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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一样,我是局外人,而且对音乐一窍不通。”片山义太郎露出苦笑。
“为什么你要在我的房间里面商量事呢?”
“实际上我是想先在这个房间找找窃听器,因为我把嫌疑犯给弄丢了。”
“啊……”
于是片山义太郎把他差一点就看到嫌疑犯,却又被从容逃走的事描述了一遍。
“至少现在我知道你是没有嫌疑的。”
“说得也是。我知道你守着书房,不会笨到还去那儿拿录音带。”
“没错。现在涉嫌人已经知道事迹败露了,所以我再守在那里也没有用,我想先把窃听器拆下来,免得别人发现引起骚动而影响情绪。”
“是的,现在大家都在紧张的最高峰。”
“所以我想先在这个房间里找到窃听器,每个房间里放的位置一定一样,只要找到一个,其他房间就容易找了。”
“可是,什么时候到每个房间去拆下窃听器呢?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晚饭时间比较好,我不在餐桌上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没想到你还真聪明。”
玛莉的赞美使得片山义太郎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不该高兴。
“开始找吧。不管是藏在哪里,应该是没有很多时间。藏得很复杂,……不知藏在哪里?”
“好像很有趣,我也来帮忙找。”
“拜托。这个时候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她,是谁?”
“哦,是我的助手。”片山义太郎心里想。福尔摩斯听到一定会生气。
两个人几乎翻遍了房间,床下、桌子里、照明灯下、椅子下面、壁画后面,都检查过了。
“可恨,找不到!”片山义太郎站起来叹口气。
“还真不容易找到呢!”
“我想不可能已经被拆掉了,因为没有那样的时间去拆除。”
“说不定在中午……”玛莉说。
“不。没有人离开那样长的时间,我一直很注意看,顶多是去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片山义太郎感到奇怪。
“既然已经不再使用窃听器。就不要去管它了。这样子找还找不到,他们更不可能会偶然发现。”
“有道理。”遇到挫折立刻放弃目标。这是片山义太郎最坏的习惯。“那么我不打扰你的练习了。”
“我们的事还没商量!”
“可是我不懂音乐,你决定就好了。”
“你不要逃避。”
玛莉说完后就坐在床上,低着头哭了起来。
片山义太郎吓呆了,刚才玛莉还很愉快……
女人就是这样情绪多变,所以才叫人受不了。至少,要哭的时候应该在另人想哭的状况下,以欲哭的表情打出预告,这样才能使其他的人在她掉泪之前赶紧逃之夭夭。
“喂……哭……对身体不好,会影响心脏的。”他说的是自己的心脏。“镇静一点……不要激动。”
这样慌张地安慰别人,当然不会有效。
“这样哭会损失水分和盐分的。”
难道不能说点更好听的话吗?片山义太郎觉得自己真是太没有用了,只怪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应付女性,甚至为了逃避女子的眼泪,即使越窗而下也在所不惜。不过,真的到时候还得考虑惧高症的问题。
玛莉还在抽抽搭搭的哭着,情势所迫,片山义太郎几乎要哭了。
这时候玛莉突然抬起头笑了。
片山义太郎纳闷得发愣。
“怎么样?哭是我的特技表演之一。”玛莉说完,又笑得很得意。
“你把我吓坏了。刚才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差点就要叫救护车来了。”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有这种本领,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好吧!”片山义太郎也不禁露齿而笑。
“从小我就常常这样表演。”玛莉说:“练琴时真的很辛苦,连续几个小时不休息地拉琴,当我累得受不了想休息时。我就拿出我的绝活儿哭。妈妈虽然不会因此就认为我很可怜,但是,至少会让我休息一下。”
片山义太郎轻轻地坐到椅子上。
“真有那么严格吗?”
“这是天下妈妈的标准模式。母亲把自己年轻时没有成功的梦想寄托在孩子身上,而孩子的梦想又该怎么办呢?小时候我梦想将来当空中小姐或护士小姐。小孩子也会对自己将来有个憧憬,而现在,我的未来只有一条路——小提琴。”
“可是你能达到这个地步,证明你是有才能的。”
“不错,我也自认不是完全没有才能,但是,才能并不是加以训练就能发展无疑,就像在一个固定的容器中,尽管能装进更多的东西,如果硬塞进去……容器会变形。”
“你认为才能是有限的吗?”
“我不知道。这种哲理连去想的时间都没有。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才第一次想到这种事。”玛莉微笑着说:“说起来实在有点荒谬,为了音乐大赛才来这里,却反而胡思乱想那些多余的事……”
“能够撇开琐事。一个人单独生活,并不是常有的事。”
“的确是如此。过去练琴时都有母亲或老师跟在旁边盯着,即使有时妈妈并不在旁边,潜意识中总觉得妈妈锐利的眼光无所不在。到这里之后,才真正从无形的桎梏中解脱,只剩下我和小提琴。”
玛莉站起来拿起小提琴,以自然流利的动作把小提琴搭在下颚和脖子之间,轻拉一下弓,然后定弦。人琴一体,那么安稳协调。
“要我拉首曲子吗?”
“可以吗?”
“嗯,只要是和决赛的曲子无关,当然是可以。而且我们今晚可以演奏这首曲子,必要时就这样说。”
“太好了,那么……尽量演奏简单的吧!”
