电视画面,礼子皱起了眉头。茂木记者没來。
这又该如何解释?是他的上司终于止住了他的恣意妄为,还是出于什么目的故意不现身呢?他想表现“校方的说词都是敷衍搪塞,不听也罢”的姿态吗?
用做工精良的西装包装自己的冈野风度翩翩,口才极佳。可看到稀稀落落的记者,他又会作何感想?从他的脸上似乎看不出来。是胸有成竹吗?他表情庄重,语调平稳。
他先笼统地梳理了所有的事件。去年圣诞夜柏木卓也的“自杀”并无任何值得怀疑的迹象;指认谋杀的举报信只是一封可疑的匿名信;城东三中和城东警察署没有找出寄信人,却已得出结论,这只是一场严重的恶作剧。
看到这里,礼子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那封举报信已经降级成“可疑的匿名信”了?先不论城东三中,我们警察署有谁作出过这样的结论?
她朝课长的座位瞟了一眼。课长带着庄田刚刚离开,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说明告一段落后,代理校长冈野带着更为沉痛的表情,宣布为了对事件为正常的教学秩序带来的混乱负责,校长津崎正男已经辞职,由冈野出任代理校长。
对辞职一事,津崎校长前天傍晚亲自打电话告诉了礼子。他的声音悲凉至极,礼子一时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电话里,津崎校长大致说明了冈野副校长担任代理校长后,将会如何收拾事态。不追究举报人也是措施的一环。
“怎么收拾呢?”礼子问道,“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了。”
“对他来说或许很简单。”津崎校长带着淡淡的苦笑回答道。
原来如此,降级成匿名信,再干脆地扔掉就行。
代理校长冈野是带着笔记本出席记者会的,可目前为止他的目光从未落在上面,一直是仰着脸说话的。
“匿名信方面,已故的柏木卓也当时的班主任森内将收到的匿名信撕毁后丟弃,也是确有其事。”
礼子又发出了一声惊呼。就这么处理了?事到如今,森内惠美子承认丢弃举报信了?津崎校长在电话里可没有提到过。
“森内老师读了匿名信,认为内容荒诞不经,就自作主张将其撕毁丢弃。但是,不向上层汇报擅自处理这封信件,无疑是招人非议的轻率做法。事后出于悔恨,森内老师没有尽早坦诚汇报,更加重了校内的混乱局面,这也是毋庸辩驳的事实。与教育委员会商量后,决定对森内老师作三个月停职处分,森内老师本人也提出了辞职申请。鉴于森内老师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又十分受学生的喜爱和信赖,我和其他教师挽留了她,希望她仍能留在本校,努力从事教育工作。”
这相当于一桩交易:不开除你,但你得承认。毁弃举报信并没有错,因为那不过是一封内容荒诞的匿名信。可问题在于,你得和校方商量后再处理。森内老师,这事就这么办吧。
所谓成年人的解决方式。礼子叹了一口气。
要使这一手,津崎校长也不会做不到。他不可能没想到吧?可这么做,根本过不了他自己这一关。他会觉得森内老师不是这样的人,对举报信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礼子心底涌出深深的罪恶感,这令她心如刀绞。如果我不提出那个多此一举的建议,退在一旁不再插手分外事,或者尽快从三宅树理口中问出举报信的真相,那么事态绝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津崎校长交了霉运,而礼子负有让霉运钻空子的责任。
电视画面中,冈野干咳一声,继续说:“正像大家知道的那样,被森内老师毁弃的匿名信经过一番周折,竟寄到了电视台,从而引发了此次风波。这令人十分遗憾。作为学校的管理者,津崎前校长和我在接受影响力强大的电视台采访时,虽然尽可能理湥Я舜碜鄹丛拥氖率倒叵担馐土酥诙辔蠼猓⒁蠼谀孔榉牌谀康闹谱鳎慈杂形弈芪χΓ贾禄诓皇敌畔⒑筒虏獾牡缡咏谀康墓コ觯诙嘌凹页ご闯寤鳌U媸遣牙ⅲ浅1浮!
说完,冈野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坐在他身边的年级主任们也跟着起身行礼。
镜头稍稍拉远,可以看到会场边上站着几名身穿西服的男子,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是来旁观的教育委员会的人吧。他们不入席,是为了表明这些倒霉事件和自己无关吧。
“尤其是……”冈野仿佛突然说不出话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扰乱了柏木的双亲失去爱子后深陷悲痛的心,更是无论如何致歉都于事无补。对于受牵连的本校学生也是如此。在以无聊的恶作剧为依据制成的节目中,他们几乎被视作杀人嫌犯,并通过媒体大肆传播。我们也会对他们的家人传达最诚挚的歉意,并竭尽全力减轻他们的痛苦。”
冈野最后还表示,自己任代理校长一职只是暂时的,在新校长就任后,自己将继津崎校长之后,承担起副校长应负的责任,向教育委员会请求处分。
随后,记者会进入问答环节。目前为止,冈野没有提到过浅井松子的名字。对此他又打算如何处置呢?礼子端正坐姿,认真地盯着电视画面。
记者们纷纷举手提问。他们的语气和冈野一样平淡,完全是在对待一件普通的事务性工作。
“这么说,津崎前校长辞职的原因,仅在于没能阻止HBS的电视节目这一点?”
