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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用,你还是留在这儿吧。”
看来小陆是很泄气的,从甘副局长的屋里出来,他就发开牢骚了。
“妈的,这一趟算白跑了。”
“你在指挥部,跟甘副局长坐镇指挥,比我们带劲儿。”周志明想宽慰他。
“得了,别得了便宜卖乖了,反正你算抄上了,这一仗下来,咱们处这些年轻的当中,
谁也比不上你的资格了。”小陆嫉妒地瞧着他。
他不置可否的一笑,随手从兜里翻出特意带来的巧克力,扔给小陆一块,“塞住你的嘴。”
又扔了几块给大陈,嘱咐了一句:“等吃完晚饭再吃。”
大陈笑道:“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走哪都带着糖。”
他脸上红了,大陈又触了他的痛处,想了想,他解释说:“其实我一点也不爱吃糖。吃巧
克力是为了提高身体热量,增加动力,运动员比赛前都吃它,不信你吃几块,到时候打起来
准有劲儿!”
“现在吃了,晚上就有劲啦,真是瞎扯,哪有那么快的。”
‘称外行吧,巧克力只需要一次酵解就可以补充到血液里去,快得很。”
“‘算了吧,苦不苦甜不甜的。”大陈有力地伸展开手臂,做了两下扩胸运动。“在外线队
有人就老是吃这个,我从来不吃,可要是真跟你和小陆这样一肚子巧克力的人较量起来,
哼……”
“怎么样?”
“凭我这身块儿,压也把你们压死了。”
小陆要去了大陈那几块巧克力,一边嚼,一边嘟嚷着走了。
在小陆的眼睛里,他是一个幸运儿,是令人嫉妒的。既然干了侦察这一行,谁不愿意和
敌人面对面地干一仗呢?谁不想见识见识那刀光剑影的惊险场面呢?对于和平时期的侦察员
来说,这种机会怕更是太难得了吧。但是当周志明知道了自己终于就要前敌临阵以后,却有
些坐不稳,立不安了。那是一种又兴奋又紧张的心情,确切地说,是一种带着兴奋的紧张心
情。“我能行吗……”他仿佛从来没这样心虚过,甚至开始神经质地疑心他的手枪会木会有毛
病,总觉得手表的发条似乎没上紧……,表面上他很平静,而暗地里却不住地给自己壮胆打
气,不能丢脸!不能丢脸!干吧,拼吧,就当是来死的,来牺牲的!论体力,你并不一定就
比那些个特务们差,像徐邦呈这类的,你完全可以打得过,多吃点巧克力,拼吧!慢慢的,
他的兴奋的紧张终于变成紧张的兴奋。
下午五点二十分准时开了饭,粉条土豆烧大肉,大米饭,用省局叶处长的话说,这在此
地就算得上吃筵席了。
吃过饭,一切准备就绪,天色还没有黑。招待所小楼前的院子里停了两辆吉普车。朱团
长大衣敞着怀,腰间的皮带上挎了一支小枪,仪态威武地站在车前,甘副局长、纪处长和他
说着话,他不时地大笑,声音洪亮。其他人都站在一边,周志朗看见大陈和县公安局的一位
干部领着徐邦呈从楼里走出来,徐邦呈看到满院子的人,表情谨慎地迈着步子,甘向前走过
去和他说了句什么,他露出点儿笑容点了一下头,便钻进车子里去了,纪真看了看表,对甘
向前说道:
“甘副局长,我们出发吧?”
“好,到了前边,要多和朱团长他们商量,要注意和部队搞好关系,啊。”
甘向前握了纪真的手,又握了朱团长的手.人们都默然地上来同他们握手,周志明直感
到自己的手心被握得滚热。周围沉浸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甘向前用昂扬有力的语气大声对
他们说道:“我们等着你们,全国人民都在看着你们,相信你们一定取得此战的全胜!好,出
发吧/
这几句慷慨激昂、大壮行色的战前动员,使周志明热血沸腾,那一刻,他对甘向前的印
象也一下子好起来了。他跟着大陈敏捷地跳上车子,神态和动作都充满着英雄感。如果父亲
也能看到那个激动人心的出征场面,大概从此也会对他刮目相看了;如果萌萌看到……啊,
他那时候是多么希望萌萌也能分享到他心中的骄傲啊!
