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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前放着一部外置型的助听器,是她自己公司的竞争品牌,良好的性能,有时候甚至连姚若夏都得佩服。
她看着说明书,回忆着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一张助听器的结构图纸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哪儿有细小的接触线,哪里需要倍加小心,姚若夏了如指掌,没用多久,一个由金属盒包住的小玩意儿制成了。姚若夏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顺风耳1号”,随着技术越来越娴熟,还会有2号、3号,不过现在已经足够了。这个小东西,可比市场上能够买到的任何窃听器都更有效、更安全、更“长寿”地来完成窃听任务。
她把盆栽里的土壤挖松,倒出绿色的植被,试了试位置,然后在花盆的壁上用微型电钻钻出了一个芝麻大小的洞来,再将“顺风耳1号”裸露在外的接收器从里面送向洞外,再把多余的部分剪掉。姚若夏重新埋上了土和植被,除非花盆破碎跌落,否则谁也不会发现会有人把窃听器埋进花盆的土里。
就算到时候发现了,该结束的事情也都应该结束了。
姚若夏捧着菊花,打了一辆车,朝郊外驶去。
这是一座寝园。节日里,人满为患。周边省区的风俗,冬至是落葬之时。
空气里到处传播着恸哭和低泣,鞭炮声此起彼伏,宗教音乐萦绕耳边,姚若夏看见黄色大袍的僧人在作法超度。她看着路边的小石碑,上面刻着不同片区的名称和编号,根据年代的不同和价格的区分,呈现出相差迥异的质感。
16、17、18、19……姚若夏心里默数着编号,在柳园21号跟前停了下来。
陵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起码十年以上,墓碑已经失去了光泽,但很干净。这排墓碑跟前,还有另一户人家前来祭奠。
她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墨镜没有脱,那户人家始终在她的视线之内,姚若夏耐心地等候着,她不想让人看见,哪怕只是陌生人。
过了一会儿,祭奠的人走了,姚若夏站起身来,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层光芒圈在她的身外,她走了进去。
墓碑上刻着一个叫邹国庆的名字,按照生卒年来算,死的时候他刚过三十,照片看上去却像苍老的老年人,即使是遗照,也形容枯槁,毫无生气。墓碑上没有家属的信息,他孤零零地住在这座坟里,也许除了姚若夏,再也不会有人来看他了。
姚若夏站了许久,像是一座镶在水泥地上的雕塑。
※※※
中午时分,李从安和一帮同事吃着火锅。桌上放着血红的牛羊肉片,桌边的菜架上还有贡丸、虾丸、绿色蔬菜、豆腐皮等。桌上没有放酒,因为还在班上,一行人喝着饮料或茶。
万吉朋见到了棺材仍然不落泪,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死活不招,还大声说自己是冤枉的。事后李从安特地去查了查他所说的那个电视剧,情节都对,也是首播,但李从安还是多了个心眼,上网一看,果然网上已经有了全集。
准备得还挺充裕,但一个货车司机会做得那么细致吗?电视剧的情节虽然说对了,依然无法撼动像铁一样的证据。比起这些小问题,李从安更多的是种深深的挫败感。他居然没有识出一个货车司机的谎言!先前的猜测已被证实是不可能的,案发时,白素梅母子确实是在学校。万吉朋做了这些,居然能够表现得像没事儿一样,骗过了自己的火眼金睛!
会不会是另有他人?陷害万吉朋的不是白素梅和邢越旻,而是另有其人?李从安仍然不死心。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动摇了,这次是经验,刘一邦只是一个无业游民,和万吉朋一样都是“底层”人士。这一阶层谋杀案的动机往往很直接,没必要绕那么多圈子,兴师动众。
可如果只是普通的货车司机,没有受过抗压训练,万吉朋的心态为什么能够做到那么好呢?还有邢越旻——他的儿子。他甚至更加技高一筹,居然懂得用技巧来掩饰自己的谎言!
这些个矛盾像春蚕一样,蚕食着李从安的好心情,疑问、沮丧外加一点点气愤,让他不是很心甘情愿地准备结案。
毕竟等着他们去办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在一个证据充分的案子上钻牛角尖,究竟有罪没罪,等着法院判断吧。
出了火锅店的门,李从安刚想松一口气,就接到了电话,说一个居民小区的竹林里发现一具女尸。
李从安带着队伍,匆匆赶了过去。文人小说下载
杨静静已经到了,李从安再次不可避免地出了现场。这回别说是他,就算职业法医也皱起了眉头。
李从安看着杨静静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他耍了个小聪明,横在了她和现场的中间,背对着尸体。“杨大夫在,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去!”他给杨静静戴着高帽,言外之意,看看尸检报告就可以了,不用直面那具尸体了。
“凶器是把锄头,正中面门,不用我再多说了吧,通俗一点讲,死者被砸了个稀巴烂!”
对于一个专业的法医来说,能够触动到她,以至于置专业术语不顾,用老百姓的话来形容一具谋杀案的死尸,悲惨的程度可想而知。李从安庆幸父亲没有心血来潮,让他做一名法医官,那样的话,李从安非被逼疯不可。
“是第一现场,杀人的第一现场,那里有个废弃掉的简易灶台,以前附近造房子的建筑工留下的。”李从安顺着勘查人员的手指望过去。一个方形的由红色砖块搭成的灶台蹲在那儿。它的一边已经塌陷了,但仍然看得出来它原来的形状。正中间开了一个口子,应该是放柴火的入口,现场一片狼藉,砖头散落得满地都是,看砖头数量,原来灶台边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小建筑。
“有人用砖头把灶台的几个口子都封上了!”