冈野停顿片刻,回答道:“准确地说,是造成事态发展,导致电视台的介入。”
“是前校长自己要求辞职的吗?”
“正是。”
“柏木卓也的父母对学校的结论持怎样的意见呢?”
“他们一开始就认为柏木死于自杀,并就此调整好了心态。”
“可一度流传过谋杀的说法,不是吗?”
“现在他们已经明白,那不过是捕风捉影的恶意谣言。”
从津崎校长口中得知,柏木的家人中反应最激烈,并声称受了骗要追究真相的,是卓也的大学生哥哥。他并没有在《新闻探秘》节目中露面。茂木记者应该希望哥哥的怒容在电视里亮相吧。
难道卓也的哥哥也已经平静下来了?代理校长冈野之所以能坦然应答,不只是表现一种姿态,而是柏木家方面确实不存在问题了?
已经接受了吗?
另一位记者举起手:“举报信中点名的三位学生现在怎样了?”
冈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笔记本,不过比起确认事实,更像为了歇一口气:“三名学生中,有一人一如既往地来上学,也参加校内活动。其余二人则自节目播放后就不再来上学,直到现在。”
他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再提起他们的名字了。对校方而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为了让另两位也能尽快毫无顾忌地来校,我们作出了种种努力,也尝试说服他们的家长。”
“听说三人中有一人的家长要对《新闻探秘》节目组提出名誉诉讼,您知道此事吗?”
冈野脸上的肌肉绷紧了:“我未听说任何相关的具体信息。”
“我认为城东第三中学可能成为诉讼的被告,对此您怎么看?”
“我难以回答。”
“一旦被提起诉讼,贵校准备如何应对呢?”
“只能充满诚意地应对。”
一名女记者举起手:那名继续上学的学生有没有和同学发生过摩擦?他们刚升入初三,面临中考,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吧。”
冈野稍稍放松脸上的肌肉:“学生们都很镇静,没有彼此发生冲突。大家友好地接受了他。”
礼子露出苦笑。用“友好”一词显然有点过头。不过,这种小心稳妥的表达方式还是正确的。
来上学的不是大出,也不是井口,而是桥田佑太郎,这一点也值得关注。他是大出俊次一伙的成员,仍然受到同学疏远和厌恶,但若能以此次事件为契机,使桥田从此脱离三人帮,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完全有可能发生转变。事实上,他能继续来校,本身也是一种预兆。到了那时,同学们才会真正“友好”地接受他吧。
若事实果真如此,在一系列负面事件中,这会成为唯一的希望。桥田佑太郎说不定会改邪归正。礼子的脑海中浮现出桥田光子愁眉不展的脸。这位母亲觉得自己完全失败的人生已然毫不走样地体现在儿子身上了。自从她来过警察署后,礼子又和她通过两次电话。光子依然懦弱,只会不停抱怨,礼子只能一个劲地鼓励她。这份鼓励多少起了点作用吧?夫人,你也要振作起来,不要输给你的儿子。
礼子有过好多次想要直接与佑太郎本人交谈的冲动,都被她自己压制下去了。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作为少年课的警察,礼子现在与他接触,只会为他带来麻烦。
那孩子自有他的倔强之处。他现在也会对自己感到吃惊吧。在他稀里糊涂地靠近身处台风中心的大出俊次,卷入其中不由自主地受其摆布时,是否并未意识到自己内心沉睡的倔强呢?
这类学生在问题少年中并不少见。正常的成长过程往往是通过付出努力、取得成果后建立自信,从而获得努力必有回报的人生经验。问题少年则在获得这份经验之前,被眼前刺激有趣的事物吸引走了。一旦误入歧途,就不再有机会发现自己的能力和素质,从而丧失自我评判的标准,随波逐流地不断朝坏的方向发展,在得过且过的懒惰天性支配下,滑向享乐主义的深渊。
桥田佑太郎却获得了一次幡然悔悟的契机。他会重新发现自我:我还是有点骨气的。
明知去上学将会感到如坐针毡,可他还是去了。这比从一开始就缴械投降的森内惠美子强多了。他的班级里肯定会有同学注意到他力图改变的迹象。这绝不是礼子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位女记者还在继续提问:“那期节目播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