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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清醒着,知道那是做梦。尽管这个梦很恐怖,你仍想继续做下去,想看看结局,因为这毕竟只是场梦,你还是安全的。但现实不会让那交集窗口开得太久。从来就没有过。每次米隆醒来后,他知道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不能在梦中回到过去,去发现这个答案。
“你的电话。”杰西卡说。
米隆眨了眨眼睛,一骨碌翻起身。杰西卡早就穿好衣服了。“几点了?”他问。
“九点。”
“什么?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需要睡眠。”她把电话递给他。“是艾丝普兰扎。”
他接过来。“你好。”
“上帝,你从来不在自己家里睡觉吗?”
他差点发脾气。“什么事?”
“财政部的弗雷德·希金斯在电话里等着。”她说。“我想,你要接。”
“把它转过来。”“昨哒”一声。“弗雷德吗?”
“是的。你怎么样,米隆?”
“我很好。那些连号钞票有什么消息吗?”
那边稍迟疑了一下。“你误踩上了一大堆狗屎,米隆。一大堆臭狗屎。”
“我听着呢
“这个消息不许泄露出去,明白吗?为得到它,我费尽了波折。”
“我决不告诉任何人。”
“那好。”希金斯深吸一口气。“这些钞票来自亚利桑那州的图森。”他说。“更详细点说,来自亚利桑那的‘图森第一国家城市银行’。这些钱是在一起武装抢劫银行案中被偷的。”
米隆在床上坐直了。“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米隆想起了一张报纸的大标题,他的血冷了下来。
“米隆?”
“‘渡鸦组织’,”米隆好不容易才说出来,“那是他们中的一员,是吧?”
“是的,你在联邦调查局曾查过他们的案子吗?”
“不,从没有。”但是他还记得。米隆与温曾调查过案件,但是带着一种特殊的乎矛盾的性质:一方面身份引人注意,另一方面又要做密探。不过,以他们的身份干这种事情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谁会怀疑一位前篮球明星和一位地位显赫的预科学校的高才生是秘密的间谍呢?他们可以参加任何想去的社交圈,且不会引起怀疑,米隆与温不需要找什么伪装,他们的实际身份对做间谍来说是最好的借口。米隆从未全职为他们服务过。温是他们的宠爱,米隆更多的时候是当后备军,温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叫上他。
但是他当然听说过“渡鸦组织”。大部分人,如果他们知道一点六十年代的极端主义的活动的话,都会知道这个组织。在一位极有号召力的头领科尔·怀特曼的领导下,“渡鸦组织”从一个“地下气候组织”中分裂出来。他们很像那个绑架了帕蒂·赫斯特的“锡姆毕尔内斯解放军”。“渡鸦组织”也策划了一件引人注目的绑架案,但最后受害人死了。这个组织由此转入地下秘密活动。只有四个人。尽管联邦调查局尽了最大努力,四个逃犯——包括科尔·怀特曼:他有着一头与温相似的浅黄色头发和与沃斯皮相似的背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极端分子——已经潜逃了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
戴蒙特关于激进政治与反常行为的奇怪问题也就不再显得奇怪。
“遇害人是‘渡鸦组织’中的一员?”米隆问。
“我不能说。”
“你不用说。”米隆说。“我知道那是利兹·戈尔曼。”对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隆胸。”米隆说。
“什么?”
利兹·戈尔曼,那个一头赤色头发的女人,是“渡鸦组织”的创始人之一。在他们的第一次“行动”中——一个未得逞的预谋,想要烧毁一个大学的化学实验室——警察在扫描器上获得了一个代号:CD(是the carpenter’s dream〈“木匠的梦想”〉的缩写)。后来才搞清楚,那个组织中的男人都称她为CD,因为她的身材像一块木板一样平板——这可正是木匠们的梦想——很容易与之性交。六十个激进分子,虽然自称具有进步的思想,却也位于世界上最会搞性别歧视的人之列。现在那个隆胸有意义了。米隆采访过的人都记得卡拉的一件东西——她那杯子大的东西。利兹·戈尔曼曾因她那平板的身材而闻名——有什么比隆胸更好的伪装呢?
“联邦调查局与警察正联合调查此案。”希金斯说。“他们正尽力把这个秘密保守一段时间。”
“为什么?”
“他们已把她的住所监视起来,希望引出另外的成员。”
米隆全然麻木了。他曾想对这个神秘的女人了解得多些,现在他做到了。她是利兹·戈尔曼,一个著名的激进分子,自从1975年后就再也没被发现过。那些伪装,各种各样的护照以及隆胸——它们现在都前后相一致了。她不是贩毒者,而是逃犯。
但是,如果米隆曾希望,通过了解利兹·戈尔曼的真相来帮助他搞清楚自己的调查的话,那他就遗憾地错了。利兹·戈尔曼与格里格·唐宁之间可能有什么关系呢?一位职业篮球运动员怎么会与一位通缉犯纠缠在一起呢?利兹·戈尔曼转入地下秘密活动时,格里格还只是个小孩,这绝对没什么意义。
“他们抢劫银行时劫走了多少钱?”
“难说。”希金斯说。“大约一万五千美元现金。但他们也炸开了保险柜。已经有五十万财产要求保险公司赔偿,但大部分索赔都是掺假的。一个家伙被抢了,但是他保险柜中的一只劳力士表突然变成了十只——想要敲诈保险公司。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方面,”米隆说,“任何在银行存有非法钱财的人都不会申报的,他们只有暗认损失。”又回到毒品与毒品黑钱上来了。从事地下活动的极端分子需要资金。他们抢银行,敲诈已入正途的前追随者们,贩毒,干其他的任何事情,并由此而闻名。“所以银行被抢的钱可能更多。”
“言之有理,是很难说。”
“这方面还有其他消息吗?”
