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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晚餐时才与泷川见到面。相信不用我多说,各位也知道他就是雅宫琴子的前夫。
宽广的饭厅采西式设计,与厨房相连,在“久月”这幢纯日式建筑中,显得相当突兀。饭厅里有一张坚固的黑檀木长桌,以及八张有椅背的大椅子,地板铺上厚厚的波斯地毯,典雅的玻璃吊灯自天花板中央垂吊而下。其实,将这里改造成西式风格的人,就是泷川义明。
泷川与琴子婚后仍住在“久月”,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房间数量还够,而且对当时忙于表演或教学的他们而言,应该也没时间准备新家吧!
泷川虽是雅乐的演奏家,但在西洋古典乐上的造诣也很深厚,他是有钱人家的独子,对西方文化抱持一定的兴趣,在成为雅宫家一分子之后,他便以饮食生活为中心,动手改造建筑物的一角。
我不想听泷川那无聊至极的来世观,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外表。
他在白衬衫外罩着一件厚厚的毛线居家长袍,腰间以腰带系起。他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也没扣,胸膛都快露出来了,些许白发混杂在粗硬的中分长发里。他对身上的饰品似乎相当讲究,脖子上挂了一条细金链,左手则戴一支表面周围镶了一圈红水晶、形状奇特的手表。
此外,从他演说时的激昂表情,不难看出他是个性情激动的人。就像许多天才型的人,他说话也经常跳来跳去,毫无脉络可循。
我们只是提早到饭厅等用餐,却被泷川逮住机会,被迫听他发表长篇大论,从音乐、戏剧、绘画等艺术论,到宗教、信仰等心灵议题,他都能滔滔不绝。现在他正说明自己为何致力于解开灵异现象之谜,以及他的妻子大权寺瑛华是个多么优秀的通灵者。
餐桌上,泷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霸住上座,坐在我对面的则是恩爱的成濑与笛子。成濑已换上轻便的POLO衫与白色V领毛衣。
从刚才开始,坐我左手边的兰子与她对面的麻田老先生就一直在讨论剑道与弓道。麻田老先生已经冼好澡,换上全新的蓝色和服。我听见他们正谈论关于巴西,以及就读旧制中学时所学习的武道等话题。
负责上菜、在一旁照料我们的人是琴子,絃子与小川滨两人在厨房做菜,其他人则是纷纷喝起葡萄酒或日本酒,并佐以前菜,我与兰子也喝着掺水梅酒。
“笛子也长成漂亮的女人了。”泷洲看向坐在成濑身边,正为成濑斟酒的笛子,“成濑老弟,告诉你,我从笛子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时,就认识她了。”泷川的语气充满讽刺,他似乎就是喜欢说些令人不舒服的话。
“我都快三十岁了。”笛子不受影响,轻轻带过,“泷川大哥,这表示你也老了。”
“你说我?我才不在意这种事,男人的威严会随年纪增长而慢慢显现,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还是年轻的好。”
好脾气的成濑一直耐住性子,容忍泷川不知节制的冷嘲热讽,我却听腻了,伺机打断他的话。
“不好意思,泷川先生。大权寺小姐与两位女巫不与我们一起用餐吗?”
刚才我去厨房拿杯子时,还听见类似念咒的怪声从走廊尽头的纳户传来。被我打断的泷川不高兴地眯起眼,瞪了我一眼。
“你大概不懂什么叫‘祓禊’吧!在准备降灵仪式时,为了净化身心,通灵师与灵媒是完全不吃东西的。”
“泷川先生,那她们几位现在在那边做什么?”成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好像还没对你们说明过吧?瑛华正将灵力注入那间房里,制造‘结界’。”泷川注视长笛反射出的光芒,卖关子地说。
“结界?”
“没错。为了不让恶灵入侵,必须制造一个神圣的灵场。自古以来,修行者为了磨练自我的能力,都会找个自然的灵场闭关修练,因为修行中的人就像一匹白布,很容易沾染上恶念。目前瑛华正在这屋子最合适的地方制作结界,将那里改变成容易引导好的灵或守护灵出现的状态。如果不这么做,在进行驱灵时,反而会对我们造成危险。”
“危险?什么意思?”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恶灵了。”泷川以嘲弄的口吻说,“其实,所谓的恶灵分成很多种,譬如地缚灵、因缘灵、家灵、地狱灵、婴灵、枉死灵等等。每一种恶灵的共通能力,就是带给人类灾祸,陷人们于不幸。成濑,你记住,那些恶灵无时无刻都在觊觎我们的灵魂,永远都在等着将我们推入地狱,所以你平时就要多多注意,千万别让它们得逞。”
说完,泷川便将长笛放在桌上,伸出左手拿起桌上的葡萄酒杯。他的手腕因为这个动作从袖子里露出来,连带地让那支显眼的手表跃入我的眼帘。此时,我发现了一件事——挂在暖炉上方的时钟此刻指着七点整,但泷川的手表明显慢了约二十分钟。
“泷川先生,不好意思,你的手表好像慢了一点。”我进言道。
“啊?你说什么?”泷川面色不悦地瞪向我,“喔,你说这个吗?这我早就知道了,我刚才要进来时,不小心撞到门口的柱子,可能是被撞坏了吧!亏我还特地花大钱买了瑞士制的表,没想到这么不耐用,比来比去,还是日本制的表好。”
泷川话声才落,成濑就从一旁伸出手,秀出自已手上的表。
“没错,我这支表就是日本制的,虽然已经戴了十年,可是一次都没坏过。最近几年,日本制的东西的品质愈来愈好了。”
成濑那支匠心独具、做工精细的手表,一看就知道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泷川不感兴趣地昂起下巴¨wén rén shū wū¨,轻蔑地哼了一声当作回应。
“泷川大哥,如果你方便将车借我们,我明天就能帮你拿去八王子修理。”笛子好意地说。
“不需要。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泷川毫不留情地拒绝。
“抱歉,请恕我打个岔。泷川先生,明晚的净灵会究竟要做什么?”我问。
“哼。”泷川撇下嘴角,扬起一边的眉毛,“听瑛华说,她必须请出这个家的守护灵——守护灵就是这个家的祖先,懂吗——雅宫家的守护灵就是絃子与琴子的母亲,雅宫清乃。然后,藉由守护灵的协助,瑛华会驱走附在冬子身上的家灵‘吸血姬’,也就是带给她灾祸的恶灵。”
“原来如此。”
“怎么样,笛子?听到可能会再见到思念的人,你应该很期待吧?”