汽车开出了院子,扬起的灰尘遮没了一只只高举着的送行的手臂。他们在崎岖不平的小
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便进入了莽苍的荒草甸子。黄昏薄暮的太阳正在西面的地平线上慢
慢下沉,远远的,一只形单影只的狼在芜草上匆匆逸去。再往前走,仙重山在暮色苍茫中弓
起了自己的黛色的脊梁。
车子减慢了速度,轻轻地向前滑行,在离山两公里远的地方熄火停下来。他们下了车,
他看见前面不远也停着几辆吉普车和几辆卡车,再前面一点儿,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全副武
装的解放军战土,大约足有二百来众,几只体格壮大的军犬安静地伏卧在队列的一端,这画
面幕然打进他的脑海,他似乎此时才在内心里真正感受到战斗之前的那种沉重的慌乱,心跳
不由加快起来。诚然,他已经经历了不少案件,但那不过是在熟悉的城市环境中一种绝对安
全的“冒险”,有的案件甚至就是在办公室里破的,像这样真刀真枪的战斗则是梦也没梦见过
的事情。以前常听人说,新兵头一次上阵没有木害怕的,这一论断大约也要在自己身上经验
了吧。他暗暗地难为情。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向他们跑过来,为首的一个是万参谋长,他们跑近了,跟在万参谋长
身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军人跨前一步,立正行礼,低声有力地说道:“报告首长,部队在休息
待命。”
经朱团长介绍,他们知道这人姓王,是这个加强连的连长。
他们一行人向部队走去。战士们抱着枪安静地望着他们,万参谋长和王连长耳语几句,
王连长跑到队列前,轻声喊道:“第一线的,起立!”
坐在前排的一批战士刷地应声站起来,动作干脆麻利。
万参谋长对纪真说:“这是我们选出来的‘十八勇士’,都是最出色的战士。”
纪真和十八个战士—一握了手。然后趁朱团长和万参谋长检查部队的时候,把陈全有和
他叫到一边。这是那天纪真对他们做的最后的嘱咐。
“上去以后,你们注意不要突前太远,不能叫徐邦呈使用信号机,打起来以后,你们俩
木要恋战,迅速带徐邦呈退下来,那十八个人足够了。另外,我呆会儿跟朱团长再商量一下,
再抽二十个人放在离你们三十米外的地方,做为二梯队,打响后也上去,以多胜少,速战速
决。你们的任务就是接上头,然后,保护徐安全撤下来。”
大陈把头一点,“明白了。”
纪真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说:“志明,你也算是个老侦察员了,别慌。”
他也使劲点了一下头。纪真又移步向徐邦呈走去,很轻松地对他笑一笑,问道:“怎么样,
是不是有点儿紧张?”
天色越来越暗,徐邦呈的睑完全罩在阴影里,只给天边弥留的淡淡一线青光镀上了一圈
模糊的轮廓。
“有点儿,有点儿紧张,”他似乎并不想隐讳,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不要紧。”
“用不着紧张。你看,我们的力量占绝对优势,预先设伏,以逸待劳,这一仗是稳操胜
券的。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上去以后,你听他们两个人指挥,敌人过来,你就按咱们定好
的那样和他们接话,打起来以后,他们两个会领你安全撤下来的。”
“您放心,”徐邦呈把头上的棉帽子摘下来理了埋头发,说,“紧张归紧张,可我比你们
更期待这次行动的成功,因为这对我毕竟是获得新生的唯一机会。”
天完全黑了,部队开始悄然向山前运动,枯草斑驳的地上,只有一片夸夸惠庭的脚步声。
山,越来越近,黑黝黝的宛如一条卧龙的睡影。春寒料峭的夜风,刺刺地直钻脖子,可周志
明当时却丝毫不觉得冷,仿佛全身的血都要涌出来了。他已经辨不清,到底是兴奋,还是紧
张。
到了山前,先派了两个战士上山去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动静,十八个打头
阵的战士精神抖擞,一律短武器,已经单独排好了队列。纪真同朱团长说了句什么,转过身
在陈全有和他的脸上扫了一眼,短促地挥了下手:
“上吧!”
