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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到了屋顶上。
他抽出手枪,朝他们开火。可是没有打中。因为他想到弗洛朗斯,手就发抖。他又开了三枪。子弹打在阁楼的铁件上。
第五枪响过之后,传来一声呻吟。堂路易再次冲上楼梯。
阁楼上杂乱地堆着一些杂物工具,又码着一堆堆晒干的油菜捆,使他迈不开步子。末了,他磕磕碰碰,终于走到了洞眼前。他钻出去一看,不觉一愣:原来那上面是坡顶,仓房就是靠着土坡盖的。
他信步走下土坡,经过仓房左边,来到房子正面,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他又从右边上坡,坡顶狭小,他仔细搜索了一遍。因为,他怕敌人借着暮色,又悄悄杀回来。
这时他发现了刚才没有注意到的情况。这一处的围墙足有五米高。墙顶挨着土坡。加斯通·索弗朗和弗洛朗斯肯定是从这儿跑了。
墙顶相当宽,佩雷纳顺着它走下去,走到一段较低的地方,跳到一畦翻耕过的土地上。那块土地挨着一座小树林,那两个家伙大概就是从那里逃走的。他开始在林子里搜查,可是灌木丛密密匝匝,他立即发现,这样做没有结果,完全是浪费时问。
于是他回到村子里,一边想着这场新战斗的波折和突变。弗洛朗斯和她的同谋又一次企图除掉他。弗洛朗斯再一次出现在这个犯罪阴谋网的中心。就在堂路易偶然得知朗热诺老头可能是被人暗杀的时候,就在他偶然走到仓库,面对着两具干尸的时候,弗洛朗斯这个杀人的凶神,作恶的精灵突然出现了:哪儿有死神经过,哪儿流了血,死了人,哪儿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啊!可怕的女人!”他低声咒道,不寒而栗……“她长了一张那么高贵的脸,这可能吗?……还有眼睛,那庄重、纯洁,几乎是天真的美丽大眼睛,叫人难以忘怀……”
在教堂广场,饭馆前面,马泽鲁已经回来了,给油箱灌满了汽油,开亮了车灯。堂路易看见弗尔米尼村的村长穿过广场,就把他拉到一边:
“村长先生,顺便打听一件事。您听见四周乡里有没有人说过有一对夫妻失踪的事,大概有两年了吧,男叫阿尔弗雷德……”
“女的叫维克托利娜,对不对?”村长打断他的话说,“我想是听说过的。这事情当时传说纷纭。他们是阿朗松的居民,没有职业,靠一点利息生活。他们把房子卖了,得了两万法郎,就不见了。不知后来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那笔钱到哪儿去了……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那对夫妇姓德代絮拉玛!……”
“谢谢,村长先生。”佩雷纳道,了解这点情况已经足够了。
汽车准备好了。再过一分钟,他和马泽鲁就要朝阿朗松赶去。
“去哪儿,老板?”马泽鲁问。
“去车站。我有理由相信,第一,加斯通·索弗朗今早得知弗维尔夫人昨夜说出了朗热诺老头——至于是怎样得知的,我们总有一天会清楚的,第二,他今天来朗热诺老头的领地周围和领地里面转悠,是什么动机,我们以后也会知道的。我推测他是坐火车来的,也会坐火车回去。”
佩雷纳的假设立即得到了证实。在车站,有人告诉他们,一位先生和一位太太下午两点钟从巴黎坐火车来到这里,在邻近的旅馆租了一辆轻便马车,事情办完后,他们刚才坐七点四十的快车走了。这对先生太大的特征正与索弗朗和弗洛朗斯的相符。
“上路。”佩雷纳看了看时刻表,“我们晚了一个小时。也许能在芒斯赶上那两个匪徒。”
“我们会赶上的,老板。我发誓,要把他们抓起来……他和他女人,既然他们是一对。”
“确实,他们是一对。只是……”
“只是……?”
堂路易等他坐好,发动起马达,才说:
“只是,小伙计,你别吓着了那个女的。”
“为什么?”