“哦。”李从安还没有听出什么来。
“是在死者被埋进灶台之后。”
“你的意思是说,她死了以后被埋起来了,不是说是第一现场吗?”李从安听出了问题。
“不是死了之后,是活着的时候,我们在灶台内部的砖块上看到了划痕,应该是死者被关在里面的时候自我救助造成的。”
“死者被活活地封在灶台里?”李从安有些头皮发麻。
“她的脑后有钝器伤,应该昏迷了之后,才被移到这儿来的。”
什么事情,会导致如此大的仇恨啊?活埋了不说,还要等她醒过来之后,再用锄头把她砸个稀巴烂?李从安心里不禁在想。
“死者身份有线索吗?”
“有的,”杨静静补充道,“在她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学生证,桐州大学计算机系二年级的学生,叫什么来着,等等,”杨静静翻到了报告的第一页,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哦,叫张慧佳。”
“谁?”李从安差点没跳起来。
“怎么了?”杨静静看着他,被他这个过度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确认了一下手上的记录,“张慧佳,弓长张,智慧的慧,佳人的佳,怎么了,你认识她?”
“你带我去看看尸体!”李从安冷静下来,但仍然一脸诧异。
尸体被装上了担架,上面有一块白布,法医助理掀开了它,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脸。
李从安转过头来:“如果要确认她就是张慧佳需要多长时间?”尸体面目全非,看脸基本分辨不出什么。
“还不算彻底毁容,如果有死者照片的话,对比一下应该马上就能得出结论,再加上家属认尸,八九不离十!”杨静静凭着经验很有把握地回答道。
李从安安排着手下走访附近的群众,看看有没有目击者,自己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去往桐州大学。
他没有想到张慧佳居然死了!现在失踪案变成了命案,案子自然而然就从老刘那儿,转到了自己手上,李从安自然而然也就第一个想到了邢越旻。
他曾经在这个张慧佳有没有去找过他的问题上,撒过谎,现在李从安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判断作为第一侦查方向了。
第八章 杀手写“信”了
邢越旻失踪了,手机关机,不在学校,家也找不着人,白素梅说没有儿子的任何信息。他就在张慧佳尸体被发现之后,人间蒸发了。
除非是有电影编剧刻意让他们经历这样的剧情,否则再说是巧合,就过于牵强了。
邢越旻在张慧佳的问题上撒了谎,这让他怎么样都与张慧佳案逃不了干系的,他成了张慧佳案目前的最大嫌疑人。
难道是我们的问询触动了他什么,导致狗急跳墙?李从安心里想着,他有点内疚,如果邢越旻真的是张慧佳案的凶手,那真的就是在眼皮子底下让凶手溜了!
但刚刚去找过他了解张慧佳的事,然后张慧佳就死了,他就失踪了,不是明摆着告诉警察他就是凶手嘛。邢越旻不像是这么蠢的人!
但这一切该怎样解释?李从安感到茫无头绪。
走在桐州大学的校园里,李从安五味杂陈,短短几天,他就来到了这座校园两次,而且每次来都为了恶性谋杀案,这原本应该是莘莘学子书写青春的地方,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成了人间屠场呢?
因为已经有了和学生们打交道的经验,所以这次的切入比较顺利。
邢越旻是个书呆子,这是同学们的评价。
“据说前几天还被怀疑是一件杀狗事件的主角!”在女生宿舍,李从安的对面坐着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女孩,据说平时她和张慧佳走得最近。李从安静静地看过去,十八无丑女啊,这个女生绝对不能说好看,但年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管用的化妆品,让女孩身上处处散发着活力。
“正准备去打羽毛球吗?”李从安看到她穿着运动衣、球鞋,身旁还放着羽毛球拍,他尽量不让女生因为警察的突然到访感到紧张。
“没事,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女孩显得很大方,倒是李从安自己想多了,现在的学生“资格”都老,不会怕生,他兀自笑着自己多此一举。
“邢越旻和张慧佳的失踪有关?”女生压低着嗓子问道。她问话的语气很天真,就像一个八卦妇女,张慧佳死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学校来,要不然非把她们吓个半死不可。
“哦,未必,只是可能,有一点关系吧。”李从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两个人一起失踪了,我一点不觉得稀奇。”
“哦,这话怎么说?”李从安警觉起来。
“其实张慧佳,怎么说,她有点喜欢邢越旻。”
“喜欢邢越旻?”李从安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信息,有点好奇。
“是啊,邢越旻不太说话,也不太合群,说实话我们都不喜欢他,只有张慧佳每次都在暗暗地帮他说话。”
“哦,是这样。那他们有交往吗?”
“交往?”女生看着李从安,笑了起来,“警官,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你是说谈恋爱吧?他们没有!”
李从安脸红了,他原来以为现在的90后都喜欢用这样日韩电影里的台词。
“她有和你说过吗?说她喜欢邢越旻?”李从安设法把问题又拉了回来。
“那倒没有,她怎么会跟我说这个?”女生把脸转向了别处。
李从安原本想问“怎么会不跟你说呢?”,想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女生之间那点小九九,可不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
“如果他们在谈恋爱,我是说如果,你觉得正常吗?”李从安想了一下,用这样的问题来了解双方的情况,才不会显得生硬。
“当然不正常!”
“为什么?”
“邢越旻怎么配得上张慧佳!”
李从安看着女生的表情,没有看出有讽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