当然,迟钝如片山义太郎者,仍然具有欣赏优美音乐的感性。
片山义太郎不知这首曲子的曲名,但曾经听过。现在房间里弥漫着哀怨的旋律。
那绝对不像是弓和弦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好似由整把小提琴——不,是从玛莉全身发出的奇妙音波,天地的共鸣。玛莉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指板上灵巧地移动,而弓就像呼吸般自然地滑动。
片山义太郎陶醉其中,若说他在听音乐,不如说音乐密密地包围着他,渗入他的身体里。音乐在细腻动人的颤音中收尾,余韵奥绕在房间里,造成无形的旋涡缠绵着。
“真是太妙了。”片山义太郎轻轻击掌赞美,玛莉做了一个舞台上的鞠躬回报他。
“优胜者非你莫属!”
玛莉笑道。“事实上,大家都可能做到这种程度。”说着却也兔不了泛红着脸说:“可是……专门为一个人演奏真是一件美好的事,这是我的第一次。”
“为了一个人?”
“是为了。一个特定的人,……,因为你在这里听,我才能演奏得更好。”
“我真是荣幸之至。”片山义太郎微笑着——但他的微笑立刻就僵住了。
因为,玛莉把小提琴和弓放在桌子上,向着片山义山义郎走过来。
一股可怕的预感油然而生,在片山义太郎的脑海中亮起了红灯。以前当有女性靠近他时,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形。
那样的脚步虽无法估计时速几公里,但她的眼神和步履——很奇怪的有着配合无间的感觉。如果把它当做学术研究之后加以发表,说不定会大为轰动。
若在平时,片山义太郎遇到这种情形,必然会开始后退。假设,当有一方逼近,而另一方却停止不动,除非能错开,否则免不了要撞在一起。
今天似乎无法办到,因为片山义太郎坐在椅子上像被钉住,椅背挡住他的退路,现在已经来不及拆除椅背了。
就在磨磨蹭蹭之际,终于发生第一类接触。玛莉弯下身去亲吻片山义太郎。
片山义太郎只觉自己仿佛快昏倒,玛莉用力抱着他——如果他也能抱着玛莉,那就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只是任由对方推、压,于是椅子开始倾斜,然后两个都倒在地上。
当然,房间地板上和书房一样都铺着地毯,两人都没有受伤……
两人站起来后,互望一眼。
玛莉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
片山义太郎松口气,说道:
“那里……我没什么关系……大家的精神都很紧张嘛。”
“这和精神紧张无关。”玛莉以坚毅的口吻说道:“请不要把我和长谷小姐混为一谈!老实说: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爱上你了。”
片山义太郎想。如果晴美在场,该对我的价值重估了吧?
“本人年近三十,又是个不起眼的刑警,分不清二分音符和四分音符的差异,以你这样的音乐水准来看,我简直就是个难以置信的音盲。”
说得虽然不甚合理,但所谓男女关系大致就是如此。片山义太郎曾经被女子甩过几次,所以对这一次他不敢掉以轻心。先拈拈自己的斤两。
“我不会要求你和我结婚的。”玛莉站起来,又坐到床边。片山义太郎有前车之鉴,再也不敢坐下。玛莉又说:“如果我要和你结婚,妈妈会杀了我,不,也许更可能会杀了你。”
“你还年轻,以后有更多才能要展露呢!”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玛莉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说:
“以前我连交个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所有时间都安排给小提琴,除了练琴还是练琴……”
“今后你会有很多机会的。”
玛莉不予理会,自顾说道:
“以前我和史塔维兹先生学过琴,这一次的音乐大赛就是用他的名字……他是个伟大的音乐家,体格魁梧,人品很好,他听了我的演奏后说‘你大概没有谈过恋爱’。他又说:没有恋爱的人,演奏小提琴发不出真正的声音,不会哭泣与不会唱歌,……”
“我真希望我多少能帮点忙。”片山义太郎微笑着。
“你真是个好人。能不能和我作爱?”
片山义太郎吓得跳起来。
“那、那怎么行!其实……其实我也并不是……不喜欢女人,而且你也很有魅力……但这是两回事。”
“原来你很保守。”
“嗯,妹妹经常为我打气。”
“哦,是晴美小组。有那么好的妹妹。挑选女人的眼光自然会严格了。”
“那里,那里。”片山义太郎说。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的呼叫器响了。
“对不起。有我的电话。那么……”
“今晚的事就由我决定了。”
“嗯。一切拜托你了。”片山义太郎走出玛莉的房间时,全身都在喘着。
“哥哥!?”
是晴美打来的电话。
“哦。有事吗?”
晴美把事情经过大概说明一下,最后她说。
“因为不是凶杀案,他们就不想调查,真气死我了。”口气十分不满,“你那一边有没有可能发生凶杀案?”
“不要说那种不吉祥的话。”
“那,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这……和前几天差不多。”
“前几天?”
“是,我又要被甩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喂,你等一下。”片山义太郎屏息静气地竖起耳朵听,有砰!咚!的声音。“好像发生什么了,等一等我再打电话给你。”放下电话冲出房间。
其他人都打开房门伸出头来。
“是什么声音呢?”长谷和美说。
“在大久保先生的房间里!”玛莉叫着。
玛莉这一喊。片山义太郎才发现只有大久保的房门是关着的。
他急忙跑过去推开房门——房间里凌乱得一塌糊涂。
书桌翻倒,录音机摔在墙边,谱架倒在地上。满地都是乐谱而且——连小提琴都摔个稀烂。
就是看不见大久保。
“大久保君!”
片义太郎大声叫着。只剩浴室还没找,他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