“你知道她是谁?有没有逮捕证?”
“没有。”
“那么,还是让我们安静为好。”
“然而……”
“你再说一句,亚历山大,我就请你下车。你想抓谁就抓谁好了。”
马泽鲁不说话了。再说,车子开得那么快,他马上也没有心思还嘴了。他怕出事,一门心思观察着路上,报告有什么障碍。
两边的树一闪就过去了。头上,树叶有节奏地响着。夜间出来的野兽在车灯照耀下狂奔。
马泽鲁斗胆讲一句:
“用不着开这么快,我们也可以赶在他们前面。”
汽车一下又加了速。他只好闭嘴。
汽车驶过一座座村庄、一块块平原、一道道山岭。突然,黑暗之中,现出一片灯的海洋。一座大城市出现在眼前。芒斯到了。
“亚历山大,你知道车站在哪儿?”
“知道,老板,向右转,然后笔直开。”
其实,他们应该往左转。他们在大街小巷拐了七八分钟以后,才打听到火车站在相反的方向。当汽车在火车站前停住时,火车一声呼啸,驶进了车站。
堂路易跳下汽车,冲进大厅,发现大门关了,就去开门。车站职员拖住他。他使劲挣脱出来,冲到月台上。
火车就要开动了。有两个车厢离得老远。列车员关上了最后一个车厢的门。他攀着铜把手,一个一个车厢看过来。
“先生,您的票!……您没有票!……”一个职员气急败坏地追着他喊……
堂路易继续冒着危险,跳上踏板,透过玻璃往车厢里看,推开窗前可能碍事的人,只要发现那两个罪犯,就准备冲进去。
最后几节车厢,他没有发现他们。火车开动了。突然,他大叫一声。他们在那上面,两个人都在,单独在一个车厢!他看见他们了!他们在上面!弗洛朗斯躺在长椅上,头靠着加斯通·索弗朗的肩膀。索弗朗两手搂着姑娘,低头向着她!
佩雷纳怒不可遏,扯开铜闩,抓住门把手。
就在这时,他被怒气冲冲的职员和马泽鲁拖住,失去了平衡。马泽鲁声嘶力竭地劝道:
“老板,您发疯了,要被压死的。”
“笨蛋!”堂路易咆哮道……“是他们……放开我……”
一节节车厢从他们面前驶过。堂路易还想跳上去。可是两人死死揪住他。一些送货人也帮着拖住他。站长跑过来。火车走远了。
“白痴!”他骂道,“笨蛋!一群傻瓜!你们就不能把手松了?啊!我凭上帝起誓!……”
他左手一拳打翻了铁路职员,右手一拳打倒马泽鲁,挣脱送货人和站长的拖拽,冲到行李房,跳过一堆堆行李、箱子,来到站外。
“啊!大蠢虫!”他看到马泽鲁把发动机熄了火,不禁咬牙切齿怒骂道,“只要有机会,他准干蠢事。”
堂路易白天车就开得飞快,这会儿开车,快得叫人头晕。真像一股龙卷风从芒斯郊外掠过,冲向大路。他只有一个想法,一个目的:要赶在两个罪犯之前,赶到下一站沙特尔站,要扑上车掐住索弗朗的脖子。他只想着这件事:紧紧地掐住,让弗洛朗斯·勒瓦瑟的情人在他两只铁掌之下喘不过气来。
“她的情人!……她的情人!……”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是啊,这一下,什么事情都说通了。他们两个结成伙,害那个同伙玛丽—安娜·弗维尔,让那不幸女人独自为他们一连串暴行付出代价。甚至她是他们的同谋吗?谁知道呢?谁知道这对恶魔除掉弗维尔工程师父子之后,会不会设下阴谋,除掉玛丽—安娜这拦在他们与莫宁顿遗产之间的最后一个障碍呢?为什么不这样做呢?难道一切案情都与这假设不合?难道那份日程表不是在弗洛朗斯的一本书里发现的?难道事实没有证实,信是由弗洛朗斯递送的?……但那几封信不也指控了加斯通·索弗朗?但那算什么!他反正不爱玛丽—安娜了,而弗洛朗斯……弗洛朗斯爱他……她是他的同谋、帮凶、出主意的人,她将与他一起生活,将享受他的财富……当然,她有时假装为玛丽—安娜说话……可那是做戏!或者,她想到她把情敌害到这个地步,想到那不幸女人先前的命运,而觉得内疚、惊慌!……可她爱索弗朗。她要无情地、不懈地把斗争进行下去。正是为此她才要杀我。她怕我看破案情……她憎恶我……仇恨我。”
在马达轰鸣声中,在迎面而来的树木的呼啸声中,他断断续续地嗫嚅着什么。想到那两个情男情女,如胶似漆地勾搭在一起,他就嫉恨得直叫。他要报仇。在他那狂热的脑子里,第一次隐隐出现了杀人的意愿。
“他妈的,”他突然骂道:“马达打不着火了。马泽鲁!马泽鲁!”