“是呀!”笛子对泷川报以微笑,“一想到明天晚上也许能与妈妈说话,我就好高兴。”
“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瑛华。只要驱逐恶灵,冬子一定会痊愈,絃子姐也可以放心了。”
“希望如此。”
“对了,麻田先生。”不知为何,泷川突然将话锋转向正与兰子谈话的老人,“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吗?总觉得你很面熟。”
麻田老先生无视他的无理态度,迳自与兰子继续谈论马术的话题。
“麻田先生!我在问你问题!”泷川激动地大吼,拳头还重重地敲了桌子一下。
先是兰子冷漠地看向泷州,接着麻田老先生也带着非常困扰的表情,将脸转向他。
“泷川,你不必那么大声,我也听得见你难听的声音。”麻田老先生的态度不愠不火,隐隐透出一股威严。
“什、什么?”
“很抱歉,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大战结束后没多久,我就去了巴西,如今隔了二十年才又回到日本,我不认为我们过去有机会认识。
“当然,我曾听过你的名字。就算移民到巴西,我还是会关心祖国发生的大小事,而且日本的报章杂志都会透过船运送到巴西,所以我对日本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事件或丑闻等等,全都一清二楚。当时你那音乐家的头衔也很响亮,我还曾在杂志上看过你这位名噪一时的宠儿。”
麻田老先生的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一种讽刺。
“你说我是什么?”泷川敏锐地察觉话中含意,顿时愤怒得涨红了脸。
“好了,冷静点,泷川,你还真容易生气。”
听到这话,兰子不禁窃笑。
此时,笛子用清晰的声音打断他们。
“泷川大哥,你们别再争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用餐的时候要开开心心的才行。”
就像她说的,我们面前已摆满热腾腾的各式菜肴,琴子正替没喝酒的人先送上白饭与味噌汤。
泷川的气势被压了下来,只好鼓着脸转向另一边。
“哇!我要开动了!”望着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卤菜与烤鱼,成濑不禁发出感叹。
“这个人其实是个大胃王喔!”笛子神情愉快地低声对兰子说。
“不是有句话说:‘饿着肚子无法打仗。’吗?”成濑对大家微笑。
“各位,请开动吧!”将碗分配给所有人后,琴子礼貌地说。
“姐姐,你们呢?”笛子间。
“我等一下再与滨太太一起吃就好。你先吃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家在和悦的气氛下进餐,泷川也总算安静下来,独自默默喝葡萄酒。兰子转向我,告诉我刚才麻田老先生与她聊天的内容。
“黎人,这位老先生年轻时可是有名的弓道家,还曾在全国运动大会上得到冠军喔!”
“真的吗?”我放下筷子,问问麻田老先生。
“嗯,是没错,但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麻田老先生眯起眼,语气温和。
“刚才您也与兰子聊到了剑道吧?”
“没错,我是剑道六段。听说你还学了柔道?”
“是的,我学了一点,因为将来或许会与家父一样当警察,所以我就先开始学柔道与剑道。”
“不过,黎人其实很讨厌运动。就拿柔道来说好了,他已经练了三年,却一点进步也没有,到现在都还在初段。”兰子将我的糗事说给麻田老先生听。
“不,比起武术上的成果,锻炼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净化精神’正是日本自古以来的武道精髓。”他说。
我很讨厌过度夸张的大和精神,也不想成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而且比起团体赛,我的个性更适合个人赛,所以我才会选择柔道与剑道。
这顿晚餐看来似乎会拖到很晚,因此我与兰子吃饱后,打算先去洗澡,并决定由我先洗,因此我便回到自己房间拿衣服。
◇ 2 ◇
一到走廊,静谧与寒意便一涌而上。厨房的灯已熄,走廊的灯光也十分微弱。就在我正要前进时,便听见敲钟似的寂寥金属碰撞声,断断续续地从预定举行净灵会的房间传出。仔细聆听,还发现另一个有如野兽低吼的低沉女声,我听不出那究竟是祝祷或诵经,总之就是令人觉得极不舒服。
当我洗完澡回来时,在离饭厅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就听见了咒语声。洗完澡后暖烘烘的身体,在经过长长的走廊时,已经完全冷却。虽然不懂祝词的内容,但是那阴沉的语调听起来充满恨意与恶意,令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黎人。”
走廊转角处突然有人出声,让我吓了一跳。接着,兰子便悄悄地从暗处走出来,留意四周。“你别吓我!”我吐了一口气,抱怨道。
“嘘,安静点。”兰子举手做出噤声状,然后指向走廊前方,“不回饭厅也没关系,我们去纳户那边参观一下。”
“就是要举行净灵会的地方吗?”我回望她的脸庞。
“对呀,这就叫做事前调查。”
我们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渐渐地,隔了一道墙的模糊祈祷声愈来愈大,偶尔夹杂鸟儿被绞杀似的尖叫。
“她们到底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