“没有。”希金斯说。“消息封锁的很严。而且我不是圈内人。我简直说不出多么闲难才搞到这些消息的,米隆,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我早就允诺过给你球票,弗雷德。”
“靠近赛场的。”
“我会尽力的。”
杰西卡冋到房间。她看到了米隆的脸色,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米隆挂了电话,把事情告诉了她。她听着。想起艾丝普兰扎的挖苦,米隆意识到他现在已在这儿连住了四个晚上——一次就打破了世界与奥林匹克的记录。他对此很担心。并不是他不喜欢呆在这儿,他喜欢。也不是他害怕承担责任或任何其他的类似的胡言乱语,相反地,他渴求这种责任。但他还是感到害怕——旧伤还未愈合,何况还有其他一些事情。
米隆有个习惯:总是发表太多的意见,他也知道那一点。与温和艾丝普兰扎在一起时,这没有什么问题,他绝对相信他们,虽然他全身心地爱杰西卡,伹她曾伤过他的心。他想只说一些暂时的结论。他想讲话时有点分寸,或者不要让自己畅所欲言,但是他的心不知道停下来,至少,米隆没有停下来。他内心中天生的两股力量在争吵着——遇到爱时他会显出一切的天性,但同时他的另一个天性又要他尽力避免痛苦和难堪。
“这整件事情,”杰西卡说,“真是太奇怪了。”
“是的。”他说。昨晚他们几乎没讲过话,他只是让她确信他没有事,然后就都睡觉了。“我想我成该谢谢你。”
“为什么?”
“是你给温打电话的。”
她点点头。“在这些混蛋袭击你后。”
“我想你说过你不会插手此事的。”
“错,我说过我不会竭力阻止你,那不一样。”
“的确是。”
杰西卡开始咬F嘴唇。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大好几号的“伯爵”牌休闲衫。因为刚冲过澡,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我想你应该搬过来住。”她说。
她的话惊得他张大了嘴巴。“什么?”
“我并不想就那样脱口而出。”她说。“我很不擅长于拐弯抹角。”
“不管怎样,那句话应该由我说。”他说。
她摇摇头:“你拣了个最奇怪的时候显示粗鲁。”
“是的,我道歉。”
“瞧,我不擅长于这种事情,米隆,你知道的。”
他点头。他知道。
她把头歪到一边,耸耸肩,紧张地笑道:“我只是喜欢让你在这儿,这感觉很好。”
他的心既汹涌澎湃,欢歌不止,又害怕得直颤抖。“这一步跨得很大。”
“实际并非如此。”她说。“不管怎么说,你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儿。而且我爱你。”
‘‘我也爱你。——”
停顿比它应该结束的时间持续了更久。在这种沉默将会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之前,杰西卡打破了它。“现在不要说什么。”她说,一口气快速地冒出了这些话。“我想让你考虑一下。这个时候,在发生这许多事情时,把它提出来是愚蠢的。那或许也就是为什么我要选择现在讲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但不要说什么,只是考虑一下。今天或今晚都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去看你的比赛的。但过后我要请奥德丽出去喝两杯,今天是她生日。今晚睡在你自己家里,也许我们会明天再谈,好吧?明天?”
“明天。”米隆同意道。
第二十章
胖辛迪坐在服务台上。“坐”可能是用错了,简直像在说谚语“骆驼要穿针眼”。服务台的四条腿在地板上已看不到了,桌面在辛迪的膝盖下摇晃着,像个跷跷板。咖啡缸在她的沙发套似的手里已找不到了。今天她短剑似的头发更带了一层淡红的色彩。她的化妆令米隆想起孩童时候“可乐优乐”蜡笔熔化后的小插曲。她涂着白色唇膏,整个人像从“猫王”艾尔维斯的纪录片中出来的东西。她那号码为XXXL的T恤衫上写着“‘克拉波’汽水没被查禁”。米隆费了好几秒钟才看明白。从政治的角度来说这是对的,但是比较逗人。
平常她见到米隆时会低声咆哮两声,但她今天甜甜地笑着,并向他眨着大眼睛。这个样子恐怖无比,就像贝蒂·戴维斯在电影《简恩宝贝遇险记》中一样。只不过她是戴维斯瘦小身材经过脂肪扩张后的模样。胖辛迪竖起中指,上下弹跳着。
“一路线的电话?”他猜道。
她摇头,手指的上下弹跳更急了。她抬头看天花板。米隆顺着她凝视的方向看去,但什么也没有看到。辛迪转动着眼睛,笑容僵在她的脸上,像个小丑似的。
“我不明白。”他说。
“温想见你。”她说。
这是米隆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这个声音令他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像某些电视购物网络上的精力充沛的女主持人一样——在电视购物网络上,人们会打电话进来,然后大谈特谈他们的生活质量如何因购买了一件形状如拉什莫尔山(四位美国总统的巨大的头像被雕刻在此山的悬崖上)的绿色花瓶而提高的。
“艾丝普兰扎在哪儿?”他问。
“温很聪明。”
“她在哪儿?”
“温好像认为这件事很重要。”
“我只是——”
“你应该去见温。”辛迪打断他。“你当然不是在检查你那最有用的助手。”甜蜜的微笑。
“我不是检查,我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温的办公室在哪儿,两层楼上。”她喝了一口咖啡,发出来的声音可以大致标识为“吧吧”声,好像散布在三角地区的赤鹿在寻找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