“咹!怎么?老板,您知道我在这儿?”马泽鲁从暗处一下冒出来,大声叫道。
“混蛋!你以为随便哪个蠢虫攀上我的车,我都不知道?你坐在那儿很舒服吧?”
“受刑哩。我一身都在发抖。”
“活该。让你受点教训。你说,你是在哪儿买的汽油?”
“食品杂货店。”
“那是个奸商。汽油里掺了东西。火花塞堵塞了。”
“您能肯定?”
“你没听见吗,白痴,那打不着火的声音?”
的确,汽车似乎过一阵就迟疑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堂路易加大速度。下坡的时候,汽车好像直往深渊里冲。一盏前灯熄灭了。另一盏也不似平时那么亮。不过堂路易的狂热并不因此稍减。
又有一阵打不上火,汽车又是一阵踌躇。接着又轰轰地响起来,似乎马达在努力尽职。接下来,是突然一下,马达熄火了,再也发动不起来。汽车恹恹无力地停在路上,抛锚了。
“妈的!”堂路易骂道,“在这儿抛了错。唉!真是倒楣透顶!”
“别泄气,老板。会修好的。顶多是在沙特尔抓不到索弗朗吧,反正在巴黎也要把他逮住的。”
“大笨蛋!修好要一个钟头哩!再说,修好又怎么样,又会堵住的。人家卖给你的不是汽油,是渣滓!”
他们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除了夜空闪烁的几颗星星,再没有别的亮光。
堂路易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一脚把汽车踹烂,恨不得……
借用倒楣的警察队长的话,现在是该他来当“出气筒”了。堂路易揪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撼,一顿臭骂,最后,把他推倒在斜坡上,断断续续地,一会儿痛心疾首,一会儿仇恨满腔地说:
“马泽鲁,你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她,索弗朗的同伴干的。我马上把这些告诉你,因为我怕自己改变主意……是的,我是很卑怯……可她的模样那么端庄……眼睛那么纯真。可确实是她,马泽鲁……她住在我公馆里……你记住她的姓名;弗洛朗斯·勒瓦瑟……你会逮住她的,对吗?我哩,我做不到……我一见到她就失去了勇气。……因为我从没爱过……别的女人……别的女人……没有。连一时的心血来潮……甚至也没有……过去我记得也没有!……而弗洛朗斯……得把她抓起来,马泽鲁……让我不再见她那双眼睛。……它们让我心里发烧……它们是毒药。你要不帮我的忙,我会像对待多洛雷一样杀了她……要不然她就会杀了我……要不然……唉!我现在思绪万千,心乱如麻……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是索弗朗……啊!那帮歹徒,他们杀了弗维尔、他儿子、朗热诺老头,还有仓库里那两个吊死的……还有柯斯莫·莫宁顿、韦罗,以及别的人……这是一群恶魔……尤其是她……你要是看见她那双眼睛……”
他声音很低,马泽鲁勉强听清楚。堵在心头的话说出来后,这个如此有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