他们夹在十八个战土中间,小心翼翼地向山顶那颗独立的标的树爬上去,大约用了二十
分钟,便进入了预伏的地点。大陈猫着腰,挥了一下手,让战士们散开隐蔽起来,然后和他
带着徐邦呈突前十来米伏在两簇相间几米远的矮灌后面,因为他隐蔽的灌丛比陈全有的大些,
所以徐邦呈就和他趴在了一起。
透过矮灌密集的枯枝,他睁大眼睛朝下望去,北坡要比南坡陡得多,同样布满一丛丛坟
包似的矮灌。在幽幽的暗月下,只能看出一个个黑乎乎的外廓。山下,更是一望如墨;四周,
笼罩着宁静,只有风,飒飒的风声增加着氛围中的恐怖。
头两个小时,夜光表的指针就像被胶拖住了似的,很不情愿地往前磨蹭着,可到了最后
一小时,却骤然加了速,离接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尽管山下黑糊糊的仍旧不见一丝动静,
可他的心却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咯咯咯!他听到胸膛里那急促的响声在沉重地叩击大地!
那时候,他才真算承认父亲并没有委屈他,他的确胆小,没用,上木了台盘,他实在恨自己
了!
终于,绿色的指针指在了二十三时,他按下了信号机的按纽,短短长短,他的手指直哆
喷。头一遍的长短节奏大概不那么准确,他连着发了三次信号,然后把信号机靠近耳边听着。
“沙——”,除了一片沙沙的噪音什么也没有,他侧脸对不远的大陈望去,大陈也正在看
他,他摇摇头。
短短长短,他又按了一遍,等了半天仍旧没有回音,他紧绷的神经有点儿松懈下来,一
股强烈的怀疑占满了心头。
“徐邦呈该不会和我们开了一个‘买空卖空’的大玩笑吧?”
突然,信号机嘟地响了一下,一阵令人晕眩的心跳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嘟——嘟——
嘟嘟”,强烈的回答讯号连续而准确地叫出了预定的节奏。
山下不远的地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儿,闪了一下就熄灭了,两秒钟后又再次
出现,他看见大陈的手电筒也亮了,和对方一明一灭地呼应起来。
就是那一瞬间,一生的悔恨就是在那一瞬间铸成了。他为什么偏偏就忘记了防备着徐邦
呈呢,为什么要那么紧张,以致于脑子里只剩下了一根弦,只等着和从黑暗中上来的那群越
境特务开打呢?当他的后脑勺突然被轰地猛击了一下的时候,他差一点蒙过去,在徐邦呈打
完他之后一跃而起,向前鼠窜的刹那间,他大概只是凭了一股下意识的反应,才不顾一切地
横扑出去,抱住徐邦呈的双腿的。他用力太猛了,徐邦呈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个人又争着跳
起来,他趁徐邦呈重心未稳,猛一个直冲拳打过去,可这一拳又太慌了,虽然打在他的脸上,
却仿佛很虚飘,徐邦呈竟乘势向后一倒,顺着北坡飞快地滚了下去。他这才拚命抽出手枪,
向下连击了四枪!枪声在寂静的山野里震耳欲聋!
那一切都不过是在几秒钟之内发生的、过去的。等到大陈扑过来,用力拉住他的胳膊,
他全身的血管几乎要炸开了。
“怎么回事!”大陈已经不是平时的大陈了,他像一头怒吼的狮子!
“跑了,他跑了!”他觉得胸口喘得说不出话来。
碎然,周围天地间刷地亮起来,如同白昼一般,山下,不知多少部探照灯一齐射向山顶